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總而言之,聽到這個決定,李老師是很開心的,周遭圍觀的老師們也紛紛投以贊同的目光,這年頭肯上進的孩子不多了啊。 斯倫中學。 范玄叡剛踏進教室時,第二節(jié)的英文課剛好結(jié)束,他趁著英文老師同時也是他們班主任正走到窗臺收拾東西時,趕緊悄聲無息地溜了進來,剛在位子上坐好,并與一旁的薛子建擊了個掌,就忽聞班主任有些發(fā)沉的聲音穿過大半個教室,直襲他的耳膜:“范玄叡,跟我到辦公室來。” 薛子建聞言默默比了個“節(jié)哀”的手勢,范玄叡見狀踢了他一腳,站起身來跟著班主任出去了。 辦公室里,4班班主任蘇老師正坐在椅子上,略顯凌亂的辦公桌上放了一壺熱茶,他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抬頭看著面前站姿隨意的范玄叡,淡淡道:“玄叡,直升的事你考慮的怎么樣了?全班就剩你還沒給答復?!?/br> 所謂“直升”就是代表不必參加中考就能在學校直接升上高中部,斯倫中學規(guī)定欲直升者,三年總校排必須達到校內(nèi)前兩百名,而斯倫中學初中部也不過四百五十多名學生,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有資格申請直升。 范玄叡的校排不高也不低,恰好在校內(nèi)八十名左右,如要申請直升,成功的機率是百分之百,且斯倫中學一向希望能將優(yōu)秀的學生留在校內(nèi),所以大方開出了許多獎學金,吸引無數(shù)家境不夠富裕,但卻足夠努力,成績名列前茅的學生選擇留校直升。 范玄叡聞言沉默了一下,突然扯了下唇,露出一抹有些輕率的笑,道:“老師您希望我直升嗎?” 蘇老師捧著杯子,垂頭沉吟道:“學校那里,自然是希望你們這些名次有達到門坎的學生留校,而我個人則認為你雖然做事有些吊兒啷當,但腦子其實挺聰明的……” 他話還沒完就被范玄叡給打斷了,只聽他痞笑一聲,道:“那就行了,其實我沒什么意見,既然老師您和學校都希望我留,那我就留吧?!闭f完,便轉(zhuǎn)身離開。 剛走出辦公室,一個留著橘棕色中長發(fā)的女孩一瞧見范玄叡,便猛地撲上去抱住他的胳膊,笑道:“阿叡!班主任找你什么事?。俊?/br> 范玄叡聞言斜睨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將他的手臂從她懷里抽出來,先一步往前走,淡答:“不甘妳的事?!?/br> 阮凈儀聞言嘟起了嘴,不甘心地跟了上去,道:“干嘛這么冷淡,你心情不好???” 范玄叡雙手抄著褲兜,一言不發(fā)地走著,走至中廊拐角時,差點撞上一個人,他低頭道了聲歉后便準備繞開他走了,卻聽那人忽地喊住他:“等等,范玄叡!” 范玄叡抬頭一看,只見那是一個戴著細框眼鏡,五官端正清冷的男孩,他狹長的黑眸不帶一絲情緒,面無表情地對他道:“你上次跟我要的題本我找到了,還有那幾本參考書也是,如果你要的話我明天帶來學校給你?!?/br> 此人正是他們班萬年的第一名兼班長任重曜,他除了是個成績從不曾掉下校排名前十的學霸外,還是個作文大賽的常勝軍,曾在去年的c市作文比賽上拿到初中組亞軍的殊榮。 范玄叡聞言一笑,道:“謝啦,但暫時不用了?!?/br> 任重曜聞言皺起眉頭,道:“不用了?你不是要考a大附中嗎?” 一旁阮凈儀聞言猛然瞪大了雙眼,扭頭看向范玄叡,道:“阿叡!你要考a大附中?這是真的嗎?你真的要考a大附中?” 范玄叡聽著女孩尖細的嗓音不停地在他耳邊嚷嚷,心中的煩躁更甚,他微微瞇起眼,一向帶著玩笑之色的臉上此刻沒有任何表情,目光甚至微微發(fā)冷,道:“怎么,不行嗎?” 阮凈儀被他這副模樣嚇得一噎,道:“沒、沒有……” 他冷冷看她一眼,便朝任重曜道:“不好意思,如果我之后需要的話再跟你拿,可以嗎?” 任重曜聞言點點頭,抬腳走了。 范玄叡則沉默地站在原地,腦里想著,a大附中啊…… “嗤?!卑肷?,他忽地笑了一聲,卻不曉得究竟是自嘲還是苦笑。 第11章 chapter 11 既然決定要全心全力的拼中考,那免試申請的事就跟溫一陽再沒一點關(guān)系了。 目前距離中考還有五十多天,班上已經(jīng)可以略略感受到一股壓抑的氛圍,除了上課已經(jīng)鮮少有人在吵鬧,下課時教室里也甚是安靜,大多數(shù)人或是趴在桌上休息,或是拿起書來念著。 雖然還是有些較好動的男生總是不安份,但情況也比之前好一些,至少他們在上課時已經(jīng)學會拿起書來看了,下課時要講話也會盡量出去外頭講。 而造成這種氛圍的“罪魁禍首”,無疑就是溫一陽。 自從決定要考a附後,溫一陽可謂是拼盡了全力,就連當初高考時都沒現(xiàn)在這麼認真,她將手頭上現(xiàn)有的講義、參考書等等全都拿出來排成了一個詳細的讀書計畫,并且強迫自己必須在期限內(nèi)完成指定的項目。 由於內(nèi)容有些多,可她的時間又太少,她只好將有限的時間做到一個最大的利用,於是乎,當班上的同學見到她時,她不是在念書便是在寫卷子。 這可讓班上的人覺得驚奇了! 要知道溫一陽雖然是一個從未掉下班級前三的學霸,可以前的她總是上課認真寫文,下課聊天打鬧,忽略她平時在家溫習的功課和考前一周幾乎全神貫注的念書時期,同學們在學校里瞧見她念書的時候本就不多,這便造成他們認為溫一陽根本不需要認真念書就能拿好成績的印象。 可這樣一個“不怎麼念書”的學霸竟然開始念書了?而且還是無時無刻! 這令班上的同學們在無形中感到了一股壓力,心里想著,人家平常不怎麼念書都這麼強了,現(xiàn)在突然開始認真,我若還不追著點那還得了! 於是一個個也跟著拿起書來用力地啃著,加上看著溫一陽認真專注的神情,他們莫名的也有了一股努力奮發(fā)的干勁。 於是當李老師下課時間路過自個兒班級時,瞧見里頭一個個垂著腦袋安靜念書的身影,忍不住大驚。 這群熊孩子終於開竅了啊! 接著便是一股nongnong的喜悅乍然浮上心頭,他一邊欣慰著一邊盤算著要找個時間請這些上進的孩子們吃些什麼,全當作是鼓勵了。 這麼一想,李老師的步伐便愈發(fā)輕快。 距中考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學校里大部分的主要科目都已上完進度,開始了一連串彷佛無止盡的復習,上課時不是考試、寫題本就是檢討卷子,這一整天下來也甚是累人。 在中考倒數(shù)兩個月的關(guān)鍵沖刺期,學校開放考試科目的科任老師在一些藝能科目如體育、音樂或美術(shù)等課堂時,能與該課教師借來復習、使用,不過畢竟在各科課堂上本就有復習進度,再往上加難免令學生覺得難以承受,所以大部分的藝能課時還是會按學生的意愿選擇要不要上。 體育課一向是初中時熱血好動的學生們絕對不能錯過的課堂,按照投票結(jié)果,北心初三八班的同學決定在體育課時正常上課。 八班的體育老師也曉得學生們在教室念了一天的書,肯定需要時間休息放松一下,於是很體貼的讓同學們自由活動,要打球的就打球,不想動的便集中在樹蔭下做自己的事。 班上的男生大多選擇打球,一群人抱著顆籃球便往球場沖,一路玩笑打鬧著,好不熱鬧。 而班上的女生大多不想曬太陽,因此幾乎都聚集球場旁的觀賽臺上,那里恰好位在樹蔭底下,因而很是涼快。 彼時白晴花和盧莎莎等人正坐著聊天,內(nèi)容多是和男女八卦有關(guān),而溫一陽早已過了參與初中生之間這些純情八卦的年紀,加上這些內(nèi)容她上一世初中時也曾經(jīng)聽白晴花說過,所以她便抱著一疊理化講義獨自在一旁安靜而專注的看著。 白晴花等人曾試著將她從理化講義里拉出來,但見她神色淡淡,明顯對她們聊天的內(nèi)容不感興趣,又如此認真地念著書的模樣,也就沒再去打擾她了。 在涼風陣陣的舒爽環(huán)境下,雖然周遭有些吵雜,但溫一陽仍是幾近全神貫注的投入在講義的內(nèi)容中,不過專注固然是好的,可身在戶外卻還如此忘我地做著自己的事,難免忽略了周遭突如其來的危險。 當那顆籃球朝溫一陽等人所在的觀賽臺猛然砸來時,她還恍然未覺,直到白晴花等人的驚叫聲驀然響起,她才疑惑地抬頭去看,卻在下一秒粹不及防地被球給砸了個正著。 額頭忽地被硬物狠狠撞了一下,剎那間溫一陽只感覺眼前一片模糊,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暈眩襲來,要不是白晴花即時拉住了她,她可能就栽下臺了。 雖然眼前瞧不清,可卻依稀能聽見白情花焦急的聲音:“陽陽!陽陽妳還好嗎?” 球場上的男生們見狀也嚇得趕緊奔了過來,十幾個人頓時將溫一陽給團團圍住。 原本在她手里的理化講義早已散落一地,而她本人則被拉起來靠在白晴花身上,腦袋暈得慌,額上的疼痛也在此時逐漸清晰起來。 盧莎莎驀地驚喊道:“陽陽妳額頭流血了!” 其他人聞言一驚,紛紛往溫一陽的額頭看去,就見未被瀏海覆蓋的額頭一角擦破了皮,此刻正往外滲著血。 白晴花見狀簡直又氣又急,她猛然扭頭朝男生群里吼:“到底是哪個王八蛋竟然拿球砸我家陽陽!” 聞言,幾個男生紛紛將目光投向其中一個身高不高卻很瘦的男孩,只見他臉上堆滿歉疚的神情,一邊搔頭一邊道:“對不起啊溫一陽,我不是故意的,我原來是要傳球給凱丞,但不小心傳歪了,真的很對不起!” 白晴花聞言怒道:“方禹!你手殘???傳給球也能砸到人!” 方禹被她罵得一噎,面色驀然漲紅,卻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盧莎莎扶住溫一陽的手臂,輕聲問道:“陽陽,妳現(xiàn)在覺得怎麼樣?” 溫一陽有些虛弱地道:“頭暈……還疼……” 盧莎莎聞言皺起了眉頭,擔心道:“那我們帶妳去醫(yī)護室,妳能走嗎?” 溫一陽艱難地點點頭,被盧莎莎和白晴花一人一邊給扶了起來,見幾個男生愣在原地,白晴花眉頭一豎,沒好氣道:“還不快去告訴老師!” 其中一個被她瞪了個正著的男孩趕緊扭頭跑去找老師,其他人則心虛的摸摸鼻子低下了頭。 看著她們?nèi)说纳碛爸饾u走遠,方禹臉上滿是懊惱,其他幾個男生見狀推搡了下他,道:“球也不傳好,搞什麼!” 方禹哼了一聲:“我又不是故意的!”目光卻追隨著溫一陽的背影。 醫(yī)護室里,校醫(yī)替溫一陽頭上的傷口包扎一下,并做了初步診斷,判定可能有輕微腦震盪,可既然溫一陽還能走,也沒有惡心的癥狀,應(yīng)該不太嚴重,因此只是讓她躺在病床上休息一會,順帶觀察。 溫一陽此時正躺在床上,臉上帶著一抹虛弱的微笑,道:“我沒事啦,就是頭有點暈,休息一下就好了,妳們先回去吧?!?/br> 白晴花瞪大眼睛道:“怎麼可以把妳一個人留在這!” 這時校醫(yī)默默地走了過來,笑著說了一句:“我不是人嗎?” 白晴花:“……”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盧莎莎皺眉道:“妳真的沒事嗎?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會想吐嗎?” 溫一陽笑道:“沒事,就是頭暈而已,睡一覺應(yīng)該就好了,下一節(jié)是理化課,妳們快回去吧,別被張老師罵了?!?/br> 一聽見“理化課”和“張老師”,白晴花和盧莎莎的身子不可避免地一抖,臉上表情也出現(xiàn)了一絲松動,卻還有些猶疑,道:“妳真的沒問題?” 溫一陽點點頭,笑道:“真的,快回去吧。” 白晴花這才點頭道:“那好吧,等會下課再來找妳。” 溫一陽淺笑道:“嗯,掰掰?!?/br> 等到白晴花她們離開後,溫一陽這才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呆,她抬手輕輕碰了一下額頭上被紗布包起來的傷處,卻立馬傳來一絲疼痛,她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後,忍不住腹誹自己也太“幸運”,看個書也能被球砸破頭。 想到這里,她才反應(yīng)過來,她的講義呢?不會還留在球場吧…… 希望有好心人能替她撿起來拿回班上去啊??! 正想著,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當溫一陽扭頭看去時,就見那兒正站著一個表情尷尬的男孩,他身高不高但卻很瘦,一雙腿簡直比女生還細,他相貌端正清秀,此時眉宇間滿含著歉疚與尷尬,一見她看過來,立即道:“那個……妳還好嗎?” 溫一陽一見了他便愣了下,道:“方禹?你怎麼會來?” 方禹緩步走進來,一邊搔著頭像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一邊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道:“我剛?cè)テ鞑氖疫€球,順便來看看妳……妳沒事吧?” 溫一陽瞧他一副愧疚至極的樣子,忍不住一笑,道:“沒事啦,放心?!?/br> 方禹見狀放心下來,接著突然想到了什麼,緩緩地將手里的東西遞了出來,道:“對了,我在地上撿到了這些,應(yīng)該是妳的東西,妳看看有沒有缺的,我再回去找找。” 溫一陽聞言挑了挑眉,一見他手里的東西赫然就是她的講義,立刻驚喜地笑開了,道:“你幫我撿的啊?” 見她這麼開心的樣子,方禹的心情也好些了,只是面上仍有些不好意思,道:“嗯,我害妳弄掉的嘛,當然得替妳撿了。” 溫一陽接過他手里的講義,仔細地翻了翻,只見上頭雖然沾到了些許泥土,但卻是一頁也沒少,於是她感激地看著方禹,道:“謝謝你呀!” 明明是自己害她受傷,卻還受到她的感謝,方禹覺得心情有些復雜,他看著她低頭撫著講義淺笑的模樣,突然道:“妳已經(jīng)這麼強了,還這麼用功,讓我覺得……很慚愧?!?/br> 沒有妳聰明,卻還沒有妳努力,這樣子的我,是不是永遠也追不上妳? 溫一陽聞言一愣,看著這個臉上明顯帶著落寞神情的男孩,突然就想到了重生前那個站在雨夜里的高大男人,一身衣著講究,意氣風發(fā),已與此刻這個稚嫩瘦弱的男孩不同,那個男人渾身洋溢著成熟的自信,不自覺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還未開口,就又聽他輕笑一聲,像是也意識到此時略顯沉重的氛圍,欲緩和一下氣氛,道:“哎,好難想像以後的我們會是什麼樣子,我可能還是學渣一枚,妳可能成為學霸中的學霸……” 後頭還有一句他沒說,“然後我再也無法與妳企及,我們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 溫一陽聞言怔怔地看著他,好一會才開口道:“誰知道呢?說不定你之後會成為一個高材生,風云人物,而我則成了又宅又肥的學渣一個,我們辦同學會的時候,你們都認不出我……” 方禹聞言像是見了鬼的模樣,不可思議道:“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