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擅闖俱樂部園區(qū)的程梨見到警察的時候,有點兒意外,但也沒特別意外。 為首的警察年近半百,接警之后,他以為干翻墻這事兒的人得是個老無賴或者小混混,沒想到見到真人發(fā)現(xiàn)…… 竟然是個看起來瘦弱嫻靜的姑娘。 俱樂部一方的說辭他們已經(jīng)聽過,此刻他們需要了解的是程梨的說法。 可他還沒問,程梨已經(jīng)自覺地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起身。 她交代:“是我,我爬的?!?/br> 周鯨站在一旁都略感意外:“你……” 程梨對警察重復(fù):“是我?!?/br> 這太配合了。 程梨那用詞和坦蕩的語氣就好像在說:我錯了,您罰吧,我認了,我沒意見,你說什么是什么。 周鯨咳了一聲。 程梨抬眼瞧他。 周鯨看到她平靜的眼神忍不住又咳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就相信了此前讓他躥火的程梨給出的那個爬墻的理由。 此前他覺得程梨是在拿那種露/骨的事兒扯,人品有問題。 他甚至還琢磨過她是不是某個消息靈通的任西安的球迷,特意前來找存在感。 可此刻他信了場地里的確有個大白天恣意地猥褻人的顧客。 周鯨突然就有了點兒負罪感。 他只跟任西安說進來個人,沒跟任西安交代過人為什么進來。 如果程梨嘴里那出太陽底下的荒誕事兒是真的,周鯨覺得依任西安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作風(fēng),即便他和程梨不認識,他也會管。 周鯨扯了扯曾經(jīng)打過交道的警察的胳膊:“老李,還有個情況,我剛才忘了說。” 周鯨將程梨對他說過幾遍的,有人在樹下隔著一道鐵絲網(wǎng)對著她和伙伴擼的事兒說了一遍。 ** 周鯨的話,意味著俱樂部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俱樂部的諒解。 警察便沒有對程梨堵人的方式不妥進行批評教育。 一行人前往調(diào)取監(jiān)控。 程梨沒有跟進監(jiān)控室內(nèi),在外面廊道里等結(jié)果。 隔了一會兒,周鯨最先出來。 程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監(jiān)控看完的結(jié)果是沒有結(jié)果。 果然周鯨說:“他站的位置很隱蔽,剛好在樹干后面。監(jiān)控沒拍到正在進行時。人走出那片區(qū)域了,又一臉油彩,體型類似的人下午接這一波客里我記得的就有好幾個,需要慢慢識別?!?/br> 程梨:“哦?!?/br> 周鯨說:“你走吧,我們處理。” 他從口袋里掏出此前他順手從程梨身上摸出來,切斷她對外聯(lián)系的手機。 程梨接過,問他:“是他要報警?” 她沒說這個他是誰,周鯨自然也不需要她指名道姓,他聽得明白,也沒否認。 程梨懂了:“哦,真是他?!?/br> 程梨又問:“他只知道我像個蜘蛛似的爬進來,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像個蜘蛛似的往里爬?” 周鯨面一熱,想起這詞最初是他當(dāng)著程梨的面用來形容她說給任西安聽的。 而現(xiàn)在程梨返回給了他。 她這話雖然是問,但語氣跟陳述句差別不大。 周鯨不知道程梨為什么確定任西安不知道猥褻那一出。 就好像她篤定要是任西安知道這個一定會信她、幫她一樣。 周鯨出聲:“是,我沒說?!?/br> 程梨點頭:“那么最后決定放我一馬,信我的話。你主動跟警察提起我說的那件齷齪事,也跟他無關(guān)?!?/br> 周鯨嗯了一聲,摸了下自己的耳朵,此刻對自己揣測的老板的意思產(chǎn)生了幾絲懷疑。 也許他猜對了任西安的心思。 任西安要是知道打/飛/機那出,會放人,然后再幫她一把。 可老板要是到時還想給這個故人一個教訓(xùn)呢?畢竟她爬網(wǎng)子這事兒真不太合適。 * 周鯨的肢體語言很好讓人理解。 程梨又笑了下。 一別經(jīng)年,她爬進任西安的地盤,任西安把她送給警察,這種極為“真誠的”重逢真是挺好的。 * 程梨將手機塞回口袋,沒急著走,又問周鯨:“能幫忙轉(zhuǎn)交個東西嗎?” 想起那根任西安點著了之后動都沒再動一下的煙,周鯨答應(yīng):“可以,什么?” 程梨將適才她在等查監(jiān)控的結(jié)果時,從走廊的垃圾桶里挑揀出來的一張a4紙?zhí)土顺鰜怼?/br> 單面印滿鉛字的a4紙已經(jīng)被程梨折成了一個閉合的長方形。 她遞出來:“不是什么特別的東西,就是他不是結(jié)了嗎?份子錢我得補上。” 周鯨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他不知道是程梨好騙信以為真,還是她明白任西安說謊但是不以為意,又或者她也暗藏了什么其他的用意。 周鯨接過:“我會交給他。” 程梨道:“謝謝?!?/br> 她即刻轉(zhuǎn)身離開。 周鯨捏了手中程梨讓他轉(zhuǎn)交的“紅包”一下。 紙?zhí)×?,別說錢,里面壓根不像有東西。 周鯨也沒耽擱,等他送走了警察,就滿俱樂部找任西安。 他在俱樂部二樓露臺找到任西安的時候,任西安正在向外看。 周鯨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他在看俱樂部的大門。 聽到周鯨的腳步聲,任西安回頭。 周鯨選擇了只向任西安交代部分內(nèi)容,仍舊隱瞞了部分,他不想生事:“人剛走,也不是什么大事兒,頂多算觸犯《治安管理條例》。哥,她讓我轉(zhuǎn)交給你一個東西?!?/br> 任西安抱臂側(cè)身,等他說是什么東西。 周鯨把那個長方形遞給他:“她說是補給你的……結(jié)婚的……份子錢?!?/br> 因為感覺這事兒有點兒滑稽,周鯨說這話時的語速明顯比平日里慢了很多。 慢到任西安覺得份子錢這三個字尤其刺耳。 任西安接過周鯨手上的那個所謂的紅包,拆開了那個平整的長方形。 錢? 任西安笑了下。 里面除了一個11位的電話號碼,再無其他。 這11位數(shù)字好像能說話一樣,任西安從中聽出了一個詞:來日方長。 在他面前,程梨不止很有種,還很囂張,和以前幾乎一樣。 ko(增) 第四章:ko(增) 送出手機號碼,程梨走出適才置身的建筑物時,回頭看了一眼。 俱樂部園區(qū)內(nèi)最高的那棟建筑輪廓呈六邊形,色調(diào)深灰,整體風(fēng)格很是冷硬。 就像她適才見到的那個人,被歲月打磨得她已經(jīng)無法一眼看透。 硬。 寡言。 冷。 深沉。 …… 和他退役前她在各色媒體上見到的畫面和文字里的他迥然不同。 作為運動員的他熱血,無畏,低調(diào),掛滿勛章。 可作為一個男人的他…… 程梨不知道以一個女人的身軀撞上去,結(jié)果會是什么。 但不撞撞試試,就更不會有機會知道答案。 那會兒任西安問她還有什么話要說,程梨組織出的一句“對不起”已經(jīng)擠到了舌尖。 但她不敢說。 她覺得那三個字要是說出口,說不定任西安會當(dāng)場弄死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