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萬從挎包里拿出一疊資料，放在了茶幾上，讓眾人傳閱，“這些資料，是昨天趙玉華自己提供給警方的，都是正規(guī)醫(yī)院醫(yī)生的診斷書，譚雪倩曾經(jīng)患嚴重的抑郁癥，還有過服藥自殺未遂的經(jīng)歷。目的應(yīng)該都是要指證，譚雪倩是自殺，不是他殺?！?/br>
    “那這個案子還有必要查嗎？”戚玥環(huán)視眾人一眼，視線落在書桌前，始終一言不發(fā)的人身上。

    “查，當(dāng)然要查！趙玉華又不是你的頂頭上司，你還讓她牽著鼻子走？”姜琿民把手中的資料當(dāng)垃圾一樣，扔在了茶幾上。

    朱小萬同樣一臉的氣憤，“我們在這里累死累活，想要查出真相，趙玉華卻還在使勁拖后腿，自己的女兒死了，就想著拿了錢，草草了事?！?/br>
    “如果是這樣，我們?nèi)ハ蜃T雪倩身邊的人取證，校方肯定會從中阻攔。那這個調(diào)查還怎么開展？”戚玥把譚雪倩的診斷書放回茶幾上，同樣從自己包里拿出一疊的資料來，“這些是譚雪倩身邊接觸比較多的人的資料，包括她的同班同學(xué)、室友、和家里經(jīng)常往來的一些親戚朋友?！?/br>
    龐磊坐在書桌前，一直沒有開口打斷他們，像是在沉思，突然看向桑槿，“如果譚雪倩是自殺，對清安大學(xué)影響有多大？”

    所有的人都看向她，等著她的回答。

    “譚雪倩如果真的是自殺，主要原因應(yīng)該是來自她母親的壓力。學(xué)校只是擔(dān)心，出了這樣的事情，不知情的人會把責(zé)任推給學(xué)校，是學(xué)校教育不當(dāng)，這樣對以后的招生肯定會有不好的影響?！?/br>
    “那好，”龐磊突然起身，走到沙發(fā)區(qū)，看了看，只有桑槿身邊有空位。

    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在這個空位上坐了下來，繼續(xù)發(fā)號指令，“姜局，你負責(zé)跟校方領(lǐng)導(dǎo)交涉，我們會盡量保密，前提是，他們不能干預(yù)我們的取證調(diào)查，如果有相關(guān)人員因為校方施壓，不配合我們，我們會在第一時間把事情真相公布?！?/br>
    他的聲音不大，卻有一種無形的震懾力，姜局自然而然地點頭，“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小萬，你去跟進程蓉那邊最新的法醫(yī)鑒定報告。戚玥，你把譚雪倩的社會關(guān)系網(wǎng)先過濾盤查一遍，鎖定有異常的人，我們再去重點審問?！?/br>
    龐磊的視線一一從朱小萬、戚玥身上掠過，最終落在桑槿身上，“你繼續(xù)想辦法說服趙玉華，譚雪倩不是自殺，把你知道的證據(jù)列給她看，讓她不要再添亂?！?/br>
    桑槿很意外，他為什么把她也算在內(nèi)？

    “她不是證人嗎？安撫家屬這種事，她做得來嗎？她又不是我們警方的人?！逼莴h把其他人心中類似的疑問直接挑明。

    “問那么多干什么？快去干活，有消息第一時間向我匯報?！饼嬂跊]有解釋，直接把他們轟走了。

    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說服趙玉華報警，有這個能力的人，當(dāng)然能說服她相信，她的女兒不是自殺，是他殺。龐磊從昨天到達犯罪現(xiàn)場開始，就是這么認為的。

    房間里又安靜下來，只剩下了兩個人。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完初步的尸檢報告，可以說說你的看法，為什么譚雪倩不是自殺?！饼嬂谘隹吭谏嘲l(fā)背上，雙腿交疊，一手撐著太陽xue，一手隨意地搭在沙發(fā)上，看向她。

    桑槿說了聲“好”，立刻起身，走到白板面前，拿起一支黑色大頭筆，開始在白板上寫東西。

    她畫了一條橫軸，從左到右依次標(biāo)注日期和時間：3號上午缺課，3號中午外院偶遇，3號下午川菜館用餐，4號中午12：30清安島打來電話，5號上午10：00發(fā)現(xiàn)死亡，5號下午17：00法醫(yī)推斷死亡時間超過24小時。

    之后，她又畫了一條縱軸，與橫軸的交叉點在5號上午10：00發(fā)現(xiàn)死亡這個點。橫軸以下寫上：地點：清安大學(xué)；橫軸以上，地點：清安島。

    桑槿畫橫軸的時候，一邊把她了解到的譚雪倩的情況一一講述，尤其3號這一天，她和譚雪倩一起吃午飯聊天的情形，詳細講述了一遍。

    她畫完以后，才開始分析，“表面上看，譚雪倩確實有自殺動機，有個漂亮能干的jiejie，她母親反對她跨專業(yè)考研究生，她又很好強，想自我證明。這樣高強度的心理壓力，對于一個有抑郁癥患病史的大學(xué)生，確實負荷有點大?！?/br>
    她停頓片刻，話鋒一轉(zhuǎn)，“但3號下午，我把她說出來的這些心結(jié)，都一一解開，她的情緒也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一個真正想自殺的人，在面對死亡時，一定對所有的一切都已經(jīng)絕望，是不會那么好的食欲，可以吃掉一份酸菜魚，一份西紅柿牛rou！”

    桑槿話音一落，立刻被他打斷，“這是主觀臆測，缺乏證據(jù)，在趙玉華面前，你可以這樣浪費時間，現(xiàn)在可以免了?！?/br>
    “……”桑槿又被他嗆了一回。

    她咬咬下唇，思慮了片刻，繼續(xù)講述她的想法，“我昨天去問過譚雪倩公寓樓下的阿姨，因為公寓附近，學(xué)校的活動中心搞活動，需要椅子，就把他們大四畢業(yè)生宿舍里的椅子都借過去用了，1號借走，要用一個星期。所以，她們宿舍里只有一個很矮的活動椅，人踩在上面，沒有外人扶著，根本就站不起來。即使能夠站起來，譚雪倩身高只有1米6不到，踩在上面，也無法把繩索一圈一圈繞在層頂中央的鐵鉤上。必須要有1米8以上的人才能做到。所以，把譚雪倩從清安島轉(zhuǎn)移到清安大學(xué)的學(xué)生宿舍，制造自殺假象，一定是2個或以上的人合謀，并且，其中有一個身高1米8以上。”

    “旁邊有床，還有書桌，她想自`殺，可以從旁邊的床`上面把繩子甩上去?！饼嬂诜瘩g她。

    “不可能，鐵圈上的繩子，是一圈一圈饒上去的，很密集，絕對不可能是從旁邊床`上甩上去的。行，就算這個證據(jù)不充分，我還有其他的更充分的。”

    桑槿拿起報告，翻到其中一頁，遞給他，繼續(xù)解釋。

    “程蓉在現(xiàn)場初步檢驗尸體，就發(fā)現(xiàn)有微熱，死亡時間超過24個小時的尸體，怎么還會有熱度？后來檢測證明，尸體上有氫氧化鈉成分。”

    龐磊已經(jīng)看過尸檢報告，對這些檢查結(jié)果早已爛熟于心。他第一眼看到譚雪倩的尸體時，看到她慘不忍睹的傷痕，就能猜到，一定是某種強腐蝕性的東西造成的。他現(xiàn)在好奇的是，她為什么知道這些？

    桑槿直接忽略他詢問的目光，繼續(xù)，“5號那天，我一到譚雪倩的宿舍，發(fā)現(xiàn)地面上有水，但我查看過，她們宿舍的水龍頭已經(jīng)壞了，我后來也去問過樓下管理阿姨，譚雪倩三天前去報修過，但一直沒人來修。我懷疑這些水是冰塊融化所致。兇手一定是想用冰塊冷凍尸體，盡量延遲表面上的死亡時間，他應(yīng)該想到了冰塊融化有太多水，容易讓人起疑，所以同時又用了氫氧化鈉，我查過資料，這是一種可以吸潮的物質(zhì)，但會釋放稀釋熱。這樣就可以解釋，死亡時間超過24個小時的尸體，還會有熱度?！?/br>
    她停頓了片刻，又補充了幾個細節(jié)，“譚雪倩的宿舍，現(xiàn)在只有兩個人住，但昨天我們?nèi)タ?，四個人的桌面都很整齊，明顯是有人刻意整理過。還有一個細節(jié)，譚雪倩的腳上，穿了一雙絲襪，一正一反。據(jù)我了解，譚雪倩是個很細心的女孩子，對穿著打扮也很在意，肯定不會有這種疏漏。最關(guān)鍵的一點，她是不會穿這種不透氣的襪子！我們吃飯那天，她還問我可不可以脫掉鞋，因為她怕熱。所以只能是兇手在匆忙中，給她穿的襪子，并且穿反了?！?/br>
    桑槿說完，看向龐磊，眼神詢問，有沒有意見？

    龐磊沒有再打斷她，眼神示意她繼續(xù)。

    ☆、chapter 016

    桑槿剛要繼續(xù)講，突然想起，她現(xiàn)在是不是在班門弄斧？

    她立刻走回到沙發(fā)旁坐下來，“說服趙玉華的理由已經(jīng)足夠，我又不是警`察，為什么要替你干活？除非你答應(yīng)我，這個案子破了以后，我可以去看懸案卷宗?！彼f的很直白。

    龐磊立刻否決，“你是證人，把你知道的事情匯報給警`方，協(xié)助調(diào)查，這是義務(wù)?！毖韵轮?，想看懸案卷宗，那是不可能的。

    桑槿能想到他肯定會是這樣的回答，她也沒想要現(xiàn)在說服他。

    她腦海里仍然還有很多的疑問，“我想不明白，能知道用氫氧化鈉來吸潮，說明這個兇手對這類化學(xué)物質(zhì)非常了解。他為什么不直接用干冰來降溫？干冰很容易揮發(fā)，直接變成了二氧化碳，無色無味的氣體，不會有那么多水，也就根本不需要用氫氧化鈉來吸潮。他這樣做不是多此一舉嗎？”

    “在短時間內(nèi)，普通冰塊和干冰，哪個更容易獲得？”龐磊看著她，反問了一句，

    “那肯定是普通冰塊。但普通冰塊會產(chǎn)生那么多水，他想除掉水，可以用海綿啊，或者直接拿干毛巾之類的，哪怕直接用一床被子，棉花也可以吸水。”這個疑問，桑槿5號那天在譚雪倩的宿舍就有了，因為宿舍里有兩床被子。

    “氫氧化鈉的作用，不只是吸潮，你查過資料，應(yīng)該知道，氫氧化鈉就是俗稱的燒堿，具有強腐蝕性。這應(yīng)該才是兇手的出發(fā)點?！?/br>
    桑槿瞳孔瞬間放大，“你是說，譚雪倩身上的那些傷，是兇手故意用燒堿腐蝕，制造出來的？他一定是在掩蓋什么！說明譚雪倩身上很有可能有他的手或者腳直接造成的傷痕，他擔(dān)心這些痕跡會泄漏他，所以就用燒堿把她的身體腐蝕，掩蓋這些傷?！?/br>
    龐磊沒有否定，“他到底想要掩蓋什么痕跡，法醫(yī)還需要時間鑒定?！?/br>
    他說完，直接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她剛才用過的筆，在橫軸以下，畫了一個圈，在圈里面寫下“宿舍，第二犯罪現(xiàn)場”，然后畫了個箭頭，斜向延伸至橫軸以上，縱軸左邊的區(qū)域，最后又畫了個圈，里面寫上“清安島，第一犯罪現(xiàn)場。”

    桑槿心里一驚，他一個字沒說，僅僅是這么幾個動作，就已經(jīng)表明了她所有想表達的意思。以現(xiàn)有的信息，他們已經(jīng)可以推斷，譚雪倩出事的時間，應(yīng)該是4號12：30，到5日10：00發(fā)現(xiàn)死亡之間這個時間段，地點是在清安島。

    所以，他們現(xiàn)在調(diào)查的方向，應(yīng)該是去了解，在4號中午12：30，她們通過電話以后，譚雪倩在清安島遇見了哪些人，發(fā)生了什么事？這個時間段，譚雪倩很有可能和她的室友在一起，他們住在酒店的房間，也剛好在一個區(qū)域，離得很近。這幾個人應(yīng)該是他們要去調(diào)查取證的重點對象。

    龐磊放下手中的筆，大步走到書桌后面，拿起椅背上的夾克衫，看向她，“出發(fā)?！?/br>
    “去哪？”桑槿立刻起身。

    “第一站，你不需要知道，第二站，你應(yīng)該知道，是你自己的任務(wù)。第三、四、五站，不說你也知道?！彼掃€沒說完，人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

    桑槿腦袋有點懵，他說了五站，為什么她一個地名都沒聽到？她猶豫著，要不要跟他走？她好像沒理由一直跟著他。

    “不想被殺人滅口，最好馬上跟我走?！遍T口傳來冷冽如冰的聲音，人卻已經(jīng)不見。

    桑槿回過神來，立刻跑回房間，拿了包和手機，又跑出來，追了上去。一直追到電梯門口，里面只有一個人，正幫她按著電梯開門鍵。

    她走進電梯，忍不住追問了一句，她不需要知道的第一站，是去哪里。

    “既然你不需要知道，你問什么？”

    “既然我不需要知道，那我去干什么？”

    “你不需要干什么，我去干什么就行，你跟著就行?！?/br>
    “……”桑槿終于發(fā)現(xiàn)，她是說不過這個男人的，繞口令更不是他的對手。她確定沒必要再浪費時間，繼續(xù)跟他多費口舌了，索性閉嘴。

    當(dāng)然，她很快就知道，第一站，原來是去他家。車子停在一個小區(qū)門口，她才知道。她猜想他應(yīng)該是要回家換衣服之類的。

    他讓她一起下車，她不肯，堅持坐在車里等他。

    她去他們家做什么？去跟他健身中心的那對母女拉家常？還是跟又冷又冰的法醫(yī)小姐討論尸檢這類專業(yè)問題？她都沒興趣！

    最終，龐磊只能把車開進小區(qū)里面，這樣更安全一些，他才下車，很快不見了人影。

    桑槿以為他要呆上一段時間，至少半個小時以上。結(jié)果，他下來，重新回到車里，她看了下時間，剛好是7分鐘！

    他頭發(fā)上還在滴水，原本泛著青色胡茬的下巴，現(xiàn)在又變得白皙干凈，看不到一點痕跡，身上的衣服也換了。

    他的速度是有多快？7分鐘的時間里，沖澡，換衣服，刮胡須，還包括路上走路的時間！他是長了飛毛腿嗎？還是因為，她昨天是在7分鐘內(nèi)整理完行李下樓，所以他必須快過她？

    男人身上散發(fā)出來一種很干凈清爽的氣息，甚至，隱約還能聞到剃須水的氣味。頭發(fā)雖然沒有之前那么有形，但這種隨意，更彰顯他性格的不羈，配合他那張英俊冷酷的臉，確實很迷人。

    桑槿心里忍不住腹誹，他到底是做警察的，還是做男神的？他們現(xiàn)在正在調(diào)查一樁兇`殺案，他竟然也不忘見縫插針地打理自己的外表。

    只是，她很快想到一點，昨晚酒店里什么都有，他為什么不洗澡？是怕她覺得不方便嗎？

    她確實不敢現(xiàn)象，在一個酒店里，看到一個穿睡衣的男人，會是什么情形。

    桑槿想到這些，忍不住微微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

    一路上，他一邊開車，一邊接電話，電話一直不斷，應(yīng)該是另外三個人在隨時向他匯報調(diào)查的情況。

    桑槿沒什么其他事，很自然地拿出紙筆，把他通電話時提到的一些重要信息記錄下來。

    等他掛了電話，車子已經(jīng)到了城郊，在一棟獨棟別墅前停了下來。

    門口剛好走出來一個身影，桑槿遠遠地就認出，是趙玉華，似乎正準(zhǔn)備出去，她旁邊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女孩，估計應(yīng)該是譚雪倩的jiejie。

    車子剛停穩(wěn)，桑槿立刻推開車門，大步跑向她們。

    “趙女士，請留步?！?/br>
    “怎么又是你？我不是已經(jīng)把譚雪倩的診斷報告交給警方了？她一直有抑郁癥，想不開也是很自然的事情。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br>
    桑槿感覺心像被針狠狠地扎了一下，痛得她直冒冷汗。她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xù)把最新的檢查結(jié)果告訴她們，譚雪倩身上有男人的精`液，渾身遍體鱗傷……

    她不知道趙玉華聽到這樣的消息，是不是會更躲得遠遠的？

    “媽，快走吧，電視臺的綜藝節(jié)目，不能遲到?！迸赃叺呐⒆永w玉華要上車。

    桑槿一把按住已經(jīng)打開的車門，“趙女士，你不想知道真相，不想去了解譚雪倩是怎么死的，我們也不逼你。但我可以確定地告訴你，譚雪倩的死，你要負一半的責(zé)任！甚至，她的死是因為你而起。如果你不想你下輩子良心不安，希望你不要那么愚蠢，輕易受人擺布，來干擾警`方查案。這也是我最后一次來找你，以后我不會來了?！?/br>
    她說完，掉頭就走。

    桑槿不知道為什么那么難受。她突然多么慶幸，她的母親那么好，雖然也很不幸，只陪她到10歲。

    她回到車上，遠遠地看著龐磊在跟趙玉華交涉什么。趙玉華一開始揚著頭，似乎在反駁什么，臉上是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后來，漸漸低下了頭，沒再出聲，只是聽著他在說。

    最終，趙玉華點了點頭，很快和她女兒上車，應(yīng)該是趕時間去錄什么綜藝節(jié)目了。

    龐磊也回到了車上，啟動車子，快速離開。

    “你跟她說什么了？她怎么說？”桑槿很好奇他剛才在跟她說了什么。

    “這句話不是應(yīng)該我問你？”龐磊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跟這種無情的人動什么真感情？放心，我們做我們應(yīng)該做的事，不會受到任何干擾，她沒這個膽量?！?/br>
    桑槿被他這么自信的說話口吻驚住，不由自主地又轉(zhuǎn)頭看向他。

    她其實不用問也能想象到，他會跟趙玉華說什么，就跟他處理學(xué)校這一方的問題一樣，必要的時候，必須強硬。而強硬，是他的強項，卻是她的弱項。

    車子在一個路口停下來，等紅燈的時候，龐磊轉(zhuǎn)頭看向她。

    兩個人的視線立刻撞在了一起。

    龐磊心里一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澄澈如水的眼睛里，流淌著一種力不從心的憂傷，一種很柔軟的東西，把他一直以來如磐石一般堅硬的心，瞬間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