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之前吃飯加過齊田的微信，翻出來猶豫了好一會兒，發(fā)了個(gè)扭屁股的兔嘰問：“在干嘛呢？還記得我嗎？明天一起去看電影吧，新上映有一部評分很高。”

    過了好一會兒齊田發(fā)了個(gè)哭泣的兔嘰，回消息“明天要陪家里人買東西?！?/br>
    好吧。

    孟舍合上手機(jī)有點(diǎn)郁悶，陪家里人有什么要緊？又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事，以后也可以陪，現(xiàn)在是自己頭一次邀約就拒絕，擺明了婉轉(zhuǎn)地表達(dá)‘并不想跟你做朋友’。

    可是能有什么辦法，硬著頭皮上唄。水滴石穿嘛。琢磨什么時(shí)候再約。

    這時(shí)候，齊田那邊又發(fā)來一條新消息“我們約改天吧，我看了時(shí)間，電影還有好幾天才下映。你什么時(shí)候再有空？”

    孟舍回復(fù)“隨時(shí)?！比玑屩刎?fù)，到時(shí)候林中仁那邊再問起來，她也有交待了。

    終于到了約好的那天，齊田發(fā)消息過來跟她確認(rèn)時(shí)間，問要不要來接她。

    孟家正吵吵鬧鬧，弟弟搶了她手機(jī)非要玩游戲，按下語音亂喊亂罵，她好容易才哄著拿回來，只感覺弟弟太沒家教了，自己一下就在齊田面前矮了一頭。把弟弟拉來教訓(xùn)“以后在外面這樣，別人都要嫌棄你，不會跟你玩?！?/br>
    她后媽不太高興“他玩一下手機(jī)怎么了？”

    孟舍說：“他也不小了，這么不懂事亂罵人，別人怎么看我們家！”

    她后媽沒半點(diǎn)好臉色“你了不起，你最不惹人笑話了一寵情深！上趕著跟人當(dāng)叭狗。反正做人只要有好處，就不要臉啦?！?/br>
    又說“受點(diǎn)資助就半點(diǎn)骨氣都不要了，也沒見別人受了資助就沒臉沒皮上門當(dāng)孫子的，我的天啦，就好像別人把全部身家都給了你一樣，你也不想想，人家多有錢呀，給你那一點(diǎn)，跟本不放在眼里。也虧你像得了什么天大的恩情一樣。要我說，就是生來賤骨頭。我要是你親媽，女兒這么沒有骨氣，死了都要被你再氣活。”

    孟舍扭頭往在一邊看報(bào)紙的爸爸看。

    后媽好笑“你看他干嘛？我說錯(cuò)了嗎？我冤枉你了嗎？在外面別人一問，我都不好說話。丟不丟臉？你爸爸丟不丟臉。你爸爸，牌都不好意思去打。人活著不好沒骨氣的?！?/br>
    人家問起來，家里女兒讀什么學(xué)校，不夠你們自豪的，卻反而覺得丟臉，不好開口，是為什么呢？還不是因?yàn)榧依锱畠鹤x書自己沒有支持半點(diǎn)。這跟受人資助有什么關(guān)系？人的臉都是自己丟的，卻怪別人。

    總之，父母不支持，就不要讀書。不然就要丟父母的臉？孟舍扭頭就走。

    她爸爸跟著出來。

    孟舍面無表情，說“做人要知恩圖報(bào)，我不回報(bào)人家別人才會說我們。爸爸難道覺得我做錯(cuò)了嗎？”

    她爸爸笑笑，說“她懂什么，你跟她又講不通。她書都沒讀過多少，初中畢業(yè)就出去打工了。再說了，你自己也有嘴巴，她說你，你就說她嘛?！?/br>
    孟舍忍不住反問“你不是我爸爸嗎？”做父母的，不是應(yīng)該維護(hù)兒女嗎？你自己有嘴巴，這種話，怎么能說得這么堂而皇之？所以，只要不勞動(dòng)你，家里怎么吵，吵成什么樣子，其實(shí)都無所謂？

    她爸爸說“我也有難處嘛。你這懂事，多體諒體諒爸爸?！?/br>
    懂事的人就要過得格外委屈。不懂事不懂道理的人，反而能過得隨心所欲？

    孟舍多年來的積怨涌上心頭，可要說的、要抱怨的、感覺到委屈的事情太多太多，一時(shí)竟然覺得言語都太匱乏，不足以表達(dá)一二。

    這時(shí)候街邊有車子鳴笛，她爸爸往那邊看，問“是不是你同學(xué)來？”

    孟舍回頭就看到色彩靚麗的甲殼蟲停在側(cè)邊，齊田站在車下不好意思對她笑，另一邊打扮得十分出眾的女孩坐在駕駛座。

    她臉一下就紅了，這邊并不是什么高檔小區(qū)。學(xué)校里的人也不知道她是受人資助的，一直以為‘孟女神’的叔叔是林中仁，她家境不錯(cuò)。

    可現(xiàn)在人也來了。“我走了?！?/br>
    孟舍走過去盡力顯得若無其事。

    齊田連聲致歉“平平說這邊打車麻煩，干脆順路送我們?nèi)??！?/br>
    孟舍笑說“沒事啦?！睂埰狡秸f“要是沒事一起看電影吧?！?/br>
    但顯然開車的張平平對她并不算十分友好，從后視鏡瞟她一眼。問“你家住這兒??？你家里干嘛的？林叔叔是你什么人啊干嘛請你吃飯？”

    齊田瞪她，她也不為所動(dòng)。

    孟舍坐在這樣的車上，再對比自己所往之處街道的雜亂破舊，即難堪又倍感羞辱，心中猛然有一股壓抑不住的邪火直往上竄“我爸沒工作，有小錢就去打牌，有大錢就去澳門酷少誘愛成癮。林叔叔資助我讀書。剛才語音里亂罵的，是我后媽生的兒子?！闭Z氣沖得不能再沖。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但人總歸是有點(diǎn)骨氣的。

    她對林中仁好，不是因?yàn)樗龥]骨氣。

    她有。

    人家羞辱她，她也聽得出來，不是沒有知覺！

    她也懂反抗，不是叭狗。

    張平平說“真的嗎？那太巧了。我爸媽都死了，現(xiàn)在跟我哥一起過。他以前是黑社會，常常去砍人。現(xiàn)在我花的錢，以后每一分都得帶利息還他。不還可能會被砍死?！?/br>
    說著拍拍方向盤“看到這車了嗎，以后還不起，就得砍條腿下來。”

    孟舍沒見過這樣的人，一時(shí)都不知道要怎么接。

    一肚子氣，全力打出去一拳，卻打了個(gè)空。干巴巴地說“噢?！边@對話要怎么進(jìn)行下去？繼續(xù)比慘嗎？但心緒到平了平。

    齊田笑“好了好了。我判你們打平?！眴枏埰狡健澳愀覀円黄鹂措娪皢?？”

    張平平說“去啊。”她就是想去才來的嘛。

    到了電影院，張平平去停車。

    齊田很不好意思，對孟舍說“你弟弟說了地址，我沒多想就直接過去了?！辈徽撛趺礃?，好像不先說一聲就跑上門接人，對人不太尊重。人家也許因?yàn)楦鞣N各樣的原因，不想讓你去呢。

    何況去了之后又發(fā)現(xiàn)了，雙方的差距好像比較大。她也沒想到這個(gè)，因?yàn)槭橇种腥式榻B認(rèn)識的，也沒有考慮過這種因素。當(dāng)事人也許是會覺得不自在的。

    孟舍立刻擺手“沒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