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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節(jié)

    白雪川則是一直偏著頭看著衛(wèi)將離飄忽不定的視線,垂眸掩下眼底那一絲笑意,撐起身子往外走。

    “你去哪兒?”

    “無緣無故打了我的阿離,師兄的心頭之恨也難消得緊,自然是去楚皇說的那麻風弟弟那兒查一查了?!?/br>
    “呃——”

    白雪川仿佛是想起什么,忽然又倒回來,拇指輕輕掃過下唇上殘留的血跡,擦在衛(wèi)將離唇上,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每三日我會去找你一次,直至余毒剔盡為止……對了,祈禱那時楚皇不在吧。

    ……

    六月初十,帝后回宮。

    一路上馬不停蹄,皇帝剛一到宮里,連一雙龍鳳胎兒女都沒看,就急匆匆地去了慧充儀的秀心宮。

    衛(wèi)將離則是被安排著先回宮換了藥,因為曬黑了又讓翁昭容好一陣數(shù)落,待裝扮停當這才去了秀心宮探視。

    她到時武妃就已經(jīng)在了,正抱著小皇子,見她來了,便站了起來,還沒等她說話,就拉住她的手道:“娘娘可回來了,慧充儀情況不妙,連小皇子也知道母親病重,哭鬧不休,您可要好好哄哄他——”

    衛(wèi)將離一臉懵逼間,武妃和抱著小公主的奶媽就已經(jīng)一左一右地把一對龍鳳胎塞進她懷里。

    翁昭容后至,一見此情景,立馬皺眉,快步過來護在衛(wèi)將離周圍以防衛(wèi)將離失手摔了孩子,道:“怎能讓皇后娘娘一力抱兩個孩子?武妃娘娘還是快接回去吧?!?/br>
    武妃一臉疑惑道:“可太后不是說了,萬一慧充儀有個不測,小公主和小皇子便要養(yǎng)在皇后娘娘膝下呀?!?/br>
    霧草慧充儀你扛住??!我不想莫名其妙地被迫接盤啊!

    衛(wèi)將離如遭雷擊,懷里的小皇子和小公主仿佛也是聽到這爭執(zhí)聲,倆小孩哇一聲就哭了出來。

    場面又是一亂,周圍的乳母不知為何就是沒有要接過來哄的意思,武妃還在那里催著讓她哄。

    衛(wèi)將離脾氣一上來,對著倆小孩咆哮:“嚎什么嚎,給我笑!”

    眾人:“……”

    倆小孩眼睛還沒睜,聽到這話,仿佛是感受到面前人殺性重,小皇子直接嚇得打了個嗝,小公主聽了,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雙生子有感,小皇子也咯咯咯地一邊打嗝一邊笑了起來。

    ……就某種意義上她還是很強的。

    “這就對了嘛。”衛(wèi)將離的表情頓時軟了下來,分擔了一個小公主給翁昭容,掂了掂手里的小皇子道:“這倆rou墩加起來得有十斤吧?慧充儀真不容易啊?!?/br>
    皇帝一臉郁色地出來時就看見衛(wèi)將離和兩妃站在一起逗小孩,那神情極其投入活似隔壁家來串門的怪阿姨,頓時內(nèi)心升起一絲違和感,把她喊了過來。

    衛(wèi)將離看了一眼屏風后的慧充儀,問道:“慧充儀還好嗎?”

    “朕喊了個高手,也從她后頸里逼出一根和你一模一樣的毒針,想來是同一人所為?!?/br>
    衛(wèi)將離摸了摸頸后,道:“有苗頭嗎?”

    “說是慧充儀臨盆當夜,馬婕妤匆匆自秀心宮門口過……稍后你與朕同審吧?!?/br>
    皇帝眼神語氣都沒胡鬧,想來慧充儀真的對他挺重要的,衛(wèi)將離十分理解,道:“沒事兒,中毒都挺過來了,可見她求生意志很強,不會這么薄命的。朋友一場,實在不行我再讓閑飲把我?guī)煛湍俏焕仙裣烧堖^來?!?/br>
    ……所以什么叫朋友一場?朋友?

    皇帝更加心塞,道:“慧充儀為朕添兒立功,你就沒半點想法嗎?”

    衛(wèi)將離一臉開心地拍了拍他的肩,道:“想法有啊,不得了呢,龍鳳胎呢!加起來有十斤呢,恭喜?。 ?/br>
    皇帝用一種難言的表情道:“慧充儀若能挺過這關,你就不怕危及你的地位?”

    衛(wèi)將離回憶了一下剛剛武妃強顏歡笑的表情,終于領悟了皇帝的中心思想,撓了撓頭道:“可是關我什么事呀,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皇帝怒道:“朕是你夫君!”

    衛(wèi)將離指了指外面的美女如云,挑眉道:“大眾夫君也算是夫君?”

    皇帝頓時覺得肝臟疼:“朕對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br>
    衛(wèi)將離道:“別忍了,對肝不好,要不喝碗綠豆湯?”

    ……喝個錘子!

    ☆、第二十二章 疑竇叢生

    馬婕妤被帶到時,不知是在哪里被關了一夜,發(fā)絲凌亂,與衛(wèi)將離那時所見相比,顯得分外狼狽。

    不過她還是很鎮(zhèn)定地在皇帝面前磕了個頭,道:“見過陛下,皇后娘娘。未能梳妝,請恕妾君前失儀?!?/br>
    衛(wèi)將離左瞄了一眼聞訊到了秀心宮的其他有分位的妃嬪,右瞄了一眼虎著臉的皇帝,發(fā)現(xiàn)大家都是一副神色嚴肅地正襟危坐著,便默默地把自己蹺著的二郎腿放了下來。

    皇帝向一邊侍立著的一個宮女說道——

    “你是慧充儀身邊的大宮女,你說,那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一個女官上前,跪下來道:“昨夜戌時三刻,娘娘便陣痛起來,奴婢前去叫太醫(yī),哪知太醫(yī)院空無一人,連平日里給娘娘請脈的徐太醫(yī)也不在,只有幾個醫(yī)女,無法主持大局,奴婢便只得前去天慈宮求見太后?!?/br>
    皇帝揚眉怒道:“太醫(yī)院怎會無人?!”

    旁邊的內(nèi)監(jiān)道:“陛下,那夜當值李太醫(yī)、何太醫(yī)、孫太醫(yī),和那位徐太醫(yī)都已經(jīng)被太后娘娘下令收押,殿中監(jiān)審了一宿,說是因貴妃娘娘傷寒突發(fā),便跟著貴妃娘娘宮中的大宮女為貴妃娘娘看診了,因此誤了慧充儀的事?!?/br>
    皇帝道:“那貴妃呢?”

    “這……”內(nèi)監(jiān)猶豫了片刻,道:“貴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青鵲剛剛便來了,說貴妃娘娘病重,無法起身,特來代娘娘請罪?!?/br>
    眼看著皇帝的臉色越發(fā)難看,衛(wèi)將離不動聲色地踩了皇帝一腳,這腳踩得有點狠,硬生生打斷了皇帝的怒氣條。

    “陛下,貴妃既然來不成就讓她好好養(yǎng)病吧,先審慧充儀中毒的事吧?!?/br>
    皇帝一陣無語,隱約覺得先前被衛(wèi)將離抽過的耳刮子還在疼著,整理了一下思路,對慧充儀身邊的大宮女,道:“你接著說?!?/br>
    那宮女仿佛很討厭馬婕妤,瞪著馬婕妤道:“天慈宮侍衛(wèi)眾多,奴婢好不容易通稟了太后身邊的柳芽姑姑,帶著太后宮里的竇太醫(yī)回來時,只看見秀心宮大門洞開,馬婕妤正從秀心宮匆匆跑出……對了,馬婕妤跑得匆忙,還留下了一枚蝶戀花玉弁!”

    說著旁邊的侍女呈上一個木盤,里面正躺著一枚紅白相生的蝶戀花玉弁,半是血玉半是白玉,一看就是世間獨此一件的珍寶。

    皇帝也寵過馬婕妤一段時間,自然也是認得這發(fā)弁是馬婕妤的愛物,便沉聲道:“馬婕妤,你有何說法?”

    馬婕妤垂首道:“妾那夜閑來無事,出宮賞月,在浣花亭時聽見秀心宮方向喧嘩不已,一時好奇,便去秀心宮探視。去了之后在秀心宮門口遇上一個小宮女,小宮女說是慧充儀難產(chǎn)。妾聽見殿內(nèi)傳出慧充儀的痛呼,一時心焦,想起宮中帶有母家給的南夷救命秘藥,便想回宮拿藥,正巧被她們一行人看見?!?/br>
    慧充儀的大宮女尖聲道:“陛下,馬婕妤說謊!她走之后,太醫(yī)便發(fā)現(xiàn)我家娘娘中毒,若不是娘娘拼盡最后一絲力氣生下小皇子和小公主,恐怕連孩子也要被毒害!”

    皇帝擺了擺手打斷那宮女,問道:“你既然說見到一個小宮女,你若知道那宮女是誰,便喊她來作證。”

    馬婕妤沉默片刻,仰起頭道:“昨夜一片混亂,夜色掩映,妾已不記得那宮女模樣了?!?/br>
    旁聽的妃嬪頓時互相交換起了眼色……馬婕妤是不是傻,她這么說,怕是永遠也逃脫不了下毒的嫌疑了。

    馬婕妤這話一出,便有人落井下石地冷嘲熱諷道:“喲,馬婕妤這話說的,充儀娘娘在眾妃當中也算儉樸了,宮中侍女加上廚娘不過十六七人,哪有認不出來的道理?”

    馬婕妤神色未變,并未去看皇帝,而是看向衛(wèi)將離,道:“昨夜事出突然,妾的確是記憶模糊?!?/br>
    那妃嬪輕嗤一聲,正待說些什么,衛(wèi)將離便揉著頭側(cè)開口道:“看來今天也審不出什么了,現(xiàn)在首要的是先讓慧充儀脫離險情,等慧充儀醒后再交代詳細,以免冤枉了人,陛下,你看可好?”

    旁邊的武妃道:“娘娘,這審到一半就匆匆結(jié)束,不太合適吧……”

    皇帝看了一眼衛(wèi)將離,倒真以為她的傷沒好,道:“皇后身子不適,今日就到此為止,你們先散了吧。馬婕妤回紅芍閣禁足,無朕傳召不得外出?!?/br>
    群妃臉上多有古怪之色,但江貴妃不在,皇帝都說話了她們也沒什么好說的,便紛紛散去了。

    “——你先回去,到時與你細說?!?/br>
    衛(wèi)將離低聲對翁昭容說了一聲,翁昭容點點頭,也跟著群妃回去了,只是出門時回頭看了衛(wèi)將離一眼。

    ——帝后關系好像沒有祭地前那般疏離了,但衛(wèi)將離看起來眉眼坦蕩,也不似有了男女之情那般羞澀,很微妙呢……

    待群妃離開后,衛(wèi)將離屏退了周圍的隨侍,站起來道:“你發(fā)覺這事兒有鬼了嗎?”

    皇帝也覺得怪怪地,說道:“馬婕妤平日里蘭心蕙性,與朕偶爾吟詩作對,都能機巧應變,朕也是很少見她語拙的時候?!?/br>
    “我堂妹來時便告訴我說,在宮里混的都是人精,能讓人精如此自污,說不定當時她看見了什么人也在秀心宮里,但是不能說,只能以這種拙劣的謊言來旁敲側(cè)擊地提醒?!?/br>
    衛(wèi)將離說著,在秀心宮殿里四處轉(zhuǎn)著圈,一會兒看看書柜,一會兒又伸手抹了一把窗沿。

    皇帝見她到處亂轉(zhuǎn),問道:“你在找什么?”

    衛(wèi)將離不答,直到歪著頭看到寢殿外間的一處房梁時,便招手讓皇帝過來。

    皇帝一頭霧水:“做什么?”

    衛(wèi)將離把旁邊放花盆的高案搬過來,自個兒踩著凳子爬了上去,道:“你幫我扶穩(wěn)了啊?!?/br>
    皇帝連忙抓住搖晃個不停的桌子腳,道:“你上去做什么?有什么想查的讓侍女幫你啊?!?/br>
    衛(wèi)將離查看著房梁,道:“那可不行,馬婕妤都自污成那樣了,這事兒肯定小不了,能少驚動點人就少驚動點人吧……哎呦,我就知道馬婕妤是想求救示警,瞧,在這兒呢?!?/br>
    衛(wèi)將離找到的的房梁積灰上有幾個腳印,那腳印十分大,絕不是女子的腳。

    皇帝也被衛(wèi)將離攛撮著上去看了一眼,下來后,一臉懵逼道:“你怎么知道這里藏過人?”

    “因為整件事很奇怪呀,你先把看到的鞋印畫出來咱們慢慢說?!毙l(wèi)將離拿過紙筆擺在皇帝面前,接著道:“我以前經(jīng)常遇見這種某某門長老掌門一夜暴斃的事兒,練武之人身強體壯哪能有這么多暴斃的,往往一查就知道看似沒人的房間里往往藏著人,而兇手最喜歡藏的就是這種燈火照不到的房梁頂。自我代入一下,如果是我想害慧充儀,在下手之后,又遇上那宮女帶著一群人正巧回來,不想被認出來,當然要找地方躲。”

    皇帝一邊畫圖一邊道:“在慧充儀身邊的宮女帶太醫(yī)來之后,緊接著母后便來了,而且坐鎮(zhèn)在唯一的出口處,若真如你說,兇手如何混得出去?說不定是慧充儀身邊的人作祟呢?!?/br>
    “那你如何解釋這腳印?作祟的人閑得無聊自己印上去的嗎?”衛(wèi)將離摸了摸后腦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口,又道:“何況襲擊我的那撥人也是身手不低的,我寧愿相信是同一撥人。”

    皇帝將畫好的鞋印攤平,一看那尺寸果然是男人的腳。

    衛(wèi)將離比了一下腳寬,道:“你看,腳掌面約七指寬,右邊略深,這是至少扎了二十年馬步才能扎出來的腳?!?/br>
    皇帝見衛(wèi)將離一臉“你不能質(zhì)疑我的專業(yè)性”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此事你就別管了,朕來處理,你回去好好養(yǎng)傷吧?!?/br>
    衛(wèi)將離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道:“從剛剛起你就不像是要認真查真相的模樣,其實意識到馬婕妤是冤枉的時,你就差不多猜到了吧。”

    “別說了。”

    衛(wèi)將離無視了他話語里的不快,繼續(xù)說道:“能讓馬婕妤嚇得連開口都不敢的,除非她知道她一開口把人說出來,要牽涉到的大人物太過可怕,連她自身也難?!?/br>
    “住口!”

    若是一般人,此時大約就很識趣地閉嘴了,但衛(wèi)將離當即便直掐他的痛腳道:“我憑什么住口,你以為這事兒只是你娘可能要害你妻兒這一小部分嗎?”

    皇帝煩躁道:“你不是說不關你事嗎?”

    衛(wèi)將離比他還煩躁:“我尼瑪都被人打成這熊樣了還不關我事兒?!”

    自從見過白雪川之后,衛(wèi)將離的脾氣就忽上忽下,時而理智時而狂躁?;实巯氚l(fā)火的時候往往發(fā)現(xiàn)她比他自個兒更暴躁,登時情緒就不得不先穩(wěn)定下來去勸衛(wèi)將離冷靜。

    “那個……你先控制一下?!?/br>
    衛(wèi)將離顯然是控制不住的:“老子縱橫江湖那么多年,先遭人道德綁架后被人打包送去給人夫,不,人爹當續(xù)弦,整天被人喊娘娘都喊得我特么都腎虛了,娘什么娘,我哪兒來那么多娃!你特么懂我這小暴脾氣多憋屈嗎?現(xiàn)在好不容易知道是誰盯上我了你還說跟我沒關系!???”

    ——你就這么嫌棄人爹嗎?人爹有什么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