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節(jié)
“明天再去看吧,”成青云說道,“的確很晚了,世子休息吧?!?/br> 南行止無聲笑了笑,“走吧,青云,先去休息,我明日一早,就陪你去看。” 成青云不再言他。也的確知道,王府經(jīng)過這一番風(fēng)雨之后,他需要一些時(shí)間休憩。 各自回了房間,成青云在床上輾轉(zhuǎn)了小片刻,便安穩(wěn)地睡去了。 一夜無風(fēng)、無雨,也無夢(mèng)。 次日,清晨的鐘聲悠揚(yáng)傳過京城,成青云起身,聽見窗外啾啾鳴叫的鳥雀聲,撲著淡淡霧色的窗欞上,掠過清影,染上淡淡熹光。 她仍在罪中,刑部和大理寺對(duì)于她殺害小二阿威一案還未定奪,故而她依舊不去上朝。 南行止也可睡到天明時(shí)分。 洗漱完畢之后,她推門而出,見南行止恰好從庭院外回來,身上染著淡淡的水霧。 “世子起得這樣早嗎?”成青云問。 “方才去了母妃那里,”南行止神色淡淡的,抬步入了正廳,說道:“還未上早膳嗎?” 成青云搖頭,疑惑地看著他。 “昨夜王府發(fā)生的事情,總要讓母妃知道?!彼愿谰G黛上早膳,說道:“今日一大早,母妃就讓人來叫我過去了?!?/br> “王妃怎么說?”成青云試探著問。 “母妃并沒有說什么?!蹦闲兄馆p聲說道。 綠黛領(lǐng)著幾個(gè)侍女進(jìn)來,擺上飯菜,退了出去。 成青云主動(dòng)盛了兩碗粥,遞給南行止一碗。搭配好青菜和面點(diǎn)。 南行止略微凝愁的眉頭慢慢地舒展開來,似朗月清風(fēng)。 “母妃總要知道結(jié)果,”他輕聲道。 成青云不再詢問,兩人共用早膳,不過偶爾評(píng)點(diǎn)評(píng)點(diǎn)菜色。 用完飯之后,南行止攜著她到院子里散步。他拿了劍,興致雅然地要與她練練。 成青云許久沒有練武,小時(shí)候?qū)W的招式,也不過堪堪能自保。除了在龍尾山遇到的殺手之外,也沒真正遇到過什么可怕的敵手。 第302章 隱字現(xiàn)形 見南行止執(zhí)劍而立,臨風(fēng)亭然,君子如玉,劍氣如虹,弈劍所指,沒有凌然劍氣,倒有幾分雀躍。 “比就比,”成青云執(zhí)起短劍,擺出架勢(shì),先攻了上去。 南行止劍花似雪,劍影重重,成青云上前一步,就愕住了。他挽出的劍陣似銅墻鐵壁一樣,讓她找不出破綻。 須臾之后,咬牙迎身而上,短劍迎身,南行止的劍花就變得溫柔不少。她心頭一動(dòng),當(dāng)然也沒露殺招,沖過去,就被南行止摟在懷中。 “世子,不是比試嗎?”成青云掙扎不開。 “你輸了,”南行止扣住她的短劍,“輸了就要受罰?!?/br> “是你不接招!”成青云分明看見他眼底的興味,心跳突突的,“干什么要抱著我?” “這也是招數(shù)啊,”南行止挑眉,“你若是不想,又怎么會(huì)主動(dòng)撲到我懷里來?” “你?”成青云氣急,“我若是不這樣的話,短劍就傷到你了……” 南行止?jié)M意地笑了笑,扔下劍,抱住她的腰,輕輕一轉(zhuǎn)。 成青云凌空而起,被他輕輕壓在亭柱上,他攏著她,俯下臉來,吻住她的唇。 她頓時(shí)大駭,伸手推他。 好在他并未太過分,不過勾纏了片刻,就放開了她。 成青云趕緊用手背遮住唇,恨恨地瞪著他?!叭f一被人看見了……” 南行止挑眉,“沒人的時(shí)候再補(bǔ)上,如何?” 成青云抿唇,微微蹲下身,從他懷中溜了出去,頓時(shí)長(zhǎng)舒一口氣。 不等南行止開口,她就搶先說道:“不是要帶我去弄清楚揭品字畫嗎?” 南行止走到一旁,將自己的劍和蘭花短劍都撿起來。 “你的這柄短劍,就先交給我保管著?!蹦闲兄拐f道,見她臉色不虞,補(bǔ)充道:“我會(huì)給你另外一柄短劍?!?/br> 成青云蹙眉,“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 “又不會(huì)給你弄丟了,也不會(huì)給你弄壞了,你放心好了,”南行止將她的短劍收在自己的袖中。 成青云拗不過他,也就罷了。 她也知道這柄短劍,如今帶給她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南行止見她并未反對(duì),便將劍都交給綠黛收好,帶著她去瑞親王的書房。 晨曦已散,書房?jī)?nèi)光線明亮。南行止將窗戶推開,一方月華般,搖映著斑駁疏影的光,流瀉進(jìn)來。 南行止將瑞親王所留的先皇的字畫拿出來,同時(shí)也將沈太妃的字畫拿了出來,展開,將兩幅字畫一前一后疊在一起,透過光查看。 成青云將王啟云的字畫鋪開,放在桌案上。 再走到南行止身前,與他一同觀察合在一起的字畫。 “看起來并不像,兩幅字畫并沒有重合交疊的部分?!背汕嘣契久?,很是困惑。 南行止輕聲一嘆,“是,”他若有所思,“難道是我們弄錯(cuò)了?雖然先皇留下了的字畫,但也有可能,并不是父王和沈太妃手中的……” 成青云眨了眨眼,指著王啟云所給的字畫,說道:“這幅字畫上,有些字是被朱砂掩蓋了,也不知道是為何,難道是先皇寫錯(cuò)了字,所以用朱砂覆蓋了嗎?” 她用手輕輕地?fù)徇^朱砂,指尖染上淡淡的紅印。 “我有辦法,可以將這朱砂剝下來?!蹦闲兄鼓抗饴湓谥焐吧?。 成青云點(diǎn)了點(diǎn)頭,“倒是可以試一試?!?/br> 南行止頷首。 兩人又觀察了許久,并未看出什么名堂,便將字畫都放回柜子里。 在南行止合上柜子前,成青云又想起瑞親王那本無字的手札。 她將手札拿出來,輕輕地翻了翻,“世子查出如何解開這無字手札的辦法了嗎?” 南行止愣了愣,將那本手札拿過來,輕輕地翻動(dòng)了片刻。 “這段時(shí)間,倒是查過,”他輕笑,“其實(shí)越是復(fù)雜的問題,越要往簡(jiǎn)單的方向去想?!?/br> 他輕聲一嘆,說道:“這手札上,有淡淡的益母子的氣息?!?/br> “益母子?”成青云蹙眉,“什么益母子?” “那是一種從南洋而來的水果,”南行止說道,“不過如今南方的一些地方,也引入此種水果,開始種植?!?/br> 成青云靜靜地聽著他說話,不急不緩。 “前些日子,我看見夏侯靜在搗藥,搗的不是什么藥草,也是橘子。搗好之后,把渣滓過濾了,只留橘子汁。我還以為他是用橘子汁做成藥水,卻不想,他竟是把橘子汁當(dāng)成墨水?!?/br> “墨水?”成青云驚異,“橘子汁可以書寫嗎?” “自然是不能的?!蹦闲兄箵u頭,“一寫上,字很快就消失了?!?/br> 成青云靜默,片刻后,才問:“那他怎么還記得自己寫了什么呢?” 南行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這個(gè)季節(jié),益母子也難得,但好在,我得知jiejie宮中還有益母子,所以就托她給我一些?!?。 他把柜子合上,拉著她的手,到了庭院中,吩咐侍女拿了橘子汁來,還多筆和紙,以及燭火。 “來,你蘸著橘子汁寫字。”南行止將筆遞給她。 成青云用筆,隨手寫了“行之”兩個(gè)字,待筆跡干涸后,抬眼看著他。 南行止輕笑,拿起紙來,靠近燭火,慢慢地烘烤。 成青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片刻后,就見原本什么字跡都沒有的紙上,“行之”兩個(gè)字又再現(xiàn)了…… 她又驚又喜,將紙拿過來,翻來覆去地看,將烘烤過后,橘子汁寫下的字,再也不消失了。 “那益母子呢?益母子寫的字也如此嗎?”她迫不及待地問。 “且試一試就知道了?!蹦闲兄拐f道。 不過一會(huì)兒,綠黛就將一碗果汁端了過來,謹(jǐn)慎小心地放在桌上。 果汁泛著淡淡的白色,略顯透明,氣息酸甜,有稍許刺鼻。 益母子能入藥,藥典中,便記錄了益母子的藥效。氣微溫,味辛甘,無毒,主明目益精,除水氣,治胎漏下血。孕婦食用大有益處,故而稱為益母子。 但益母子太酸澀,不宜直接食用,且還算罕見,就算入藥、入菜,也很是名貴,故而鮮少有人知道。 成青云沾了益母子的汁水,同樣在潔白的紙上寫下“行之”二字。 浸了果汁的字跡很是清晰,晾干之后,字跡緩緩消失,直至完全隱形。 她抬頭看了看南行止,南行止將燈盞往她身前推了推,她小心翼翼地將紙放在燈盞上烘烤。 微熱的火力透過紙張,暈染上微微的熱量。須臾見,原本隱形的字跡似水墨浸潤(rùn)般,徐徐地浮現(xiàn),變成淡淡的暗黃色,直到變成棕色。 她放下紙張,沉靜地看著南行止。 南行止瞇了瞇眼,沉吟了片刻。成青云慢慢地收拾桌上的杯盞紙筆,動(dòng)作緩慢,簡(jiǎn)單的器皿,整理了不短的時(shí)間忽而手被握住,她抬眼看著他,他深邃漆黑的眼眸,平靜而沉毅。 “不管父王的手札里到底記錄了什么,如今,總算是可以弄清楚了,對(duì)不對(duì)?”南行止輕聲問。 成青云定了定,才輕輕點(diǎn)頭。 柔軟寬廣的衣袖掩住兩人緊握的手,他將緊扣的雙手置于膝蓋上,脊梁挺得筆直,起伏峻峭的輪廓,輕垂的睫毛覆著淡淡的陰翳。 “父王在世時(shí),我未曾好好地敬過孝道,父王去世,死因不明……這漫長(zhǎng)的一年多……”他聲音如鐵,卻忽而凝滯了。 成青云微微收攏手指,抓緊他的手。 瑞親王去世的一年多里,雖說瑞親王府依舊屹立于京城之中,瑞親王府依舊是皇室之宗強(qiáng)大的一脈,但其遭受的風(fēng)雨,承受的打擊,或許遠(yuǎn)不比瑞親王在世時(shí)少。何況,如今能挑起瑞親王府重?fù)?dān)之人,也只有南行止一人而已。 那場(chǎng)天牢之中的大火,奪走了瑞親王的生命,也燒毀了現(xiàn)場(chǎng)的線索,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傲然而倔強(qiáng)地查出半分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