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不懂我說話么？要不我們用英語交流？”

    細(xì)雨在下，十九歲的劉采薇天真活潑，聒噪異常。

    二十一歲的穆城在傘下沉默了很久，終于淡淡瞥了她一眼，字正腔圓的兩個字：“你好。”

    “……會說中文啊?！?/br>
    ……

    劉采薇靜默片刻，低頭把玩高腳杯，笑笑，忽然說：“我喜歡你很久了，穆城?！币暰€看向辦公桌背后的高大身影，“你早就知道吧?！?/br>
    穆城指間的煙安靜燃燒，白色的煙霧像一層屏障，將他隔絕得干干凈凈。

    他神色沒有一絲波動，點(diǎn)了點(diǎn)煙灰，語氣平靜而冷淡，“劉小姐，尚萌萌是我的妻子。這是我和她的臥室，你在這里說這些話，失禮了?！?/br>
    劉采薇眸光閃動了瞬，一時無言，只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片刻功夫，半杯紅酒見底，她又倒上滿滿一杯，仰頭灌下去。

    “其實(shí)，你不會和我在一起，我很早之前就知道。”她又道，笑容微涼，“但是這十年來，你身邊沒有其它女人，我也就心存僥幸。我想，你不娶，我不嫁，一直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至少我能一直待在你身邊?！?/br>
    說完，不等穆城有回應(yīng)，便又兀自續(xù)道，“從你回國以后，爺爺就一直告訴我，穆家的事就是劉家的事，但凡你需要幫助，我們?nèi)叶家贿z余力。爺爺從來沒有拿你當(dāng)外人，我也沒有?！?/br>
    穆城沉默片刻，“這份恩情，穆家上下都沒齒難忘?！?/br>
    “恩情？”

    劉采薇輕聲重復(fù)了一次，喉頭發(fā)緊，別過頭沉沉呼出一口氣，又平靜下來，“我們兩家是世交，這些都是應(yīng)該的?！?/br>
    他道，“我敬重老將軍，也同樣敬重你。”

    劉采薇酒勁有些上頭了，幾乎是沖口而出：“可是我不需要你的敬重也不需要你的感激?！彼虼?，眼前視線有點(diǎn)模糊：“穆城，我們相交十年，門當(dāng)戶對，連身世都很像。你的父母過世得早，我的父母也是，我就像另一個你，所以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懂你。你知道么？”

    穆城道，“你該出去了。”

    她站起身，頭有些暈，步子踉蹌不穩(wěn)，勉強(qiáng)扶住一旁的柜子，斷斷續(xù)續(xù)道：“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么？紫薇和易江南相親那天，我見到了尚萌萌，那是你身邊出現(xiàn)的第一個女人……我們認(rèn)識了十年，我從來沒見過你那么……”頓住，斟酌了下詞句，自嘲地笑，“那么開心……”

    穆城撥出去一個電話，幾句之后掛斷。

    劉采薇說，“你要找人把我趕走么？”

    他面容冷靜，“劉小姐喝醉了?！?/br>
    她搖頭，“沒有。我沒有醉，我一直都很清醒，我也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在做什么。如果這些話爛在肚子里，我會后悔一輩子。”

    穆城靜了靜，道，“肇事司機(jī)被殺的那件事，讓劉小姐費(fèi)心了，今后不再麻煩你。相關(guān)資料和文件，阿力下午會找你取。多謝?！?/br>
    聞言，劉采薇愣住，忽然又笑了出來，臉上有淚，“所以連朋友都當(dāng)不成了么？我今天來找你，只是想把我心里的話都說出來，我……”身子晃了下，“我不想走到這一步，我不想和你劃清界限……”

    穆城仍是客氣疏離的態(tài)度，嗓音低而冷，“劉小姐，界限一直都很清?！?/br>
    “……”

    劉采薇心思何等剔透，瞬間聽懂了他沒說完的下句話：界線一直都很清，從始至終都是你自欺欺人。

    她雙唇顫動，聲音也破碎不成句，“……如果沒有尚萌萌，你最后會娶我的，不是么？爺爺一直都希望你娶我，如果穆老夫人意識清醒，她也會這么希望……沒有尚萌萌，你就會娶我，不是么？”

    話音落地，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劉采薇腦子昏沉，伸手扶住額頭。

    穆城開了門，姜力帶著幾個酒店的女服務(wù)生站在門外。

    “先生。”

    穆城淡道，“送劉采薇小姐回自己的房間?！?/br>
    阿力點(diǎn)頭，“是?！?/br>
    幾人入內(nèi)，幾個女服務(wù)生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已經(jīng)喝醉的女人。

    劉采薇滿臉淚痕交錯，沒有半分平日的高雅清貴，她被人半拖半扶地往外走，忽然低聲道，“你還沒有回答我?！?/br>
    姜力步子頓住，回頭看穆城。

    高大的男人站在窗前，黑色西裝沉肅而冷硬，臉上沒有表情，未幾，淡淡的兩個字：“不會。”

    劉采薇眼底涌起莫大的譏諷和悲哀，又在剎那之間歸于平靜。

    不多時，她低笑，“我明白了。”

    **

    這場雨停在傍晚，整個城市被沖刷一新。

    有幾個配角演員的戲在下午殺青，次日便要離開j市，劇組晚上聚了一次餐，算是給幾人踐行。

    尚萌萌終于得償所愿，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火鍋。

    白小藝和陳悅雖不是b市本地人，但家鄉(xiāng)在北方，從小到大也沒吃過幾次正宗辣椒。一頓飯下來被辣得直流淚，回到酒店都在抱怨。

    “完了……”白小藝嘴唇是腫的，不停地拿手扇風(fēng)，“吃這么上火的東西明天會長痘的！”

    尚萌萌篤悠悠地打趣，“你滿臉痘的時候我們都沒嫌棄過你。”

    白小藝一臉黑線：“我又沒說你們會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