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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邀寵記在線閱讀 - 第31節(jié)

第31節(jié)

    蕭錯把畫像收起來,對喬明萱道:“細(xì)說由來,或許可得一條生路?!?/br>
    喬明萱卻是愣怔片刻,隨后才醒過神來,跪倒在地,望著蕭錯,語氣急切地道:“敢問您是濟(jì)寧侯么?若您是,千萬不要為難我的娘親,她與此事無關(guān),只是我多嘴多舌,曾與她說過一些事情,她便是說過什么,也是將我的話重復(fù)一遍交差……”

    蕭錯抬手,對她輕輕晃了晃食指,“不想你們母女不得團(tuán)聚、身首異處的話,如實(shí)說出原委?!?/br>
    喬明萱訝然片刻,之后連連磕頭,“我明白!我什么都招,只求侯爺饒家母不死?!崩^而不等詢問,便將過往是非娓娓道來。

    她的夫君是羅坤,羅坤不明不白死于非命,她因此恨毒了成國公府,所以才一心為夫君報仇雪恨,才想毀掉成國公夫婦的掌上明珠。

    母親那時因著她的孿生jiejie不明不白死去亦是滿心恨意。

    可她人單力薄,不能成事。是在那時候,文安縣主無意中了解到了她們母女的情形,給銀錢、出人手幫襯,只是并不急于行事,一再告誡她們要慢慢來。

    末了,喬明萱徐徐地道:“后來,我才覺出蹊蹺之處——文安縣主根本就是驕橫跋扈的性情,這般緩緩行事,定是另有原因。是以,有些時候,我便跟文安縣主多要些銀錢,省下來的銀子,用來收買文安縣主身邊的丫鬟,還好,成事了??墒?,那丫鬟告訴我的事情,我又難以相信——到此刻都不能相信?!彼]了閉眼,再度對上蕭錯審視的視線,無一絲畏懼,只有坦誠、疑惑。

    ☆、第031章

    031

    蕭錯不動聲色,“說來聽聽?!?/br>
    喬明萱抿了抿唇,低聲道:“文安縣主之所以敢?guī)椭易瞿切┠艿裟X袋的事情,是因?yàn)楸澈笥谐踅o她撐腰。聽文安縣主那丫鬟說,縣主若是不能如愿以償進(jìn)到蕭府,還有楚王側(cè)妃這條退路。

    “不然的話,她不論如何,也不會這般開罪蕭府。正是因?yàn)闀缘眠@件事,雖然一直半信半疑,我還是聽?wèi){文安縣主擺布……

    “我不過是平頭百姓,畏懼蕭府的權(quán)勢,更畏懼身在皇室的楚王,若非如此,大可以將訴狀設(shè)法送進(jìn)蕭府,而不需驚嚇蕭二夫人?!?/br>
    蕭銳滿臉震驚,過了些時候才想通了。

    蕭錯微微一笑,看向蕭銳,“讓二弟妹見見她。”

    “好!”蕭銳欣然應(yīng)聲,喚來長福,帶著喬明萱回了聽風(fēng)閣。讓妻子親眼見見這個罪魁禍?zhǔn)?,她才能真正對受過的驚嚇釋懷。

    蕭錯身形向后,意態(tài)閑散地倚著太師椅靠背。

    與楚王曖昧不清?文安縣主真是自尋死路。她的父親張放就絕對容不得這種事。

    楚王的居心,不外乎是通過文安縣主的手,惡心他和張放。

    楚王其人好色、貪財,從來不是個老實(shí)的,在一定的范圍內(nèi),對權(quán)勢有野心,近年來一直協(xié)理工部事宜?;实鄣腔?,在先帝默許之下,朝堂歷經(jīng)一番大張旗鼓的洗牌,楚王著實(shí)老實(shí)了一陣子,生怕父子兩個把他攆出朝堂,賞個貧瘠的封地了事。

    皇帝登基之后,楚王像模像樣地辦過幾件差事,得了幾次賞賜,便引得一些趨炎附勢的官員極力攀附,又有了自己在朝堂的勢力。于是,楚王得意洋洋起來,開始打壓曾經(jīng)開罪過楚王府的朝臣。

    這回事上,他蕭錯與張放首當(dāng)其沖。

    他曾奉命到南疆鏟除尋釁滋事的武將、貪贓枉法的文官,有幾個地方官正是楚王的爪牙,手里握著楚王的財路。不過,彼時正是朝堂洗牌之前,楚王不敢計較。

    在張放眼里,楚王就是一棵墻頭草,極為不屑。官升至五軍大都督之后,毫不手軟地清查曾經(jīng)或正在依附楚王的屬下的過錯。

    有著這些前因,楚王心里能好受、能不記恨他們?

    他與張放一度被言官御史沒完沒了的彈劾,便有楚王一份功勞。

    朝堂之上,楚王占不到便宜,甚至是無計可施,暗地里做文章,也算是情理之中。

    文安縣主這件事,要是成了,那可真能惡心他和張放一輩子。

    至于文安縣主與晉王如何結(jié)緣,蕭錯并不關(guān)情,更不好奇。

    一個小人,一個瘋子,湊到一起很正常。

    蕭錯關(guān)心的只有張放。

    那是曾與他并肩馳騁沙場、為國殺敵的熱血男子。

    那樣一個磊落豪放的人,卻是家門不幸,出了那么個混賬女兒。

    這便是有所得有所失。

    張放多年間征戰(zhàn)沙場、投身軍務(wù)時居多,不需想也知道,疏于教導(dǎo)子女是必然。

    名將的子女,有些是玲瓏心肝,珍惜與父親在一起的每一刻光陰,悉心領(lǐng)會父親每一句的教導(dǎo),例如作為絕世名將子女的皇后與國舅江予莫;有些則是糊涂愚蠢,一面享受著因?yàn)楦赣H戰(zhàn)功帶來的名利,一面驕縱跋扈行事?lián)]霍著父親的心血與名譽(yù),例如文安縣主。

    比起張放,他算是很幸運(yùn)了。雖然兩個弟弟與他相處時始終無默契、有距離,但為人處世一直為他著想,從未行差踏錯。而這一點(diǎn),正是裴家長輩對他最大的一份恩情。沒有裴家對他手足的悉心教導(dǎo),今日后院起火的可能就是他。

    **

    聽風(fēng)閣。

    喬明萱站在海棠花樹下。

    二夫人走出廳堂,站在廊間,凝眸望去。

    此時的喬明萱,面容蒼白,穿著淺藍(lán)色衫裙。

    “抬起頭來?!本G梅揚(yáng)聲吩咐喬明萱。

    喬明萱緩緩地抬起頭來,循聲望過來。

    這女子與閔采薇是孿生姐妹,除去唇角上方少了一顆小紅痣,五官當(dāng)真是一模一樣。姐妹兩個不同的是氣質(zhì),閔采薇是那種看起來清高孤傲的大小姐,喬明萱則是那種嫻靜溫柔的女子,只是視線與二夫人相撞的時候,眼中閃爍著痛苦、恨意。

    那次噩夢一般的經(jīng)歷,因著親眼得見喬明萱,讓二夫人完全釋懷。

    她長長地透了口氣,吩咐長福:“把人送回前院,請侯爺費(fèi)心安排吧?!?/br>
    長福稱是。

    綠梅隨著二夫人轉(zhuǎn)身回往室內(nèi),不甘地嘀咕:“您真的不教訓(xùn)她一番么?您和白梅被那樣折騰,都是因她而起。等會兒您可得跟跟二爺好好兒說說,讓他過兩日把人要到手里,交給您發(fā)落?!?/br>
    “她夫君的死,看來真與成國公府有關(guān)?!倍蛉送O履_步,冷冷地看著綠梅,“她恨歸恨,到底是沒泯滅人性,不然的話,我這會兒已經(jīng)躺在棺材里了?!?/br>
    那一晚,她嚇得無法出聲,昏厥在地——喬明萱不是沒機(jī)會殺了她的,但她還活著。

    或許,憎恨會讓人瘋狂,可真有機(jī)會報復(fù)的時候,人會清醒過來,會因?yàn)橐灰獱窟B無辜而掙扎,痛苦更濃。

    都是女子,設(shè)身處地地想一想喬明萱的經(jīng)歷,雖然不會真的原諒,但也做不到以牙還牙。

    綠梅見二夫人面色不善,連忙行禮認(rèn)錯。

    “這種挑撥著我給二爺找事做的話,不準(zhǔn)再說?!倍蛉说吐曈?xùn)斥綠梅,“說句不好聽的,要不是你們幾個大丫鬟不成器,別院何至于出那么多事?沒發(fā)落你們,不代表你們就沒過失。再有不盡責(zé)之處,你們只能收拾行李走人?!?/br>
    綠梅羞愧不已,“夫人教訓(xùn)的是?!彼齻円潜M職盡責(zé),將丫鬟婆子管教得服服帖帖,二房真不會接二連三地出事。

    “下去吧。”二夫人轉(zhuǎn)身走進(jìn)東次間。

    蕭銳歪在大炕上,見妻子進(jìn)門,抬手示意她過去,“見到人了?”

    “嗯,見到了,真是生得一模一樣?!倍蛉俗剿韨?cè),“她是怎么說的?跟古氏說的一樣么?”

    “一樣,并且——”蕭銳把文安縣主與楚王糾纏不清的事情也告訴了她。

    二夫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天啊……那不就真的鬧大了?”雖說楚王是嬪妃所生,與皇帝不是一母同胞,可到底是有著多年手足情分。

    皇室中人牽扯進(jìn)來的事情,任誰都會提心吊膽一番。蕭銳拍拍她的手以示寬慰,“正相反,這之于我們是好事。因?yàn)檫@件事,簡讓把文安縣主扔進(jìn)牢里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兒?!?/br>
    “……”二夫人不明所以,神色愈發(fā)惶惑。

    蕭銳便說了原委,又將楚王與蕭錯、張放不合的情形詳細(xì)告知。

    二夫人稍稍放松了些,“但愿五軍大都督不會為著文安縣主與侯爺反目。再就是皇后娘娘,她會不會為著張府的名譽(yù)偏袒文安縣主?”皇后與張放是叔侄情分,一向把張放看得比親叔父還重。

    “不會。把心放下?!笔掍J坐起來,端過炕桌上的茶盞,喝了口茶。

    二夫人雖然半信半疑,卻沒追問。外面的事,他肯告訴她一些已是難得,再多的他不方便說,她更不會好奇。他喝茶的時候,她把母親來過又離開的事情說了說。

    蕭銳擔(dān)心她對蕭錯的做派不滿,委婉地道:“大哥就是那樣的性情,在家里算是特別克制了——這一點(diǎn),怕是天王老子也拿他沒轍?!?/br>
    “瞧你想到哪兒去了?!倍蛉诵Φ溃拔以趺磿恢肋@些,覺著這樣再好不過,我和大嫂都能過得省心一些。再有,我娘家與羅坤那件事……若是有波折,侯爺還要費(fèi)心。說起來,要不是我這邊給了人可乘之機(jī),文安縣主再怎樣,也沒本事鬧到侯爺和大嫂面前。”凡事都有根源。她并不能因?yàn)槲陌部h主、楚王與蕭錯的恩怨,便推卸自己和娘家的責(zé)任。

    因?yàn)槠拮拥拿骼?,蕭銳心里暖暖的,他放下茶盞,緊緊地抱了抱她,又狠狠地親了一口。

    “大白天的鬧什么?”二夫人笑起來,推了他一下,“快去外院吧,看看有什么能幫襯侯爺?shù)?。?/br>
    “只是抽空歇一會兒,這就去給大哥——添亂?!闭f起這個,蕭銳有些打蔫兒,“你說他怎么那么吝嗇呢?我忙成傻子他都不肯夸我一句。這兩天我多勤快啊,起早貪黑的圍著他轉(zhuǎn)圈兒……”

    二夫人大樂,笑著摟了摟他,“你最勤快的時候,比起別人還是懶散些。侯爺能忍著不數(shù)落你已是不易,慢慢來?!?/br>
    “還真是那么回事?!笔掍J唇角高高的翹了起來,“這要換以前,早讓我一邊兒涼快去了。得,我這就去!”語畢,下地穿上鞋子,大步流星地出門。

    二夫人笑了一陣子,思忖片刻,去正房找裴羽說話。

    經(jīng)過這幾日的相處,妯娌兩個不自覺地親近、隨意許多。裴羽讓丫鬟把二夫人請到東次間,“也不知道你喜歡喝什么茶、吃什么糕點(diǎn),快跟我說說,省得到我這兒只是干坐著說話?!?/br>
    “我喜歡喝龍井,愛吃甜的糕點(diǎn)。”二夫人笑答之后,問道,“大嫂呢?”

    裴羽笑道:“我喜歡喝六安瓜片,不怎么吃糕點(diǎn),偶爾會饞京城有名的小吃?!?/br>
    “喜歡六安瓜片???”二夫人立刻吩咐隨自己前來的綠梅,“快去把我新得的幾兩給大嫂取來?!庇謱ε嵊鸾忉專凹腋感碌昧耸裁床?,都會命人給我送來一些——今日一早我命丫鬟回娘家傳話,管家知道家父這習(xí)慣,便讓丫鬟把茶葉順道帶了回來?!?/br>
    裴羽也沒推辭,“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以后記著把好的龍井都送你就是了?!?/br>
    “再好不過?!?/br>
    兩人說笑了一陣子,二夫人說起喬明萱的事情,把蕭銳告訴自己的話復(fù)述一遍,末了道:“你早晚會知道,我這會兒實(shí)在是為這些心緒起伏,在房里坐立不安的,便按捺不住,來與你說說。”

    裴羽理解地一笑,繼而斂目思忖片刻,“楚王與文安縣主……那就在情理上說得通了。怪不得文安縣主有膽子用三爺?shù)陌参R獟逗顮敚冀K有恃無恐,還說什么請皇后賜婚,要楚王妃為她說媒?!闭f到這兒,見二夫人是聽得云里霧里的神色,便說了文安縣主過來之后的種種說辭。當(dāng)然,于自己和蕭錯面上無光的,略過不提。

    二夫人聽得又氣又笑,“那個人,簡直就是一頭喪心病狂的胭脂虎。于情于理,楚王妃都不會愿意王府里添這么個側(cè)妃,照她的打算,應(yīng)該是見情形不好的時候,便將楚王允諾過她為側(cè)妃的事情告訴楚王妃,楚王妃為著自己的日子能清靜些,應(yīng)該會盡力成全她進(jìn)到蕭府的事情,當(dāng)面請皇后娘娘給她賜婚也未可知。張國公真是家門不幸,怎么就養(yǎng)了這樣一個混賬東西?這事情要是傳揚(yáng)出去,張國公的臉往哪兒擱?”

    “誰說不是呢?!迸嵊鹩趾螄L不為張放唏噓不已。

    **

    管家進(jìn)到書房,呈上一份卷宗,“順天府尹抓緊調(diào)出來謄錄了一份。”

    蕭錯接過,放到一旁,問道:“確有其事?”

    管家恭聲回道:“羅坤的死,是當(dāng)初成國公府里的宋管事所為。宋管事是成國公夫人的遠(yuǎn)房侄子,當(dāng)差熬出頭之后,在外常用成國公府的名頭斂財、欺壓百姓、商賈。”

    坐在一旁的蕭銳聞言,險些鬧個大紅臉。

    管家繼續(xù)道:“羅坤出事之后,成國公便察覺到了宋管事履行不義之事,將人逐出府去,隨后尋了些由頭,命人把宋管事扭送到了順天府。羅坤一事,成國公并不知情,還是宋管事經(jīng)不住刑罰自己招出來的。

    “宋管事是死罪,但他不走運(yùn),不,也算是走運(yùn)?——呈到龍書案上秋后問斬的名單里不曾遺漏他,但是皇上不曾理會,他到現(xiàn)在還關(guān)在死囚牢里?!?/br>
    蕭錯微笑。那種惡奴,定罪之后便給他一刀,還真是便宜了他,這樣再好不過。

    而這樣一來,成國公府對古氏母女二人,好歹能有個交代。一事歸一事,古氏母女兩個的過錯不能忽略,但羅坤、閔采薇之死帶給她們的打擊、痛苦,也不能擱置不提。

    蕭錯想到閔侍郎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嘴臉,吩咐管家:“閔采薇的死因,捎帶著查一查?!?/br>
    管家稱是,“閔采薇生前,曾為她看病的太醫(yī)、大夫,小人已經(jīng)見過,他們想清楚來龍去脈、找齊歷年來開過的方子,便會來蕭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