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

    似有一愣。

    袁慰祖輩父輩都為蕭家效力，知道除了要醫(yī)術(shù)了得，在這樣貴戚家族里供職還有一樣：謹(jǐn)慎。話不能瞎說，口風(fēng)還得緊。

    穩(wěn)了穩(wěn)心神，

    又專心探了探。

    確認(rèn)再三，

    起了身，

    “州統(tǒng)?！?/br>
    稍走至一邊，

    寶保會意，挪了一步，

    袁慰上前，低聲，“有身孕了?！?/br>
    寶保那驚愕！……

    方言看得仔細(xì)，心一緊！

    寶保而言，都這大的人世了，一個女孩兒這樣吐，有這方面的可能也不是想不到，

    只是，

    不會往這方面想?yún)龋∫驗?，又又看上去這樣小，又是這么個情況。怎么可能……

    方言而言，又又吐狠后就有這方面的猜測了，在他看來，韓照和又又的親密由來已久，不說遠(yuǎn)，就這么十來天里，韓照天天跟她一個被窩……方言第一反應(yīng)是，得趕緊告訴韓照！

    但是，有更棘手的來了，

    正在寶保驚疑著小又又竟然有了身孕！……是的，以寶保此時的心理，又又家里這樣個情況，她這身孕或許有蹊蹺。最糟糕，莫過于她在家里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受到侵犯，畢竟又又是個傻孩子，她還在外頭上班，有脫離家里人監(jiān)管的時候……

    沒想，正好這個時候來接又又的志英的表現(xiàn)證實了寶保的憂慮……志英聽后簡直不信！甚至斥責(zé)醫(yī)生胡說八道！

    “怎么可能！我們那兒雖然偏僻，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事發(fā)生！又又每天都是按時回家，我姑守著她可緊，超市，超市也不會！”

    愈是小地方，愈是對這種事特別忌諱，

    民風(fēng)淳樸，就愈是對自己的家鄉(xiāng)持有高度的自信與愛戴。

    志英抱著又又，覺得站在這里被這些人如此看著都是羞辱，她不相信，也心疼又又……但是，又不能完全否認(rèn)，志英也沒有那樣的自信，畢竟她沒和又又住一處。她心下更疼憂的是，要這是真的，她姑怎么受得了，擺明這是來歷不明，又又受過侵害，最痛心，她是個傻孩子，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回來又不敢說。就這么不明不白“珠胎暗結(jié)”了……

    志英環(huán)抱著又又幾乎也是拖著地快步往外走，犟得很，

    寶保實在不好攔。如果真如他猜想，這件事性質(zhì)就相當(dāng)惡劣，極叫人氣憤，誰這樣泯滅了人性，這樣一個孩子都！……但是，他又著實不好插手，要考慮又又家人的感受呀……

    寶保只得趕緊招招手，叫管家跟上。

    小寶抹著淚也著急跟著跑，寶保趕緊把兒子拉住，“小寶！你別去，”

    小寶胳膊直拗，“又又怎么了，”

    寶保只有兩手把他胳膊捉著，“又又生病了，她jiejie送她去醫(yī)院，小寶乖，等又又好些我們再去看她……”

    “不！又又要死了！”

    這話是說的驚心的，連寶保都忍不住捂住兒子的嘴，“別瞎說，又又就是生病了?！笨?，人說“童言無忌”，傻子的認(rèn)知里生病離死也不遠(yuǎn)了，饒是這樣，聽了還是叫人心突突難受呀……

    方言心里著急，

    看著寶保簡直是邊哄邊拽地把小寶帶上樓，小寶也犟，哭也愣是不做聲……方言知道，寶保拗不過他兒子的，不一會兒就得帶小寶上又又家去！

    方言在眾人視線內(nèi)還是穩(wěn)穩(wěn)走了出來，一離開，那就是一路小跑了往自己的車，

    邊跑邊按手機(jī)，

    只響了兩聲，電話接起，

    “小照！”方言這聲喊簡直不穩(wěn)重，但是，顧不上了，低頭還是微捂著手機(jī)，“又又，又又懷孕了！……”千言萬語，千頭萬緒，此時方言完全啥都不過腦子，只緊最想說的一順溜禿嚕出來！

    要平常，

    你是跟了韓照多少年的嫡系了，

    不談尊卑吧，只說你一心追隨他，總想他之所想，萬般為他想周全，

    再緊急的事，也時刻記著他該所處的場合，譬如第一句該是問，“現(xiàn)在說話方便么，”免得那頭小照心里沒準(zhǔn)備，或許失態(tài)……

    結(jié)果，這回瞧方言自己“失態(tài)”的，完全忘了這些，

    當(dāng)然，這也是因著人，太重要；事，太驚急！

    好嘛，愣把小照一身魂魄都得拉拔出來，

    “你說清楚??！”

    韓照猛然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嗯，著實是跳，那樣大力，瞧那椅子晃蕩的……

    書桌對面的原澈不禁都稍一揚眉。

    起了身。

    這段時間是見識到這位小太子的城府與魄力了，

    連原澈都敬佩，他承受的“眾叛親離”可非常人所想，得憑借多大的意志力頂壓強(qiáng)扛，做事依舊條理清晰，冷冷靜靜……

    所以，這樣激烈的反應(yīng)著實叫人意外，什么事叫他如此？原澈好奇，卻也秉持本分靜靜看著他。

    韓照聽著電話卻不能冷靜，

    應(yīng)該說越聽越……怎么形容他的模樣，悲喜交加？……

    掛斷了電話，

    韓照望著窗外似乎都恍惚了好一會兒，

    立即又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穿上，看得出，指尖還在顫，

    是呀，又又是他如今唯一的全部，如此大事，你叫他冷靜、多想想，做不到呀！小照現(xiàn)在就一條，恨不能插上一對翅膀飛到她身邊！除了懷孕，方言說又又吐得嚇人，這更刺小照的心！他如何做到冷靜，又又可不是健健康康離開方言視野的，小照現(xiàn)在更多的是驚怕心疼呀！

    韓照似乎都忘了對面還有原澈，捏著手機(jī)低著頭就往外疾走，

    “韓準(zhǔn)，”

    原澈還是持穩(wěn)喊了一聲，

    韓照回頭，

    原澈意外，他的眼睛都紅了，

    “對不起，我有點急事，剛才說的事就按商量得辦?！?/br>
    “好。我回來就辦?！?/br>
    剛才原澈已經(jīng)跟他請過假，他得回蔚州一趟。

    韓照點點頭，情緒極恍惚，“拜托你了?！笨觳阶吡?，好像不顧一切……

    原澈舒了口氣，

    顯出心里的疲累，

    他并非回蔚州，而是要盛都走一趟，

    舅舅托他前往蕭寶保府邸取一樣?xùn)|西，說是一口定窯小碗。

    如今，舅舅任何要求他都會滿足他，

    舅舅已經(jīng)住進(jìn)大菩寺，終日不見人，

    他患上胃癌，形如枯槁，已是西山日暮……

    ☆、2.107

    飛行時間孤寂，一如他的人生。

    原澈右腿壓左腿，靠在椅背上，望著舷窗外白茫茫一片，想起小時候。

    父親那時候還沒有做生意，攜家?guī)Ь?。支教去了那小山村?/br>
    mama發(fā)現(xiàn)，當(dāng)?shù)睾苌偃俗R字，鄉(xiāng)間妻子收到外出丈夫的來信還要請別人來讀。這讓她愕然了。

    盡管她知道自己是這一對對夫妻間惟一的“傳話者”，盡量將委婉心語細(xì)致表述，但是，讀信本就享受的是彼此文字代替心靈“展卷歡愉”的這一過程，自己中間這轉(zhuǎn)承了一道，難道不影響心境么。

    讀信、寫信的結(jié)果使她作出了一個重要決定：義務(wù)在村子里辦識字班，在年輕人中掃除文盲。以前已經(jīng)有一些小媳婦想識字來找她，她覺得不如干脆把事情做得更象樣一點。

    東邊一里路之外的橋頭已有一所簡陋的小學(xué)，辦在一個破敗的尼姑庵里，但是，當(dāng)時那里招生太少，要收學(xué)費，一般農(nóng)村青少年進(jìn)不了。mama知道。要吸引大家來上識字班，第一個條件是不收學(xué)費，第二個條件是上課時間要順農(nóng)活，也就是要在大家收工以后或不出工的日子里上課。

    這樣辦，她粗粗一算，來的人會很多，光她一個人來教，吃不消。

    要找一個人來幫忙。

    有文化，能教書，愿意盡義務(wù)，完全沒有報酬，又必須是一個女的，出來教書不影響家庭生計……

    這樣的人，在當(dāng)?shù)剞r(nóng)村，哪里去找？

    老天體貼她一片善心，還是叫她找到這么個人。一個“破產(chǎn)地主”朱奕岱的年輕妻子。

    朱奕岱被劃為地主也是因為父輩的家聲，到他自己已沒有地產(chǎn)。他的妻子身材嬌小、美貌驚人，比mama小一歲。姓王，叫王鈺琴。

    mama一直說王鈺琴比自己漂亮，但大家都說mama的氣度更大一點。

    原澈還記得，那天，mama抱著他，敲開了王鈺琴家的門。

    開門見山，mama對她說：“你幫幫我。高地地太苦了，年輕人都不識字。我打聽了，別的一些村也是這樣。我們兩個一起辦一個識字班吧，我教語文，你教算術(shù)?！?/br>
    王鈺琴說：“虧得你還想到我?！?/br>
    mama說：“這事沒有報酬?！?/br>
    王鈺琴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看。我是地主的老婆，別人都不喜歡我到外面走動?！?/br>
    mama單純，笑著說：“我成分也不好?！?/br>
    王鈺琴問：“萬一人家拖腳怎么辦？”她說的“拖腳”，也就是一般所說的檢舉、揭發(fā)，當(dāng)?shù)匕选巴稀弊职l(fā)音成“得唉”。她的意思，如果有人檢舉、揭發(fā)，兩個成分不好的女人一起辦的識字班，一定有什么不良目的，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