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她忽然投注過來的憤憤眼神，戚相思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她這是覺得她們同為庶出，是同病相憐了。

    “六jiejie都出嫁了，五jiejie你的婚事家中卻無人提起，難道三叔不想讓你嫁人了？”齊敏青抹了一把眼淚，“你就不擔心將來么。”

    戚相思笑著安撫她，“你現(xiàn)在才多大，如今想這些豈不是在自擾?！?/br>
    “再過幾年也是一樣，要是不想和二姐一樣，就得靠自己?！饼R敏青握緊拳頭，“像六姐一樣不能坐以待斃?！?/br>
    剛剛還悲戚的一下情緒高漲了起來，戚相思讓丁香遞給她布巾擦臉：“岳陽王府也并非好?！?/br>
    “那可是正經(jīng)的王妃，是明家的主母，我覺得比三姐的都好，雖然有兩個孩子，可是只要抓牢岳陽王的心，六姐一定能在王府中站穩(wěn)腳跟的?！饼R敏青眼底流露出一抹期盼，那是從齊敏蘭的婚事定下后就有的，一樣是庶出，她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

    “明老夫人身子健朗，王府還是由她執(zhí)掌中饋，兩個孩子哥哥已經(jīng)十二歲，meimei也有十歲，到了知事的年紀也請立了世子，據(jù)我所知，那世子十分的聰慧，明老夫人和岳陽王都對他寄予厚望，換句話說，將來不論敏蘭生男生女，生幾個，繼承明家的都不會是她的孩子。”

    “那可不一定，萬一岳陽王喜歡六jiejie的孩子更多一點呢?！?/br>
    “除非長子死了?！?/br>
    齊敏青瞪大眼睛看著她：“你怎么知道。”

    戚相思笑而不語，從不同意到最后點頭，之中自然有交易，戚相思是從小王爺那兒得知的，岳陽王答應了明老夫人，除非是長子過世，否則這世子之位，明家的所有只能有長子繼承，并且成親的頭三年，不得有孕。

    “五姐你是不是因為六姐嫁的好，自己婚事沒有著落才這么說的?！币娝徽f話齊敏青自己猜測著，因為佟姨娘的關系，五姐和六姐的關系一直都不好。

    “她嫁的好不好與我無關?！逼菹嗨嫁D頭看窗外已經(jīng)暗下去的天色，回眸時見她一臉不信，輕呵了聲。

    齊敏青當成是她介懷這件事：“五姐，我覺得你也不用太在意，都是姐妹，下月還要一塊兒去岳陽王府呢?！痹挍]說話她的貼身丫鬟走了進來，“姑娘，姨娘請您回去呢?！?/br>
    齊敏青抿了抿嘴還想說，可又想到了別的，遂起身道別：“姨娘找我，那我先回去了?！?/br>
    戚相思送她到了門口，直至消失在院門口，玉石端了點心過來：“七姑娘最近常拜訪岳陽王府。”

    ☆、第118章

    夜風徐徐，戚相思走到葡萄藤架下，玉石把點心放下，“姑娘剛剛也沒怎么吃?！?/br>
    “那邊的書房可修繕好了？”

    “半個月前就修整好了，二老爺近日也忙，四姑娘出嫁后二少爺也要成親，這一年府里都是喜事?！庇袷f著說著笑意淡了下來，“就是姑娘還在太醫(yī)院里，六姑娘和您還是同歲?！?/br>
    戚相思聞著自上方飄來的淡淡清香：“玉石你可知道女子為何要嫁人？”

    玉石一愣，女子到了年紀嫁人，相夫教子，何來為何。

    “出生是女，年至十三四，芳華時許親，及笄后出嫁，相夫教子，繼而是兒孫滿堂，和樂晚年，最后生同衾,死同xue?！逼菹嗨季従從钸吨@些話，轉而看玉石，輕笑，“是不是這樣？”

    “姑娘是有大福分的人，將來定是能如愿以償?shù)摹！庇袷恢庇X得姑娘和府里其他幾位姑娘不同，和入宮侍奉主子的那些宮女也不同。

    “其實歸根結底，是為了要好好活下去?！鳖嵟媪麟x那幾年見到的東西要比深在閨中多得多，未嫁時仰仗娘家，出嫁時候依附夫家，便是不嫁人，買入宅院侍奉主子，也得依附主子，這是常態(tài)。

    “奴婢覺得姑娘獨自也能活得好?！庇袷辛松徯娜ツ没@子和剪刀，踩上旁邊的扶手，沿著架子邊剪上面垂掛的葡萄串，洗干凈后放在盤子內，“這都第三年了，姑娘您嘗嘗?！?/br>
    葡萄剛栽下那幾年味道并不好，今年玉石她們先剪了些，比前兩年好了許多，戚相思挑了末尾的嘗了嘗：“再養(yǎng)些日子用來釀酒不錯?！?/br>
    “韓mama也是這意思。”玉石笑著給她倒茶，“姑娘您喜甜，再養(yǎng)些日子夠熟了再摘?！?/br>
    “說起這些，你有沒有想過要嫁人。”戚相思往后靠了靠，倚在了柱子上抬頭看玉石，她剛來齊家時顧氏將她送到這兒來照顧，若是還留在錦繡園里，如今恐怕已經(jīng)是孩子娘了。

    玉石搖了搖頭，她還真沒想過嫁人的事，以前在錦繡園時這些都是隨夫人安排的，后來照顧五姑娘，她的婚嫁之事也是隨主子定奪，平日里她忙著打理四宜院上下，又要忙姑娘交代的事，哪兒有心思想這個。

    “你嬸娘有沒有勸過你，五年前你爹娘讓你在府里多留一下，如今你弟弟已經(jīng)娶妻，他們就不想贖你回去？”

    “嬸娘來過?！卑雮€月前玉石的嬸娘來找過她，弟弟已經(jīng)成親，家鄉(xiāng)那邊爹娘為她選了個親事，若是她肯，就籌錢給她贖身，回家成親去。

    “哦？什么樣的人家?！?/br>
    “是鎮(zhèn)上一家米鋪的老板，年長了九歲，妻子早逝，有個孩子?！庇袷⒉皇呛茉谝?，“我不想嫁，讓嬸娘給推了?！?/br>
    戚相思語氣甚淡：“在大戶人家小姐身邊伺候過的丫鬟，識字又見過世面，打理鋪子倒是好幫手?！?/br>
    “姑娘問我有沒有想過要嫁人，如今我啊只想好好照顧姑娘，您如今不?；貋?，四宜院這上上下下也夠我忙的，您要不嫌棄我，我一輩子都跟著姑娘您。”玉石聽出她語氣里的冷淡，笑著替她捶肩，“姑娘您不用替我cao心?！?/br>
    戚相思抿嘴笑著不語，仰頭看垂落在廊外的葡萄綠葉，半響才緩緩開口：“好，將來有一天我開個醫(yī)館，把你們都帶去?！?/br>
    ......

    在齊府只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戚相思就要回避暑山莊，臨行前去和顧氏道別，顧氏提到了前去岳陽王府的事。

    比起齊老夫人和王氏的態(tài)度，顧氏對岳陽王府一行并不十分熱切：“既然老夫人吩咐了，你就提前一天回來?！?/br>
    “是?！逼菹嗨键c點頭，顧氏又看了她半響，“敏鶯，你在太醫(yī)院中是不是與傅家公子走的挺近的?！?/br>
    戚相思微怔：“傅太醫(yī)？”

    顧氏的神情很如常，擺手讓屋內伺候的丫鬟出去，只留了陳媽一個：“前些日子受邀去王家，我遇見了傅夫人，聽她提起過你?！?/br>
    “我與傅太醫(yī)同在溫太醫(yī)門下?！逼菹嗨颊遄弥Z句，她和傅容不就是師兄妹的關系。

    “那你與傅家公子的關系應該不錯，傅夫人對你贊許有加，提了你不少在太醫(yī)院里的事，我想若是沒有傅公子傳達，她也不會知道這些?！鳖櫴险Z氣一頓，緩了下來，用評斷的口氣道，“傅家?guī)纵吶硕际翘t(yī)，比齊家還要由來已久，雖說官品不高家風卻是好，傅家老太爺過去還深得先帝信任，傅夫人為人溫和好相處，那傅公子也是品行端正之人?！?/br>
    戚相思默聲。

    “只可惜你的婚事不由我做主?！蹦┝祟櫴衔@，聽得出來她是很遺憾，傅家那樣的人家，與世無爭，只兢兢業(yè)業(yè)救治行醫(yī)，家境又殷實，若是敏鶯能嫁過去自然是再好不過。

    戚相思心中一陣莫名，抬頭看顧氏，這個對她并沒有很親近，卻從不短缺她任何東西的母親，比三年前初見時看起來溫和了許多，她和王氏不一樣，戚相思曾想過，若是阿鶯能跟著回齊家來，在顧氏這樣的主母身邊她也不會過的差，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長大，許一門穩(wěn)當?shù)挠H事，好好活著。

    “我知道你是有主意的人，女子可以不成親，但要有安身立命之本，往后的事恐怕我與你父親幫不了你太多?！?/br>
    “多謝母親關心，女兒謹記在心?！逼菹嗨即瓜骂^去，顧氏也不多說，擺手讓陳媽送她出去，到了錦繡園門口，一直沒說話的陳媽叫了聲五姑娘。

    戚相思轉頭看她：“陳媽有話請講。”

    “五姑娘，您莫怪夫人不為您的事上心，關于您的婚事夫人和老爺提過許多回，可都沒什么下文?！标悑屢嗍遣煌虏豢欤澳槐人墓媚镄×艘粴q，按理來說這親事也該定下了，但您如今的事夫人都做不得主，還望姑娘心中不要責怪夫人。”

    “陳媽您嚴重了，我沒有責怪過母親，去太醫(yī)院的事是我親口答應下來的，和旁人無關?！逼菹嗨夹χ鴵u頭，“更不必介懷。”

    陳媽嘴角微動：“那五姑娘您走好?！?/br>
    目送了戚相思離開，陳媽回到屋內，顧氏正在清點給女兒的嫁妝，陳媽走到她身旁：“夫人。”

    “走了？”

    “府外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五姑娘應當是回避暑山莊去了?！?/br>
    顧氏淡淡嗯了聲：“莊子的賬簿可取來了？”

    “一早送過來了?！标悑屆巳ツ?，給她換了茶，“要不請四姑娘過來？”

    “不用?！鳖櫴峡粗迠y單子，眼前浮現(xiàn)了五丫頭的樣子，隨即嘆息了聲，“也好，去把嫣兒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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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暑難耐，今年的夏卻過的格外的快，避暑山莊中呆了一個多月，雖然忙碌了些，戚相思倒也享受了一把太醫(yī)院中沒有的舒適。

    幾天前她收到了株洲過來的回信，中間托了幾回才送到她手里，范家和季家那兒還有人盯著，齊鶴年并沒有減低對他們的懷疑，來信中除了應下戚相思拜托的事還和她報了個喜訊，表哥決定成親了。

    此時已經(jīng)是八月十一，兩日之后，圣駕回宮。

    醫(yī)館這兒還遲了兩日才回宮，溫太醫(yī)他們早一步回去，戚相思則是跟著收拾清點，十三這天才回到太醫(yī)院。

    之后京都城的天起了變化，接連下了三四日的雨，十七這天早上雨停，岳陽王府宴會的日子到來了。

    戚相思提前一天回了齊府，第二天一早跟著顧氏出門，到岳陽王府時門口已經(jīng)十分熱鬧，負責迎客的除了關夫人之外還有岳陽王的堂嫂明三夫人，見到顧氏時笑盈盈的照顧她們進去：“老夫人在前頭呢，王妃也在。”

    “還要你在這兒迎客呢，可是辛苦了。”顧氏笑著與她熟絡，明三夫人拉著她的手笑的開心，“你這說的是哪兒的話，我怎么說也是明家人，王妃在里面招呼呢，別說我招呼不周，咱們可是自家人。”

    明三夫人叫了個人領她們過去，沿途到園子里，最前頭的臺子下有人簇擁著個老夫人，那就是明老夫人。

    去年來的時候也是盛夏，隔了一年的時間明老夫人看起來氣色還是那么好，齊敏蘭就跟在身旁，戚相思還看到個臉熟的陪在明老夫人身旁，等她記起是誰時，轉頭看齊敏嫣，在她的眼底也看到了一些訝異。

    “是不是嚴家小姐？”

    戚相思點了點頭：“是她，可她不是.....遠嫁了？”

    兩個人相覷了一眼，齊敏嫣低聲道：“我聽聞夫家出了些事，不了了之了?！?/br>
    別人家的事她們自然不會討論太多，可之所以覺得驚訝，是因為這嚴家是前岳陽王妃嚴氏的娘家，而這嚴家小姐，是嚴氏的meimei。

    知道了這層關系，看明老夫人樂呵呵與嚴家小姐親昵的樣子，再看一旁的齊敏蘭，這親疏之別，令人瞧著就覺得莫名。

    “今天是王府的宴會，嚴家人來也正常?！饼R敏嫣輕輕拉住她，正巧明老夫人朝著顧氏這邊看來，顧氏便帶著她們過去問安。

    ☆、第119章

    戚相思和齊敏嫣向明老夫人問安，明老夫人樂呵呵的望著她們，笑著和顧氏提起齊敏嫣即將出嫁的事：“就是下月的事兒，時間過的真快?！?/br>
    “是啊，今年府上喜事多，等四丫頭出嫁后還有喜事兒。”顧氏朝著齊敏蘭那兒看了眼，對明老夫人笑道，“到時老夫人可得到啊?！?/br>
    “那是一定，王爺他身在郡北不能回來，我自然是要帶著敏蘭一塊兒過去道賀?！泵骼戏蛉耸趾蜕频目戳伺赃叺凝R敏蘭一眼，“剛成親沒多久王爺就離京，也是委屈了她了?！?/br>
    齊敏蘭臉上笑意未變，從容的微低著頭：“王爺去了郡北，我理當留在這兒替王爺孝順老夫人?！?/br>
    明老夫人笑意淡淡的維持在那兒，明眼的幾個卻瞧出了里頭的疏離，戚相思看向一直攙扶著明老夫人的嚴家小姐，那明朗的神態(tài)和剛剛陪著老夫人說話的語氣，和齊敏蘭是兩個類型。

    “我糟老婆子一個沒什么好陪的?！泵骼戏蛉穗S即轉過身去對前來的這些女眷朗笑，“別在這兒呆著，咱們過去坐著?！?/br>
    齊敏蘭眼底閃過尷尬，斂藏之后朝著顧氏她們走去。

    昔日的齊家六姑娘彼時已經(jīng)是岳陽王府的王妃，華服端莊，身上的長裙拽地，繁重的頭飾如宮中禮節(jié)一般，襯的這張年輕的臉更顯貴氣。

    戚相思不得不承認的一點，齊敏蘭很漂亮，她比敏嫣多了幾分嫵媚，又不像盧姨娘那樣的過，如此笑盈盈的站在那兒也有幾分賞心悅目的感覺，倘若，她那瞥向她的眼神里沒這么多意味不明就更好了。

    “母親?！饼R敏蘭十分有禮的和顧氏問安，隨后叫了聲四jiejie和五jiejie，朝著顧氏身后望了眼，“怎么不見大伯娘和二伯娘她們？”

    顧氏微頷首：“她們比我們晚一些時候出門?！?/br>
    “那我先陪你們過去吧，今天除了請趙家班來看戲之外，晚宴時還有安排，為了這回的宴會我花了不少功夫，母親您看可好？”齊敏蘭走到了顧氏的身側，手臂輕輕抬了下，在旁人眼里就像是在攙扶，戚相思站在后面瞧，還頗有些母女情深的畫面感。

    “你費了這么多心思，又有明老夫人看著，自然是錯不了?！睂τ谒@樣的接近顧氏并不感冒，語氣淡淡的，和在齊府的時候一樣，“不必招呼我們，今天來的客人這么多，你去忙罷?！?/br>
    “外頭還有姑奶奶她們招呼，我陪你們先進去?！饼R敏蘭不為所動，送她們到了戲臺下，隨后留人伺候，笑著讓她們自便，“我先過去看看，等會兒再來?！?/br>
    一路剛剛都沒說話的齊敏嫣從離開的齊敏蘭身上收回了視線，嘴角微動，最終吐露出幾個字來：“她變了不少啊。”去年除夕時因為琿哥兒的事她都能和姐妹跳腳，如今再看她從容待客的樣子，這才不過半年多而已。

    戚相思微微笑看向明老夫人那兒，那是因為這岳陽王府里每天對仗的人能耐高。

    ......

    沒多久王氏和方氏過來了，此時客人到的差不多了，戲臺一切就緒，就等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