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cos臥龍先生似乎還差了點，畢竟沈靈少了一把美須。

    忽然，沈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雖然我很解氣……不過，如果宋根榮老了，我和宋華都不愿意養(yǎng)他，他好像是可以把我們告上法庭的。我記得這方面的法律特別cao蛋，即使做父親的從未撫養(yǎng)過子女，但子女對父親依然存在著法律上的贍養(yǎng)義務。宋根榮不會在幾十年后忽然冒出來惡心我吧？”

    這確實是一件非常惡心的事情。別說沈真上一世已經(jīng)受夠宋家人了，即使他沒有上一世的經(jīng)歷，沒有遭遇那些冷暴力，宋根榮對他盡過一天的撫養(yǎng)責任嗎？沒有！他身為父親唯一的貢獻就是提供了一粒jingzi。但法律卻表示，除了父親強暴女兒這種非常極端的情況，子女都必須要贍養(yǎng)親生父母。

    “你就不用擔心這一點了。你和張叔叔之間的關(guān)系，稍微cao作下就可以構(gòu)成事實收養(yǎng)關(guān)系。被收養(yǎng)的子女對于親生父母就沒有法律上的贍養(yǎng)義務了?！鄙蜢`淡定地說，“不過宋華確實有些麻煩。”

    在宋家人看來，沈真的身份是“野種”，這附近幾個村子的人都能證明，宋家人其實根本不愿意承認沈真的存在，這相當于是一種拋棄了。而在沈淑來去世后，沈真的監(jiān)護人是張明，并且沈真確實接受了張明的照顧。只要稍微把某些小漏洞再補一補，那么沈真和張明之間就構(gòu)成了事實收養(yǎng)關(guān)系。

    宋華那邊雖然有些麻煩吧，不過等到法院判下來后，他完全可以在執(zhí)行力度上動動手腳。而在這方面，法院只能以調(diào)解為主。不過，宋華對于宋根榮的恨意并沒有沈真這么強烈，或許等到了那個時候，他會心甘情愿贍養(yǎng)宋根榮？想到這里，沈靈忍不住瞇起了眼睛，看樣子他還要繼續(xù)關(guān)注宋華啊。

    既然沈真那么不待見方石菊和宋根榮，那么沈靈覺得自己還是再稍微費點心，讓這兩個人在自作自受的路上狂奔而去，讓宋華對他們的不待見也越積越深。沈靈絕對不允許宋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

    沈靈并不覺得自己的手段狠辣，事實上他也沒有做什么，只不過是任由某些人作死而已。而且，沈靈太了解沈真了，其實沈真的內(nèi)心很柔軟。雖然沈靈不知道沈真和宋家人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但沈靈相信，如果方石菊和宋根榮曾經(jīng)給過沈真一點點善意，哪怕只有一點點，那沈真都會念一點舊情。

    聽了沈靈的解釋，沈真松了好大的一口氣，感慨說：“你當初那些法律方面的書沒有白讀??！”

    “都是哥哥教的好?！鄙蜢`用玩笑般的口吻拍了下沈真的馬屁。

    沈真連連擺手說：“我可不敢居功……你先別急著夸我，你再夸下去，我非要鉆地洞了。不過，我當初讓你多讀讀法律書籍，確實存著這方面的想法。用法律來保護自己，這種感覺真的挺爽的?！?/br>
    “確實，哥哥一直都很有先見之明?！鄙蜢`崇拜地看著沈真。

    沈真頓時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實，他就是仗著自己多活了一世??！

    “這邊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來你還有什么計劃嗎？”沈真問。

    “繼續(xù)我們的畢業(yè)旅行吧?！鄙蜢`找出一張紙，開始制定他們的旅行計劃。其實在這之前，他們已經(jīng)有過詳細的計劃了，不過因為他們在汾水鎮(zhèn)多留了幾日，計劃就被打亂了，某些地方需要更改。

    沈靈一直是個細節(jié)控。他問：“明天早上出發(fā)去安城。哥，你說呢？”

    “對，先去安城見見張叔叔。然后你想去哪里，我們就去哪里。這個暑假，我們就努力用腳來丈量祖國的大好河山吧?！鄙蛘嫘χf。一直壓在心頭的幾件事情都解決了，沈真的心情變得很輕松。

    沈靈喜歡自然風光勝于人文古跡，所以他羅列的行程中涉及了很多名川大山。沈真是無所謂去哪里的，他上一世太宅了，這一世終于不再是孤單單一個人了，帶著沈靈不論去哪里玩都覺得有趣呢！

    等到宋華再來找沈靈時，沈靈已經(jīng)離開了。旅店的老板遞給宋華一封信。沈靈在信中匆匆向宋華告別，并且留下了自己的小靈通號碼。他還在信中祝福了宋華，希望宋華未來的日子會越過越好。

    宋華捏著信站在并不如何喧鬧的街頭，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

    錢修明接到了來自蕭凡卉的電話：“班級聚會？好吧，你等會兒把時間和地點一起發(fā)給我，我會去的。沈靈？他跟著他哥哥一起旅游去了吧，我也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哪里。嗯嗯，好，就這么定了?！?/br>
    待錢修明掛了電話，錢修明的mama問：“同學約你出去玩？”

    “嗯。”錢修明應了一聲，然后繼續(xù)對著仙人掌三兒念情詩。

    沈靈特意強調(diào)過，為了讓三兒能夠保持足夠的健康，錢修明最好能對著三兒進行下人文關(guān)懷。

    不過，當著mama的面念情詩這種事情真是太考驗羞恥度了。所以，錢修明非常機智地選擇了用英文來念情詩。錢mama聽不懂英文，她當初念書時，學校里必修的外語還是俄羅斯語，當然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忘光了。錢mama一直以為錢修明每天都在定時復習英語。對于錢修明的好學，錢mama感到非常欣慰。

    沈靈這種學神養(yǎng)的仙人掌應該能掌握幾門外語吧？錢修明不負責任地想著。

    念完情詩，錢修明輕輕地戳了三兒一下，說：“三兒啊，你的哥哥們真受歡迎?！卑嗬镆M織聚會，但負責人聯(lián)系不上沈真和沈靈，就把電話打到了蕭凡卉那里去。蕭凡卉又想辦法找到了錢修明?？上蛘婧蜕蜢`現(xiàn)在都不在京城，他們肯定是無法參加聚會了，估計班里大部分人都會覺得遺憾吧。

    “仙人掌還有哥哥？”錢mama笑著問。

    錢修明說：“媽，我不是和你說過嗎，這仙人掌是沈靈養(yǎng)的。在他們家里，沈真是老大，沈靈排第二，而這株仙人掌叫三兒，這說明他們是把仙人掌當成弟弟在養(yǎng)啊。一二三，必須是親兄弟！”

    錢mama的身體不太好，性格卻有些活潑：“咦，我一直以為你叫它三兒，是因為你自己考試時總考不過沈靈排在第二，于是你就在沈靈養(yǎng)的仙人掌上找一找優(yōu)越感。原來不是這樣嗎？哈哈哈……”

    錢修明：……

    關(guān)鍵時刻補刀的必須是親媽。

    第七十八章

    假期旅途快結(jié)束的時候，沈真和沈靈去了一趟嘉城，和老朋友們見了見面。

    李家人是肯定要見的，然后還有高美美等關(guān)系好這些年也沒有斷了聯(lián)系的小學同學都約出來聚了聚。席間他們還聊起了梅秋生，李浩說：“他不準備念書了，上次見到他時，說是想要去做生意?！?/br>
    在華國現(xiàn)有的教育模式下，很多人的命運都從初中畢業(yè)這一刻變得截然不同。繼續(xù)讀書想要考大學的是一波，繼續(xù)讀書在職高學技能的是一波，不讀書了開始直面社會的是一波……宴席終究散了。

    他們還說起過莫老師。莫老師的職稱評得很順利，而且都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孩子了。

    “莫老師那時看見我，還給我了喜糖?！备呙烂啦幌裆蜢`那樣是跳級的，她是一個年級一個年級按部就班地讀下來的，莫老師作為班主任跟著他們一起升到四年級，所以高美美被莫老師帶了四年。

    離開嘉城后，沈真和沈靈就回到了京城。整個暑假都快要過完了，還有幾天時間就要開學。

    沈靈去了趟錢修明的家，想把三兒接回來。錢mama熱情地留飯。沈靈推辭不過就留了下來。

    “總覺得三兒在你家里待著兩個多月，長得比以前更好了?！鄙蜢`認真把三兒“掃描”了一遍，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礃幼?，如果他以后不小心把三兒養(yǎng)得半死不活了，完全可以交給錢修明搶救下。

    終于開發(fā)出了錢修明的新用途了呢！沈靈覺得自己確實可以稱得上是知人善用。

    錢修明并不知道沈靈的“深謀遠慮”，戳了戳三兒的刺，說：“我早說過仙人掌好養(yǎng)活了，其實我都沒怎么管它?！鳖~，這當然是謊話了，其實他為了報答沈靈，對于三兒的照顧可是無微不至的。

    “我們高中還是同校，如果是同班就更好了?！鄙蜢`鄭重其事地說。

    錢修明想了想，說：“不太可能吧……高中的規(guī)模很大，每個年級都有好多班級，我覺得我們被分到一起的概率太低了。不過，只要在一個學校，我們見面的機會還是很多的，可以一起吃飯。”

    “那我和我哥哥也不太可能被分到同一個班級了……”沈靈有一點點不高興，只有一點點。

    錢修明其實并不怎么會安慰人，干巴巴地說：“哪怕你和沈真高一還是一起的，等到了高二也肯定要分開啊。藝術(shù)生一般都默認被分到文科去，而你應該會選擇讀理科吧？你早點習慣了也好。”

    沈靈嘆了一口氣，說：“算了，反正還在一個學校，而他平時又不怎么去上課?！?/br>
    “對了，你要住校嗎？”錢修明又問，“雖然地鐵線已經(jīng)開通了，但我算了下時間，從我們家到學校，路上要花掉一個小時零二十分鐘的時間。我mama身體不太好，其實我想選擇走讀，這樣每天都能回家看看，但我mama覺得走讀太辛苦了?！痹缟掀鹪琰c不算什么，關(guān)鍵是高中要上晚自習，八點多鐘才下課，等他們回到家已經(jīng)九點半了。對于學生來說，這個時間點太晚了一點，錢mama會擔心的。

    沈靈之前根本沒有考慮過住校不住校的問題，因為他一直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肯定會選擇走讀。

    可是，錢mama對于錢修明不放心，怕他太晚回家路上不安全，沈真難道就會放心沈靈嗎？

    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沈真肯定會要求沈靈住校的！

    想明白這一點后，沈靈有些孩子氣地皺了皺鼻子，說：“高中……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br>
    錢修明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拍了拍沈兄控的肩膀，說：“看樣子你也要選擇住校了？我暑假時去高中參觀了一下，那邊的住宿條件挺好的。”像錢修明這種家里貧苦的，學校方面還提供了些補助。

    錢mama做了一些家常菜。她的手藝其實還比不上沈真的，不過沈靈依然吃了不少。因為，沈靈看得出來，錢mama是很用心地在招待他。不過，錢mama是不是有些熱情得過分了？沈靈心里有些疑惑。

    吃過飯，沈靈又和錢修明聊了一會兒他們暑假時看的書，這才帶著三兒和三兒的財產(chǎn)回家。

    錢修明住的是平房，原本他打算把沈靈送到自家的院子門口，想站在門口和沈靈說再見，結(jié)果錢mama非要他再送一送沈靈，正好就當是飯后散步消食。錢修明便把沈靈送到了外面街上的十字路口。

    “看樣子我mama挺喜歡你的?！卞X修明笑著說。

    “因為我是你的同學，因為我和你關(guān)系不錯。你mama是愛屋及烏?！鄙蜢`說。

    錢修明以前的性格有些過于內(nèi)向了，尤其是他升入初中以后，性格上的變化一度讓錢mama感到頭疼。這位母親一定很擔心錢修明在學校里的人際關(guān)系，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所以，在見到自己兒子終于交到了一個好朋友后，她才會很開心，才會努力地去招待兒子的朋友，盡量不給兒子拖后腿。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錢修明被沈靈說得一愣，等他想明白mama的苦心后，他覺得自己真是太不孝了。

    “以前的我肯定讓mama擔心了好久。”錢修明說。

    “以后會越來越好的?！鄙蜢`說。

    錢修明點了點頭，站在原地，看著沈靈過了馬路。他這才朝自己的家跑去。錢修明的家里沒有爸爸，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錢mama雖然后來也交往過其他的男人，但總是差了一點緣分，于是至今還是單身。這意味著，在家里，錢修明就是唯一的男子漢了?？墒牵麉s讓mama擔心了呢。

    等到錢修明跑回家，錢mama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沈靈這孩子挺好的，我很喜歡他?！卞Xmama聽到門口的動靜，回頭對錢修明說。

    錢修明走到錢mama身邊。他心中分明有很多話想說，但卻又一句都說不出口了。

    錢mama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錢修明坐下。

    即使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后，錢修明都不會忘記這一幕。錢mama動作輕柔地幫錢修明整理了下微微翹起來的衣領(lǐng)，她的眼中藏著某種睿智，用一種相當溫柔的語氣問：“所以你也很喜歡他，是嗎？”

    錢修明呆愣在了那里。

    “你一直是個讓我很放心的孩子……不過，在過去的兩年中，你都仿佛陷入了某種焦慮和恐懼中。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你沒有獲得第一名，所以我對你說，成績什么的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希望你能快樂一點。直到你把沈靈的仙人掌帶回家了，然后你臉上的笑容就變多了……”錢mama慢慢地說。

    錢修明臉色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他全身都在冒冷汗。他的心臟像是馬上要從口中跳出來一樣。

    錢mama也是不久前才發(fā)現(xiàn)錢修明的性向的。青春期的孩子都會有些小秘密，在他們勤換內(nèi)褲的時候，他們會在家里、抽屜中藏漂亮女人的畫冊。可是錢修明沒有。錢mama本來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直到她無意間在錢修明那里看到了幾本關(guān)于同性戀的書。一剎那間，她把所有線索都連起來了。

    “愛情本身并不是可恥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快樂。”錢mama說。

    錢修明偶爾想過要如何出柜，但在他的計劃中，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當他快三十歲了，還從未把女朋友帶回家來過，mama就像是很多人的mama一樣開始著急了要給他安排相親……然后，他會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出柜，跪著求mama的原諒。哪怕mama打他、罵他，他都要沉默地接受，因為那是他的mama。

    他從未想過出柜其實是這么容易的一件事情。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你喜歡沈靈吧？”錢mama語氣肯定地問。

    錢修明搖頭。

    “難道在mama面前還會害羞得想要否認嗎？”錢mama說。

    錢修明繼續(xù)搖頭：“不……我不喜歡他。不不不，我確實喜歡他，但不是那種喜歡。”

    錢mama看著錢修明局促的樣子，一針見血地說：“可是，你每天都對著他養(yǎng)的仙人掌念情詩。雖然mama沒有學過英語，但是‘love’什么還是聽得懂的，你每天都要對著仙人掌‘love’好幾次?！?/br>
    ……冤！

    錢修明覺得這實在是太冤了。

    “那么，沈靈喜歡你嗎？你們是在談戀愛嗎？”錢mama又問。

    錢修明不假思索地說：“怎么可能！沈靈只喜歡他哥哥！”

    “身為弟弟，當然會喜歡自己的親哥哥?！卞Xmama覺得自家兒子已經(jīng)蠢得沒法交流了。

    錢修明一愣，反應過來了，說：“對哦，他們是親兄弟……不過，我和沈靈之間真的是清白的。媽，他幫了我很多，所以我想要和他成為好朋友?！彼炎约汉蜕蜢`之間的事情都告訴了錢mama。

    錢mama松了一口氣，卻又有些失望：“你現(xiàn)在還小，或許都不明白愛情的甜蜜之下還應該有責任。所以，其實我不支持你現(xiàn)在就談戀愛，即使你喜歡的是女孩子也一樣。你真的不喜歡沈靈嗎？”

    錢修明趕緊搖了搖頭。

    “mama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傊阋煤米x書，這樣，當你以后遇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你才有底氣給他一個值得期待的未來。mama聽說……聽說這個圈子很亂，mama不希望你成為那樣的人，你明白嗎？擁有忠貞的品質(zhì)，才會遇見真正的愛人，而不是那種虛妄的只能維持一時的虛假愛情。”

    錢修明表示自己受教了。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只能一個勁地點頭。

    錢mama的心中無比感慨，她含著眼淚拍了拍錢修明的肩膀。兒子總要長大的啊。

    其實，錢mama早就想要找錢修明好好聊一下了，為此她在暗中準備了一個多月。剛剛對錢修明說的這些話，其實都在她腦子里排演了好幾遍。為了不出錯，她甚至把相應的“臺詞”都寫在了紙上。

    哪怕這個世界都在唾棄他，但是我愛他。這就是母親。

    “我一定會好好念書的。我現(xiàn)在沒有喜歡的人。如果有，我一定會把他帶回來給mama看?！卞X修明說。在這一刻，他對于朱陽文那種求而不得曾經(jīng)讓他痛苦萬分的愛情之火立刻熄滅了。他不能用這種虛妄的愛情來傷害自己。無論在什么境遇中，他都要珍惜自己。因為，他的身后站著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