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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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小安愣在當(dāng)場,第一個念頭他在耍什么花招,第二個念頭他是不是腦子壞了。 她瞪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 常三春看她那副樣子,心下歡喜,“我道歉,為的是之前祝有財說換親我考慮不周,沒有征求你的意見,后來他玩什么貍貓換太子的把戲我也沒反對,鬧得不像話?!?/br> 他越說越輕松,越說越順暢,之前自己在心里演練的時候覺得很別扭,有些丟面子張不開口,可一旦開了口,發(fā)現(xiàn)其實也沒那么難的。 并且還能順便把鍋都丟給祝有財背。 男人么,追女人,不就是這樣? 是這樣吧,別的男人追女孩子,都是做小伏低低聲下氣的。 “安安,你能原諒我嗎,我們的過節(jié)是不是可以兩消?”他盯著她,盡量讓自己的眼神和軟一些,不要太過用力,免得嚇著她。 是不是可以恩怨兩消,從頭再來? 祝小安嘴唇動了動,原諒? 她和他之間是一個原諒能說清的嗎? 如果這一世她重生回來,他沒有玩移花接木的把戲,他只是去做他的生意賺他的錢并不打擾她,那她肯定不會和他有什么交集。 雖然她害怕他、對他滿懷恐懼,可其實,他們的恩怨在前世已經(jīng)兩清了的。 至少她心底里是這樣認(rèn)為的,至于他如何認(rèn)為,于她并不重要。 畢竟她兩世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他再不相干! 第75章 兩消 自從十五歲被他傷了身子, 她一直都沒懷孕,他為此十分內(nèi)疚。常婆子和常玉娟一直罵她不下蛋的雞,只要她們這樣罵她, 他就會生氣得把她們趕回老家去, 絲毫不管之前因為四春死常老爹替他頂罪坐牢那茬對她們的縱容。 他不知道求了多少菩薩,看了多少神棍。那時候他一邊求神拜佛、讓神棍各種化解命里宿怨想要個孩子, 她卻一直跟在后面求神佛保佑能擺脫他的掌控。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格外關(guān)照他,十多年后她居然意外懷孕, 一時間讓她都懵了。 這個孩子的到來, 讓他充滿期待, 甚至動了金盆洗手的念頭。 他那些產(chǎn)業(yè)本來就洗白得差不多,從原本混社會的大佬搖身一變,就成了上市公司的董事長, 房地產(chǎn)、物流、出版影視業(yè)……他似乎已經(jīng)成功了,提供無數(shù)就業(yè)崗位,地方政府極力夸贊的納稅大戶。 也只有她這個枕邊人才會知道他那些財富是怎么積累起來的,如果說資本的每個毛孔都流著骯臟的血, 那這些血也是黑色的。 可不管怎么樣,這個孩子的到來都讓她十分糾結(jié),她甚至再一次動了愿意跟他好好過日子的念頭, 尋思這輩子就這樣吧,再怎么掙扎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既然有了孩子,就好好過日子。 …… 如果不是他最終下手殺了林雪昀的爸爸, 她還不會那樣絕望。 她心中唯一僅存的那么一抹正義的美好,也被他徹底扼殺了。 她收集邱波的罪證通過隋清玄交給林警官,卻被常三春發(fā)現(xiàn),他沒有對她如何,只是禁足不許她出門。 等她再次出門,卻意外得知林警官在追捕罪犯的時候以身殉職,被一輛醉駕的大卡車當(dāng)場撞死……她第一個念頭就是常三春干的! 他安排了旋轉(zhuǎn)餐廳的燭光晚餐,難得真誠又溫柔地款待她,輕言細(xì)語地跟她商量想去哪里養(yǎng)胎,他已經(jīng)騰出時間來陪她。 她卻沒有半點溫柔的綺念,只有從腳到頭一陣陣的冰冷,“常三春,你告訴我,林警官是不是你害死的?!?/br>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高大的身軀也往后退。 旋轉(zhuǎn)餐廳里只有他們兩人,燈光熄滅,只有滿餐廳散發(fā)著玫瑰氣息的香薰蠟燭在搖曳生輝,他高大的身影隱在暗處,鐵灰色真絲襯衣的袖扣泛著瘆人的冷光。 “安安,這輩子你就一定要為不相干的人和我鬧嗎?”他的聲音低沉冷冽,透著nongnong的不悅。 “你就不肯為你未出世的孩子積德嗎?”她的聲音透著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了無生趣。 提到孩子,他的神情就柔和起來,一副懊惱的樣子,“安安,是我錯,之前……我并不知道孩子的事兒。” 她甚至記不清到底說了些什么,只覺得再也堅持不下去——哪怕為了孩子,她更不想讓它在這樣骯臟的環(huán)境里長大。 他不但沒有悔意,甚至覺得自己沒有錯,“我這也是給四春報仇?!?/br> “你早就給四春報了仇,大頭弟早就被你挫骨揚灰,你還為他坐了一年牢,你爹替你頂罪至今都在坐牢!” “可如果不是這煩人的林警官,四春根本不會死,是他間接害的。”常三春說的理直氣壯,她卻認(rèn)為他在狡辯,無非是為他的罪行找個借口。 用常四春的死做借口,他做了多少壞事?她已經(jīng)數(shù)不清。 她說不出話,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我的女人為別的男人流淚,安安,我不高興?!彼笫痔鹚南骂M,用粗糙的手指給她擦淚,吻她的眼睛和嘴唇,命令她,“不要哭,寶寶會難過的?!?/br> 她看著他,眼里一片寒涼,連憤怒和憎恨都已經(jīng)欠奉,“常三春,你怎么還不明白,害死四春的,一直都是你。” 他生氣,但是卻沒發(fā)怒,也沒像以前那樣折磨她,因為她懷著他的孩子,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家,讓常婆子和常玉娟不要打擾她。 當(dāng)然私底下常婆子和常玉娟一直詆毀她,說她和那個攝影記者隋清玄偷情懷的孕,根本不是他的。 他自然不信,因為他對隋清玄了若指掌,也知道她根本沒有私下里和他接觸過,每一次都有人跟著。 他向來自信對她的掌控,她的直接里只有他一個男人。 他甚至不知道她已經(jīng)對他徹底絕望,還以為她如從前那般生氣一陣而已,之后還是照舊過日子,更何況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懷了他的孩子,更不可能做什么。 他對她一直都不設(shè)防,現(xiàn)在更是前所未有的信任。 而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那樣絕望,騙著他將當(dāng)初害死林雪昀以及現(xiàn)在害死林警官的過程說了一遍,悄悄錄下來,還把從他書房里拿到的一些絕密文件打包,找機會用常玉娟的手機悄悄發(fā)給隋清玄,請他報警一定要將常三春抓起來。 她渴望正義降臨。 很快,上面開始調(diào)查他,而他也有護(hù)身符,得到消息要出國躲避一段時間。雖然他在家里從來不說,可她從他的神情卻能揣測一二。 他當(dāng)時從外面回來,說要帶她出去養(yǎng)胎立刻就走,她耍了個心機讓自己有先兆流產(chǎn)的癥狀沒法坐飛機離開,一邊讓他走一邊又表現(xiàn)得十分難受,他果然上當(dāng)不但沒離開反而留在別墅陪她。 第二天天還不亮,就有檢察院的人來傳喚他,同時公安廳的人也出現(xiàn)在別墅周圍,提防他逃跑。 他將她壓在臥室的門上,死死地瞪著她,眼睛血紅,聲音更是冰冷冰冷的,“祝小安,這么多年了,你就……那么恨我?恨不得我去死?這么多年,難道我就換不得你一點真心?” 她一句話一個字都不想說,不想解釋,不想跟他講她心軟過多少次,給過他多少次機會。 說而無用,何須說,跟他又怎么說得清楚? “祝小安,你以為這一次我就栽了,誰能整死我常三春?你太天真,安安,太天真!我不怕告訴你,就算我去坐牢你也離不開京城,這輩子、下輩子,咱們還有的糾纏?!?/br> 她感覺他會掐死她,因為他渾身的肌rou繃得似乎要將睡袍撐破。 “你為什么不說話?”他低頭額頭用力抵著她的額頭,似乎要將她揉進(jìn)他身體里去。 她只是閉上眼睛,等待死亡降臨,可他卻放開她,將她抱上床,溫柔地親吻著她,“安安,你知道隋清玄他……”他沒有說完,只是朝她笑了笑,又低頭吻她,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了鎮(zhèn)定,“乖乖的,等我回來。” 他居然沒有被拷走,只是被請走的。 祝小安只覺得一陣又一陣的絕望。 正義,為何遲遲不來? 還有他說那句話什么意思?難道隋清玄也被他殺了? 罷了,她也沒有那么多精力再去管太多,做了自己能做的,剩下的,聽天由命吧。 如今她除了可以掌控自己的命,沒有什么是可以左右的。 她已經(jīng)不想活下去,確切地說不想再和一個惡魔同床共枕,更不想和他孕育子女。 常婆子和常玉娟兩個蠢貨卻以為他被抓走,天要塌了,開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給這個打電話給那個打電話,最后她們認(rèn)定是她背叛常三春,兩人找她打架,她開始還還手,可體力上終究不是兩個壯女人的對手。 最后她索性放棄抵抗,直到被打得出血不止她們才停手。 她知道孩子保不住了,同時也有一種解脫,畢竟她早就不想活了。 她已經(jīng)沒有活下去的支撐。 她吃了大把的止血藥,強撐著身體,把別墅的安全防御系統(tǒng)全部開啟。別墅對外的門窗都有智能鎖,需要密碼和指紋,只有她和常三春的一起才能打開。 而家里的傭人早就被常婆子以多事不服管教為由趕走,也省了她傷腦筋。 她把那兩個惡毒的蠢貨關(guān)在客廳里,又把兩個廚房的所有煤氣閥門都動過手腳,讓煤氣呲呲地涌出來,然后回到書房監(jiān)控室將廚房門打開,自己呆在屏幕前欣賞那兩人絕望哀求的丑態(tài)。 看吧,死亡來臨的時候,生命都是脆弱的,誰也不比誰高冷。 唯一不同的,有人死的時候安安靜靜,有人死的時候丑態(tài)百出,企圖掙扎。 她懶得再看那兩人的丑態(tài),拖著麻木冰冷的身體去給常三春錄下一段dv:“……這一輩子有那么三次,我是想要和你好好過日子,愿意接受你的,是你一次次踩破我的底線將我推入絕望的深淵……如今我已經(jīng)沒有底線可踩……那么……常三春,咱們就再見……曾經(jīng)我恨不得你死,求了無數(shù)的神佛保佑能夠讓我離開你,求你去死……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想你死……我只求你,長長久久地活著,長命百歲……萬事無憂……請你,好好活下去……” 再見……再也不見,只求你好好活著,不要死,那么待我死后咱們也不必再見…… 來生來世,都求與你不相干! 她把那段錄像直接發(fā)給了檢察院的檢察官,請他們放給常三春看…… 她和他上輩子,的確已經(jīng)恩怨兩消。 雖然已經(jīng)隔世,雖然是她自己選擇的死法,可想起來她還是不能承受更多。總覺得有g(shù)untang的黏膩的奔流從自己身體里無止境地流出來,總覺得火光亮起轟然巨響襲/來的震撼會再度地動山搖。 所以她從來不去想自己當(dāng)初是怎么死的。 前世一幕幕在腦海里閃過,讓她臉色慘白,身體晃了晃,退了兩步扶住后面的墻。 常三春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她為什么有這樣大的反應(yīng)。 安安,你為什么會這樣? 你說這一次,你認(rèn)識張德和邱波,你救了林雪昀。 是為什么? 祝小安只覺得眼眶火辣辣的疼,就跟被刀子割開一樣。 她想要撐起一個笑來,卻比哭還難看,“是”……她的嗓音嘶啞,“我們的恩怨早就兩消?!?/br> 說完她轉(zhuǎn)身推門進(jìn)了西間,用力地將門關(guān)上,再也忍不住抵著門滑落在地,無聲地嗚咽。 常三春覺得很不對勁,他大步走到門外,敲敲門,“安安?” 祝小安悶聲道:“走開!” 她當(dāng)然不是為常三春哭,她是為前世那個不該出現(xiàn)的孩子,為前世留在她心里那巨大的陰影。 為…… 她突然很想念林雪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