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離點(diǎn)著頭，道：“當(dāng)然能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br>
    “好?！表n苗苗點(diǎn)頭，“我知道了?！?/br>
    顧若離又和韓繆氏叮囑了孩子的事，這才轉(zhuǎn)身去看趙勛，就看到他冷著臉站在路口，而他身邊停的不是馬，而是馬車。

    是因?yàn)樗幌腧T馬，所以他換的馬車？

    顧若離抿著唇走了過去，趙勛掃了她一眼，徑直翻身上馬，秦大同過來，站在馬下抱拳道：“將軍慢走，往后營州中吞衛(wèi)聽將軍號令，沒有不從！”

    趙勛根本不在乎他們從不從，不從就打，打不服就殺，這些在他眼中從來都不是阻礙。

    只是此刻，他看著秦大同眼中的欽佩和信服，感覺便有些莫名，頷首道：“好好養(yǎng)傷，軍餉不日便會(huì)補(bǔ)齊?！痹捖?，夾著馬腹嘚嘚往前走。

    “將軍?！鼻卮笸劬σ患t，帶頭跪了下來，他一跪身后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多謝將軍！”

    聲音整齊，由衷的喊著。

    趙勛頭也不回?fù)P鞭而去。

    顧若離上了馬車，車夫駕車追了上去，她頓了頓掀開簾子朝后看去，那些人依舊站在路邊目送他們。

    這些人其實(shí)要的很簡單，不過是有一頓飽飯罷了，只要朝廷能給，他們就會(huì)死心塌地。

    不過，她不在其位，所以不能完全去理解趙勛的心思，或許，他要的是先打再捧，這樣一來反而更能使人擁戴……

    馬車走的很快，顧若離雖被顛的難受，可卻覺得比騎馬舒服多了。

    趙勛沒有上前，一直走在前頭，一直到下午未時(shí)，車子才在路邊的一家酒館前停了下來。

    “怎么了？”顧若離掀開簾子，就聽到車夫道，“將軍進(jìn)去酒館了，大概是要用膳吧?！?/br>
    他們中午沒有吃飯就走了。

    “哦?！鳖櫲綦x也餓了，她從早上到現(xiàn)在都沒有吃，原想著忍一忍到晚上再說，沒有想到趙勛中途找了酒館。

    她戴上帷帽下了車，和車夫交代了便去酒館，趙勛坐在一樓的隔間里，一個(gè)人不急不慢的喝著茶。

    顧若離走過去，提壺給自己斟茶，坐在他對面。

    兩個(gè)人都不說話，顧若離覺得有些尷尬，便道：“你還在生氣？”

    趙勛掃了她一眼。

    “我道歉了?！鳖櫲綦x覺得他太難纏了，就站了起來，不悅道，“我在這里妨礙將軍用膳，告辭！”說著，又走了幾步，回頭盯著他，道，“是你誆我來的，現(xiàn)在又在這里生悶氣，你太不夠意思了?！?/br>
    話落，板著臉就走。

    “站住。”趙勛忽然站了起來，顧若離頭也不回的往外走，誰求著誰，反正顧家的事已經(jīng)落定了，她得罪了趙勛大不了和方朝陽一起搬走，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何至于下次見面擺著臉。

    這丫頭，居然又是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大步上去，一把拉住顧若離的胳膊，顧若離推他，怒道：“放手！”

    “我讓你站住?！壁w勛冷著臉說完，顧若離就回道，“我道歉了，將軍要是不滿意，就地砍了我吧。”

    趙勛眉梢一挑，咬牙切齒的道：“你當(dāng)我不敢？”話落，抓著她的手臂，就跟提包袱一樣，提溜了起來往肩上一扛轉(zhuǎn)身就回了隔間，腳一踢就將門關(guān)上！

    留了外頭那些食客目瞪口呆，有人低聲道：“那男子目露兇光，不會(huì)是這兩天京中通緝的那個(gè)叫汪通的大盜吧？”拐殺小姑娘？

    “你什么眼神，那汪通有此人這般容貌。”旁邊的人說完，就露出曖昧的笑，“人這是小兩口吵架了，打是親罵是愛?！?/br>
    眾人都笑了起來。

    顧若離被他一扛人就懵了，耳邊聽著大堂里眾人的議論聲和笑聲，她一時(shí)間不知所措。

    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趙勛放下來，摁在在桌子上噼里啪啦的屁股被他打了幾下，就聽他怒道：“想走就走，跟學(xué)誰的本事？”

    顧若離不覺得疼，回頭呆呆的看著趙勛，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像是被涂了辣椒面，火辣辣的騰騰的冒著煙……

    趙勛打完也愣住，低頭看了看還被自己摁著撅著屁股的顧若離，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才反應(yīng)過來。

    他真的是被這丫頭氣糊涂了，這么多年，他還沒有這樣失態(tài)過。

    “知道錯(cuò)在哪里了沒有？”趙勛凝眉，心中雖有些虛，可面上卻依舊是板著的，毫無情面可言，“我們一起出門，自然就是一起回去，你說走就走，可與我商量過，問過我的意思沒有?！?/br>
    顧若離大怒，將頭上的帷帽摘了就丟在桌子上，一字一句道：“趙遠(yuǎn)山，你太過分了！”

    趙勛冷眼，兩人對面立著，一副誰也不讓誰的樣子，顧若離喝道：“我丟你在那邊是因?yàn)槭裁矗悄悴恢v道理，難道我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和你爭執(zhí)才是對的。你說我錯(cuò)了，我就和你道歉，你非要我自省，你什么話不能說清楚，非要猜來猜去，我沒心情去猜你的心思?！?/br>
    “你就不該和我爭執(zhí)。”趙勛滿面威嚴(yán)，怒道，“你一個(gè)女人，站在我身后就好了，誰允你走出來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和那些處的火熱?！?/br>
    顧若離簡直氣的不行，她抬手指著趙勛的鼻子：“原來你是這樣想的。是，我沒有資格站在軍營中去質(zhì)疑你的決定，可是，這和我是不是女人沒有關(guān)系，你要弄清楚，我不是你的奴婢，也不是你屬下，我自己掙銀子自己養(yǎng)自己，我憑什么沒有說話的權(quán)利，我想說什么說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和誰認(rèn)識就和誰認(rèn)識，你管的著嗎。”

    “你烈女，女戒讀過沒有。”趙勛喝道，“女論語讀過沒有，該怎么做你不懂？”

    顧若離驚愕的看著他，不可思議的道：“所以呢，你就覺得我不該出來走動(dòng)，不該拋頭露面，就該躲在后宅里生兒育女，直到老死。”

    “哪個(gè)女人不是如此，就是你不同？”趙勛比她高很多，這樣低頭說話很累，但足夠威嚴(yán)，能在氣勢和身高上壓她一頭，讓她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差別。

    “那你為什么和我說話?！鳖櫲綦x只覺得腦子里嗡嗡的響，“你為什么當(dāng)初要請我去給太上皇看病。你就是個(gè)虛偽的人！”說著，她又覺得不解氣，抄了杯子就要去潑他，趙勛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顧若離怒道，“你瞧不起女人，我也不會(huì)變成男人，更不會(huì)變成你眼中的那種女人，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痹捖?，手一松，杯子掉在地上。

    哐當(dāng)一聲，砸的粉碎。

    趙勛大怒，攥著她的手不放：“怎么著，你還翻了天了不成?！痹捖洌粗?，喝道，“你給我坐下，走一步我就打斷你的腿?！本透L輩訓(xùn)斥犯了錯(cuò)的孩子一樣。

    顧若離蹭的一下站起來：“要打就打，少和我廢話?！鞭D(zhuǎn)身就走。

    又走，趙勛一把拉住她胳膊。

    顧若離怒不可遏：“趙遠(yuǎn)山，以你的權(quán)勢我只有仰望的份，你不用委屈自己里附和我，我也不想改變自己去迎合你，三觀不同，我們不要廢話了。”

    牙尖嘴利，他說一句，她就有十句等著他。

    脾氣也倔，他不過打了她一下，她就打算用茶潑她。

    “客官，小人進(jìn)來上茶?！遍T外，酒館的小廝敲門，趙勛喝道，“滾！”

    小廝嚇的差點(diǎn)摔了盤子，掉頭就跑。

    “好好說話?！壁w勛將她掰過來，道，“你這脾氣是跟你娘學(xué)的？”

    顧若離臉更沉，冷笑著回道：“趙將軍，做人不用這樣吧，用得著我的時(shí)候，就和風(fēng)細(xì)雨的，用不著便就翻了臉，怎么我以前沒瞧出來你這么看不起女人。我的脾氣不用跟誰學(xué)，我就是這樣的，從小就這樣。我不偷不搶不求不心虛，我憑什么要對人低聲下氣，委曲求全?！?/br>
    趙勛一愣，脫口就道：“你不嫁人，嫁了人難道不相夫教子，伺候夫君?！?/br>
    “我自己養(yǎng)自己，他要看不慣就不娶，我也不稀罕嫁?！鳖櫲綦x回道，“再說，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br>
    這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趙勛大怒拍了桌子，盯著她怒喝道：“怎么沒有關(guān)系，你當(dāng)有我在，你還能嫁給誰！”

    他聲音拔高了一分，顧若離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亮著嗓門對誰呼喝，就是生氣他也從不用聲音去壓著誰，正如他所言，這世上都是靠拳頭說話的。

    她愣住，驚愕的看著他，一瞬間所有的氣都消了，也不是消了……而是被他這句話沖散了，轉(zhuǎn)移了……

    她懵了一般看著趙勛，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你說什么?！彼谕{她？

    “你名聲還要不要了？”他盯著她，冷笑著，“你跟我獨(dú)自出門，一來一去，你當(dāng)你還能嫁的出去。還有，就你這脾氣，除了我誰敢要你？”

    這些和他剛才的話有關(guān)系嗎？顧若離愣愣的問道：“所以呢，你是在說你打算娶我，還是說，我必須要嫁給你，你勉為其難？”

    這有什么區(qū)別嗎？趙勛皺眉回道：“都一樣！”

    “我為什么要嫁給你?！鳖櫲綦x被氣笑了，“讓你天天瞧不起，躲在你背后哪里都不準(zhǔn)去，是我傻了還是你有病。”她話落，很不收斂的翻了個(gè)白眼。

    趙勛大怒，咬牙切齒的道：“我要娶你，是我有??？”

    顧若離點(diǎn)頭：“你有病。你地位再高，滿京城姑娘想攀附那是別人的事，可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彼俅握玖似饋?，仰著頭睨著他，“我說了，你不用委屈自己，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br>
    這丫頭，簡直就是說不通了。

    “我就娶了，回去便就求圣旨?！壁w勛挑釁，一副婚事他做主的樣子，“下月便嫁。”

    顧若離簡直想將荷包里的藥粉都倒在他頭上，她笑了，不可思議的道：“堂堂趙將軍，就只會(huì)這種手段強(qiáng)迫別人？不行怎么辦，殺了我還是把我抓起來？”她說著一頓，一字一句道，“我說了我不愿意，你可以試試看。”

    趙勛至此都沒有松開她的手，要不然她一轉(zhuǎn)身又跑了：“那我們就試試看，我趙遠(yuǎn)山能不能娶到你?！?/br>
    “幼稚！”顧若離輕嗤一聲，“我不想和你說話，以后橋歸橋路歸路，大家兩不相干?！?/br>
    想的美，趙勛冷哼一聲，道：“我趙遠(yuǎn)山說過的話什么時(shí)候反悔過?！?/br>
    “昨晚?！鳖櫲綦x說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真的是氣的頭暈了，這個(gè)時(shí)候說這話做什么，不相干的事情，她提出來不是找話說。

    果然，趙勛就一副料到你會(huì)這么說的樣子，道：“我昨晚是反悔了，可反悔了也是我的決定，我不后悔?！?/br>
    顧若離微怔。

    “你當(dāng)換做別人她還能在我面前指手畫腳，與我爭執(zhí)？”趙勛探身過來，一張臉放大了在她眼前，“這僅僅是因?yàn)槟切┰捠悄阏f的?！?/br>
    顧若離看著他，他板著臉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她，劍眉微調(diào)，眸色凝重，薄利的唇角緊緊抿著，雖也嚴(yán)肅可比起昨晚他殺人不眨眼的樣子來，此刻他莫名有種溫和的感覺……

    好像他不殺你，能愿意和你爭論，和你好好說話，已經(jīng)是暖若春風(fēng)，和煦陽光。

    沒有來由的，她有些煩躁，毫不留情的將他的話頂了回去：“那也是你的事，沒有人強(qiáng)迫你這么做?！?/br>
    “顧嬌嬌?！壁w遠(yuǎn)山攥著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頜，“你再說一遍?！?/br>
    他捏的很輕，顧若離抬手就拍了下去：“這是你的事，我可以感動(dòng)，也可以不感動(dòng)，你沒有資格要求我。”

    “好?！壁w勛點(diǎn)頭，“好的很！”

    這丫頭簡直就是一塊石頭。

    “還有?！鳖櫲綦x道，“我不確定你剛才說的是真心還是假意，抑或你又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而用的手段。但是我告訴，我們是不一樣的人，我將來即便要嫁了人，也不會(huì)躲在誰的背后，也不會(huì)為了誰而放棄我想要做的事，就算我會(huì)這樣，那也是我因?yàn)橄矚g而自愿的，絕非是因?yàn)槟憧谥兴f的女戒，女論語，這些對我來說一文不值?！?/br>
    他要怎么辦？再把她摁到打一頓？

    可就算打了她也不會(huì)低頭，趙勛忽然就有些泄氣，不知道拿她怎么辦。

    說不通，打了也沒有用。

    他怎么會(huì)動(dòng)了心思娶她，什么時(shí)候有的？是那天建安伯府的鬧劇之后，還是昨晚她負(fù)氣走了之后？

    他松開顧若離的手，無奈的坐下來，自己找了只茶盅，倒茶喝茶。

    兩個(gè)人又沉默下來。

    不過這丫頭確實(shí)比別的女子有趣，但想要將她乖乖聽話溫順一些，卻是不容易。

    “告辭！”顧若離起身離開，她簡直沒法和他溝通了，好好的跟抽風(fēng)一樣，趙勛咳嗽了一聲，道，“想想秦大同，想想司璋！”

    顧若離猛然轉(zhuǎn)頭過來，盯著他：“你威脅我?！?/br>
    “坐下。”趙勛拍了拍椅子，命令道，“吃飯！”

    顧若離看著他，覺得自己胸口都要炸開了，她走回來坐在椅子上，一字一句道：“趙遠(yuǎn)山，你就是個(gè)小人?！?/br>
    “我從來也不是君子?！壁w勛眼角睨著她，他做事，向來目標(biāo)明確，只要能達(dá)到目的，沒有他不敢和顧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