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萬卓平憨笑著應了“家里尚留有春耕的種子,若是不夠定會來哥夫這討” 陳碧嬌笑著擰他一記“這會兒倒是不見外了” “嘿嘿……”萬卓平只顧著憨笑,撓著腦袋應聲“再不會了” 陳青見他倆感情甚好,便也沒多做挽留,給他們捎帶些吃食便趕車親自送了一程。 待得回到縣城,剛踏入布坊,就見柳伯率先扔了算盤將人拖進里間商量“可回來了,我剛聽到坊間流傳就急的不行,若非知道你要回來,非得告假去你府上尋你不可!” “怎了?柳伯你慢慢說……”陳青穩(wěn)住心神安撫急的自亂陣腳的柳衡山。著實是最近煩心事太多,再壞的消息也不能驚嚇到他。 聽柳伯道來,陳青也不免暗皺眉頭,怎好端端的竟然走漏了風聲?而且還傳的有眉有眼的? 若非一早得了保證,肯定這事不是嚴墨傳出去的,陳青非得讓梁子俊殺去嚴家已還清白不可。 壞人清譽這么缺德的損事,除了自家跟嚴墨父子倆以外還能有誰知道? 坊間傳言,梁三爺?shù)闹杜c臨縣嚴記當鋪的小少爺私定終身,不但于燈節(jié)夜里私下會面,還背著長輩上門提親,結果自是求娶不成,反被梁家趕出大門…… 之后又有人證言,說是見過兩個娃子于茶水鋪前糾纏不清,那嚴記小少爺還口口聲聲說是必要與梁三爺?shù)闹杜昊椤?/br> 也不知是不是珠胎暗結,才致使那小少爺敢于光天化日之下對個良家女子動手動腳,若非劉承的外甥上前制止,說不得那小少爺就敢將人擄走完婚。 這事鬧得滿城風雨,但凡哪個良家女子與人私奔,甭管錯在哪方,受人病垢的多為女子。要不然世間也不會對女子諸多約束,不但那名女子要被人唾棄辱罵,連同女子的家人也要被扣上一個管教無方的罵名。 是以,凡是出了不守婦道的人家,其門庭猶如糞坑一般,人人避而遠之,即便避不過也要吐口口水以示不屑。 陳青知曉事情的嚴重性,待得探問清楚便匆匆返家,這事出得蹊蹺,還需同家人一起商量方可。 嚴墨即便懷恨在心,也犯不上連同自家一起潑臟水,可若不是嚴墨所為,又有何人盯上了梁家? 第171章 好事多磨 又是一季春耕時,按說往年不到寒食節(jié)便有佃戶上門借糧借種,今年因著搶糧一案,倒是鮮有佃戶上門。 梁家早早放出話去,說是地租恢復六成,亦會收回佃給搶匪家的田地。有無力佃租者,則需上繳田地,償還租子。 礙于趕上災年,甭說償還佃租,就是冬日里借的糧食都還不上,是以這續(xù)租、退租一事便能拖就拖,既不說續(xù)租亦不上門商談退租一事。 梁家忙著處理家丑,根本顧不上挨村統(tǒng)計,只能由著這幫佃戶拖延,只待空出手來再行收繳。 家里接連禍事不斷,曉是經過大風大浪的梁柏達都有些心力交瘁,更何況一干不曉事的婆媳了。 事隔兩日,梁子俊就火速將事態(tài)壓了下來,奈何人言可畏,流言即便明面上得以抑制,私下里仍將梁多多批判的極為不恥。 嚴墨亦出面澄清謠言,勒令稚子閉門反省,并于人前將當日之事道與街坊鄰居。 梁子俊深知越描越黑的道理,只再三言明求娶一事,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且不說他二人年紀不符,單論家門背景,也斷沒有拒嚴家提親于不顧,反將其轟出家門的道理。 嚴墨也算言而有信,極力遮掩之余,還同梁家站在同一立場指責無端造謠者,誓要還梁小姐一個清白。 事已至此,無論嚴、梁二家如何表態(tài),女兒家的名聲即便不糟也無人再敢上門提親,邵鳳至在家氣的砸了好些物件,直罵的那損賊生兒子都不長屁眼。 可無亂如何撒潑打砸,家里人也曉得潑到頭上的污水是休想洗干凈了,哀怨之余,只得為多多另做打算。 實在不行,就只能養(yǎng)著這個閨女再招個上門婿了。 被污了名聲的閨女,嫁出去也要忍受蜚短流長,婆家即便曉事估計也難善待兒媳。終歸是親生的娃,損些顏面也不好過閨女受人指責。 嚴墨打一開始便猜到準是自家惹出的亂子,這般仗義而為也不過是在替兒子遮羞。 雖知此事是稚子無意間泄露出去,可若讓他再去梁家負荊請罪,他還拉不下那張老臉,不得已只能將兒子反鎖家中,不準他對外人言明。 嚴謹楓心下除了自責外更加痛恨壞人清白的邵志坤。 當日被他拉走時,只顧著打消他對多多的覬覦,卻未曾思及一旦事情泄密會對女子的聲譽造成多么大的影響。 稚子心性,難免顧慮不周,之所以對邵志坤坦誠提親一事,也是念其為人坦蕩,不想自己竟是遇人不淑,錯估了他的人品,不但多多的名聲毀于一旦,自己與她也再無未來可言。 “你就消了那般心思,安心給我在家念書!事已至此,悔之晚矣!”嚴墨重重擱下食盤,教訓兒子。 “此事皆因兒子口無遮攔才致使梁小姐聲名敗壞,我豈可坐視不理?阿爹且放我出門,好與那邵志坤當面對質,也好還梁小姐一個清白!”嚴謹楓撲到嚴墨跟前,跪下祈求。 嚴墨搖頭嘆息,苦口婆心的規(guī)勸半晌,方才咬牙厲喝“甭管那梁小姐得了什么下場,都休想我同意你娶一個敗了名聲的女子過門!” “阿爹!”嚴謹楓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望著阿爹“阿爹總是教導兒子做人要有擔當,為何此番卻要遮掩事實,不許兒子將真相道明?即便兒子不娶她,也該為其清白著想,莫要因為兒子的過錯,誤了清白女子的一生啊……” “即知誤人一生,就該在家閉門思過,以后當知人心險惡,不可輕信于人!那邵志坤既然鐘情于梁小姐,定會挽回她的聲譽,你即知與她無緣就該早點熄了心思,也免得將嚴家拖入衰敗之地!”嚴墨暗惱的說完,便退出門去,反手落鎖,徒留稚子一人跪在地上怔愣發(fā)呆。 嚴墨本也是性情中人,按說這般被人算計早該怒起反擊,奈何老店關閉對嚴家的打擊不可謂不重,此次又被牽扯其中,雖以澄清,但聲譽難免要受影響,本就勉力維持的店鋪,此番更是每況日下,說不得嚴家至此就將家道中落也未可知。 此舉也是迫于無奈方才抽身避禍,一是為了保全嚴家岌岌可危的名聲,二是避免生意上再受打擊。 那劉承打的什么算盤,他是再清楚不過,奈何形勢逼人,由不得他不暫避鋒芒,忍讓一時。 事情鬧得滿城皆知,即便邵志坤在家閉門念書,也是滿耳盡灌流言碎語。 如此荒誕之事豈能充耳不聞?更何況事關心儀女子,當即按耐不住找上舅舅,不待問清緣由便急急商討對策。 “志坤可是嫌棄那女子被人污了聲譽?”劉承不待外甥指責,便滿臉為難的問道。 “這事根本就是以訛傳訛,子虛烏有之事,舅舅怎可輕信?那嚴少爺為人正派,自是做不來毀人清譽的事,況且當日我也在場,只需對外人道明,自可還梁姑娘一個清白!”邵志坤不疑有他,只當外間傳言真與舅舅無關。 “既如此,志坤只需再行上門提親,自可將流言擊潰。想來以邵家之勢,足以挽回梁姑娘的聲譽,有你我二人做保,豈容那些污穢小人肆意謠傳?”劉承正氣凜然的斥責一番,又備了重禮與外甥出門。 得知舅舅此舉皆為自己,邵志坤不疑有他,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嚴家怎么說也是臨水縣有頭有臉的人家,竟為了阻止小兒婚事,做出這種令人不恥之事。肆意污損姑娘家的聲譽,豈能就此善罷甘休? “此事一了,志坤定要尋上嚴府討要一個說法!”邵志坤氣憤難平的快步鉆入馬車,催促車夫直奔梁家村。 “不可魯莽,那嚴墨與我本就不合,你若上門,他們非但不會承認,還會借機倒打一耙。若如此,不但解不了梁姑娘之危,怕是志坤也要被累及清譽”劉承言之鑿鑿的勸說外甥。 “那就放任他們這般作惡?真真是氣煞我也!”邵志坤緊握拳頭,狠狠錘了車壁一記。 “嚴墨此舉正可謂釜底抽薪,徹底絕了小公子的心思。只要你能成功求親,他自然不會再行發(fā)難,志坤何須跟些小人為難?再者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梁姑娘本就是完璧之身,無論他們如何誣陷,只待過了門,事態(tài)自然就會平息。過個兩年,誰還敢嚼邵家的舌根?有梁三爺在,再有人肆意談及此事,自是不需你個小輩出頭!”劉承安撫完外甥,愜意的依靠在馬車里打盹。 邵志坤觀之也略放下心結,滿心期待著梁家能為此感懷在心,并答應這門婚事。 有舅舅作陪,又是趕著替梁家解禍,邵志坤滿懷信心的再次跨入梁家大宅。 舅甥倆大張旗鼓的來梁家提親,自是引來一干村人圍觀,如此也是側面應證了梁多多的清白。 梁家熱情招待了舅甥倆,又給媒人塞了好些甜頭,言談間不乏感謝邵志坤能不顧流言上門提親之舉,甭管親事成與不成,只要有好人家的兒郎上門說親,那多多的清白不證自明。 梁柏達避重就輕的拉了會兒家長,又吩咐女眷置辦桌酒席宴請來客。席間劉承幾次三番將話題引到小輩的婚事上,都被這位大家長以容考慮推脫掉。 酒過三巡,舅甥倆也不好再留在梁宅,劉承暗自瞪一眼有些急躁的外甥對梁柏達笑說“雖是不合規(guī)矩帶了小輩登門,但想來梁伯也當知我這外甥的一番心意,在下就不多留了,若是有了答復,只管拖媒人知會一聲,邵家必會備足聘禮,定不叫梁姑娘失了臉面” “呵呵……哪里的話,是咱們高攀了邵家才對,容我與家人再行商量一番,改日定會登門給個答復”梁柏達笑呵呵的送別舅甥倆,又特地給媒人塞了紅包“有勞媒人多跑一趟” “這大好的喜事,就是多跑兩回腿也值當。不是我婆子多嘴,這邵家可是頂好的人家,閨女嫁過去那可是大大的享福,梁老爺子可不敢把大好的親事往外推”媒婆喜笑顏開的收下銀子,又替婆家這面吹噓一番。 “呵呵呵……婚姻大事,怎么著也得寬限兩天才是”梁柏達依舊笑呵呵的應答。 “不妨事,這兒女婚事是該好好掂量掂量……也怪這事出的急,不然哪有我這做舅舅的登門提親?確實是不合規(guī)矩了些”劉承假意自責一番,順勢提點這事還是早點應了為妥。 “好說,好說,咱家本也沒那么多講究,這不是想著小門小戶的不好高攀了省城大戶,這才多考慮些時日”梁柏達笑著拱拱手。 “哎~要我說就是好事多磨!可事不過三,梁老爺子您可得仔細掂量著點,放跑了這門親事,梁姑娘上哪去尋這么好的人家?咱可都把二公子給您帶過來掌眼了,就這人品相貌,擱哪都是踏破門檻的好孫婿,你說是也不是?”媒婆就差沒明說,依著您家閨女這名聲,別說高攀了,就算下嫁都不見得有好人家肯接,快別拿喬了,趕緊應了得了。 梁柏達緩下笑臉,正色應道“媒婆說的在理,事不過三,若真錯過了也只能怪是無緣吧” 劉承面色一凜,邵志坤聽了忙道“古人尚有三顧茅廬一說,小生倘若真心求娶,事有過三也是應該” 劉承暗咳一聲,狠瞪了媒婆一眼,笑著接話“我這外甥就是這點好,心誠!若您老看著順眼,就再好好琢磨琢磨” 梁柏達有了臺階,便也笑著應了“這后生我也看著順眼,親事咱們回頭再說” “有您老這話我們就回了”劉承拱拱手,帶著外甥和媒人上了馬車。 一上車,那媒婆便拉長個臉嘟囔“哼~真當他家閨女是個寶不成?我婆子手里大把的好閨女,何須二公子娶個敗了名聲的……” “胡說些啥呢!再敢亂嚼舌根,當心拔了你的舌頭!”劉承狠戾的瞪視媒婆,隨意塞了些銀兩就將人打發(fā)了,又安撫外甥道“下次不拖她保媒便是,志坤莫要跟個婦道人家置氣,想來梁家也曉得輕重,我看今日這事準成,姑且是礙于臉面才想著拖上個幾日……” “舅舅不必多言,志坤明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也許我跟梁姑娘真的是無緣吧”邵志坤苦笑著攥緊拳頭。 “瞎說!我看那梁老爺子就很中意你,再說憑我外甥這人品相貌,區(qū)區(qū)一個農戶之女著實委屈了,若非你心里放不下她,由得他家在這拿情?”劉承微瞇雙目,不滿外甥這般灰心喪志。 “舅舅……”邵志坤皺眉。 “放心吧,有舅舅給你保媒,這事準能成!”劉承舔舔嘴角,冷笑一聲。 由不得梁家不同意,推了他外甥的親事,就甭想閨女再能嫁出去…… 第172章 漲租 送走舅甥二人,梁家便召開了緊急家庭會議。 正堂內大伙各抒己見,大致還是認可這樁親事的。畢竟多多拖到了適婚年紀,又遭jian人污了名聲,錯過這門好親事怕是再難有人登門提親。 招上門女婿那是萬般無奈之下的選擇,若是有的選,誰不贊同閨女出嫁?畢竟養(yǎng)個老閨女在家,不說自家臉上無光,就說能甘做上門婿的人,除了賴漢便是一無是處的窮光蛋。 但凡有點能耐的爺誰肯給人倒插門? 可若說就此拍板認同這門親事,全家人誰都沒膽先開這個口。 梁柏達心里也有不少顧慮。 其一,是因為邵志坤并非正房所出,雖算嫡次子,卻是掛在大夫人名下。上面尚有個嫡兄,年長其六歲,已然接掌大半家業(yè),乃是名副其實的少東家。 而二公子雖得老爺喜愛,為人也甚為聰明伶俐,卻仍甩不脫妾室出身。是以這邵二公子除了進考以外,很難在家里立穩(wěn)腳跟,更合論分得泰半家產。 好在前些年正房病逝,二夫人得以扶正,不然邵二公子更難有出頭之日。 其實這些都非梁家人顧慮的根本,倘若那邵志坤為人正派,即便出身不正也不妨事,但壞就壞在他那個舅舅心術不正上。 老話常說外甥像舅,那劉承一看便是jian猾之輩,更何況他還借由子俊之手,致使嚴記當鋪關門停業(yè)了。 “無毒不丈夫,生意場上些許手段在所難免,只要他一心顧家,其余那些都無傷大雅,況且我覺得那邵志坤尚算忠厚本分,只要日后遠著點娘家舅舅,姑且不會受其影響”梁子俊瞇著眼睛分析道。 “一丘之貉”陳青暗嗤一聲,狠白了jian商一眼。 “嘿嘿……這話說的,倘若那劉承真跟爺是一丘之貉倒還好了,沒見著爺是怎么心疼媳婦的?”梁子俊擠眉弄眼的逗弄媳婦。 “不害臊!滾遠點”陳青臉色微赧,從二嫂懷里接過圓圓就出門躲開了。 “呵呵……”正堂內響起一片善意的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