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這一子落得極好。 轉(zhuǎn)眼之間,白子一方扭轉(zhuǎn)了乾坤,從這場博弈中起死回生。這一子落下,不但扭轉(zhuǎn)了局面,更讓黑子優(yōu)勢盡失,被逼進(jìn)了死路之中。 衛(wèi)王看著棋盤上的棋局,微微蹙起了眉。 靖安王的眉眼帶上笑意,抬眸看向衛(wèi)王,笑道:“衛(wèi)王,承認(rèn)了。這場博弈……看來是本王贏了?!?/br> “想不到,到了這種地步也能絕處逢生,靖安王果然是棋高一著,當(dāng)真讓本王佩服?!毙l(wèi)王的眉頭皺了一下,很快舒展開來。他往帳篷入口看了一眼,嘴角帶上一抹笑意:“外面的雨看來已經(jīng)停了,這次的狩獵大會也應(yīng)該有了結(jié)果,不知此次獲得頭籌的人會是誰?” 靖安王道:“這個結(jié)果的確令人期待……” 一旁仍舊跪著的黑衣人轉(zhuǎn)動著眼珠,神色猶豫地開口:“王爺,只是……” 帳篷的垂簾忽地被掀開,一人走了進(jìn)來,打斷了黑衣人即將說出的話。 “父王?!本赴餐跏雷硬椒ゴ颐Φ刈吡诉M(jìn)來,向靖安王詢問道,“meimei可有來過此處?” 靖安王看向了他,略有疑惑地道:“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 靖安王世子愕然道:“狩獵大會開始之后,就沒有再見過meimei了。兒子以為meimei一直與父王在一起,可……” “王爺,不、不好了。王爺!”又一人沖入了帳篷中,正是玲慧郡主的大丫鬟司琴。她氣喘吁吁地?fù)涞乖诘?,神色慌亂。 身旁的黑衣人立刻喝道:“大膽,什么人?敢膽沖撞兩位王爺!” 衛(wèi)王抬手阻止了他,道:“無事,我看這丫鬟神色焦急,必是有急事。靖安王,這可是貴府上的丫鬟?” “這是小女身邊的大丫鬟,跟著小女跋扈慣了,不懂規(guī)矩,還望衛(wèi)王見諒?!本赴餐踬r笑道,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司琴,語氣中侵雜進(jìn)幾分威嚴(yán),“何事如此著急?” “奴婢沖撞了王爺,萬分該死。”司琴往地上猛磕了幾下頭,神色狼狽地道,“可王爺,快救救郡主吧!” 靖安王手中的棋子一松,落到了棋盤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靖安王世子臉色一變,立刻上前一步,著急地問道:“meimei她怎么了?” 司琴回想著那血腥可怖的一幕,不由閉上了眼。她伏在地上,渾身不可抑止地顫抖起來:“郡主、郡主她掉下了懸崖!” 蘇琬再次醒來時,雨已經(jīng)停了。 也不知此時是什么時候。 微涼的空氣中夾雜著潤澤的水汽,天空依然布滿了陰郁的云絲,不見絲縷的太陽。只有微弱的光亮透出,勉強(qiáng)能看清路。 兩人走出了山洞,沿著滾下來的路線沿路返回。只是坡度陡峭,在離開山洞的時候,蘇琬方才發(fā)現(xiàn)沈桓的小腿也刀劍傷著了,走起路來極不方便。她只能扶著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艱難地往上走。 因著山洞里的事情,蘇琬一路沉默。 “碗碗,怎么不說話了?”見她一直低頭不語,沈桓牽上她的手,問道,“是害羞了嗎?” “誰、誰害羞了!”蘇琬微僵了一下,隨即惱怒道,“你再這么不正經(jīng)的,我就把你扔在這兒不管了!” 沈桓卻輕笑一聲,伸手握住那略有冰涼的手,緊緊包裹著那個明顯小許多的拳頭:“你舍得嗎?” 蘇琬被噎住,有些別扭地扭過頭去,不去理會他。 ——答案是顯然而見的。 沈桓突然捂住嘴巴,難受地咳嗽了幾聲。 蘇琬一驚,連忙回頭扶住了他,問道:“沈桓,你怎么了?” 沈桓放開了手,略顯虛弱地道:“放心,我沒事?!?/br> 蘇琬看著他手掌上沾染上的血絲,極是擔(dān)憂地道:“你還說沒事,這都咳血了?!?/br> 就在這時,前方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蘇琬抬頭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驚道:“有人來了。” “別慌?!鄙蚧肝兆×怂氖?。 光線微弱,看不清來人的模樣。但依稀能見到那人騎著馬,沿著山道急速而來,似是在尋找著什么人。 策馬之人孤身一人,并不似是回頭前來搜索的刺客,蘇琬心中的戒備減輕了一半。那道身影分外眼熟,她原以為會是沈桓的手下,寧晉或是寧澤之中的一人。 等那人再近一些時,她終于看清他的模樣。 蘇琬怔了一下:“大哥?” “琬琬!”蘇珩也發(fā)現(xiàn)了她,在山道一端勒住了馬。他利落翻身下了馬,朝著蘇琬快步而來。 見到熟悉的人,蘇琬心中頓時生出了絕處逢生的感覺。她忍不住紅了眼圈,急切地道:“大哥,快來看看沈桓,他……” 蘇珩在她面前停下腳步,目光從兩人身上掠過:“你和秦王……” “大哥,我……”蘇琬僵住,方才意識到自己竟在蘇珩面前喚出了沈桓的名諱,心突地一跳,“我、我和王爺只是……” 她下意識地想松開手,可想到沈桓身上還負(fù)著傷,終是不忍將手放開:“剛剛遭遇一場刺殺,我們從這里滾了下去。是王爺救了我,我……” 深沉的眼神頃刻之間消失在蘇珩的眼中,不留一絲痕跡。 “不必解釋,我都知道了?!彼届o地道,走入兩人之間,不著痕跡地將沈桓從她手上接過,“讓我來吧?!?/br> 被蘇珩扶了過去,沈桓并無任何的抗拒,卻是波瀾不驚地道:“那便麻煩蘇大人了?!?/br> 蘇珩沒有答話。 兩人的神色均無變化,卻讓夾在中間的蘇琬心里著慌。 她站在一旁,無措地看了沈桓一眼,又看向蘇珩。她不明白蘇珩剛才那番話的意思,只好轉(zhuǎn)移話題,問道:“大哥,狩獵大會如何了?” 蘇珩淡道:“狩獵大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br> 他打量她一眼,隨即解下身上的披風(fēng),扔到她的手中,道:“穿上,把身上的血跡遮蓋一下,臉上的血跡也處理掉,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br> 第58章 頭籌 蘇琬接過披風(fēng),仍看著他:“大哥,你是怎么找到我們的?” 蘇珩道:“狩獵結(jié)束后,我在路上見到幾名刺客的尸體,又遲遲未見你回來,擔(dān)心你出事,便來到這附近來尋你?!?/br> 他停頓一下,又接著道:“剛剛發(fā)現(xiàn)王爺因遭遇刺殺而身受重傷的人是我,救了王爺?shù)囊彩俏?,知道了嗎??/br> 蘇琬用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不過,她心中仍有擔(dān)憂。 蘇珩與沈桓兩人之間看似相安無事,但氣氛實(shí)在不對勁。 蘇珩一言未有提到她與沈桓在山洞的事,反應(yīng)冷靜得可怕,讓蘇琬心中添了幾分緊張。他一言不發(fā),扶著沈桓往馬匹??康牡胤阶呷?。只是,他動作不如蘇琬的小心,說是拽也不為過。 沈桓被他粗暴的動作扯痛了傷口,卻一聲不吭,只是微皺了一下眉頭。 蘇琬將他的神色變化看在眼內(nèi),忍不住出聲提醒:“大哥,王爺還受著傷,你……” 蘇珩卻冷笑一聲,瞥了沈桓一眼,毫不客氣地道:“王爺身經(jīng)百戰(zhàn),想必這點(diǎn)小疼痛,是能夠忍過去的吧?” 沈桓垂下眼瞼:“……自然可以?!?/br> 蘇珩撇開視線,不再看他,只淡道:“既然如此,下官多有得罪之處,還請王爺見諒?!?/br> 蘇琬卻只覺得自己宛如陷在了修羅場中。 不過須臾之間,這臨時的帳篷內(nèi)空了不少。 靖安王和靖安王世子聽了司琴帶來的消息后,便心急如焚地走了出去,遣人去尋找摔下山崖的玲慧郡主。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向衛(wèi)王請示道:“王爺。” 衛(wèi)王漫不經(jīng)心地?fù)]了揮手,道:“你先退下吧,今日之事,切勿不能與任何人提起?!?/br> “是?!?/br> 黑衣人行了一禮,便飛快退了下去。 衛(wèi)王將一把棋子抓到手中,一顆顆棋子從他指間的縫隙梭梭落下,瞬間便將棋盤上的局?jǐn)噥y。 他瞇起眼,嘴角揚(yáng)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局……可是越來越出人意料的啊?!?/br> 蘇珩將沈桓帶到安全的地帶后,便不分由說帶著蘇琬離開了。 森林的邊緣外,寧晉與寧澤見到沈桓出現(xiàn),臉上皆是一喜。 “王爺!” “王爺!” 兩人相繼迎了上來,齊齊跪在地上,道:“屬下救駕來遲,請王爺責(zé)罰?!?/br> “你們的失職暫且放在一邊,本王遲些再與你們計(jì)較。”沈桓捂著手臂上的傷,容色不改地問,“給本王說說,現(xiàn)在情況如何了?” 寧澤連忙上前扶住了他,道:“狩獵大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此次獲得頭籌的人,是衛(wèi)王世子……” 寧晉瞪他一眼,道:“王爺不是問你這個!”斥責(zé)完他后,他又道,“王爺,此次的刺殺,是衛(wèi)王和靖安王聯(lián)手而為。” 沈桓微微側(cè)首,看向森林出口深處,冷笑道:“衛(wèi)王和靖安王……這般明目張膽的,他們也太不將本王放在眼內(nèi)了?!?/br> 寧晉與寧澤對視一眼,又問:“那王爺打算怎么做?” 沈桓眼中冷意森然:“自然是……以牙還牙?!?/br> 森林之中的那場刺殺并未有任何的風(fēng)聲傳出,參加狩獵大會的人自然不知狩獵場中發(fā)生的驚魂。 狩獵大會依舊如火如荼地進(jìn)行著。 直到帳篷外傳來悠揚(yáng)的號角聲。 衛(wèi)王放下手中的棋子,抬步走出了帳篷,卻與剛返回到營地的沈桓碰了個正面。 衛(wèi)王腳步猛地頓住,他瞪圓了眼睛,震驚地道:“你怎會……” 沈桓停下腳步,笑了一下,故作不解道:“衛(wèi)王兄看到本王,為何如此驚訝?” 衛(wèi)王看著他尚未到達(dá)眼底的笑意,目光落到他帶血的衣裳上,迅速斂起眼中的驚訝,換上了平靜的容色:“無事,本王只是驚訝王弟為何受了這么重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