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今日不獨蕭晟,御書房內(nèi)朝中內(nèi)閣學(xué)士,六部尚書,侍郎盡皆在場,為的卻是江南的兩樁大事。江南稅銀運(yùn)往京中卻在途中失蹤,連著押送稅銀的兩位官員一百五十四名兵士一起直接在徐州和魯州交接處失去了聯(lián)系,生死不知。此事上報朝野震動。 另一件事卻是江南水患,連年修河到底洪澇之災(zāi)卻仍是難免,永定河決堤,江南四府受災(zāi),若是不作為只怕會有民變,可是江南的稅銀卻在路上失蹤,國庫空虛。 兩件事情挨的極近,稅銀失蹤之事要早些,大婚第二日就有消息送到京中,景元帝當(dāng)即就宣蕭晟覲見大有叫他總理此事之意,但是蕭晟以新婚拒絕。這一次卻是推不掉,若只是一件事,朝廷或許會重視但絕不會這般重視。但是兩件事情連著一起卻實在有些巧,更重要的是有密保在江南出現(xiàn)了前朝余孽的影子。不管是不是,景元帝殺心已起。 大楚開國已傳四代,但是算起來不過是八十余年,前朝末帝荒yin無度死于宮廷內(nèi),死因不明,偏沒有留下子嗣只一個尚在肚子的不知男女的遺腹子。諸王相爭最終引發(fā)戰(zhàn)亂,各方人士擁兵自重,十年戰(zhàn)亂,本是前朝大將的蕭家最終取而代之定國號為楚。 從大楚立朝之后一直有傳聞末帝的那位遺腹子沒有死而是活了下來,只是這樣的傳聞一直沒有得到證實。 “朝堂上的事情妾身如何能問,王爺可是要出門?”林夙遙親手為蕭晟解下外衣淡淡的道。 “父皇的意思叫我去處理稅銀失竊一事,后日就要出發(fā)?!笔掙傻馈皭偘部稍竭^徐州?” 林夙遙心中有些訝異“必?zé)o?!?/br> “悅安可愿出門散散心?!笔掙蓮?fù)又道。 林夙遙看向蕭晟微挑眉“是妾身想的那個意思?” “我會稟了父皇,你與我同去?!?/br> 林夙遙眉頭蹙起搖頭道:“王爺,這不合適?!笔掙墒莻€辦案的,她去做什么。 “你不必多管,此事我會安排妥當(dāng),你好生收拾東西就是了?!笔掙芍坏?。 林夙遙心中仍覺不妥,但是見蕭晟不打算再談只能且罷,想著皇上必不會答應(yīng)這樣的事情,只是蕭晟一意孤行到底為著什么? 這一夜林夙遙睡得并不安穩(wěn),睡夢之中好似回到了前世她嫁與蕭銘,為他一次次的去求助父兄,為他討太后歡心。蕭銘卻仍然是風(fēng)光霽月的模樣,不論什么時候都是那樣淡定從容,只和府中的那位先生每日里對弈。那個先生叫什么?林夙遙猛地對上那雙嘲諷和冷意的眼,瞬間汗水直流。 “??!”驚慌的睜開眼!對上關(guān)切的目光,心頭一松舒了口氣?!皭偘?,怎么了?”蕭晟將林夙遙抱在懷里擔(dān)憂的問道。“沒什么,做了個噩夢而已?!?/br> 蕭晟的目光在她臉上轉(zhuǎn)了轉(zhuǎn)到底沒再問?!坝形以?,不會有事的。”溫柔的安撫終于讓心定了下來,林夙遙偎依在這懷抱里,閉上了滿是掙扎的眼。 原以為陛下不會答應(yīng)蕭晟的異想天開,但是林夙遙顯然低估了這位的圣心,直到上了馬車的那一刻她仍然回不過神來。 蕭晟沒有大張旗鼓的出京而是選擇了輕車簡從,不過是兩輛馬車一隊侍衛(wèi),這還是因為要帶上白鷺青鸞侍候她。 “王爺,妾身還應(yīng)了明兒個要給母后抄經(jīng),若是這般走了實在不妥,王爺還是放妾身回去吧!“忍下心頭的怒火趁著馬車還剛出城門林夙遙不放棄的想要蕭晟改主意。 蕭晟挑眉笑道:“悅安只管放心,母后那我已經(jīng)親自去辭過,必不叫你受責(zé)罰?!?/br> 林夙遙輕咬唇水盈盈的雙目看向蕭晟:“你到底要什么?”她已經(jīng)在盡力做好他的王妃了,為什么他就不肯放過她。 蕭晟伸手輕撫她眉眼嘆氣道:“悅安,這是岳父為你取的字,可還記得是為什么?”林夙遙看向他,她自然記得?!澳憧偸窃賳栁乙裁?,本王要的是你一世悅安?!笔忠晦D(zhuǎn)將她攬在懷里“本王要你的心?!?/br> 林夙遙轉(zhuǎn)過臉不看他“王爺太貪心了!” “是嗎?本王不覺得,悅安給我一個機(jī)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jī)會。忘掉所有的怨恨,你所希望的我都會幫你達(dá)成?!?/br> 林夙遙驀地抬頭看向他,眼中滿是不可相信“王爺,說什么?” 蕭晟眼中透著疑惑,似是不解她話中之意,林夙遙也是一怔,是她誤會了,低垂眼簾掩住眼中的思緒將頭埋在蕭晟的懷中,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果然她魔怔了。 只是卻沒有看到摟緊她的那個人眼中閃過的光芒,嘴角微微勾起。 徐州多山,稅銀失蹤在徐州地界徐州的官員自然心中惶惶不安,得知上頭派了欽差來查案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不曾想連欽差的影子都沒瞧見。 徐州城內(nèi)一處清幽的院子,蕭晟靜靜的聽齊慎的稟報,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面露沉思。 “這么說來沒有任何線索?” “屬下無能,稅銀應(yīng)該是在從安遠(yuǎn)縣到舒縣的中途的消失的,這一段多山因此不怎么徐州和魯州府衙都不怎么管,只是雖有幾個寨子但絕對沒這個能力敢劫稅銀,更不要說還有壓送的一百多名將士。江湖方面也不曾聽聞有勢力有異動?!褒R慎越說頭越低,費(fèi)了一番功夫什么也沒查到。 蕭晟沉吟會“京城可有什么消息傳來,江南水患派了誰去賑災(zāi)?” “圣旨已下,由誠王協(xié)同戶部前往賑災(zāi),不過……”齊慎看了眼自家王爺接著道“翰林院編撰沈熙云亦隨同下江南賑災(zāi)?!?/br> 蕭晟聞言眉頭輕挑“賑災(zāi)是戶部的事,再不濟(jì)大理寺派人也成,怎么會讓翰林院去,誰的意思?”雖說非翰林不入內(nèi)閣,但是翰林院一般可不管這些事。 “是誠王向陛下求的人?!饼R慎也沒弄清其中的緣由,若非自家王爺對這位沈狀元格外關(guān)注,他也不至于注意小小的一個六品官。 蕭晟皺眉,敲擊桌面的速度加快,沈熙云怎么會和蕭銘攪合到一塊,這其中肯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加派人手再查沈熙云和蕭銘,江南那邊不要放松?!?/br> “是,王爺放心!” 小院的主臥內(nèi),昏黃的光線投射在林夙遙身上,她倚在床榻上雙目微合卻不曾睡著。一路從京城趕來,除了每日待在馬車內(nèi)有些無趣倒沒有受什么苦,只是她越發(fā)猜不透蕭晟的心思,還有那一日的言語當(dāng)真是失言? “又再想什么?”身后忽然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林夙遙回過神來轉(zhuǎn)身看向蕭晟扯著嘴角想要露出笑容“王爺回來了!” 下榻走到蕭晟的跟前就要為他解下外衣“王爺可要梳洗?” 手被緊緊的握住頭頂傳來嘆息聲“悅安,什么時候你才能真的接受我。” “王爺說笑了,夙遙已是王爺?shù)钠拮印!?/br> 蕭晟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頭道:“悅安說得是,我們已經(jīng)是夫妻了。以后不要再喚王爺,喚靜之?!?/br> “禮不可廢,王爺!”林夙遙淺笑道,沒有改口的意思。 “出門在外自然要避人耳目,悅安既然不肯喚我的字,那就喚夫君也使得。”蕭晟含笑接口,顯然早就想好了。 林夙遙怔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悅安可想好了,夫君還是靜之?!笔掙傻穆曇敉钢T惑之意,林夙遙的臉忍不住一紅眼見躲不過期期艾艾的到底輕聲道:“夫君!” 蕭晟的嘴角勾起,滿心的歡喜化作絢爛的笑意,雖然不是最滿意的那一個,但是總有一天他會敲開她的心門。 徐州知府為了稅銀消失一事已經(jīng)快日夜不得安眠,又聞得睿王親自前來查案偏又私下行動不露痕跡更是愁白了頭發(fā)。 他雖然算不得貪官但是為官一方卻也不敢自言沒有一點問題,這個緊要時候若是被查出什么那真是神仙也救不得。 就在徐州知府嚴(yán)查徐州城內(nèi)情況想要找出睿王行蹤之際,府門之外卻有客前來。聽到下人的稟報,徐州知府嚇得連忙出門迎接,他倒是有幸見過睿王一面,自然不會認(rèn)錯。 面對這位威名赫赫的王爺,徐州知府臉上滿是笑意,態(tài)度極為謙卑,不敢有絲毫不恭敬。 水至清則無魚,徐州知府為官算不得廉潔但是也無大錯,蕭晟也沒打算拿他開刀,不過事情既然發(fā)生他的管轄范圍之內(nèi)自然不可能一點線索都無。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果然得了線索?!澳阏f是北邊過來的人可確定?”徐州知府擦拭了額頭的汗回道:“下官不敢有所欺瞞,犬子頑劣與那些人發(fā)生沖突,據(jù)捕頭稟報應(yīng)該是軍中之人?!?/br> 蕭晟聽到頑劣二字時眉一挑掃了他一眼,徐州知府立時汗如雨水,說是頑劣都是輕的,平日里沒少仗勢欺人,只是沒鬧出大事。 他沒心思管人家的兒子,但疑似北府軍軍中之人在稅銀失蹤前出現(xiàn)在徐州城內(nèi),實在不得不注意。 ☆、第四十三章 非自愿的被帶到徐州,林夙遙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tài)倒是也很快就恢復(fù)了平常心,連著前世算起她也是許多年不曾離京,這次既然有機(jī)會少不得多看看,至于蕭晟此行的任務(wù)她卻是不大擔(dān)心,若是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真真的枉費(fèi)了他的名聲。 只是她心中也很是疑惑,前世可沒有什么稅銀失蹤的案子,就算江南的水災(zāi)也不過是一縣之地,算不得多大的動靜,何至于今世成如此大災(zāi)。 她心中對蕭晟起了疑心,自然不肯在他面前再露痕跡,只能將這份猜疑掩藏。蕭晟自打來了徐州之后每日也忙的很,少有在別院,也不拘著林夙遙,只要求她出門一定要帶足人,其他的倒是隨意。 初始林夙遙也不大有興趣出門,但是后來被白鷺和青鸞兩個說動了心思,到底是帶著她二人并著兩個明面上的侍衛(wèi)一塊出了門。 徐州不屬江南,離著京都又有些遠(yuǎn),實在算不得多繁華之地,不過好在總有些本地的特色,如她們這般沒見過的瞧了卻也有幾分意思。 青鸞白鷺兩個一門心思的研究這里的刺繡,眼中滿是期待之意,林夙遙自然不會拒絕這小小的請求。只是苦了那兩個伴做小廝的侍衛(wèi),手中的東西越來越多,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是無奈。 到底白鷺更穩(wěn)重心思細(xì)密些注意到了兩人的為難,瞧著那兩人的形狀臉色發(fā)紅很有些歉意,只青鸞卻是不管,只覺得又不是什么事不過是提些東西罷了。 “姑娘,這繡莊瞧著倒是有些眼熟,咱們是不是見過?”青鸞忽然指著街上的一處店問道。 林夙遙看了一眼,在隱蔽處瞧見一個熟悉的標(biāo)記,嘴角勾起,她倒是小覷了林镕,短短時日就將生意做出了京城。 “天底下的繡莊不過都一個樣,哪有什么不一樣的,你既然覺得好咱們就進(jìn)去看看?!绷仲磉b淡淡道。 青鸞想了想很是,這繡莊可不是都一個樣的,白鷺點了點她的頭笑道:“就你主意多,姑娘咱們瞧了這個可回去吧!” 林夙遙點頭應(yīng)允,一行人就進(jìn)了那繡莊內(nèi),雖然外頭瞧著無甚,但是內(nèi)里布置倒是極為雅致,林夙遙舉目四望點頭稱贊。 此處掌柜是一名女子,二十五六的年紀(jì)言行舉止很是妥當(dāng),不至于讓人生厭,不過卻也能理解,繡莊自然還是女子來得多些。 見林夙遙幾人進(jìn)來立時就笑盈盈的迎了上去,她整日跟布料打交道,這眼光自然是一流的,來人的衣著雖素,為首的夫人更是戴著面紗瞧不清楚容顏,但只看那周身的氣質(zhì)與身上衣著布料就知道絕對不是一般人。 “小女子陳瑤見過夫人,不知夫人想看哪些?”陳瑤柔柔的笑道,只是一轉(zhuǎn)眼瞧見一旁的青鸞時眼中閃過一抹訝異。 林夙遙轉(zhuǎn)過頭一雙美目看過去“你是此中主人?”陳瑤掩嘴笑道“夫人看得起小女子,小女子不過是個管事的,哪里當(dāng)?shù)弥魅??!?/br> 林夙遙點點頭不再言語,她自然知道這繡莊是林镕的,只是她很好奇林镕從哪里尋來這樣一個管事的女子。實在是風(fēng)氣如此,愿意拋頭露面的女子不多,更何況眼前的女子分明是未婚的裝束。 “你這里的布料雖然不錯,但是也只是尋常,就是繡工也只還算精巧,實在算得極好?!鼻帑[細(xì)細(xì)的瞧了一回,轉(zhuǎn)了回來道。 陳瑤倒是不惱只笑道:“這外頭的不過是給一般人瞧的,自然算不得什么,姑娘若是想看好的,本店尚有幾丈南海來的冰蠶絲,姑娘可要瞧瞧?”雖然話是對著青鸞說得,目光卻是看向林夙遙。 只看裝束就瞧得分明,這里的主人只一位。林夙遙本來不甚感興趣的目光在陳瑤這話之后轉(zhuǎn)回了她身上,眼光閃了閃“冰蠶絲嗎?那倒是該看看!” 陳瑤做了個請的動作,率先向著里頭走去為眾人帶路。兩位一直默不作聲跟在身后的侍衛(wèi)這時卻皺著眉頭擋在了林夙遙面前“夫人,公子吩咐不許您涉險?!?/br> 林夙遙淡淡的掃了這兩人一眼,兩人立時低下了頭,退后了幾步,不敢再攔。王妃的主意王爺都沒辦法,他們不過是侍衛(wèi)能怎么樣。 無人攔著,林夙遙抬腳跟了上去,白鷺青鸞隨后,兩個侍衛(wèi)也只將手頭的東西往那柜臺上一拋,握緊手中的佩劍立在兩側(cè),行成回護(hù)之勢。 “哥哥!”青鸞見到里間之人驚呼出聲。 林夙遙雖然覺得不會有危險,但是見到來人還是有些吃驚,陳瑤立在青峰身畔對著林夙遙款款行禮“陳瑤見過王妃娘娘!” 林夙遙微微皺眉沒說什么只看向青峰,青峰對著林夙遙行禮“姑娘!” “你怎么會在這里,是哥哥派你來的?”雖然她多次派青峰辦事,但是青峰明義上還是哥哥的侍從。如今青峰出現(xiàn)徐州,林夙遙也只當(dāng)是她被蕭晟強(qiáng)行帶走,哥哥擔(dān)心派了他來。 不想青峰卻搖頭道:“不是大公子派我來的,此間之事關(guān)系重大,屬下有重要之事稟報。”目光卻是落在護(hù)在林夙遙身邊的兩個侍衛(wèi)身上,意思很是明顯。兩人臉色當(dāng)即一邊,其中一人立時道:“王妃,王爺命我等保護(hù)王妃?!眳s是不愿退讓。 林夙遙沉吟不語,眾人神色各異,青鸞瞧瞧兄長又看看自家姑娘有些為難。倒是一旁的陳瑤一直默不作聲的瞧著,微垂的雙目閃著趣味之意。 “你們先出去!”林夙遙相信青峰不會害她出口命令道。 “王妃!”兩人驚呼正要反對?!拔铱墒鞘箚静粍幽銈??”林夙遙眉眼挑起,眼中滿是冷意。 兩人立時不敢再言,只狠狠的看了眼青峰這才不甘不愿的退了出去。 隨著房門閉緊,林夙遙才看向青峰緩緩道“到底是何事?” 青峰的臉色淡然,沒有看自己meimei,也沒有看林夙遙而是微微垂下“姑娘,青峰絕對不會害姑娘的?!?/br> 什么意思,林夙遙鼻息間似乎聞到了股香氣,暈眩之意來臨,她不敢相信的看向青峰,張嘴吐不出聲音,只能做出嘴型:為什么? 伴隨一起倒下的還有白鷺和青鸞,青鸞最后看向青峰的眼神比起林夙遙更加的震驚憤怒。 一直旁觀的陳瑤走到林夙遙身邊,手伸出去卻被擋了回去,青峰擋在林夙遙的身前臉上滿是冷意“滾遠(yuǎn)點!” 陳瑤揚(yáng)眉嗤笑道:“你這樣實在可笑的緊,遂川,你當(dāng)真是忘了自己是誰。不過也罷,這人是皇孫要得人,我可沒膽子?!?/br> 青峰沒有理會她,而是轉(zhuǎn)身抱起林夙遙向著一面書柜而去,只見那書柜一個翻轉(zhuǎn)露出一個通道,從里頭走出了兩個女子,那面容身形同青鸞和白鷺一模一樣,就是衣著也不差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