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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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再次不歡而散。 他們的對話就沒有一次是以平和收尾,互相缺席對方的十幾年積壓著的埋怨填不滿山壑,以至于好好的分析最后一定會演變成爭吵。 池竹西合上日記本,因為長時間的翻閱,日記本早就不如剛到手上那樣新,側(cè)頁有了褶皺,里面寫下的話將本子變得千鈞重。 他將日記本鎖緊柜子,推開椅子起身。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而池竹西打算出門。 幾天前,王邱給他打電話,說的卻不是遺產(chǎn)的事,但這件事的確和池淮左有關(guān)。 池淮左的大學導師想要見他。 “你不是還向我打聽池淮左的事嗎?池淮左在大學時候熟悉的人不多,老教授算一個。他對池淮左就跟對親兒子似的,只不過大四那年因為未來發(fā)展的問題鬧過不愉快,很多年沒再聯(lián)系。” “老教授剛回國,聽說了池淮左的事后聯(lián)系我,想和你見一面?!?/br>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 池竹西當然沒有拒絕。 就跟池淮左調(diào)查了他一樣,他也想知道池淮左的過去。 *** 老教授白天有其他事,見面被安排在了晚上,地點就在教授家里。 順著地址找去,池竹西來到了城南的一片寬地。 這里以前是大學城,隨著常青市的發(fā)展,主城區(qū)遷移,在這里的大學紛紛建立新校區(qū),時間一久,老校區(qū)也就荒廢了下來,只有之前學校給引進教師分的房子里還零星住著人。 老教授是二級教授,正兒八經(jīng)的江河學者,大學財大氣粗直接分下接近兩百平的單層小院拎包入住。池竹西站在院外,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門鈴在哪里,只能撥打了王邱給他的電話。 院子里傳出來電聲,不一會兒,一個雪鬢霜鬟的老人出現(xiàn)在黑欄后。 老教授比池竹西想的年紀還要大,中等身材,銀白的白發(fā)像覆上一層雪霜,高顴骨掛不住rou,垂出一層層褶痕,精神倒是很好,步履穩(wěn)健,眼里帶著睿智的光。 “池淮左的弟弟……池竹西?”老教授給他開了門,眼睛笑瞇起,連連招手,“好,好,你跟我進來吧?!?/br> 教授的熱絡(luò)讓池竹西有些拘束,進門后他才想起自己應(yīng)該帶一些慰問品拜訪的,而不是兩手空空像個呆子。 能看得出來,老教授平時并不住這,院子已經(jīng)荒蕪很久了,外面的藤椅和石桌上都積了灰,還有生命力蓬勃的細藤攀附著向上瘋長。 走進內(nèi)室,里面大多數(shù)家具都被白布蓋著,只有沙發(fā)、茶幾和一些簡單的擺件露在外,應(yīng)該是才打掃出來。 “你和你哥哥長得像?!崩辖淌诎阉麕У缴嘲l(fā)上坐下,一落座就用懷念的眼神看著池竹西,“太像了,大一時候我見到他就是這個模樣。年輕人抽條快,沒幾年就又成了另一副樣子。” “這些年我也聽過他的事,他的師弟師妹對他可是崇拜得很,耳朵都磨出老繭,不想聽都沒辦法。不說你家里的產(chǎn)業(yè),能在一年內(nèi)將基數(shù)不小的利潤增速提到百分之三百以上的有幾個?他不是耕耘深,是那雙眼太毒辣,知道這個社會的運行準則,他這樣的年輕人……” 老教授說著收住話口:“瞧我一直在只顧自嘮叨,聽著煩了吧。” “沒有?!背刂裎鲹u頭,“很少有人能和我提他,我們……不怎么來往?!?/br> 老教授的眼中流露出一絲了然的遺憾。 “所以我很高興能從您這里聽到有關(guān)池淮左的事,這也是我來見您的原因?!背刂裎髡f。 老教授又高興起來。 他這個層次的人按理說應(yīng)該很少對本科生投以關(guān)注,可就像王邱說的那樣,老教授簡直是把池淮左當親兒子看待,提到他的時候眼底熠熠,那股真誠讓人動容。 池竹西從他這里聽到很多王邱沒提過的。 比如池淮左曾經(jīng)和老教授的女兒交往過一段時間,后來因為性格不合和平分手,恰好那段時間女兒出國,所以大學一直流傳著「池淮左渣男論」,校園bbs罵他的高樓數(shù)不勝數(shù),和標紅的表彰帖子混在一起,一度成為他們學校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又比如他這個人是出了名的卷王,每次參加什么競賽不光折磨對手,還折磨隊友。 金融系的競賽除了單純的知識競賽外基本是合作項目,他在大一的時候被夏實拐走,沒能參與,大二騙來隔壁信息工程的學生,差點把人逼得遞交轉(zhuǎn)專業(yè)的申請。大三參加cva協(xié)會全國高校估值建模大賽,被隔壁學校的同學懷疑找搶手代寫報告,害得學校連夜出申明。 大三結(jié)束著手準備全國優(yōu)秀大學生經(jīng)濟金融論壇,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突然停手了。 誰也不知道池淮左是怎么想的,他提交了退賽說明,每天在宿舍閉門不出,專業(yè)課也不上,老教授找他談過幾次,被語焉不詳含糊了過去。 “那段時間他簡直一塌糊涂,績點下垮,宿舍的煙味濃得能觸發(fā)煙霧警報,他的情況也不適合聯(lián)系家長。我想著他可能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了,一下子反彈,搞學術(shù)的哪個壓力不大……”老教授的聲音開始抖,喉嚨含糊著擠出來幾個字,“他畢業(yè)的時候我還拒絕替他撥穗,他來找我道歉,我拒絕接受,還罵他自甘墮落,我……” 池竹西嘴唇翕動,最后什么也沒說。 “我對池淮左寄予厚望,也的確把他當親兒子看待,我還以為我們能成為一家人的?,F(xiàn)在想來根本不是這樣,誰也想不到他怎么就,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