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張多知背著齊田走在負(fù)責(zé)人旁邊。隨行的人走在他身后,看看后面忍不住說“這也沒多難嘛?!?/br> 就是前面的安排比較麻煩。 負(fù)責(zé)人除了安排任務(wù)下達(dá)指令的時候話比較多,平常十分寡言。這時候卻主動應(yīng)聲“你不要聽那個老警察說,就信以為真。他說的雖然不是全錯,但也不是全對。都是推責(zé)的托辭而已。這件事要真下決心來解決,不是做不到。但重點在于遺留問題多,并且后繼的事處理起來非常棘手。地方上呢,態(tài)度曖昧,只要不出大事,是不會主動去碰這一塊的。等真的鬧大了,他們才會開始補救。不信你等著看吧,還沒完呢?!?/br> 隨行的人瞄了一眼張多知,笑呵呵問負(fù)責(zé)人“那這件事的后繼呢,這邊會怎么處理?” “怎么處理?”負(fù)責(zé)人突然笑了一聲。 這個表情也許并不能完全稱之為笑。但并沒有回答,只是說“總之人是救出來了,以后也不歸我們管。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這時候大部份的人都已經(jīng)走上了大路,前頭正在安排車輛。 找人的小姑娘在這個時候,也看到了已經(jīng)失去了生氣的同伴,她站在干涸的黃泥路上放聲大哭??蘼曉诔嫉纳焦壤锘厥帲唤饩鹊呐藗兗t著眼眶,小聲抽泣著,安慰她 撩個豪門對象。 這時候,不知道是誰喊“看那邊!” 張多知順著那個女人指的方向看去,濃煙正從好幾個地方騰空而起。不過一會兒地功夫,就變成一大片。黑滾滾地被風(fēng)吹著蔓延開。下面濃得連火光都被遮蓋住了。 負(fù)責(zé)人吃了一驚“什么情況?”往前走了好幾步?!叭钗迳瓴辉S帶明火?!?/br> “沒人帶明火?!睅讉€小隊長連忙辯解。五個人一組,基本上沒有人落單,如果有人帶了明火,或者做了什么能引導(dǎo)發(fā)火災(zāi)的行為,跟本不可能瞞過其它人。 負(fù)責(zé)人連忙組織一批人再往回趕。另一批人負(fù)責(zé)把解救出來的人立刻送回城里去。 張多知下意識地往身邊的趙多玲看。她迎著風(fēng)坐在瓜廟的臺階上,一只手輕輕拍著齊田的背,像是哄小孩子睡覺似的生怕什么驚醒她,眼睛卻一直注視著火起的方向。表情異常淡漠。注意到張多知的目光,并不避諱,用平靜的語氣說“看到那個小姑娘了嗎?她是被他們每一個人害死的。你可能覺得,這里有無辜的人。別處可能有吧,但我告訴你,這里沒有。從老,到小,每個人都是幫兇。大家死得其所。他們死了,那些死在這里的人,才能得到安寧?!?/br> 張多知無言以對。扭頭看向那些被解救出來的女人們,她們上車前回望那個方向越來越大的山火,也沒有半點憐憫。有幾個還狠狠地朝地上吐痰。 回去的路上天已經(jīng)大亮了。齊田一直沒有醒。 趙多玲坐在后排,讓女兒躺下枕著自己的腿。隨行的人開車,張多知坐在副駕駛位,無意似地對趙多玲說“田田還想在這兒辦公司呢?!?/br> 趙多玲并不驚訝“我知道。她桌上好多文件副件?!泵畠喝犴樀念^發(fā),看著她憨甜的睡顏,說“畢竟她是在那里長大的,以她的立場來說,也是兩難?!?/br> 開著車的隨行人忍不住說“這一場大火,估計難有活下來的了。”山火燒成這樣,村子里的人跟本逃不出來。 趙多玲十分平靜“善惡有報,天道輪回。”又對張多知說“田田年紀(jì)小,有考慮得不周道的地方,還請你以后多多照應(yīng)。” 張多知覺得趙多玲這話里有意思。竟有些心虛。笑說“那是當(dāng)然的。” 齊田醒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jīng)快進(jìn)城了。她有點迷糊,坐起來好一會兒就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兒。她似乎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會睡得這么久,既然是有計劃有準(zhǔn)備,她怎么可能睡得這么死? 趙多玲小聲跟她說了半天話。 張多知從后視鏡,看著兩個人的表情。 齊田顯然聽到山火的消息非常吃驚。 張多知前面認(rèn)真看過煙起的地方,應(yīng)該是從幾個方向把村子包了個正著。那么大的火,齊家的人幾乎不可能逃過這一劫。 趙多鈴對這件事幾乎是無動于衷,齊田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過份哀傷,但說完話之后一直在望外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她也知道人不可能還活著。 張多知到有些能夠理解,不論這些人在世的時候,做過些什么,是什么樣的人,雙方關(guān)系多差,畢竟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盛寵難為,盜妃萌于虎。突然之間,這些人都不在了。一時很難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張多知見母女兩個說完話,問“是不是要留下來等消息?” 齊田回過神卻搖頭“mama不太舒服,我們要立刻回首都去?!?/br> 張多知自轉(zhuǎn)頭看,趙多玲閉著眼睛靠著,似乎真的是身體不舒服。 一路上齊田都有點心不在焉。 車隊很快就回到城里,最要緊的是這些被拐婦女返鄉(xiāng)的工作,趙多玲先回酒店休息,齊田跟張多知跟負(fù)責(zé)人去辦后繼的一些事情。 她話很少,從頭到尾都是張多知出面。 張多知辦完簽字的時候,她在院子里等。 瘦伶伶的少女穿著白襯衣,袖子擼到胳膊,淺色的寬松牛仔褲,卷到小腿,露出纖細(xì)的腳踝。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只腳在地上亂畫。雖然周圍一直有人走動,卻顯得各外寂寞。 有個被救出來的小姑娘跑過去,齊田停下腳,側(cè)站著,似乎沒想到有人會來跟自己說話。 小姑娘不知道說了什么,主動抱了抱她。非常動情。 齊田的姿勢非常僵硬。背挺得很直,手不知道要往哪放。耳朵根都是紅的,但表情很平靜。 張多知收回目光,默默簽完字。走出去站在門口看著齊田的側(cè)影。 小姑娘走了,她仍然站在原地。 因為沒有意識到有人在看自己,她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站在那里,盯著地上的螞蟻。 張多知好一會兒,才走過去,站到她旁邊“想哭也很正常?!彼韵肟薜脑捯部梢钥蕖?/br> 暫時不用去顧忌mama的立場,不去想這些被拐賣的人多么可憐,不思考村子里頭的人造了多少孽。 單純地做為一個一下子失去了大部份親人的小姑娘。哪怕去逝的人并不是什么好人,活著的時候?qū)λ菜悴簧虾???扇擞袝r候,還是會感傷難過,人就是那么奇怪的動物。他覺得,這樣也是正常人的反應(yīng)。 齊田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說“有一次我爸讓我騎過高馬。”雖然只是為了讓她打樹頂上的果子,畢竟兒子們太大了,他抗起來比較困難。但是她很開心,很努力想打多一點,下次爸爸還肯駝自己。 結(jié)果回家就被奶奶打了一頓。女人騎到男人頭上,男人要倒霉的。罵她喪門星,背上的皮都打爛了。一個多月不能動。家里不給買藥,mama只能找人要山里的草藥給她敷,后來爛了好大一塊,現(xiàn)在那里還有點凹。 除了這一件,再要說有什么,都是一些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