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呦呵~你翅膀硬了是吧,這么些年供你讀書都學狗肚子里去了?竟敢跟阿娘頂嘴!定是你這個掃把星教壞的!我做什么孽生出你這么個不懂孝道的孽畜啊~陳老大!陳老大你給我死出來!瞅瞅你這好兒子、好兒媳,這是要活活氣死老娘?。。 泵缛蚀溆质桥男赜质亲云酥?,臉氣的漲成豬肝色,還不忘添油加醋的嚷嚷一番。 陳老大每晚聽媳婦抱怨早就聽的耳朵起繭,這會兒躲還來不及呢,哪肯出來給婆媳斷官司? 若說這兒媳有什么不好,陳老大還真挑不出啥大毛病。這小哥看著瘦,力氣可大著呢,能干活還話不多,即便陳青在家時也沒像他這般乖順??擅缛蚀渚褪怯X的他哪哪都不好,配不上他千般好的兒子,見天雞蛋里挑骨頭,變著法的折騰兒媳。 苗仁翠嚷嚷半天也沒見陳老大出來教訓兒子,氣急的摔了鍋鏟,連飯都不肯做了。 陳平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接過媳婦遞來的井水大口灌下,撇著嘴挖苦道“她就是作孽太多,才生出我這么個不孝子” “瞎說什么吶~我就覺得你好,是真好!”劉帶娣彎起大眼睛笑瞇瞇的給夫君揉捏肩膀。 陳平受用的皺皺鼻子,越發(fā)覺得他這媳婦賢惠,看久了那突兀的大眼珠子也順眼起來,捏捏仍是沒二兩rou的細腰,陳平拍拍他手“去做飯吧,我餓了” 劉帶娣沒有任何不滿的痛快答應,這個家誰餓著都不打緊,但只要夫君餓了就是再累他都甘愿下廚。 “把這個煮了”陳平從懷里摸出倆雞蛋塞進媳婦手里,擠擠眼睛悄聲囑咐“偷著吃啊~” 劉帶娣笑著重重點頭,一早就見陳平摸進雞圈,沒承想竟然是偷來給自己吃的,滿心感動的溜進灶房,起鍋燒水偷摸煮了,自己吃一個另一個準備夜里給夫君打牙祭。 農(nóng)活本就繁重,若是再吃不好,哪扛得住重活?他打小身子骨就沒養(yǎng)好,近年來又日日下地干活,早就虧損的不成樣子,全憑一口氣硬撐著不倒。如今有人肯真心待他,哪還能像往日那般自暴自棄?滿心期待著調(diào)理好身子生一個像夫君那般漂亮的娃娃,飯桌上即便遭婆婆白眼,也能偷笑著拼命往嘴里劃拉飯菜。 苗仁翠被這貪嘴能吃的哥兒氣的食不下咽,家里本就沒剩多少銀子,照他這么個吃法,早晚得將家底吃空。 幾頓飯下來,又是白眼又是挖苦的也沒見那餓死鬼收斂一星半點,遂氣急的啐道“怪不得要把你賣了,整一個吃貨!” 苗仁翠這話一下子激怒了劉帶娣,他曉得自己是陳家花31兩銀子買回來的媳婦,剛進門時因著這個原因從來不敢添飯,可如今境況不同了,他有夫君撐腰,又不曾偷懶,憑啥還不給飽飯吃? 陳平頂著阿娘的怒火,怡然自得的往媳婦碗里夾菜,嘴里還振振有詞的嘟囔“又不是啥好飯菜,做啥不讓他吃飽?我一個爺們都沒他干的活多,吃點粗食怎么了?我還指望帶娣將來給我生個兒子呢,不把身子養(yǎng)好了你哪來的孫子可抱?” 苗仁翠哼笑一聲“兒子都指望不上,將來再添個小討債鬼,你是嫌我日子過得太順怎么的?就他那身子骨,吃再多也是只不下蛋的公雞,倘若老天垂簾,生出個賠錢貨還不是要倒貼糧食?” 劉帶娣雙眼通紅的瞪向苗仁翠,咬牙忍了又忍,偷眼見夫君氣的怒發(fā)沖冠立馬委屈的一扁嘴,飯也不吃了,躲屋里嚶嚶哭了起來。 不敢哭出聲般的哽咽低泣,如同杜鵑啼血一般震的陳平心窩直疼,他是知道帶娣有多期待能生個像他一樣的兒子,每每暢想著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生活,連陳平都不由心生向往起來。 如今被阿娘這般指責,若還能任由媳婦委屈過活,他就不算個爺們!怒摔了碗筷瞪視阿娘“你不想要孫子,我還想要兒子呢!若是真容不下他,那就分家!我和帶娣搬到老房子去住,餓死也好過日日看你臉色下飯” “你敢!我不同意誰敢分家?你這個逆子!你阿爹還活著呢就想自立門戶,你當長子是這般好做的不成?”苗仁翠心疼的瞪著一地碎片罵道,這粗碗也得花三文錢才能添上一個呢。 “我不想娶,你非逼著我娶,娶回來了又不肯讓人吃飽,你是誠心餓死我媳婦是吧?我原還道陳青不懂知恩圖報,原來都是因為你逼的!如今還想這般待我媳婦?你別忘了,我可是你兒子!”陳平口不擇言的諷刺完苗仁翠,又看向阿爹陰陽怪氣的笑道:“我也不過是效仿阿爹寵愛阿娘而已,疼媳婦有錯么?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從小耳濡目染,即便阿爹阿娘覺得平兒這是不孝順,那也是你們親手教導出來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而已,有什么資格教訓我?” 陳老大萎靡的堆縮成一團,阿爺阿奶更是嘆氣連連,如今家里日日吵吵嚷嚷,沒個安生日子可過,還不如分了痛快。 苗仁翠被陳平堵的說不出話,眼見老頭老太要向著孫子說話,立馬哭嚎起來“個天殺的?。£惱洗竽阋歉曳旨疫@日子咱就甭過了!如今有兒子跟沒兒子還有什么區(qū)別?長子分出去單過,咱們這幫老家伙又有誰給養(yǎng)老送終?” 陳平咧咧嘴角涼涼的挖苦她“我們就住隔壁而已,阿爹只要一聲吩咐,兒子自當伺候榻前,分家也不過是想讓阿娘過幾年安生日子罷了,省的天天看見我倆煩心” 分家這事,帶娣偶然間提起過一次,陳平原本是不同意的,后來思及家里銀錢都被阿娘把持,他就是想買件便宜物件都得跟阿娘討要。想想還不如分了算了,帶娣本就是個能干的,自己再加把勁,甩了四個老家伙不怕沒好日子過。 剛好阿娘又鬧將起來,陳平便順嘴把想好的打算說了出來。 分家這事鬧了近半月,苗仁翠見到劉帶娣就氣不打一處來,若非他挑撥,兒子哪會想要自立門戶? 可就算苗仁翠再潑辣,也架不住劉帶娣比她更有心眼,沒人的時候能跟她吵的不分上下,一見到人,立馬委屈的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般吶吶不言。 還下作的自己弄出一身印子,硬栽在她頭上說是被婆婆教訓的。天知道她哪打得過力氣比牛大的劉帶娣?可自己以前總愛沒事打陳碧幾下,全家人都信了那小sao蹄子話,陳平更是差點沒將飯桌掀了給媳婦出氣。 鬧到最后,陳老大一家的家務事傳的滿村皆知,也不知那小賤人又使了什么心眼,村里人全道他命不好攤上個惡婆婆,遭受虐待還不敢伸張,干完活都不敢回家躲在田埂里偷哭…… 如此這般,即便苗仁翠逢人就解釋也洗不脫惡婆婆的罵名。怪只怪她平素作惡太多,沒人肯信她的說辭,權當是苗仁翠固態(tài)萌發(fā),惡人先告狀的辯解。 分家折騰了個把月,苗仁翠終于受不了如同雙面人一般的險惡兒媳,同意了陳老大的意見——分! 第145章 殺父取子 陳平就將來還要給爹娘養(yǎng)老談條件,從家里硬分走一半田地,劉帶娣為了分家也無所謂苗仁翠的刁難,答應農(nóng)忙時幫忙伺候租佃梁家的田地。 陳老大找村長主持了分家事宜,小倆口當天夜里就搬到家徒四壁的老房子。 看著破敗的屋舍,陳平的雄心壯志立馬縮回去一半,正所謂背靠大樹好乘涼,如今甩了包袱,雖說能當家作主了,可真遇上事時,免不得要抓瞎。 劉帶娣手腳麻利的鋪好被褥,拉過夫君往炕頭一坐,絮叨些寬慰話。 有他在,定不會讓夫君受苦。在原家時,他做哥兒就敢跟爺們坐在一塊兒議事,如今沒了負累,辛苦幾年不怕過不上好日子。 陳平聽完媳婦的一番懇切言辭,立馬有了主心骨。他這媳婦娶的不可謂不好,能干活還抗事,自己不想偷懶,帶娣都會怕他累著,熬個幾年,說不準真能過回往日那般悠閑日子。 越想越覺得,娶個小哥就相當于娶了半個頂大梁的爺們。前有陳青為陳家抗事,今有帶娣保他衣食無憂,這么能干的媳婦,即便現(xiàn)在用個香噴噴的女子跟他交換,他都定是不肯。 陳平過夠了苦日子,如今沒人督促,懶病一發(fā)不可收拾,趕上農(nóng)閑就見天溜到鎮(zhèn)上閑晃,家徒四壁的老房讓巧手媳婦四處修修補補,看起來也挺像個樣。 這原本就是陳家老宅,陳青兄妹出嫁后,阿娘便收拾了鋪蓋搬到那座半新的房子里住,老房因為賣不出去,一直都是空置,沒人住的房子被蟲嗑鼠咬早就四處漏風,若非大梁未腐,離坍塌也不遠了。 劉帶娣甚至還借了木匠的家伙什,給陳平打了一個會晃的搖椅,每日閑來無事,就會讓他躺搖椅上念書,自己在一旁劈柴做活也能喜的眉開眼笑。 陳平很是滿意他事事以夫為尊的態(tài)度,無論好吃的,好用的,都是先緊著自己,連打桌椅板凳都是排在這張搖椅后面。 劉帶娣即使再能干,也只能勉強做出個樣子,原木家具各個手工粗糙,遠不及木匠做的那般細致美觀,也沒涂什么桐油,卻也入手皆滑,全然沒有新制家具的毛刺。摸著媳婦日漸粗糲的手指,想來定是費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將家里這些物件添齊。 好日子并沒有像陳平期待的那般到來,地里的麥苗相繼旱死,即便劉帶娣再能搶水,也澆不活旱死的大片麥田。 不等絕產(chǎn),劉帶娣就率先放棄提水灌地,將分家所得的銀兩全部拿去換了糧食,又起早貪黑的進山尋摸山貨。 苗仁翠隔著院墻罵他是喪門星,普一進門就帶來天災,氣的劉帶娣撿了石子偷砸她家母雞。 母雞受驚,整日咕咕叫著就是不下蛋,好懸沒讓苗仁翠將這些糟蹋糧食的瘟雞全給宰了吃rou。 村里愁云慘霧一片,大批村民進山狩獵尋找山貨,劉帶娣因著早去了幾日,倒是比旁人多攢了不少吃食。 可即便再能搶,一整個冬天下來,全憑這些山貨和不多的糧食也挨不過整個寒冬。苗仁翠罵的次數(shù)多了,連陳平都隱隱覺得是劉帶娣給全村帶來了不幸。 整日粗茶淡飯就夠糟心了,現(xiàn)在桌上更是連個葷腥都不見,除了菜干就是野菜炒野菜。劉帶娣心思越漸沉重,若是再不想辦法改變夫君的看法,怕是不多久又要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溫情。 村里今年一共新娶了2位新婦,好在不僅僅只有他一個,不然這喪門星的名聲怕是躲不掉了。 劉帶娣整日背著柴刀進山砍柴,順便挖陷阱逮野物,砍了柴背到鎮(zhèn)里卻不賣,哪怕只給一斤糠皮都肯換??菲つニ榱税竞材芟露牵~板等到了冬季,怕是十倍都換不到一口吃食。 生在窮家,劉帶娣比旁人更多一分對吃食的看重,每日好飯好菜都是緊著夫君,自己則是背地里吃糠咽菜糊弄著對付。 直到入冬,陳平發(fā)現(xiàn)媳婦消瘦的不像話時,才驚覺已經(jīng)很久沒和媳婦一桌吃飯了。偷偷觀察,發(fā)現(xiàn)他都是背地里吃自己從不下咽的糟糠和土豆皮時,滿心的愧疚引的眼眶熱辣辣的疼。 他不該聽信村里胡言和阿娘的故意挑撥,即使他再自私,也不會眼看著同塌而眠的媳婦將僅有的食物送到自己嘴里,自己卻躲在一旁吃些難以下咽的東西。 劉帶娣淚如泉涌的哽咽道“我……不是喪門星……即便遇上天災也定不會讓你餓著……” 陳平鐵打的心此刻也被融化了,攬過媳婦將自己的飯食硬喂給他,難得動情的說道“以后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咱們是夫妻,合該同甘苦共患難,我才是爺們,哪能讓你……” 不等陳平說完,劉帶娣就掩面哭倒在陳平懷里,他只要有這份心就成,哪怕有天他真死了,估計也是笑著死去的。 下小雪那天,劉帶娣得知一個即令他興奮又無比悲傷的消息,他懷孕了…… 趕上災年有孕,糊口都成問題如何能確保娃娃安然落地?再加上自己是頭年有孕,怕是底子太差根本熬不過生產(chǎn)那關。 他是被買回來的媳婦,婆婆又極為吝嗇,連根木勢(木質(zhì)玉勢)都不曾買給他,即使陳平每夜需索無度,也無法同正規(guī)開拓相比。 產(chǎn)道沒等調(diào)理好就面臨生產(chǎn),即便是身子骨強壯的哥兒,運氣好的都得被扒掉一層皮,運氣不好的,那就……只有等死了! 無論是去子留父還是殺父取子,都無意于斬斷小哥的命運。沒有娃娃傍身的哥兒,那待遇連個畜生都不如,能在夫家安享晚年的只是鳳毛麟角,大多都是休了另娶或是當個勞力cao使。 夫君若是個貼心的,許會過繼個子侄相伴到老,若是個冷心的,等小哥年老體衰再趕出家門,那真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劉帶娣滿懷忐忑的將這個消息告訴陳平,見他一臉喜悅的直說當然要生,若是因為旱災打胎,許是這輩子都再無子嗣。 “你放心,我就是出去搶都會喂飽你,等咱兒子平安落地,即使被縣老爺罰去徭役都值當,這可是我兒子呢,哪能狠心殺了他?”陳平難掩喜悅的攬過媳婦只顧著高興,全然沒留意到劉帶娣漸漸低落的情緒。 除了殺父取子,他想不出其他意思……夫君這是要保兒子?。?/br> 試探過陳平的口風,劉帶娣心里凄苦的無法言喻,憑他現(xiàn)在這副身子骨,吃的再好也無法平安生產(chǎn)。 如果娃娃沒了,夫君定是不屑再理睬他,沒有夫君疼愛,那他活著還有什么意思?行尸走rou一般的過活還不如替他保住兒子,等將來看見兒子,心里或許還能偶爾想念起他…… 劉帶娣笑中帶淚的理解了夫君,只要夫君高興,拼了命他都會保住這個兒子!本著過一天少一天的心思,劉帶娣異常珍惜這段時光。 哪怕夫君為的只是他肚中子嗣,他也寧愿當成是夫君對他的關愛。吃著夫君節(jié)省給自己的口糧,劉帶娣笑的心滿意足,首次體驗到被人珍惜疼愛的滋味,哪怕時日短暫,他也甘愿用性命去交換。 仿若這段時光是偷來的幸福一般,算計著過活,將自己能想到的,和未來夫君要用到的物件一一打理好,又再三囑咐陳平要善待兒子。 陳平首次做出舍己為人的傻事,竟還不覺的憋屈,眼見媳婦跟吹氣一般圓潤起來,還能笑著夸他其實是個美人胚子。 即使這話在劉帶娣聽來有糊弄他的嫌疑,卻仍是忍不住羞紅了臉。長這么大頭一次被人夸好看,還是被心愛的人稱贊,即便這是謊話他聽了也只有高興的份。 近五個月的身孕,劉帶娣原本瘦骨嶙峋的身段豐滿不少,臉龐也充盈起來,再不復往日尖嘴猴腮的困難相,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水潤又充滿溫情。 陳平夸他好看也并非胡說,若非太瘦,哪會凸顯那倆大眼珠子?這會胖虎起來,五官比例恰到好處,小巧的鼻梁,飽滿的朱唇,當?shù)藐惼揭宦曎潯?/br> 苗仁翠眼見兒媳日漸肥美,兒子卻骨瘦如柴,心里既是解恨又覺心疼,怎么說都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娃,又捧手心里呵護了二十年,這會竟為了個小賤人忍饑挨餓,當阿娘的哪能不心疼不怨懟? 給兒子偷著送飯,也沒見兒子多吃幾口,全都端去孝敬那個懷了娃的賤人!苗仁翠咬碎銀牙喝罵一句“犯賤!”就氣哼哼的回了院子。 晚上逮著陳老大抱怨,氣急的哭嚎道“瞅你生的好兒子,好的不學,竟學你懼內(nèi)!個沒出息的東西,再瘦下去,不等開春老娘就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了……” 陳老大拉長個老臉哼哼一句“我不懼內(nèi),你能過得這般自在?疼媳婦若是有錯,我不是白疼你這許多年?” “放屁!那是老娘值得你這么待我,那喪門星哪點好了?哪值得我兒子餓肚子填他那個無底洞?”苗仁翠立馬撒潑捶打陳老大。 陳老大挨了幾拳,一把推開她翻身下地穿鞋,拉下臉訓道“他肚子里揣的可是我陳家血脈,就憑這點就值!” 苗仁翠仰殼摔在炕上,扔了枕頭罵道“老東西你這是要翻天怎地?是不是平兒的種還兩說呢,哪個哥兒進門不到三個月就有身孕?指不定是出嫁之前就跟野漢子私通……” 陳老大難得動氣,狠摔了門板出門透氣,不欲同這潑婦理論。 直到冬至這天,糧食見底仍沒等到朝廷派發(fā)的賑災糧食,陳老大不得不叫來兒子一起商議。 劉帶娣早聽聞過陳家有一門地主姻親。陳青的事從村人和陳平嘴里也聽過不少,可兩方說辭南轅北轍,究竟該信誰的他也拿不準。 小哥兒沒嫁人之前日子有多難捱,他心里比誰都清楚,親爹娘都這般苛待,更何況是帶著拖油瓶寄人籬下的小哥了??伤吘故顷惼较眿D,自然要向著夫君說話,就算陳家真苛待了那兄妹,自己一個剛進門的媳婦也沒權利指責夫家。 陳平本就因家里吃食日日憂心,得知爹娘想去找陳青討些口糧,當即就答應要一同前往。媳婦如今懷有身孕,即便自己坑嘴,也不能餓著他兒子。 劉帶娣偷著拽了他一把,壓低聲音說要回家商議,陳平想想就囑咐阿爹先別忙著動身,他再回去琢磨琢磨。 夫妻二人回家商談半宿,最終拿出一個定論,不可強取! 苗仁翠仗的不過是養(yǎng)育陳青兄妹十年,即使出了門子,斷了親,幼時的養(yǎng)育之恩也不能磨滅,再說只要阿爺阿奶還活著,他陳青就仍是老陳家的種,孝敬長輩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 在陳平嘴里,陳青之所以能嫁入梁家,還是托了他的福,地主家從齒縫里漏點糧食就夠一家老小吃喝了,若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那才真是讓人背后戳脊梁骨呢。 陳平原還不以為意,聽聞媳婦一番勸解后也深覺此刻有求于人,應當有個求人的樣子,即使只是假意奉迎,為了兒子怕是也只得委屈一番。 不管之前陳青在陳家過得如何,斷了親是再沒必要幫襯娘家,按阿娘的意思只會惹人生厭,就算這次能討到好處,下次也別妄想再登門占便宜。 等朝廷賑災,還不定要到什么時候,可不敢將唯一活命的機會給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