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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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幾人沉默。 如此一來,他們依然是誰都有嫌疑。 魏莊主突然看向和真道長:“出事后,你們是準(zhǔn)備應(yīng)付一下,等風(fēng)聲過后就回來的,這么說神醫(yī)那些人應(yīng)該不會走遠(yuǎn),他們總該知道白子是誰吧?” 眾人目中閃過一道精光,聽見和真道長說他也說不準(zhǔn),但卻知道他們逃的方向,便立刻派人去搜,爭取能把神醫(yī)抓回來。 等這事吩咐完,玄陽掌門又問了問別的事。 剩下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了,比如獨眼李還活著,被神醫(yī)喂了藥,成了一個聽話的殺人傀儡,先前牢內(nèi)大漢提到的“長劍麻”則早就死了,是神醫(yī)那邊的人假扮的,為的是裝作他已經(jīng)逃走的假象。 那大漢白日里聽見葉右說要核對人數(shù),嗤笑到一半改口,估計也是這些年見了不少抬出去的尸體,怕說多了跟著倒霉,這才硬生生地住了嘴。 玄陽掌門見沒什么能問的,押著和真去了菩提牢,讓他把建在里面的暗閣打開了。 那黑心爛肺的大夫走得倉促,屋里的東西都還在,瓶瓶罐罐堆了不少。 小神醫(yī)看了一圈,想留下研究,但黑子白子的下一步棋都不知何時會來,也不知暗閣是否另有玄機(jī),留下太過危險,于是只讓他抱走一部分,等明天再來。 小神醫(yī)很聽勸,挑挑揀揀了一番,抱著走了。 天色已晚,武當(dāng)和少林的人都沒有休息,繼續(xù)清點數(shù)目。 這堆白骨生前無人惦念,死后也無人知曉,哪怕曾經(jīng)犯過事,如今也已經(jīng)塵歸塵、土歸土了,活著的人起碼得立個碑,給他們一個安息之所。 和真道長與武當(dāng)?shù)茏拥氖?,玄陽掌門自會處理,盟主等人都沒過問。 而菩提牢能十五年安然無恙,少林恐怕也不干凈。慈元方丈不需要別人提醒,已將涉事的弟子關(guān)了起來,準(zhǔn)備清點完人數(shù)再問。 葉右不怎么關(guān)心這些。 他被師兄領(lǐng)回房,便見這人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問道:“怎么?” 聞人恒道:“我在想,黑子是如何得知菩提牢的事的?” 葉右很想知道師兄能不能猜到,配合地跟著他分析,說道:“嗯,確實很關(guān)鍵,難道黑子還有同伙不成?” “并且那同伙曾經(jīng)去過菩提牢,要么是神醫(yī)身邊的人,幡然悔悟了,要么便是某個犯人被藥害過,僥幸沒死,逃出來后遇見了黑子,”聞人恒接話道,“這兩種不管哪一種都有點撞大運(yùn)的嫌疑,我覺得可能都不高?!?/br> 葉右挑眉:“哦?” “秘籍是八九年前寫的,黑子等待的這些年應(yīng)該還做了其他事,”聞人恒看著自家?guī)煹埽魄玫?,“他知道白子是誰,更知道不好對付,為了將白子擊垮,想必會追溯任何白子曾經(jīng)參與過的事,菩提牢自然而然就被他盯上了?!?/br> 葉右贊同地點頭:“之后呢?” 聞人恒伸手解開師弟臉上的布條,說道:“他最初大概只是派個人守著,等發(fā)現(xiàn)確實有問題才會加派人手。他知道白子在菩提牢不能太為所欲為,為印證某些猜測,他可能會派人進(jìn)來刺探,我剛剛翻了一下探監(jiān)的名冊,馬上要被釋放的那個女人有個弟弟,每個月都會過來為她送些零嘴,是探監(jiān)的人里來得最頻繁的一個,你說,他們有沒有可能是黑子派的?” 葉右的后背瞬間起了一層愉悅的戰(zhàn)栗。 聞人恒繼續(xù)道:“那女人犯的事不算太大,需要關(guān)四年半,時間對得上。” 所謂的時間對得上,是指魔教搬來中原后站穩(wěn)腳,到葉右派人去盯著菩提牢,到發(fā)現(xiàn)貓膩,再到做了猜測想派人刺探,時間剛好。 葉右真想給他師兄鼓個掌。 但師兄有一點想錯了,那女人不是他的人,所謂的弟弟才是。 他當(dāng)時猜測菩提牢在挑選試藥的人這事上應(yīng)該有所取舍,正猶豫是否派人進(jìn)去,恰好聽說有個女人犯了事要被關(guān)進(jìn)菩提牢。他看她不算太笨的樣子,就在她押送的途中偷偷給她傳消息,告訴她不想死就說外面有個弟弟,每月都會去看她,好在女人還算聰明,聽了他的話,也省得他再派人了。 大抵是投桃報李,這四年半,女人對他的手下說了不少里面的事,可由于被關(guān)著,女人并不清楚神醫(yī)在哪,他也是今天逛完一遍牢房才猜測或許是有暗閣的。 不過師兄畢竟毫不知情,能準(zhǔn)確分析出他的思路,并一眼看穿女人與“弟弟”有問題,這令他很高興。 葉右抑制住內(nèi)心的情緒,給了他一句肯定:“我如果是黑子,應(yīng)該會這么干。” 聞人恒“嗯”了聲,道:“我還想知道黑子為何會猜測是試藥,而不是刑罰虐待之類的事,他是派人挖過那些尸體,還是一開始就知道一些什么?” “我也想弄明白,”葉右頗為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希望我的記憶能盡快恢復(fù)吧?!?/br> 聞人恒道:“嗯?!?/br> 他緩緩摩挲著裝百草露的小瓷瓶,暫時沒打開。 他想起了和真道長的話,服藥的人會內(nèi)力大漲,喪失理智。那么當(dāng)年殺害師父的劍客“一字蒼?!笔钦娴淖呋鹑肽Я?,還是服了這種藥? 十年。 他想了十年師弟離開他的原因,有時會覺得真是他犯的那個錯,有時又覺得師弟是有苦衷的,直至今天,他終于嗅到了一絲與當(dāng)年那事有關(guān)的線索。 葉右道:“師兄?” 聞人恒回神望著面前的人,極其溫柔地摸了摸自家?guī)煹艿念^。 那也是他師父,何況他還是大徒弟,師弟要是真的在這事上瞞著他,選擇一個人擔(dān)著,他非得好好收拾這人一頓不可。 葉右突然有點發(fā)毛,后仰躲開:“……師兄?” 聞人恒溫和地應(yīng)聲:“過來,我給你抹藥。” 葉右坐著沒動,覺得后背很涼。聞人恒干脆主動上前,神色如常地為他涂藥。葉右觀察了一會兒,就如同師兄不能總摸透他的心思一樣,他也總是看不透這人的想法,只能老實地坐著,靜觀其變。 受白骨所激,許多江湖俠客自愿加入了搜查神醫(yī)的隊伍,然而一晚過后卻是毫無所獲,眾人猜測要么是他們藏得太深,要么就是看出苗頭不對跑遠(yuǎn)了。 眾人頓時氣憤,暗道別被他們知道是誰,否則一定要讓那個人好看! 這個時候,魔教的幾位長老正在人堆里跟著他們一起罵人,等感覺差不多才唏噓地嘆口氣,勾肩搭背去山下找吃的,然后走過一段路,把窩在草叢里的青年扒出來,陰森地盯著他。 那青年正是總給“親姐”送東西的“弟弟”。 菩提牢出事,他這個做“弟弟”的自然是要來看一看的。這天他除去給女人送燒雞,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將幾位長老找出來。 他看著他們?nèi)缋撬苹⒌难凵?,冷汗直冒:“幾位長老,有話好好好說……黑黑黑長老還在等等等你們……” 幾人冷哼一聲,示意他帶路,結(jié)果一直跟著他進(jìn)了小縣城。 百里長老道:“他怎么住這么遠(yuǎn)?總不能是被昨晚那些搜山的人嚇著了吧?” “不是,”青年道,“我們剛回來不久。” 梅長老問:“干什么去了?” 青年道:“去追那些人了,教主讓我們盡量把人攔住,但他們的身手都太厲害,我們沒能堵住他們,這才回來?!?/br> 幾人“哦”了一聲,表情更加陰森。 青年嚇得一個激靈,不敢再隨便開口,戰(zhàn)戰(zhàn)兢兢將他們帶入了一座小院里,黑長老此刻正在吃面。 他不姓黑,長得也不黑,只因掌管著魔教暗衛(wèi),經(jīng)常一身黑乎乎的裝扮,由此而得來的稱呼。不過雖然經(jīng)常干暗衛(wèi)的活,他看著卻不嚇人,不會面帶煞氣瞪一眼就能嚇哭小孩,反而生得很秀氣,若換件衣服,再拿把折扇,儼然便是那種柔弱的病公子類型。 幾位長老見他吃得很香,摩拳擦掌地過去了。 黑長老看見他們,急忙熱情地招呼:“吃飯了么?沒吃一起吃點,廚房做的多……嗷!” 幾人長老二話不說,按住他就是一通臭揍。 “作甚,為何打我?”黑長老努力撲騰,“我不就是吃碗面么?又沒吃你們家的面,嗷!來真的是不是?別以為哥哥不敢對你們動手……住手,我身上有傷傷傷,本是同根深相煎何太急啊,死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吧啊啊啊……” 幾位長老心里的委屈和憤怒簡直要黃河泛濫。 “原來你什么都知道!都知道為什么不早說!” “就是,害我們擔(dān)驚受怕那么多天,那么多天——!” “我們前些日子跋山又涉水,翻山又越嶺的,吃不飽睡不好,都是你害的!” “沒錯,都是你害的!” 黑長老掙扎地叫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幾位長老一停:“那你在這里干什么?” 黑長老道:“教主只說讓我盯著菩提牢,如果有人往外跑別讓他們跑了,還說等他到這里的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人暗中盯上了,一舉一動都會被人關(guān)注,他讓我找人送封信過來,還讓我告訴你們最近別與他接觸,等著他主動找咱們,其余什么都沒說,你們說的跋山涉水是怎么一回事?” 幾位長老沉默一瞬,扔下他走到桌前坐下,端起碗挑了點面條,埋頭吃飯。 “這面蠻好吃的?!?/br> “我覺得再多打一個雞蛋會更好的?!?/br> “嗯,這湯也蠻好喝的?!?/br> “很濃,我喜歡。那誰,你們?nèi)c熱水,我想一會兒泡個澡。” “……”黑長老終于爆發(fā),“你們不說點什么嗎?這就白打了——?!” 盟主等人這時也已經(jīng)得知了搜查的結(jié)果,不約而同嘆了一口氣。 如今白子沒捉出來,黑子依然在暗中藏著,事情不知要往何處發(fā)展。 幾人不由得看看曉公子,葛幫主問道:“曉公子有什么想法?他們下一步會干什么?” “這個我可不知道,”葉右說著頓了頓,“不過……” 眾人的心也跟著一頓。 這人每次轉(zhuǎn)折的時候說的東西都讓他們震驚不已,這次不知又要說什么。 葉右將師兄昨晚的話扔了出來:“有一點你們不覺得奇怪么?菩提牢的事這般嚴(yán)密,黑子是如何知道的?還知道的這么詳細(xì),連他們埋人的地方和誰死了都清清楚楚?” 眾人一怔。 “只猜白子怪沒意思的,這個局也有黑子的功勞,咱們這一次也來猜猜黑子好了,”葉右道,“我先前就有點奇怪,山莊建得這么隱蔽,黑子竟然能準(zhǔn)確地把它找出來,挺不可思議的,再加上這次的事,你們說黑子會不會早與白子認(rèn)識?他可能是白子的同伙或心腹,看不過白子的作為,想揭發(fā)他?” 眾人想了想:“也不是沒可能?!?/br> 聞人恒暗道一聲狠,師弟這是想引得白子懷疑自己人。 不過師弟鋪的局這么大,白子里興許真有他的人也說不定,他說這話就不怕害了對方? 葛幫主忍不住道:“要真是如此,白子聽完后把黑子暗中解決了,可怎么辦?” 葉右反問:“若黑子覺得危險,自己率先跳出來把事情說開了,豈不是更好?” 這倒也是。 眾人沉默了。 盟主捏捏眉心,把注意力轉(zhuǎn)到目前的事情上,說道:“武當(dāng)這邊應(yīng)該問不出有用的東西了,少林那邊……” 話未說完,只聽后院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佛號,直攝人心魄。 眾人吃了一驚,急忙起身趕過去。 葉右慢慢在后面跟著,余光一掃,見昨天的老婦人坐在臺階上,看著蒼老了不少,而桃姑娘正握著她的手,耐心陪著她。 聞人恒問道:“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