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隨著平嬤嬤一句句的講述,容箏看著jiejie的神色愈來愈冷,周身的氣息冷得像要凝固起來。剛想開口安慰,就聽到j(luò)iejie一字一句地說:“嬤嬤,那祖母今日病倒,同聽到這件事有沒有關(guān)系?” 平嬤嬤頓了頓,答道:“自然是有些許關(guān)系的?!?/br> 聽聞這話,容笙的神色愈冷,聲音冷硬地沒有沒有一絲溫度:“我去跟母親說,絕不同那李家結(jié)親,這得虧是查清楚了,若是被他們瞞了過去,豈不是連庶長子都有了!祖母此次因為我的事才生了病,勞煩嬤嬤去同母親說一聲,我的親事就暫時不要再議了,這些日子我要留在壽鶴院給祖母侍疾?!?/br> 平嬤嬤聽了正要勸,容笙便說:“嬤嬤莫要再勸我,祖母之病因我而起,不這樣做我心難安,再者祖母的身體比什么都重要,我的親事又算得上什么?” 平嬤嬤無法,只得應(yīng)下。 又坐了片刻,虞墨同季蘭也過來了。季蘭向他們說道:“我在閨中時有一位好友,是醫(yī)藥世家玉家這輩的嫡女,自幼學(xué)醫(yī),天資聰穎,現(xiàn)今的醫(yī)術(shù)已不輸太醫(yī)院那幾位經(jīng)年的老太醫(yī)了,如今她正好在盛京,不若請她過來為祖母看診?!?/br> 虞墨聽過后答道:“這樣也好,你回頭請示過母親后便請那位玉姑娘來給祖母看診吧?!?/br> “好,那我這就去見母親。”季蘭說道。 “我陪你一起,笙兒,待祖母醒后,你同箏兒好好照顧祖母。”虞墨叮囑道。 “是,大哥?!比蒹虾腿莨~雙雙應(yīng)下。 徐氏那邊,聽了季蘭說明來意,詢問道:“你所說的這個玉家,可是編寫了《大永醫(yī)典》的那個玉家?這位玉姑娘,可是玉家這輩最有學(xué)醫(yī)天賦的,閨名叫做玉姝的?” “回母親的話,正是。”季蘭恭敬地答道。 “既是如此,那你便下個帖子請她過來為你祖母瞧瞧吧?!毙焓系?。 季蘭隨即點頭應(yīng)下。 柳絲長,春雨細(xì),花外漏聲迢遞。 傍晚時分,一輛馬車在虞府外停下,先是從上面跳下一個小丫鬟,然后小丫鬟伸手扶下一位身著一襲翡翠煙羅綺羅裙,外罩一件白玉蘭散花紗衣的女子,云鬢上斜斜插著一支碧玉簪,肌膚勝雪,目若點漆。 “枝兒,去拿拜帖給門房。”那女子開口,冷冷清清的聲音如一泓清泉。 “是,小姐?!毙⊙诀唿c頭應(yīng)下,便拿過拜帖往虞府門口走去。 這女子便是收到季蘭的帖子來為虞老夫人診病的玉姝。她這些年都在各處為人走訪看診,鮮少到盛京來,雖然不是那等矜傲之人,但是也確實不喜同那些勛貴世家們的貴婦人打交道。在她心中,世家大多是那等藏污納垢的地方,像季蘭家中即便也算清凈,她父親還有幾個妾室呢。這回收到她的帖子,實是想來看看好友。 季蘭聽門房來通稟玉姝到了,頓時喜不自勝,親自出去迎了她進(jìn)來。帶著她往壽鶴院去,這時候,母親同幾個小輩都在那兒看望祖母。 到了壽鶴院,玉姝同在座的各位互相見過禮后,便提出要為老夫人診病,她就在床邊早已備好的圓凳上坐了下來,伸手扶脈。 神情肅然,目不斜視,更襯得她面貌如玉,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遮住了那雙美目中的情緒。 診過脈后,她收起白玉似的手指,直起身來,吩咐跟著她過來的小丫鬟伺候筆墨,走到桌邊,拿起筆寫起了藥方,唇角微微抿起,沒過多久便寫好兩張方子,起身遞給身旁候著的虞府丫鬟,吩咐道:“一張是治風(fēng)寒的方子,另外一張是為老夫人開的太平方,平時煎上用著,對身體有所裨益?!毖诀哒J(rèn)真聽著。 “玉姑娘,我婆婆的病?”徐氏問道。 “夫人放心,老夫人只是普通風(fēng)寒,照我開的方子吃上兩副就好了?!庇矜_口答道。 “那可否請玉姑娘在府中住些時日,也好讓我們盡盡地主之誼,而且聽聞蘭兒與你是閨中好友,你們也可多敘敘舊?!毙焓嫌纸又鴨柕?。 玉姝一聽,倒也覺得可行,她也有好些年未與季蘭相見了。便答應(yīng)下來。 徐氏一邊吩咐丫鬟給玉姝收拾客院,一邊讓季蘭帶她到園子里逛逛,順帶敘敘話。二人應(yīng)下,便拜別徐氏等人,往園子里去了。 待到隨母親回到梅園后,容箏笑嘻嘻地問起徐氏:“母親,你為何邀玉jiejie在我們府里住下,恐怕不只是為了讓她和大嫂敘舊吧?” 徐氏點了點她的鼻子,嘆了口氣說:“就你聰明,自然不只是這個原因,我觀她氣質(zhì)高潔,又透著一股豁達(dá),想必是常年在外為人治病的緣故,我主要還是想讓你jiejie多同她說說話,望你jiejie能學(xué)到玉姑娘的心境,早日從那李家公子的事中走出來?!?/br> 容箏這才悟了,明白之余又感嘆于母親對jiejie這番用心良苦,也希望jiejie能如母親所愿。 她想到上一世,這位玉姑娘就是個神仙般的人物,雖未親眼見過,卻不知道聽過她多少傳言,據(jù)說她有一副好容貌,卻一直未曾說親;據(jù)說她醫(yī)術(shù)高超,能活死人rou白骨;據(jù)說她從醫(yī)術(shù)學(xué)成之時便一直行走在鄉(xiāng)野各處,鮮少為達(dá)官顯貴治病,聽說是因為她不喜勛貴世家,覺著他們家中的腌漬事兒太多;據(jù)說最后她去往了海外,為了尋到傳說中的神藥…… 她之所以知道這么多,是因為聽謝堇言說過,當(dāng)初為了給沈詞治病,他尋遍名醫(yī),都無治好好沈詞,聽到這位玉姑娘的事后找了過去,卻已經(jīng)尋不到了,聽人說,好像已經(jīng)搭乘船只去了海外。 直到最后,沈詞還是因為那病無法醫(yī)治而去了,而謝堇言卻因為他母親的緣故,沒見到沈詞最后一面,痛苦遺憾了一世。 她前世還從來不知這位神醫(yī)與她大嫂認(rèn)識,既然這回有這個機(jī)會,那她一定幫謝堇言把她留下來,到以后沈詞上京來時,求她幫沈詞看診,若是能治好,也算是報答了謝堇言上輩子助她為顧行舟報了仇的恩情了。 ☆、第6章 流年 “人有相似,中藥也是一樣,中藥的種類繁多,又各有不同。比如青皮與陳皮,二者皆為橘皮。但橘未黃而色青者,為青皮。其性酷烈,入肝膽經(jīng),治肝膽之病。陳皮則為橘皮之舊者,以陳為貴,苦而辛,其氣溫,入和中理胃藥則留白,入下氣消痰藥則去白。陳皮浮而升,入脾肺氣分,青皮沉而降,入肝膽氣分,一體兩用?!?/br> “記住了么,今天就到這兒吧,明日再繼續(xù)。”玉姝收拾完桌上的藥材,隨后對容笙說道。 只要不涉及醫(yī)術(shù),她便恢復(fù)了一副高貴冷艷的樣子,斜斜地靠在椅背上,像一只慵懶的波斯貓,語氣頗為不滿地對容笙說道:“你們這些自幼養(yǎng)在閨中的小姐,不知有幾個能吃得了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的苦,千萬別是三天打魚,兩日曬網(wǎng),白費了我這些日子的功夫?!?/br> 容笙聽后好脾氣地笑了笑,溫聲對玉姝說:“怎么會?我能不能吃得住這種苦,你看著便好了。” 玉姝聽罷,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今日小廚房做了你愛吃的福字瓜燒里脊,去嘗嘗?”容笙問她。 玉姝聽到后倏地眼睛亮了,還偏偏裝作十分冷淡的樣子,說道:“既然你邀我,便給你個面子好了,走罷。” 容笙瞧著好笑,暗暗搖了搖頭。 經(jīng)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便把玉姝的性子摸了個十之*,什么高雅自華,與人疏離都是假象。說玉姝高雅自華,平日穿的衣裳不是月牙白便是翡色這等素色,那是因為她有潔癖,還實在是有點嚴(yán)重。說她與人疏離,那其實因為她懶,懶得同人打交道。當(dāng)容笙發(fā)現(xiàn)這些個事實的時候,也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當(dāng)玉姝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同容笙說起她去過的地方,醫(yī)治過的病人,見過的風(fēng)土人情。 那些話,讓容笙心中泛起了漣漪,不由得心生向往。 南潯鎮(zhèn),沈家,正人來人往,熱鬧得不像樣。顧平親自在門口招呼來賀喜的客人。今日是他小兒子的滿月禮。 書房中,沈詞手握著一本書,看得十分認(rèn)真,屋外的喧鬧仿佛對他沒有任何影響,突然喉頭一癢,便拿起手帕捂著口咳了起來,咳罷放下書,唇角浮起一絲冷笑。 他想到去年的時候,顧平有了續(xù)娶的念頭,族中不但無人反對,還爭相想把自家的女兒嫁過來,不就是因為他在這些年把沈家這份生意做大,還認(rèn)識了幾位地方上的大人?結(jié)果呢,他一轉(zhuǎn)眼就把自己的親表妹娶進(jìn)了門,看著那些族人驚愕的嘴臉,沈詞真是想開口嘲諷一番。 繼母倒是個膽小的人,也不曾對他這個原配留下的長子做什么,顧平還是那副人前對他關(guān)懷備至 的模樣,他看著都覺得累。 自己身上的病,不管多少大夫來診,都是清一色地說這是胎里帶來的體弱,沒法根治,只能溫養(yǎng)。大夫說話開藥方的時候,沈詞清楚地看到顧平眼中閃過的一絲滿意,那時候他便懂了,他這病,除非有朝一日他能靠自己的能力擺脫顧平,否則永遠(yuǎn)都不會好了。 這幾年過去,他的相貌越發(fā)出眾,讀書也十分用功,在去年的童生試中考中了案首,在人前,他是溫潤如玉,年少有才的翩翩公子,人后,他時常面無表情地站在自己房中的窗前,看著顧平的屋子所在的方向。 可能是畢竟他還是顧平的兒子,骨子里留著一樣的血,一樣的表里不一。 顧平很是喜歡繼母生下的小兒子,給他取名叫做顧明川,他以為他本來會討厭那個孩子,直到今天他的滿月宴,才去看了一眼。他本來想看過就走的,卻沒成想,他那弟弟好像很喜歡他似的,同他對視的時候咯咯的笑了起來,他看得有趣,剛想伸出手碰碰他的小臉,他繼母卻一下子驚慌起來,沈詞心里一哂,頓時沒了興致,轉(zhuǎn)身便回了書房。 綺陌香飄柳如線,時光瞬息如流電。 已是三年過去,玉姝在虞府留了段時間便繼續(xù)去游走為人看診了,容箏也自是知道,將她一直留在府內(nèi)是不現(xiàn)實的,不過幸好在玉姝臨走前已經(jīng)同jiejie相處得極好,同jiejie約好,每年都會回盛 京一趟來看看她們。 此時的虞府,容箏正拿了針線在縫制一件衣服,身旁是大嫂抱著小侄子在同jiejie交談得歡。季蘭抽空看過去,便知道小姑子是在給婆婆縫制春衫。容箏的針線素來在姐妹中是最出色的,還得過錦繡坊的黃娘子的指點,做出來的衣服總比旁人的好看一些,勝在一個新奇。 其實若是讓容箏聽到大嫂的這段心里話,怕是要臉紅了,她不過是占了重生的便宜,知曉在之后京中會流行起來的衣服樣式罷了。她還計劃著在母親給她的嫁妝鋪子里分一個出來開一家成衣店,希望能多賺些銀子,為自己和顧行舟積蓄些力量。 她同顧行舟在不久前剛剛定了親,比之前世早了整整兩年,不過她很是樂見其成。鑒于提早了兩年的原因,都是顧行舟那廝整日整日在顧伯伯顧伯母那兒的水磨工夫,容箏便很容易得看出了他也是重生的。剛知道的時候,驚得她摔了一個茶盞,完全不敢相信。要不是后來顧行舟做的某些事實在是太不合常理,比如開始偷偷地調(diào)查英國公府里的人事,比如提前入了羽林衛(wèi),比如私下經(jīng)營了些生意積蓄財產(chǎn),若不是這樣,她還真不敢確認(rèn)自己的發(fā)現(xiàn)。 既然知道了顧行舟也是重生的,有些事便更容易做了,她無須明著提醒他兩年后的那場陰謀,他便會自己去查,把很多會發(fā)生的事扼殺在襁褓中。 下午她便要去祥和街看她選中的一家鋪面,準(zhǔn)備把那家鋪面改成首飾店,因此要提前回房去準(zhǔn)備一下,便向大嫂和jiejie告辭。 她要出門,徐氏不太放心,便遣了人去通知顧行舟,讓顧行舟陪她去,說道:“你們既已是定了親的,你出門有他陪著我也放心些,莫推辭了?!比莨~無法,只得答應(yīng)下來。 待到下午,剛帶著白蘭出府門,便望見等在馬車邊的顧行舟。長眉入鬢,目若點漆,肌膚瑩白如玉,鼻梁挺直,唇線優(yōu)美,看到容箏時唇角微微上揚,一陣少年的英氣便撲面而來。此時他身上穿著一襲寶藍(lán)色繡暗竹紋刻絲錦袍,腰上戴著一個同色的荷包,繡著精美的白鶴,正是他纏著容箏繡給他的。 “阿箏,準(zhǔn)備好了吧,我們這就走?”顧行舟上前來問道。 “恩,走罷?!彼鸬?,剛上了馬車坐定,便看見身后顧行舟也坐了進(jìn)來,嚇了一跳。問道:“你怎的也進(jìn)來了?騎你的馬去?!鳖櫺兄蹆蓷l長腿往前一搭,靠在車壁上合上眼,說道:“我同阿箏已是未婚夫婦了,怕什么?好阿箏,別吵,讓我睡一會兒,昨夜去宮中當(dāng)值,一夜未睡,現(xiàn)在可累得慌?!闭f罷就沉沉睡去。 容箏便不說話了,不由得有些心疼,便輕手輕腳地為他蓋上一條毯子,并吩咐白蘭讓車夫行得慢些,遲些到鋪子也無妨,白蘭領(lǐng)命而去。 當(dāng)馬車緩緩行到祥和街的時候,顧行舟正好醒來,看見自己身上的毯子,便挑眉對容箏笑著說道:“我就知道,阿箏定是心疼我的?!比莨~聽聞瞪了他一眼,心道這人還是像從前一樣油嘴滑舌。 馬車停下,顧行舟一掀衣擺先跳下車,正要伸手扶容箏時,容箏卻先扶了白蘭的手下了車,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自嘲一笑,暗道阿箏還是如上輩子一般小心眼,不過,誰讓他喜歡呢。 容箏正要進(jìn)鋪子,迎頭便遇到一行人,神情有片刻的凝滯,隨即反應(yīng)過來,向來人見禮:“見過老王妃,見過北郡王。” 謝堇言,她上輩子的協(xié)議夫君,亦為知己。她因顧行舟身死無心嫁人,他亦因愛人沈詞病逝而無心娶親,不過容箏好過他的一點便是起碼她與顧行舟真心相愛的,并且得到家人的支持與祝福的,哪怕這份感情最后無疾而終,她也會記得一輩子。 而謝堇言同沈詞,這一份斷袖之情,從開始就走得異常艱難,沈詞上輩子以未及冠之年金榜題名,被點為狀元,打馬游街時被正在酒樓喝酒的謝堇言瞧個正著:少年狀元郎,紅衣玉面,簪花游街,絕世風(fēng)采,一見傾心。 而后謝堇言便對沈詞展開了各種追求,沈詞卻始終不為所動,冷冰冰地對他說道:“郡王若是喜歡男人,那南風(fēng)館里多的是想雌伏在郡王身下的小倌?!敝x堇言聽罷慘然一笑,說道:“沈詞你可知道,本王不是天生的斷袖,本王不喜歡男人,只喜歡你!你若不想接受,直說便是,何須如此折辱本王!”說罷便拂袖而去。 直到有一回,沈詞在下朝后還未走幾步就暈了過去,謝堇言看見便是心中一慌,沖過去抱起沈詞就往宮外走,一邊吩咐侍從叫太醫(yī)。 將沈詞送到他自己府上,在等著太醫(yī)來的時候,謝堇言看著沈詞臥房中的擺設(shè),看到書桌上有一副畫像,好奇心起,拿起打開后赫然發(fā)現(xiàn)上面的人居然是自己:他身著一襲紫金繡祥云袍子,頭戴金冠,跨坐在馬上,正彎弓搭箭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的一只狼,背景正是上回秋獵時的景象。 ☆、第7章 過往 夕陽柔和的余光打在身邊的人側(cè)臉上,淡淡的金光映得那人五官更顯深邃,他靜靜地坐在床邊,手捧著一卷書正在出神。 沈詞醒后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神情恍惚,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他記得他是在下朝后暈過去 的。 而現(xiàn)在,他環(huán)視了下周圍,熟悉的陳設(shè),是自己府上他所住的內(nèi)室沒錯。原還在納悶自己是怎么回來的,當(dāng)眼神再度掃到床邊的謝堇言時,頓時明了。 他定定看了一陣謝堇言,最終緩緩開口:“今日之事,多謝郡王爺,如若無事,還請郡王爺離開吧,臣今日身體不適,怕是不能招待郡王爺了?!?/br> “沈大人這病,倒不像是病,怕是自幼中了毒,郡王爺恕罪,老朽無能,診不出這毒究竟是何物,更無從下手診治。”謝堇言想起之前太醫(yī)為沈詞斷過脈后說的話,又想起他對自己這冷冰冰的態(tài)度和桌上那幅畫,心中一痛。 沈詞本以為謝堇言會同上次一樣聽到他的冷言冷語便拂袖而去,卻沒成想他反而朗聲一笑,轉(zhuǎn)過身子面向他,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慢慢躬身,低下頭。 看著謝堇言那張俊面離自己越來越近,沈詞不禁呼吸有些停滯,心跳也亂了起來,謝堇言卻在兩人快要額頭相接的時候停了下來,沈詞深呼了一口氣,心中竟不知是慶幸多一些還是遺憾多一些。 謝堇言離得沈詞這般近,對沈詞眼中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笑來,聲音略有些沙啞,帶著些惑人的意味,開口道:“阿詞若想見我,時時便能見到,何須畫了畫像睹物思人,雖說阿詞畫藝絕佳,把我畫得栩栩如生入木三分,卻總沒有真人來得鮮活,阿詞說是也不是?” 沈詞一聽他這話,便在心中暗嘆一聲,知曉他是看到那副畫像了,有些后悔沒把那幅畫放好,神情中便帶了些無奈,抬眼對上謝堇言的雙眼,說道:“郡王,臣身患有疾。” 謝堇言立馬接口道:“本王會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br> “此疾,無解?!鄙蛟~淡然一笑。 謝堇言聽罷,神情肅穆,立誓一般一字一句地對著沈詞說:“若你去了,我便陪你?!?/br> 沈詞聽了,眼中閃過一道光,快得讓人捕捉不到,聲音溫和帶著些許低啞,問道:“郡王這話可當(dāng)真?” 謝堇言沒有說話,同沈詞雙目對視,低下頭將唇印在沈詞微帶著些涼意的唇上。兩唇相接的時候,兩人都仿佛觸電一般,渾身上下都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覺。謝堇言試探著用舌尖描繪著沈詞的唇形,笨拙而又小心,沈詞心中微疼,緩緩闔上雙眼,唯有輕/顫著的睫毛泄/露了他的情緒,感覺到沈詞的配合,謝堇言仿佛受到了鼓勵一般,用舌尖撬開了沈詞的齒縫,輕易地尋到沈詞的舌,卻不知接下來該做些什么,只一味地含/住吮/吸,沈詞頓覺無奈,用自己的舌勾纏著謝堇言的,反客為主,帶著他漸入佳境…… 一吻結(jié)束,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wěn)。 沈詞睜著一雙帶著些許水光的眸子,盯著謝堇言,低啞著說道:“郡王可要記得今日所言,倘若哪一天我去了,也要拉著你一起下地獄,到時候再反悔,可就來不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