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平也沒走開，站在旁邊假裝看茶幾上的書。隱約只聽到張多知的聲音有只字片語從電話里傳過來。

    “……顧一凡……”

    “……具體cao作……問了，你也聽不懂……”

    “…………找過去問了，確實有這么個人，但人已經(jīng)不見了……”

    “…………說是被國內(nèi)過來打工的人帶走的……”

    張平平偷摸摸移了兩步，離孔四方近些。聲音才聽得更清楚。

    “是個男的。他要帶人走，別人當(dāng)然不答應(yīng)。蛇頭運過來的，mama已經(jīng)死了，但孩子也值錢。別說不認識的人，就算是親爸也得給錢，他又沒錢又非要帶人孩子走，當(dāng)時就打起來了，你知道那邊的人，都是狠手，打得特別厲害，后來聽說還是被他跑了”

    孔四方向旁邊踱了兩步，張平平又聽不到了。

    只聽到“……沒戶照……”“……偷渡走的………”大概是叫孔四方查個人。

    孔四方掛了電話，立刻就去臥室拿手機了。

    張平平亦步亦趨跟上“什么事??？”兩個人這么著急，肯定是大事。

    孔四方?jīng)]有理會，拿起電話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低聲說了幾句就掛了。顯然是在等對方回音。

    張平平有點急了“什么事?。俊?/br>
    “現(xiàn)在還不確定。”孔四方看上去比較平靜，但一會把手插在口袋里，一會兒又拿出來。

    “是什么事還不確定呢？”張平平一頭霧水。

    過了一會兒電話響，孔四方立刻接起來，好一會兒，一句話也沒說，掛了電話就往外走。一直到了車庫，才想起來自己沒拿鑰匙，身上還穿著睡衣。

    他這么沉穩(wěn)的人現(xiàn)在這樣子，張平平也慌了“什么事??？我開了車來的。那邊”連忙在前面引路，兩個人調(diào)頭往她的車子去。

    上了車孔四方把手機拿出來，指指上面的地址“這個地方去。”

    到了地方，才發(fā)現(xiàn)是個修車廠。

    因為還沒有很晚，街上很熱鬧，賣東西的店子放著震天的音樂，修車廠門口停了幾輛車，有人在忙活。有個小姑娘蹲在一邊，穿著小裙子，扎著一高一低兩個小辮，背對著馬路，不知道在玩什么。

    孔四方下車穿過馬路，張平平真怕他被撞死，連忙跟上。心里也不懂，兩個人到底是到這兒來干嘛了。隱隱約約地雖然有個念頭，但……但不太敢相信。

    兩個人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小姑娘原來是在玩小娃娃，不知道是從哪里撿的木頭雕的，非常簡陋。她自己一個人扮演‘哥哥’和‘mama’‘jiejie’‘阿娘’‘阿姐’‘阿弟’‘外婆’‘外公’的角色玩得津津有味。

    回頭看到張平平，也認得她“jiejie?！币部戳丝姿姆揭谎?，想了想，叫“哥哥?！?/br>
    張平平?jīng)]想到在這里遇到她。對孔四方說“她是小慶一道的。叫小慶哥哥?！边@兩個字出口，突然想明白，震驚地捂著嘴。對孔四方道“不會……”

    孔四方?jīng)]有理她，走到小姑娘面前蹲下。她長得好，一看就乖巧。也不扭捏不怕人，你看著她，她那雙清亮的眼睛也看著你?？姿姆絾枴澳銖哪膩?？”

    在自己熟的地方小姑娘不認生，也并不防備人，聲音稚氣，但大概也搞不太清楚地理“我從紅街來的?！?/br>
    “你怎么來的？”

    小姑娘努力地組織語言，想把事情表達清楚“在水上坐船。哥哥帶著我。船很大的。但是浪也很大。要把船吹到天上去。后來船落下來了，游啊游啊。我們還坐了車。”

    “你mama呢？”

    小姑娘小手絞在一起，低著頭。小聲嘀咕“附近的小朋友說我沒爸爸沒mama，都笑我。但哥哥說我有的。我忘記是因為我太小了，自己記不住了。他先幫我記著。等我長大了就知道了?！闭f著又興致勃□□來，扳著手指數(shù)“我讀完小學(xué)，就可以上初中了，上完初中就上高中，念完高中就讀大學(xué)。我就是大人了。能懂很多事。哥哥說的。”

    孔四方聲音微微暗啞“哥哥怎么知道你爸爸mama呢？”

    小姑娘理所當(dāng)然“我告訴他的呀?！毖劬η辶?，笑起來眼瞇瞇的“你好傻呀?！钡绻阋穯査阕约阂膊挥浀?，怎么能告訴他呢，恐怕她也會糊涂起來。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這些問題對一個小孩子來，實在是太難了。

    孔四方摸摸她的頭“那你叫什么名字呀?！?/br>
    小姑娘聲音清亮“我叫田田。你叫什么呀？”眼睛干凈得沒有半點晦暗，一點也不知道人世滄桑。世界想必在她眼中是極為簡單的、軟絨絨的。

    孔四方說“我叫陶來?！?/br>
    小姑娘笑“你名字好奇怪呀?！?/br>
    “是有點奇怪?！?/br>
    張平平捂著嘴，眼淚一下就冒出來。

    ☆、第204章

    小慶出來的時候，孔四方和張平平已經(jīng)跟田田說了一會兒話。

    小慶肩膀上搭了個毛巾，身上的衣服沾了一塊塊的黑油,見到孔四方的張平平一下便愣住。

    田田撲過去抱住他的腿,之前小慶說做完事帶她去附近的公園玩滑梯的她一直惦記著呢。

    張平平連忙上去哄她“哥哥跟哥哥有話說,jiejie帶你玩兒?！?/br>
    田田扭頭看小慶。

    小慶對張平平?jīng)]有什么不相信的,于是對她點點頭,她興高彩烈地拉著張平平就走。

    孔四方和小慶走在兩個人后面。小慶把毛巾拿下來，握在手里，有點緊張。他知道孔四方是什么人。他能回國走的就是孔家的路。但是不知道他怎么跟張平平在一起，想來想去躊躇開口“孔先生,錢我在還了，每個月都在還。田田小孩子,說好只收一半的?！?/br>
    孔四方卻問“你怎么找到田田的？”

    小慶停下步子，緊張地看著他“我不知道孔先生是什么意思?！?/br>
    孔四方說“她生母叫富麗,老公死后本來想跑出去在國外□□工的,被蛇頭坑，扣了護照要她做不干凈的生意。但她去的時候已經(jīng)懷孕了，拖到孩子生出來知道自己跑不掉,掐死了孩子后自殺死了。你趁亂把孩子抱走的時候,那邊的人都以為孩子死了，所以沒人跟你計較，過了幾年才發(fā)現(xiàn)孩子沒死，還是個小姑娘，就想搶回去。畢竟在她媽身上已經(jīng)虧了錢，能找回一點是一點?！边@些信息，在他來之前，屬下的電話里就已經(jīng)匯報得清清楚楚，但還是有很多不清晰的地方。

    “我問你的問題是，你怎么知道她是齊田，知道去把她抱回來。”

    小慶想搖頭。他不知道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這個人會不會害田田。會不會說這些是來詐自己的？萬一被他知道實情肯定會把田田當(dāng)怪物！再說，這個人跟張平平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張平平知不知道他不是好人？

    小慶緊張地看著遠處的扎著丫角的小東西，她正跟張平平玩老鷹抓小雞呢，跑得不穩(wěn)自己自己摔了個狗吃屎，爬起來又繼續(xù)咯咯笑著跑。

    小慶不知道孔四方有什么不好的目的她出了什么事怎么辦？最近他總是很害怕，會有什么人知道來，來把田田抓走。他甚至都不知道遇到這種情況自己去林家救求，人家會不會相信自己。

    在之前他知道自己見不到趙多玲時，其實就已經(jīng)很想跟出來見自己的林中仁說了，但他害怕林中仁不相信，趙多玲不相信，他們會以為自己瘋了，或者以為自己是來騙錢的。

    現(xiàn)在姓孔的不知道為什么跑來了，還調(diào)查得這么清楚，萬一對方不懷好意，自己能找誰幫忙？他喉嚨干澀，很勉強地對孔四方說“我不知道你說什么?！鞭q解“她就是個小孩子，她什么都不懂的。她當(dāng)時就沒死，我是看她可憐才抱她回來。都是中國人，看著可憐?！?/br>
    孔四方回頭看他“如果就因為是中國人，你會累死累活干那么多年存路費？她是黑戶。但你自己是有護照的，你走規(guī)途徑跟著負責(zé)招聘的公司去國外所設(shè)廠區(qū)工作，想要回來，直接就可以回來花不了多少錢。再仗義一點，給她付路費，在國內(nèi)等著接她也可以。但你堅持要跟她一起走?！笔窒碌娜苏f了，跟保姆似地跟前跟后，孩子片刻也不離眼。自己臟得跟什么一樣，小孩子挺干凈。一上船就打了幾架，全是因為別人逗孩子沒輕重說話不著調(diào)。后來別人都不怎么惹他，到是太平了一路。

    面對孔四方的質(zhì)疑，小慶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