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云輕聲道：“阿墨，我知道你不信我，其實(shí)我也不信我自己。”

    君墨猛地轉(zhuǎn)頭，死死地盯著他。

    楚暮云認(rèn)真的看著他，慢慢說道：“我也想知道，我是不是愛著你。”

    他說完這句話，便打開了玉瓶，將那丹藥吞入口中。

    君墨尚且怔愣著，楚暮云便拿起他的手指，咬破，吮吸，刺痛伴著腥氣流進(jìn)了他的身體里。

    楚暮云服用了鎖心丹，混合著君墨的血液，吃下了這個驗(yàn)證著‘愛與不愛’的丹藥。

    每個人的愛都是不一樣的，有人會為愛而偏執(zhí)，有人會為愛而放手。

    其實(shí)楚暮云是很清楚的，自己不會死。

    第254章

    恐怕君墨比楚暮云還要緊張數(shù)百倍不止。

    楚暮云無非是換個身體，但對君墨來說……卻是失去一切了。

    所以這漫長的一瞬間，君墨整個人都是放空的。

    甚至還詭異的，看到了一些不太屬于自己的記憶。

    分不清是何時何地，只是心情是完全一樣的，他絕望地看著他，問他：“這樣不停的折磨他，有意思嗎？”

    “既然不能回應(yīng)，為什么要給予？”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到底要怎么樣你才會滿意?！?/br>
    本以為沒人會回應(yīng)，可是那冷漠的高高在上的男人卻給了他一個答案：“不要愛情?！?/br>
    僅此四個字，便摧枯拉朽一般地拆了他的整個世界。

    君墨于絕望中回神，看到眼前的一幕后，瞳孔幾乎縮成了一條線，似是再繃一下便會徹底消失，讓眸中只剩下茫然與空寂。

    藥效發(fā)作了，楚暮云嘴角溢出了鮮血，哪怕他極力壓制著，可是卻還是從嘴角淌了出來，猩紅走過了那白皙的肌膚，帶去了一切光澤，只徒留下死亡的蒼白與灰暗。

    他不愛他，他果然是不愛他的。

    楚暮云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心臟爆成了一灘爛泥，到底有多痛，沒受過的人是不會知道的。

    痛得發(fā)不出聲音了吧……

    這么痛，你會不會有些后悔？

    君墨伸手抱住了他，那一個月的美好時光真的是鏡花水月，終于現(xiàn)出了它的不真實(shí)性。虛影褪去后冰冷的水是猩紅黏稠的，散發(fā)著糜爛腐臭的滋味，君墨知道，那是他隨著一起爛掉的自己的血rou。

    他輕輕撫摸著楚暮云的面頰，溫聲道：“早說過不要吃那東西了。”

    “你愛不愛我，哪里還需要去分辨？”

    “這一次，我又該去哪里找你？”

    “阿云?！本橇宋沁@已經(jīng)變的冰冷的額頭，緩聲道，“你只是想用這個方式離開我吧？”

    “既然一定要離開，又何必要給我織一個這樣的夢。”

    太美好，會讓人失去醒來的勇氣。

    君墨空洞地望著前方，開始幻想著死亡。

    ***

    服下藥的瞬間，楚暮云便感覺到了涌動在身體內(nèi)的力量，毫無意外地活下來了。

    他愛著他，當(dāng)然愛著，否則又哪來的魔界？

    楚暮云想好好安撫一下君墨，卻不妨眼前一暗，再睜開眼，卻已經(jīng)身處大片空茫之中。

    他什么都看不見了，卻又似乎什么都看得見。

    這熟悉的夢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了，沒想到今日又碰上了。

    楚暮云厭煩它，或者該說是厭煩這種生活。

    永遠(yuǎn)只有自己，永遠(yuǎn)都只有乏味和空洞，有意識沒意識都是冷眼旁觀，掌管著一切又如何？他寧愿只是一個人。

    楚暮云不知道為什么會再度看到這個夢，但他不會再被它俘獲。

    他該是懼怕它的，但誰又規(guī)定，人一定要臣服恐懼？

    他，偏要打破它。

    楚暮云沉下心，靈臺一片清明之時，眼前也豁然開朗。

    楚暮云隱約覺得這次的夢有些奇怪，突兀的出現(xiàn)，又突兀的離開，不像夢，倒像是一個幻景。

    謝千瀾那夢獸的幻境。

    這心思剛剛閃過，他竟看到了一個束著發(fā)，眉眼皆是笑意的紅衣少年。

    又是一段記憶，楚暮云想著。

    這應(yīng)該是謝千瀾，生得與莫九韶一模一樣，只是氣質(zhì)太不同了，完全沒辦法將兩人弄混。

    少年的莫九韶是精致貴氣的，舉手投足都矜持清雅，哪怕被楚暮云一味地嬌慣著，卻也養(yǎng)成了一個偏偏儒雅的貴公子。即便之后他求而不得，對楚暮云做了很多錯事，可自始至終都掛著優(yōu)雅的笑容，溫柔地禁錮著。

    可眼前的少年謝千瀾卻截然不同，他狹長的眼角掛著玩世不恭，半點(diǎn)兒清雅不見，只有一股深入骨髓的風(fēng)流誘人。

    楚暮云似是有些驚訝。

    紅衣少年盯著他看，笑道：“你便是害死我哥哥那人？”

    楚暮云疑惑道：“哥哥？”

    謝千瀾道：“莫九韶?！?/br>
    楚暮云猛地瞇起眼睛。

    謝千瀾笑瞇瞇的，忽地走近了他，白皙的手指鎖住他下顎，硬是蠻橫地將他拉低下來，兩人對視，他眸中閃著情色的味道：“你生得可真好看?！?/br>
    楚暮云抬手便可以把這個放肆的少年打開，可是他沒動。

    謝千瀾舔了舔下唇，曖昧道：“我可以艸你嗎？”

    楚暮云眉峰跳了跳，終于打掉了他的爪子。

    謝千瀾吃吃笑著：“被我哥關(guān)著的時候，你不是很享受嗎？”

    楚暮云向來是喜怒不行于色的，但這會兒他卻真有些被這混球給激怒了。

    怎么就變成了這樣一幅樣子！

    楚暮云皺眉，拂袖離開。

    謝千瀾也不追他，懶懶散散的看著他的背影，只輕佻地笑著。

    楚暮云在他面前消失，但人卻在暗處盯著。

    然后……

    越看，眉頭皺的越深。

    這小子都在做什么？

    別說修行了，簡直是不務(wù)正業(yè)到了極點(diǎn)！

    他生了一副未語先笑的模樣，又慣會甜言蜜語，才開口說幾句，便將人哄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莫說是將他趕出門了，簡直恨不得把他寵上天。

    他也樂得如此。

    楚暮云暗中送了很多書籍給他，他連翻都不翻，終日花天酒地，逗著些小姑娘咯咯直笑，一派鶯歌燕語，怕是那最風(fēng)流的紈绔公子都及不上他一星半點(diǎn)兒。

    楚暮云看得煩悶，再度下界，有意教導(dǎo)他。

    謝千瀾一雙眼睛火辣辣地，開口就是：“你若是脫光了，翹起屁股，在床上教我的話，我便學(xué)?！?/br>
    楚暮云清心寡欲萬萬年，硬是被氣得七竅生煙，但他素來淡漠，面上卻是丁點(diǎn)兒不顯，只轉(zhuǎn)身走人。

    他走了，謝千瀾就繼續(xù)游戲人間。

    楚暮云在暗中看著，慢慢地卻也平靜下來。

    其實(shí)這樣也好，濫情比專情好。

    這幅不走心的模樣，只需等他玩夠了，沒準(zhǔn)就厭煩了，也就不會有那樣深的執(zhí)念，更不會一心只想要他了。

    楚暮云放下心來，索性甩手不管，也不再終日盯著他。

    幾百年時間，謝千瀾玩得更瘋了。

    楚暮云覺得時候差不多了，過來尋他，卻撞見了這樣一幕。

    少年成人，那風(fēng)姿越發(fā)卓越，似是眼角一瞥，便迷得人暈頭轉(zhuǎn)向。

    可此時，他卻眼眸微黯，一派傷情。

    第255章

    楚暮云也不露面，隱在一邊看著，竟有些好奇，他這是遇上什么事了。

    不多時，出來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他穿了一襲青白色長袍，質(zhì)地是精良的，但卻洗的有些發(fā)舊，現(xiàn)出幾絲落魄模樣。

    謝千瀾見著這人，猛地抬頭，黯淡的眸子陡然亮了起來：“阿云！”

    那人站住了，看著謝千瀾，神態(tài)很是復(fù)雜，可眼中的情意卻是不摻假的。

    謝千瀾站在他面前，俊美的眸子里全是似海深情：“不要再躲著我了，我想你……”

    “我們是不可能……”

    謝千瀾睫毛微顫，很是感傷的打斷他：“我并不愿意讓你為難，你既是不喜歡我，我們便做回朋友，只求你別再不見我?！?/br>
    浪蕩公子變得如此癡情，怕是任誰看了都會心動。

    楚暮云冷眼看著兩人這場糾纏，卻只覺得胸中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