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節(jié)
或許這幾天以來太過壓抑的情緒,終有決堤的時刻, 此時,跪在他面前的關(guān)漫,整個人浸染著的,深刻打著烙印的,都是,冬灰, 所有人想著都是如何去占有冬灰, 只有關(guān)漫, 從一開始想著的,只有陪伴。跟隨,甚至,依附, 或許看上去太卑微了, 但是,卑微才更刻骨,剝都剝離不開了…… 元首握住兒子的手,拍拍,又拍拍, 只說了這么一句,“她也離不開你……”明顯感覺兒子手更緊一握,點頭,再點頭,元首指縫里浸滿了關(guān)漫guntang的淚水…… 天邊翻開魚肚白。 宮里外八殿的啟鎖時間一般是晨六點, 本來里頭和外頭的啟鎖時間都該一樣, 確實是冬灰住進來后,她每天的作息五點起來要跑cao, 所以昂光殿周邊三大殿的啟鎖時間都提前到了五點。 五點一刻, 雁落走在廊下, 遠處,聽見掃帚刷刷掠地的響動, 心里不免想,常日里,冬灰也是聽著這忽遠忽近的掃地聲一人跑在這空曠殿宇間的吧……后一想,又不對,她跑步愛戴耳機,哪里又聽得見這刷刷掠地聲…… 雁落畢竟沒有閑庭信步的心思,快步,甚至一路小跑來到昂光殿內(nèi), 掀簾而入, 就見關(guān)漫立在那邊窗格下, 兩手垂立, 初升的朝陽灑在他身上,輕鋪一層薄薄的金紅,很美艷。 關(guān)漫回頭, 和三哥只是淡淡一點頭。 雁落也是點頭一回禮,就大步向內(nèi)室走去, 穿過屏風墻,見父親此時已下地坐在書桌邊手里拿著一份文件蹙眉在思索著什么, “元首,” 雁落敬穩(wěn)喊一聲。 元首抬眼看他一眼,和往日沒什么區(qū)別,左手一抬指了指身旁小沙發(fā), 雁落走過來坐了下來, “老將軍們帶過來的本土軍看著眾,畢竟雜牌。霜晨估計要的就是個眼前士氣,要是沒有準備忽然來這么一招著實會被他們先聲奪人,可現(xiàn)在到處都穩(wěn)定了,您大可放心,聯(lián)席會上想提及什么就提及什么。” 元首點點頭, 沒做聲。 又看了看手里的文件, 遞給了他, 雁落接過來一看…… 是一份任命書! 二十多年前, 那時,他還只有十歲, 就接到過同樣一份任命書, 上面寫著: 蕭雁落,堪負重任,任命少首…… “父親……” 那時候的他,還年幼,心雖喜悅,卻也知道這份大任太重。孩子心性難免有些惶惑。 爾今, 雁落的這聲“父親”依舊充滿茫然不確定, 而此時, 跟“重不重,他擔不擔得起”已沒有關(guān)系, 雁落心里知道他此時此刻再抗下這份重擔已非榮耀不榮耀,是真正一份虧欠,父親的艱難,直到他辭去了少首位才真正看清,且,愈看清愈愧疚。少首,不僅僅是一份榮耀。更是一份擔當。他撂了擔子,父親身上的重荷就愈重,看看,這之后的人心躁動,這不斷的是非起伏……如今,眼前的父親已趨于年邁。難道還忍心讓他獨自肩挑背扛這萬重沉負嗎…… 但是, 雁落怕啊, 扛下了,必定有失去, 失去什么都可以,他不能失去冬灰! 權(quán)力與冬灰間。 他其實早已做出選擇了不是, 那時候雖不能說百分百是為了冬灰有了退意, 卻, 冬灰肯定是堅定自己決議的最后一擊, 更不談這之后,他越來越看清自己的心, 雁落到底是有責任感的, 終還是想不負父親的前提下,盡人事為父親將西海這樁大事拿下后再回來跟冬灰磨她的小日子, 卻也不曾想過就此一路再向上重新攀上巔峰。國之大日子與冬灰的小日子間,雁落毅然決然還是會選擇后者…… 所以,這一刻,雁落茫然間是生出一些怨懟的, 他將任命書放回桌上, 口氣里竟有些凄惻, “父親,原來您最偏心的是老七,最好的,給了他。這點上,我堅決不服!” ☆、4.227 雁落發(fā)覺他提著氣勢說了這句話后,父親難能……臉龐現(xiàn)出無奈,之后,是妥協(xié)么……雁落不確定,只見父親拍了拍這份任命書,眼眸垂著,看著它,沉聲說,“這,確實是一份重擔,國家如此,他們倆也如此,都得靠你照顧……” 雁落心一下卡在了嗓子眼兒,再出聲兒,調(diào)門兒都抽絲往高了拔。特別怕不是真的!“您是說……您同意我們叄兒……”特好玩兒,這要不是幾多棘手大事還擺在眼前,元首真想拿起筆筒敲他這“傻”兒子幾下。可不傻?雁落邊說手還瞎葫蘆劃劃,跟個二百五一樣,完全不見平日里絲毫精明穩(wěn)重……就是傻!難道這話兒還非逼著元首說明白不可?元首好像表了態(tài)也不著急了。讓他繼續(xù)犯傻,元首伸手把任命書拿過來……結(jié)果,雁落人都起身兩手撲過去按住?。≈鄙敌Α案赣H父親,我明白我明白,您別真急了呀?!庇只謴?fù)灑脫痞樣兒。 多珍惜地把任命書兩手拿著?!澳判模窈笏缴罘矫婺購氐追判?,我這所有的‘私’都在她那兒了,出去,全部是‘公’。一定正經(jīng)辦事,好好做人?!?/br> 元首一手搭在桌邊,好好兒看著兒子, 雁落是真瘦了, 好像。也是許久沒見他露出這樣的笑容了,這樣單純,這樣高興…… 元首恢復(fù)嚴肅神色, “不是叫你們瞎搞,冬灰還小,我還是那句話,她正經(jīng)事只有讀書。” “是的是的,她呆在您身邊是最好的,小孩子嘛,您還得多管教。”還說人傻么,人精得菩薩都算計不過他了。雁落知道父親不會輕易把冬灰交給任何人的,但是,有了這個“意思”已經(jīng)是萬萬的難得了,不用問關(guān)漫,雁落知道他和自己一定是一樣的十分知足了,起碼,“指婚旁人”這樁警報就解除了,他們是冬灰的人,誰敢動…… 許是心思又落到冬灰身上,父親神色再次染上憂急。“這幾天也不知道她在哪兒窩著,才輸了那么多血,如果再輸血……” “可能也不是輸血,”雁落忽然說, 元首疑惑, 雁落已經(jīng)起了身,出去把關(guān)漫叫了進來, “冬灰的生理期是不是這幾天,”問關(guān)漫, 關(guān)漫點頭,真是通透,一點就明白他說什么,“我想過這個問題,可沒有這么大的量……” 你知道元首總比這些兔崽子更是過來人吧,一聽。就知道他們說什么意思……你叫元首怎么看這個問題?包括蕭霜晨那個不肖子在內(nèi)好不好,對冬灰的這些個小女人私房事怎么就拿捏得這么準?造孽不是…… 旭日中升,宮墻漫漫, 申寧宮內(nèi),宮人們在宮墻下不停伸手、落下。他們在取宮燈。雖大好的日頭。宮燈還亮著,有時會伸出墻頭,微微擺動,光帶影,影襯光,天地搖動…… 碎子走兩步會回頭看看二哥,長空情緒太壞了,猶如一顆火球現(xiàn)在暫時被冰封包裹著,隨時爆發(fā),隨時燃燒一切…… 仔細看,長空嘴角是淤青的, 碎子打的, 不打,二哥根本不離開舂青,即使元首手諭急詔回京。二哥不走! 這要不是碎子一步不離他,長空非搞出人命不可,逼也要逼死楊芮于鶴…… 再往后看,遠遠跟著的,是大哥, 蕭西也不好過, 半邊臉都是腫的, 這是長空打的, 長空薅著他的衣領(lǐng)眼色血紅,“這世界公不公平!公不公平!那樣一個美好的孩子,被你家這爛貨毀了!毀了?。 ?/br> 就算直到現(xiàn)在為止,蕭西都不知道這“蕭十兒”到底何方神圣,長什么樣兒?多大了?哪兒人?父母到底是誰?……卻為了她已經(jīng)……好像一生都丟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