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秦悅見秦慕的表情僵了僵,簡直爽的不行,得意地抬起下巴說:“聽見沒,這可沒辦法了?!?/br> 秦慕仍是十分有風度地笑了笑,又沖著蘇然然說:“那今天就算了,下次我再和你一起去看小宜!”他尤其加重了“下次一起”這幾個字的語氣,然后趕在秦悅徹底炸毛之前,瀟灑地轉(zhuǎn)身離開。 秦悅心里很不痛快,他從小就習慣被秦慕的光環(huán)壓制,漸漸的也覺得理所應(yīng)當,可如果是蘇然然就不行,他不能容忍自己在她心里是落在那人后面。 他心神不寧地想了許久,見蘇然然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在廚房找吃的,躊躇了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你覺得我大哥怎么樣?” 蘇然然翻出阿姨留的菜,正準備熱一熱吃飯,乍聽到這個問題,愣了愣,然后很認真地想了想說:“不知道。不過他給小宜找的那戶人家不錯,挺謝謝他的?!?/br> 秦悅越發(fā)不安,又追問:“那你準備怎么謝他?” 蘇然然奇怪地看著他說:“我已經(jīng)說過謝謝了,還要怎么謝?” 秦悅差點笑出聲,第一次慶幸她這種木木的性格,于是走到她身邊,又問:“你們剛才都聊了什么?” 蘇然然頭也不抬地回:“你?!?/br> 秦悅心里突然涌上些甜意,眼看她扭開了爐火,干脆一把接過她手里的碟子說:“我來吧,你出去休息會兒?!?/br> 蘇然然懷疑地看著他,問:“你會嗎?” 秦悅不屑地輕哼一聲,“這有什么難的,放進鍋里翻兩下不就好了!” 于是蘇然然眼睜睜看著秦少爺把好好的菜熱得面目全非,還差點燒了灶臺。 飯桌上,蘇然然瞪著眼前那一盤盤黑色的東西,忍不住問:“我們不在家的時候,你都是怎么吃飯的?” 秦悅裝作若無其事把地那已經(jīng)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菜夾進嘴里,含糊著說:“用微波爐熱嘛。” “那你剛才為什么不用微波爐?” 秦悅的表情有點委屈:“你沒讓我用微波爐……” 忻城監(jiān)獄里,方凱跟著獄警走到探視室,奇怪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人,不明白他的來意。 對方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用手指在桌上寫下jm兩個字母,方凱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驚訝地看著他問:“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來人笑了笑,說:“我自然有我的辦法?!?/br> 方凱深吸口氣,把胳膊擱在桌案上,小聲說了個地址,又說:“我欠你的東西就放在那里。” 那人的目光在鏡片后閃了閃,然后點了點頭,站起身走了出去。方凱望著他的背影發(fā)了會兒呆,隨后長吐出一口氣,伸手讓獄警將他重新拷起,轉(zhuǎn)頭走回了牢房…… 轉(zhuǎn)眼間三月就走到尾聲,涼爽的天氣漸轉(zhuǎn)悶熱,濕乎乎的空氣在陽光下蒸發(fā),又化作細汗黏在身上。這一天,蘇家破天荒地來了名訪客。 那日時至黃昏,秦悅剛喂完了家里的兩只寵物,又去替阿爾法換水,這時聽見門鈴聲響起,懷疑是蘇然然忘了帶鑰匙,可打開門,就看見一個戴著夸張墨鏡,打扮時髦的女人站在門口,兩人均是愣了愣,同時開口問:“你是誰?” 秦悅從不會在氣勢上輸人,于是抱起胳膊說:“這是我家,因為我先問你才對吧。” 那女人更是驚訝,摘下墨鏡往里瞅著,疑惑地問:“這不是蘇家嗎,然然不在嗎?” 秦悅這才發(fā)現(xiàn)這女人生得很美,五官明艷大氣,雙眸顧盼生輝,還隱隱帶了些飛揚的氣勢,怎么看也不像和那父女倆能扯上關(guān)系的人,這讓他更覺得奇怪,“你到底是誰!” 那女人一直被他堵在門口,終于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她把墨鏡隨意插在胸前,一挑眉說:“方瀾,蘇然然的mama。”然后大剌剌撥開他的手走進了屋,雙腿交疊往沙發(fā)上坐下,揚起下巴問他:“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吧?!?/br> 秦悅完全傻了眼,眼前這個女人看起來最多三十幾歲,怎么也想不到會是蘇然然的mama。他這才想起蘇林庭說過,他的前妻是和他們完全不同的人,這么看起來他還真不是吹牛。 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方瀾還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明顯是在等他的回話,竟一時有些語塞,不知道該怎么定義自己和方家的關(guān)系,憋了半天才回出一句:我是他家的租客! 方瀾忍不住捂唇笑了起來,說:“租客?且不說那個老古板怎么可能把房子租出去,我可從沒見過這么囂張的租客!” 她見面前的年輕男人模樣俊俏,舉手投足又自有幾分魅力,突然被喚起了八卦之心,一臉興奮地問:“你該不會是然然的男朋友吧。” 秦悅偷偷勾了勾唇角,故意繞過這個話題,替她拿了瓶水遞過去說:“他們知道方小姐今天要過來嗎?” 聽見他故意不叫阿姨,而是換了個更年輕的稱呼,方瀾滿意地笑了笑說:“看不出你還挺上道的。”她突然又一臉哀傷地說:“早知道當初就不要把然然留給那人,害得好好的女兒和他一樣,成天就是對著那些死物,性格木訥又不愛交際,完全浪費了我的好基因。” 秦悅靠上沙發(fā),由衷地說:“我覺得她這樣挺好的?!?/br> 方瀾瞇眼笑了起來,對眼前的年輕人印象又好了幾分,“不錯嘛,你很有眼光。” 當蘇然然回家時,看到的便是這兩個人相談甚歡的場景,秦悅也不知說了些什么,把方瀾逗得前仰后合。 她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過了一會兒,才遲疑著開口:“媽,你來了?!?/br> 方瀾這才回頭看見她,眼里還帶著笑意,說:“然然,你這是在哪里認識的朋友,真是太有意思了。” 蘇然然不明就里地看著秦悅,見他得意地沖她眨了眨眼睛,決定放棄探究這個問題,轉(zhuǎn)向方瀾問:“你不是在電話里說有急事找我,到底怎么了?” 方瀾慢慢斂了笑容,嘆了口氣,說:“原本這事不該找你,但是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br> 然后她便說出了事情始末。方瀾和蘇林庭離婚后,一氣之下去了國外進修,因為她性格開朗,交友廣闊,回國后和人合伙開了家小唱片公司,專門發(fā)掘素人歌手包裝出道。雖然暫時還沒捧出大紅大紫的一線明星,但是在圈內(nèi)也算是小有名氣。 可今年以來,這家名叫“研月”的公司卻是連連遇上大麻煩。先是半年前,公司旗下最紅的唱作組合tops中的一名成員突然猝死,當時他正一個人在休息間練習,大門從內(nèi)部上了鎖,尸體上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外傷,最后被警方定義為意外身亡。 自那以后,組合的另一個成員鐘一鳴,因此而大受打擊,再也寫不出像樣的歌,直到近期才有新作品問世。 可歌迷們是最喜新厭舊的群體,這半年內(nèi)新人頻出:賣顏值的小鮮rou、人氣爆棚的選秀派,各個使盡渾身解數(shù)爭奪著市場的眼球,鐘一鳴以個人身份復(fù)出后,新歌根本賣不動,只能勉強接到一些拼盤式的商演維持收入。 可tops組合是公司創(chuàng)立之初就簽下的元老級藝人,也曾經(jīng)是研月的一塊金字招牌,雖然這塊招牌在時間洗煉里蒙了塵、缺了角,方瀾還是不想放棄他,于是盡量給鐘一鳴創(chuàng)造機會,推他參加各種音樂類綜藝比賽,可結(jié)果并不盡如人意。 鐘一鳴因此越發(fā)自暴自棄,開始沉迷上了賭博,以公司的名義在外欠了很多外債。這段時間,經(jīng)常有討債公司找上公司鬧事,方瀾實在不堪其擾,又怕報警會鬧出丑聞,只得暫時忍耐。 可就在前兩天,鐘一鳴突然收到一份死亡威脅,公司里也開始出現(xiàn)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空無一人的錄音室里,突然自己發(fā)出聲音。又比如,有人會在晚上看到“鬼影”,弄得晚上沒人敢進錄音室。方瀾懷疑是討債公司所為,但也找不出證據(jù),這時想到蘇然然正好是警察,就想讓她幫忙找同事去解決。 蘇然然聽完皺起眉說:“這種私人的事,我不方便讓同事去做?!?/br> 方瀾嘆了口氣,明白自家女兒就是這么一板一眼的固執(zhí)個性,于是故作哀怨地說:“那mama可就真沒辦法了,只能自己去對付那群流氓了?!?/br> 蘇然然拿她沒法子,說:“要不我先陪你去看看吧?!边@時,秦悅也很感興趣地湊上來說:“我和你一起去!” 蘇然然知道他就是閑不住,想找樂子玩,可上次同學會的事讓她得到了教訓(xùn),于是十分干脆地拒絕:“你不用去?!?/br> 方瀾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打轉(zhuǎn),看得頗有趣味,又幫腔說:“讓他去吧,多個人多份力,好歹是個男人?!?/br> 最后,秦悅還是死皮賴臉跟了過來,蘇然然奈何他不得,只有再三強調(diào),一定不能和人打架,不許自作主張胡鬧。 研月旗下的當紅藝人都有專門的練習房,方瀾直接帶他們?nèi)チ绥娨圾Q的練習房,可還沒進門就聽見里面?zhèn)鞒黾ち业臓幊陈暋?/br> 隨后,一個打扮前衛(wèi)的年輕男子從里面摔門而出,一看見方瀾就氣沖沖地說:“方總,我正好要找你,論人氣,論作品我哪點不如他,憑什么這次上'天籟之聲'的機會給他不給我?!?/br> 這人名叫周瓏,選秀比賽出道,擁有一批忠實的腦殘粉,目前風頭正勁。他說的‘天籟之聲’是某衛(wèi)視新開的一檔音樂節(jié)目,目前收視率節(jié)節(jié)攀升,研月很難得爭取到一個推送藝人上臺的機會,結(jié)果卻把這個名額給了他認為最看不上的鐘一鳴。 方瀾擺出官腔,說:“這是公司的安排,公司有自己的考量標準,希望你能接受?!?/br> 周瓏怨恨地朝里面看了一眼,又掛上一個諷刺的笑容,說:“好,我倒要看看,你們硬要扶上臺的那坨爛泥,就抱著他那副破架子鼓,到底能不能通過初賽!” 方瀾看他賭氣走遠的背影,忍不住按了按太陽xue感到頭疼,周瓏少年成名,又被一群小女孩在網(wǎng)上瘋狂追捧,正是心高氣傲的時候,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轉(zhuǎn)過彎來。 蘇然然這時往練習房里探了探頭,只見一個男人低頭坐在里面,長相還算英俊,可神情卻十分頹廢,正用一塊布仔細地擦拭著面前的那副架子鼓。那架子鼓明顯很舊了,很多地方都出現(xiàn)了破損,可他擦得十分專注,似乎在借此緬懷著什么。 方瀾抱胸走進去,冷冷質(zhì)問:“你那些破事處理的怎么樣了,再不解決,公司都沒法正常運作了!” 鐘一鳴抬了抬眸,用沙啞的嗓音說:“我問了那些人,他們說不是他們做的?!?/br> 方瀾徹底被他惹怒,指著他氣憤地說:“你又喝酒了!你到底還想不想唱歌了!公司好不容易給你爭取了這個機會,多少人都盯著你,你這次要是搞砸了,誰也救不了你!” 鐘一鳴放下手里那塊布,冷笑一聲,說:“我早說過我一個人不行的,除非他回來!” 他手指的正是那副架子鼓后,那是他曾經(jīng)的搭檔坐過的地方,他們曾在舞臺上相互支撐,一起開創(chuàng)了一個屬于他們的時代。如今那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而他再也找不回曾經(jīng)的光彩。 方瀾氣得雙唇發(fā)抖,低低罵了句:“不可理喻!” 秦悅卻很有興趣地看著那副架子鼓,但始終未發(fā)一言。這件事說到底也是研月內(nèi)部藝人的爭端,外人沒法插嘴。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有人在大聲嚷嚷著什么,方瀾臉色一變,嘆了口氣,說:“又來了!” 幾人走到公司大門處,只見幾名胳膊上帶紋身的壯漢,手上拿著木棍,如幾尊門神般,大喇喇堵住門口。前臺的小妹由保安陪著,正怯怯地勸說他們離開。 可那幾人也不打不鬧,只是翹著腳坐在那里,抽著煙,順嘴調(diào)侃幾句葷話,氣得小姑娘直跺腳,回到位子上偷偷抹眼淚。 保安原本想要出頭,被他們揮著木棍一嚇,也只得縮起頭嘟囔著退到一邊。 方瀾皺眉看著公司同事全被他們逼得繞道而行,于是昂著脖子走了過去,義正言辭地說:“你們還來干嘛!我說過了,鐘一鳴欠債和公司無關(guān),你們想要錢找他要去,找我們沒用!” 那為首的壯漢咧開一嘴黃牙說:“我們不管,他是用你們公司的名義做擔保借錢,他還不出錢我就只有找你們,你們這么大個公司,難道連這點錢都出不去!”他用猥瑣的眼神在方瀾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又說:“實在沒錢,你陪我一晚也可以啊?!?/br> 方瀾氣得發(fā)抖,但又拿對方無可奈何。蘇然然也被激怒,正準備走上亮出警察的身份,卻被秦悅一把攔住,他歪頭對她笑了笑說:“這個你不行,他們不怕警察,對付無賴就得用無賴的法子。” 然后他大步走了過去,問:“他差你們多少錢!” 那壯漢專業(yè)要債,眼光獨到,一看他穿著就知道是個有錢的主,連忙答:“連本帶利大概30萬吧,怎么?你要替他還?!?/br> 秦悅聳了聳肩,十分坦然地說:“我沒錢?!?/br> 那壯漢不樂意了,站起身走過去,吼著:“沒錢你插什么嘴,找抽啊。” 秦悅笑容不變,突然把手腕上的表捋到地上,說:“哎呀,你嚇到我了,害我表都掉了,這表剛好值30萬,你要是賠不起,就正好抵欠債吧?!?/br> 壯漢瞪大了眼,幾乎不敢相信這人敢這么對他碰瓷,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領(lǐng),罵罵咧咧地說:“小子,你找死!” 秦悅依舊是痞痞笑著,目光卻有些凌厲:“打我很貴的,你打得起嗎?” 那壯漢呸了一聲,“你誰啊你!以為我真不敢打??!” 秦悅挑了挑說:“你認識秦南松嗎,他是我爸,秦氏集團在黑道白道都有關(guān)系,你猜你如果打壞了他兒子,他會怎么對付你們?” 壯漢愣了愣,秦南松他倒是聽過,但是隨便冒出個人就說是他兒子,當他是三歲小孩啊。 這時他身后一個跟班,機智地掏出手機來百度,秦公子名聲在外,隨便就能搜到不少新聞,他一看新聞圖片就驚訝地瞪大了眼,連忙遞到那壯漢面前。 那壯漢低頭看了看,也立即變了臉色,明白這不是個自己招惹的起的角色,硬是忍下口氣,連忙陪著笑臉說:“原來真是秦公子啊,剛才多有得罪,這事本來也和您無關(guān),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們計較才是?!?/br> 秦悅嫌惡地拍了拍被他弄皺的衣領(lǐng),又撿起地上那塊表扔過去說:“這事我還管定了。這個當利息先還你們,省的說我仗勢欺人。還有,我以后會經(jīng)常在這里,我這人一聽見吵聲就容易頭暈,萬一我頭暈起來,不小心有個摔傷碰傷,可都得算在你們身上?!?/br> 那壯漢捏著手里的舊表,一張臉快漲成豬肝色,在心里罵道:這特么還不叫仗勢欺人,什么首富家的公子,怎么比自己還無賴呢。 可他反復(fù)權(quán)衡,還是決定不要惹這種有錢有勢的主兒,于是只得自認倒霉,帶著手下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方瀾這才回過神來,眼看困擾了許久的麻煩就這么解決了,激動地對著秦悅就是一頓猛夸。圍觀人群也發(fā)出歡呼聲,連帶看秦悅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崇拜。 秦悅回頭一臉邀功地看著蘇然然,見她歪著頭對自己笑了笑,頓時覺得心滿意足,于是走過去,說:“沒事了,他們短期內(nèi)應(yīng)該不敢再來了。” 蘇然然點點頭說:“嗯,那回家吧?!?/br> 方瀾原本還想留他們多玩會兒,但這時她的助理跑過來對她說了幾句話,只得嘆了口氣,帶著歉意說:“現(xiàn)在還有點急事要辦,不能送你們了,改天一定好好謝你?!?/br> 兩人出門攔了輛出租,秦悅靠在后座,感覺蘇然然正扭頭瞅著他,略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說:“你看我干嘛?” 蘇然然收回目光,淡淡說:“沒什么,就是覺得你那樣剛才挺man的?!?/br> 秦悅?cè)滩蛔P起了嘴角,溫柔的風從窗外吹了進來,吹得心扉上開出一朵朵彩色的小花,過了一會兒,又裝作不滿地說:“難道我以前不man嗎?” 蘇然然認真想了想,想出一個她剛學會的網(wǎng)絡(luò)詞匯,于是答道:“以前是——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