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他聲音低沉,又夾雜著無比的沉痛。 那種沉痛是叫他自己都無法承受的,因?yàn)樗涂煲勒嫦嗔?,這真相可能會(huì)讓他顯得十分的可笑。 45|045 等到杜蓉她們買完胭脂,便與姑娘們辭別,回去了杜家。 杜若一到院子,沒有讓玉竹提醒,就叫她把宋澄的玉佩找出來,與那盒胭脂一起使人送到杜凌那里,讓他親自,或?qū)€(gè)合適的小廝去還給宋澄,做完這些,她又拿著兩盒胭脂去見謝氏。 謝氏正當(dāng)在看賬目,放下手中筆道:“你出去那么久,怎么也不歇一會(huì)兒?” “想著送這些給您呢?!倍湃粜Φ?,“我給娘也挑了兩盒。” 女兒孝順,謝氏自然高興,打開來看了一看,見顏色正合適她這種年紀(jì),就笑道:“我明兒就用?!?/br> 杜若點(diǎn)點(diǎn)頭,在她旁邊一張玫瑰圈椅上坐下來。 看起來是不想走了,謝氏有些奇怪:“怎么,有什么話要跟為娘說?” “不是,就是想陪陪您?!倍湃舻?,“爹爹還沒有回來呢?” “你這孩子,今兒又不是休沐日,你爹爹怎么可能這么早回來。”說起這事兒,謝氏嘆口氣,想到杜云壑最近早出晚歸不說,還心事重重,她也跟著有些擔(dān)心,吩咐下人,“今兒讓廚房熬些補(bǔ)身的湯,”又與杜若道,“是不是覺得與你爹爹見得太少了?也別怪老爺,他公事繁忙,便是與我,有時(shí)候也說不上幾句話的。” “比起打仗時(shí),可好多了?!倍湃粜π?。 其實(shí)她今日粘著謝氏就是因?yàn)槎旁欺郑傆X得雷洽有些奇怪,但這不能讓謝氏知道,讓她cao心,她隨手翻起旁邊的賬本:“娘可真辛苦,要是換成我,頭都要看大了呢?!?/br> 密密麻麻寫著支出收入,也不是夸張,當(dāng)真是瞧一眼就心頭發(fā)憷。 可一旦為人妻子,哪里能置身事外,什么都不管? 謝氏道:“等天再暖一些,你也得學(xué)著看這個(gè)了,哪怕頭大也得要看?!?/br> 杜若忙合上賬本。 “你要是學(xué)不會(huì),將來夫家的管事或許會(huì)用這個(gè)來拿捏你,你完全蒙在鼓里,哪一日家里就被掏空了?!?/br> 聽著真是嚇人,杜若道:“我找個(gè)賬房先生嫁?!?/br> 謝氏噗嗤笑起來,伸手戳她腦門:“盡會(huì)胡說,你堂堂國公爺?shù)呐畠耗芗拶~房先生?被你爹爹聽見,定要生氣的?!彼蛄恳谎蹖氊惻畠海扒颇阌植恢﹄?,不如與為娘說說,可曾想過要嫁什么樣的公子,像管大公子……” “娘,我不跟你說了!”杜若臉騰地紅了,側(cè)過頭假裝去看案臺(tái)上擺得一盆杜鵑花。 那杜鵑是復(fù)瓣的,顏色深紅,很是艷麗。 見她害羞,謝氏搖搖頭,又去看賬本。 屋內(nèi)一片靜謐,只聽到翻書頁的聲音,杜若手撐著下頜,臉還是紅紅的,那什么管大公子,她就見過一面,總不至于就要定親了罷?她是一點(diǎn)都不了解呢,可好像很多夫妻成親,都沒有那么熟悉的。她忽然有些羨慕杜蓉,杜蓉就跟章鳳翼兩情相悅,知己知彼,要是她嫁人之前也有這樣的人就好了。 可惜她好像沒有誰是非嫁不可的。 她伸手去摸摸那紅色的花瓣,瞧見手背上粉色的痕跡。 是剛才宋澄把胭脂弄在上面的。 她又縮回來。 天色漸黑,已經(jīng)過了用晚膳的時(shí)候,謝氏催著杜若先吃,她也不肯,一直聽到門房的小廝稟告說杜云壑回來了,她才飛奔著出去。在月光下,她跑得極快,而杜云壑走得極慢,父女兩個(gè)在二門那里相遇。 杜云壑穿著玄色的衣袍,面色冷肅,他的手握在腰間的劍柄上。 就在剛才,這劍鞘中的長劍才飲了熱血。 好似鼻尖還能嗅到血腥味,他頰邊的肌rou忍不住跳了一下,他一步步的查,最終查到今日這結(jié)果,心中實(shí)在是滿溢著說不出的悲涼。 難怪賀時(shí)憲連尸首都沒有,齊伍與陳士古把他毒殺了,扔在宣城外面的尸海里,謊稱賀時(shí)憲被大周的軍隊(duì)斬殺,他們來不及挽救,齊伍甚至為此還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了一刀,留下了很重的傷。 可他什么都不知,還為賀時(shí)憲的英年早逝而傷懷。 他就這么蒙在鼓里,看著齊伍跟陳士古步步高升,成為趙堅(jiān)最信任的心腹大將! 他甚至還看著賀玄早早就去打仗,為趙堅(jiān)效力。 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羞愧,以及憤怒。 那種情緒撲面而來,好像寒冬冷冽的風(fēng),映著他充血的眼眸,將杜若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嚇了一跳,她站在那里,抬頭看著父親,再也不敢往前走一步,好像會(huì)怕被那風(fēng)刮到,傷到。 在燈籠微弱的燭光旁,女兒纖細(xì)的身影停在眼前,杜云壑不得不收斂起來,往前走兩步,彎下腰笑道:“若若,你怎么來這里了?” 笑容是有些牽強(qiáng)的。 看來今日父親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情,杜若拉住他衣袖:“我是來接你的,爹爹,我等著你一起吃飯呢?!?/br> 他很驚訝:“往前也不與我們一起用飯的,怎么今日又要等我了?那你娘也沒有吃呢?” “是的?!倍湃舫砗蟮睦浊⒖戳艘谎?,忽地問道:“雷洽,我爹爹今天干什么了,忙到這么晚,你都在爹爹身邊嗎?” “你這孩子,雷洽不在我這里又會(huì)在哪里?”杜云壑拉著她往前走,“我也不是今日才忙,而今大燕才立,方方面面都需要人手,這種情況總是要持續(xù)幾年呢,再說便是盛世,官員又豈能閑著?你多陪陪你娘就好?!?/br> 他不知道自己看到雷洽,那么今日就是雷洽了,杜若狐疑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還換了馬車! 可她也不能問,因?yàn)楦赣H肯定不會(huì)告訴她。 她輕聲道:“爹爹,您一定要當(dāng)心身體,我最近做到很不好的夢(mèng)……我跟娘可只能靠您呢。”她依偎在他身邊,“您不能有事。” 杜云壑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