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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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能不能保密,那就是天知道了。 李貴妃聽了,笑了一聲,只一擺手道:“本宮知道了,你從毓慶宮出來怕也累了吧?太子殿下向來是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日后只怕還有你受的?!?/br> 她耳目靈通,乃是太子的生母,宮中自然有不少人要向她獻殷勤。 前腳謝馥逃也似地從毓慶宮出來,后腳就有人報到她跟前兒來了,倒跟她想的不大一樣。 太子殿下的想法,李貴妃自問一貫不知,也懶得知道。 她只是隨口一說,便叫謝馥去了。 謝馥聽了那一句“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卻覺得李貴妃這笑里隱隱含著點深意,又叫人琢磨不透。 她躬身退了出來,有弄晴相送。 弄晴道:“張家小姐已經(jīng)回了屋 了,奴婢看二姑娘是個聰明人,今日之事便不必傳到太多人耳中了?!?/br> “您放心?!?/br> 這點事,她還是知道輕重的,說完略欠了身,便告別了弄晴,向自己與張離珠的居所走去。 一步一步,走在廊檐下,向著天邊看,晚霞覆蓋了滿天,蓋成一個四四方方的天。 謝馥抬頭看了兩眼,又低下頭去慢慢走著自己的路。 宮里的長道,總是一格一格拼在一起,顯得嚴(yán)謹(jǐn),找不到縫隙。 入宮來成為壽陽公主的女先生,倒是發(fā)現(xiàn)她的確只是小孩心性;女先生沒當(dāng)成,卻忽然成為了太子朱翊鈞的“御用”抄書下人,還莫名其妙被賞了茶喝;從毓慶宮出來,便被番邦正受寵的美人攔了道路,強求她向李貴妃帶個她有孕的消息…… 一樁樁,一件件,到底叫她有些摸不著頭緒了。 謝馥隱約覺得自己是卷進了什么里面去,想了許久,卻不明白到底卷進什么里面了。 慢慢地,她走到了屋前。 抬手按在那雕花門上,正要推開,門上雕刻的雕花卻很冰冷,叫她驚了一下,于是,太子那一句話又回蕩在耳邊…… “你可知,父皇為何對你格外感興趣?” 腳底下又有寒氣朝她身上竄。 謝馥不大能動。 隔壁卻忽然發(fā)出“吱呀”一聲響,另一側(cè)的門開了,張離珠窈窕端莊地站在門里,似乎正要出來,沒料想一抬眼瞅見她,頓時“咦”了一聲:“你這臉色……” 不同于前幾日氣她時候那一片淡然,謝馥此刻的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沉悶和……陰郁,像是將雨的天空。 張離珠話說了一半,便知道不妥,戛然而止了。 謝馥也醒悟過來,微微一笑,驅(qū)散陰霾,道:“是我早不該笑你教公主辛苦,如今有報應(yīng)了?!?/br> 說完,也不解釋,便推了自己的門進屋,也不理張離珠怎么想。 張離珠站在原地,差點又被她氣了個倒仰:好個脾氣!這不搭不理的,真是要上天了! 慈寧宮殿內(nèi)。 謝馥走后,里頭已經(jīng)冷寂了有一會兒。 弄晴侍立在側(cè),也不敢多說話,只打量著李貴妃,看她來回踱步,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過了許久,宮內(nèi)都掌上了燈,眼見著太子殿下便要來昏省了,李貴妃的腳步才停下來。 她望著那一盞剛點亮的宮燈,慢慢地走過去,用旁邊放著的銀簪子一點火焰,忽然綻開一個雍容艷麗的微笑來,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還能越過了我去?弄晴,去,拿了前兒皇爺賞的那塊羊脂玉鐲子,送去她那邊?!?/br> 誰也不找,偏找自己。 要知道,皇后才是六宮之主,奴兒花花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李貴妃是開始好奇了。 她是太子的生母,如今隆慶帝僅有的兩個皇子都是她所出,外有張居正,內(nèi)有馮保。一個奴兒花花,不過有孕,能翻出什么浪來? 弄晴約略知道些李貴妃的意思,當(dāng)下便領(lǐng)命去了。 如今奴兒花花雖沒什么封號,卻住在翊坤宮中,為一宮之主,眾人也都叫“娘娘”,只是她出身番邦,不管是皇后還是貴妃,誰也不搭理她,她也不搭理別人,宮中人跡罕至。 李貴妃派了弄晴來賞東西,她倒一反常態(tài)叫人接了,又借說要親自答謝,竟又與弄晴一道,趁夜回訪慈寧宮,說來謝恩。 消息有沒有傳到皇后那邊,李貴妃不知道。 她只知道,奴兒花花第一次老老實實地進了慈寧宮,且禮數(shù)周到地拜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句廢話沒有,單刀直入:“若貴妃娘娘能保住我腹中孩子,奴兒花花愿為貴妃娘娘馬前之卒,一解娘娘憂患?!?/br> “憂患?” 李貴妃有些沒想到她的直接,倒是詫異了片刻。 她失笑,又似笑非笑。 “本宮何來憂患?” “您的憂患是皇后。” 夜里寒冷,奴兒花花卻依舊穿著白日的衣裳,顯得艷冶無比,輪廓深刻的臉龐上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笑容,似乎堅信李貴妃會幫助自己。 在皇帝身邊很久,她比別人更清楚這后宮之中的事情。 皇后…… “本宮與皇后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卻是找死?!?/br> 李貴妃臉上表情森然了幾分,也不叫她起來,只將目光放在她腹部,想起了前幾日說太醫(yī)去奴兒花花那邊請脈,她卻避而不見。想來,是她想的成真了。 奴兒花花向李貴妃又磕了個頭,恭敬道:“奴兒花花心里自是算過的,若不知皇后把柄所在,怎么敢來找貴妃娘娘?只是不知貴妃娘娘敢不敢答應(yīng)這一樁交易。” 交易…… 是個賤奴也敢跟自己談交易了。 李貴妃慢慢站起來,繞著奴兒花花走了一圈,笑一聲道:“皇后的把柄……皇后娘娘母儀天下,德行俱佳,本宮可不止她有什么把柄哪……” “這把柄,便在貴妃娘娘宮中?!?/br> 奴兒花花眼底閃過一絲暗光,竟也沒繞彎子,想起了白日為自己傳消息的那“謝二姑娘”。 李貴妃聞言,卻是一驚:在她宮中?! ☆、第084章 舊事浮出(1) 李貴妃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會從奴兒花花的口中,聽到這樣驚人的一個消息。 直到弄晴引著奴兒花花去宮內(nèi)暖閣里住下,她都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娘娘,您也早些歇了吧?!?/br> 從門外走進來,弄晴一眼就看見了李貴妃那難看的臉色,不由擔(dān)心了幾分。 李貴妃卻一擺手,腦子里有些混亂起來。 所有的不經(jīng)意的細節(jié),都隱隱約約地穿成了一條線,就像是她經(jīng)常把玩的那一串佛珠一樣。 夜已經(jīng)深得厲害。 從窗外望過去,看不見半顆星月。 李貴妃扶著弄晴的手,思索了許久,終究還是笑了一聲,那種久居寵妃之位的從容不迫,便慢慢地爬回了她身上。 “是老天給的機會,不過奴兒花花……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兒。她有她的算計,我卻不能全信她?!?/br> 只這幾句話的功夫里,李貴妃心中已經(jīng)有了成算。 她坐到了榻上,喝了弄晴準(zhǔn)備的一盞牛乳,這才慢慢睡去。 *** 次日。 天還沒亮,謝馥睡得迷迷糊糊,人尚在床榻之上纏綿,懶得起來,便聽得外頭一聲連著一聲。 “咚咚,咚咚……” 眉頭一皺,謝馥在起床這件事上,總是懶懶散散,更不用說昨夜壓根兒沒睡好,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了才迷迷糊糊躺過去。 今日這一大早的,誰在外面叫魂? 她掀了沉重的眼皮,看了外頭一眼。 天還沒亮,遠沒到去給公主講課的時辰。 “誰?。俊?/br> 畢竟是在宮中,謝馥也不好太懶怠,只好擁著被子,坐起身來,問了一聲。 “我?!?/br> 壓低的聲音,是張離珠。 謝馥一下就清醒了不少,張離珠?她把錦被一掀,便起了身,赤腳走在冰冷的地板上,將門栓打開。 張離珠披著外袍,看著似乎也是匆匆起身,擰著眉,卻有著幾分冷凝。 “進去說話?!?/br> 謝馥讓開道,由她擠了進來,瞧她這樣,像是剛才出去過一樣。 “怎么了?” “貴妃娘娘宮里,昨夜住進來一個奴兒花花。我聽聞,是你道中遇見了她,不久她便與貴妃娘娘有了接觸。她怎么了?” 張離珠單刀直入,一句廢話都沒有。 謝馥瞥她一眼:“你消息挺靈通?!?/br> 張離珠由是一聲冷笑:“你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少在我面前裝糊涂,跟你說正事兒呢,你可好好回答我,否則我可保不齊你這腦袋什么時候掉下去!” 這話說得可就嚴(yán)重了。 謝馥目中微光一閃,一面琢磨了起來,一面卻道:“你消息靈通,竟不知她有孕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