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我等爸爸mama一起吃?！蔽曳鲋鴐ama去坐下，把菜和飯端上來，都是蔬菜。

    “爸爸，吃飯了?！泵髅靼职植湃鄽q，可是這幾年的辛苦，他已經(jīng)長出了許多白頭發(fā)。

    “萱萱，今天的作業(yè)做完了嗎？”

    “做完了?！?/br>
    “今天在學校有什么好玩的事嗎？”

    我猶豫著望著他們，不知道要不要說，又怕明天被老師罵，又怕爸爸mama擔心。

    “美術老師夸我畫畫好看?！蔽倚χf道。

    “萱萱就是厲害，來多吃菜，明天爸爸給你買rou吃。”

    我真的饞了，“爸爸，說話算話?！?/br>
    第二天到學校，班主任見我家人沒有來，上午她的課，我就被罰站在教室后排。我依舊穿著我那條破褲子，窗外一只燕子飛過。

    下課的時候，許子恒又跑到我的身邊，“杜芷萱，被罰站了吧。”

    我沒理她，回到座位上。

    “喂，老師沒讓你回座位?！?/br>
    “下節(jié)課不是她的課?！?/br>
    “我告老師去。”

    我沒說話，心里有些害怕。

    “喂，怎么不說話啊？怕了吧？”

    “就會給老師打小報告，不要臉。”

    “你罵人！”

    這是我第一次罵人，心里很后悔，我知道好孩子不該這樣。那以后，我再也不和許子恒說話了，無論他做什么，我都不搭理他。漸漸地，他也不再欺負我。

    我在班上沒有什么好朋友，放學依舊是獨來獨往。還好，我會畫畫，畫各種漂亮的衣服，假裝自己每天換一件，想想我都會幸福的笑起來。

    可是那都是夢。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我已經(jīng)上了小學六年級。那時候身體發(fā)育，我整天都穿著學校的校服，單調(diào)的不能再單調(diào)。

    那時候女孩子都有愛美的心思，喜歡穿漂亮衣服，喜歡比較，喜歡模仿。可我從來不參與。班上的女同學都當我是個異類。

    怎么辦，誰讓我沒錢呢。

    課間，我趴在桌上在本子上畫著衣服，這本子是上次和爸爸一起去縣城批發(fā)的。

    “你是豬啊！天天趴桌上?！痹S子恒正在變聲期，聲音和鴨子一樣，難聽死了。

    我啪的合上本子，把本子壓到書下面，就去了走廊。

    許子恒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一點都沒有變。在教室外吹了一會兒風，我回到座位上。

    許子恒在那兒，面前正放著我的畫本。

    “誰讓你拿的？誰讓你看的？”我嘶叫起來，一把奪過畫本。

    教室立馬就靜下來，一點聲音都沒有。

    許子恒也震了幾秒，“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幾張破衣服圖嗎？”他挑挑嘴角。

    我渾身都在顫抖，這是我唯一美好的堅持，我的夢，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更不愿意聽到別人的侮辱?！澳闳ニ溃　?/br>
    “杜芷萱，你兇什么，我就看看，畫的也不怎么樣？要不我給你提點意見？你要是將來成了裁縫，要感謝我呢。”

    我的手慢慢握成拳頭，眼睛已經(jīng)蓄滿了淚水，“許子恒，我討厭死你了?！蔽铱拗芰恕?/br>
    畫冊掉了下來。

    那本畫冊后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以后，我再也沒有畫過。一直到小學畢業(yè)，我都沒有再和許子恒說過一句話。

    好幾次，我都看到他想和我說什么，可我都避開了。

    我想忘了這段，忘記這個貧窮地穿不起新衣服的小女孩。

    鎮(zhèn)上就一所初中，我很怕在遇到許子恒。開學后，聽說他轉學了，那一刻，我感到無比的快樂，擦著玻璃都興奮地哼起了歌。

    同桌是個女孩子和我一起做值日生，“杜芷萱，你沒病吧。”

    沒病，是病好了。

    再也不用見到那個討厭鬼了。

    初中三年我過得無比自在，學歷努力，成績還不錯，老師對我都挺好的，尤其是化學老師。很奇怪，同時一樣花時間學習，我的化學成績卻很好。每次考試都在年紀前幾名，因而化學老師對我格外好。在我某次得了第一名，他特意送了一塊電子表給我。

    “杜芷萱，以后繼續(xù)努力?！?/br>
    我一直很感激化學老師，是他讓我改變了對老師的畏懼。教師，它首先是個職業(yè)，是老師們養(yǎng)家糊口的職業(yè)。這世上不可能人人都是好人，都是無私奉獻的人，當然肯定是有這樣的人存在的。

    隨著年紀的增長，我也不再恨那個班主任了。

    大概這三年身心放松的關系，我的中考，超常發(fā)揮，考進了縣里最好的中學，還拿了一筆獎學金。

    縣中，資源豐富，這里有很多優(yōu)秀的老師，包括美術、音樂這類科目的老師，也都是全省招聘來的。

    也是在這里，讓我產(chǎn)生了學習設計的決心。

    也許是童年的艱苦，讓我堅定了這個夢想。我要學設計，我要做出這世上最美的衣服，我想要每天都能穿著嶄新而漂亮的衣服。

    ☆、第五十七章

    高中的時候，家里的經(jīng)濟已經(jīng)好了一些。爸爸mama因為對我的虧欠，一直盡量滿足我的愿望。

    當我提出我要學服裝設計時，爸爸一陣沉默，他坐在一起家門口，神色深重，腳邊是隨意丟棄的煙頭。

    那一刻，我突然后悔了。我知道如果學服裝設計，會給這個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帶給更多的經(jīng)濟壓力。

    “爸——”我不學了，我好好讀書。

    “萱萱，爸爸和mama能給你的不多，苦了你了?！备赣H摸了一把嘴角，“你想學服裝設計爸爸mama盡我們的能力支持你！”

    “爸——”我驚叫，聲音哽咽。

    “你好好學，以后給你媽多做些衣服，你看她都舍不得買衣服?！?/br>
    “我會努力的，努力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設計師。”我定定地說道。

    我不知道，我的選擇到底對不對。自我決定學服裝設計后，爸爸越來越忙，連休息日我都看不到他。mama也在附近的服裝廠做起了車間工作。每每我想放棄時，話到了嘴邊，可都說不出口。

    mama的臉上總是帶著笑，“萱萱，這些邊角料，你看看有沒有用，他們要扔了我就要回來了?！?/br>
    我的人生不是那么平坦，我從來沒有和身邊的人訴苦過，把傷口給別人看，別人不會心疼你，只會當作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已。

    高中三年，我不停地惡補各種知識，甚至托關系找了一個老師，跟著他學畫。家里的錢被我花的快見底了，還欠了親戚們一些錢。每每過節(jié)，爸爸都要拖著禮品帶著我上門，和親戚們說好話。我看著父親的卑微，發(fā)誓將來一定會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轉眼到了高三，還有三個月就要高考了。我已經(jīng)提前參加了藝考，只要高考一切順利，如無意外，我的成績應該可以上f大。

    老師說，我的文化成績應該沒有問題的，只要發(fā)揮正常。幾位老師私下里，也給我補了一段時間的課，為此，我一生感激我的母校。

    五月，夏季來臨，天氣漸漸燥熱。下午放學，我從食堂吃完晚飯，順便去圖書館借書，路過籃球場，還有不少男生在打球。

    暮色沉沉，萬物都有些恍惚。

    籃球場突然傳來了聲響，好像是有人摔倒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趕緊走了。

    “子恒，你沒事吧？”

    許子恒爬起來，膝蓋摔破了一塊皮?！皼]事。”

    “走，我陪你去醫(yī)務室消毒?！?/br>
    蕭亮和許子恒是小學同學，兩人從小沒少一起做壞事的。

    “你剛看什么呢？”蕭亮扶他來到籃球場外，“走啊?！?/br>
    “我坐會兒?！痹S子恒心不在焉地說道，指著遠處，“那是圖書館吧？”

    “是啊。你到底怎么了？摔暈了嗎？”蕭亮說著要摸他的頭。

    許子恒煩躁地打開他的手，“我剛好像看到杜芷萱了?！?/br>
    “我去，哥們，你眼花了吧，這黑燈瞎火的。再說了？你認識她媽？”

    “你不是給我看過她照片嗎？”

    “子恒，你怎么就那么注意杜芷萱嗎？你小時候不是挺討厭她的嗎？”

    許子恒不想搭理他，坐在臺階上，也不說話。剛剛他只是遠遠地看到，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留著剛剛過肩的頭發(fā)，不愛笑，一張臉整天嚴肅著。

    “喂，你不是良心發(fā)現(xiàn)了？”

    許子恒抿了抿嘴角，“小時候不懂事?！闭Z氣充滿了無奈，現(xiàn)在再回想，小時候他就是個混蛋。

    一度他都無法正視過去自己對她做的那些事兒，甚至不敢去想。初中三年全無聯(lián)系，后來，從蕭亮這兒無意間聽她的消息。說不清楚什么心情，澀澀的，挺難過的。

    “哎哎哎——”蕭亮踢了踢他的腳。

    “干嘛？”

    “你的小冤家來了？”

    “滾你媽的？你冤家吧?！?/br>
    “真的。是杜芷萱，快看，她來了。”

    許子恒連忙站起來，顧不得膝蓋的傷口，目光尋尋覓覓，半天都沒看到人影。

    “哈哈哈哈——”蕭亮大笑起來，“我說你這人怎么要到我們學校打球呢？你是看上人家杜芷萱了吧？”

    “滾一邊去?！痹S子恒拍拍褲子上的灰，“我回去了。下次再約?！?/br>
    “別啊——”蕭亮拉著他的手臂，“走什么呢？出去喝一杯燒烤?！?/br>
    許子恒想要拂開他的手，兩人的親昵在外人看來有些非正常?！安恍?，我一個星期沒寫作業(yè)了，老師明天要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