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好說,估計不多時廖兄就會因銀錢短缺向你我二人求援,屆時……”梁子俊笑瞇瞇的惦著折扇看他。 “哈哈……這話說的,我就是散盡家財,也定助廖兄一展抱負!”李守財一拍桌案,豪氣的起身應道。 “有這話就成,可不敢讓那小子知道,不然一準將你這萬貫家產散光不可”梁子俊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他,不無頭痛的說道“這小子太過貪心,這么大塊rou都敢叨,也不怕?lián)嗡溃 ?/br> 李守財雙手接過,看完才笑瞇瞇的說道“確像廖兄所為……呵呵,我倒覺得無妨,論機智,你我二人尚不如他……他既然有意,定然可以悉數(shù)吞下” 梁子俊瞇縫著眼睛與之商議如何助好友一臂之力,二人直商談到夜半三更,方才各自睡下。 廖凡志此間對付的是以左相為首的老一輩權臣,有景王在背后推波助瀾,雖可保性命無憂,卻仍是腦袋別進褲腰帶的差事。 加之此次又涉及官鹽,乃是朝廷稅收的重中之重,若不得法,說不得就將蚍蜉撼樹無功而返,而一旦有所建樹,則可為朝廷收斂大半稅收,亦可謂將權利回攏至帝王手中。 廖凡志的大事不急于一時,眼下梁子俊除了每日進出王府,還得忙于挑選店鋪,大哥雖是幫著看了幾處鋪址,但最終敲定哪家還得梁子俊自行決定。 一入京,梁子俊要拜見的熟人真不少,剛在大哥梁子安家安頓下來,就馬不停蹄的提了禮物去看望梁柏金。 梁柏金夫婦見了自然欣喜,席間聽聞子俊不欲為官王桂蓮還想再勸,梁柏金拍拍老伴的肩膀說道“罷了,子俊有自己的打算,況且景王招他入京亦有所圖,我看還是先觀望觀望再說” 梁子俊并未避諱的將擔憂盡數(shù)告知,末了又神色得意的說道“他想利用我,也得侄兒甘愿才行” 梁子書笑道“你這皮猴,還是改不了性子,莫要枉自托大再惹惱了景王” “小弟自有分寸”梁子俊哂笑一聲,這堂哥比之梁子賢尚且年長兩歲,是以子俊小時沒少因為調皮這大堂哥教訓。 “我看子俊這招脫身計尚且可行,景王在朝中樹敵頗多,小弟若是明著被其招攬,怕是會引火上身,而劉大人則隸屬于翰林院,又是青壯派少有不趨炎附勢之輩,且為人剛正不阿,為其效力假作幕僚,也可免于遭人記恨”梁子文輕捋胡須,笑談道。 “還是二哥想的通透”梁子俊樂的拍馬屁,順桿即爬。 “你??!不想入仕找那勞什子借口作甚?”梁子書損道。 “嘿嘿嘿……若非迫不得已,小弟甘愿在家做個閑散居士,何苦踏入這是非之地,爾虞我詐”梁子俊舉杯示意,一口喝下杯中佳釀暗自砸道“好酒,若非來此,尚且不得暢飲,也算不虛此行” “哈哈哈……好酒雖好,也需點到即止,莫要貪杯誤事”梁柏金笑著提點。 “說這掃興的話作甚?子俊難得入京,愛喝就多喝點,以后常來走動,少不了你酒喝”王桂蓮忙吩咐婢女再提兩壇好酒來。 “還是伯母最疼小侄,侄兒敬伯母一杯”梁子俊起身挨向王桂蓮,撒嬌般討好著。 “你啊~都當阿爹了,還這般賣乖”王桂蓮疼愛的輕戳他額頭,受用的飲下一杯酒水。 第177章 不孝的懲罰 從梁府步出,梁子俊酒氣微散,晃晃悠悠的回了梁子安家。 隔日,先是拜訪了劉魏之的授業(yè)恩師魯長俞,又緊接著走訪故友,商談鋪址,接連三天酒宴不斷,曉是京里這幫貴人也不由好奇這初來乍到的小子莫不是真有些門道? 得知此人乃是鄉(xiāng)試得了魁首的新晉舉子,又是梁柏金的旁系子侄,各路人馬紛紛派人遞貼,欲與之交好。 有梁子書倆兄弟代為引薦,加上他本人長袖善舞,不多時便在京里混的風生水起,引得數(shù)人欲起招攬之意。 梁子俊的諸般作為暫且不表,劉帶娣昏迷三日終于清醒,可不待說上幾句便又昏睡過去。 陳青觀他神智不清,不免暗自擔憂,連請了幾位郎中會診,也僅得一句“聽天由命” 一句聽天由命,唬的陳青徹夜不眠,古代醫(yī)療手段有限,全靠內服外敷治療疾病,有個頭疼腦熱尚且不妨事,真碰上大病就只能靠珍貴藥材續(xù)命。 也不是說古代醫(yī)術不如西醫(yī)好,老祖宗傳下來的藥方,連現(xiàn)今醫(yī)學無解的疑難雜癥都能治,哪能說其不好?只不過中藥來效慢,對于外傷沒有速效消炎的功效,人體吸收哪能比得上直接作用于血液見效快? 尤其體內炎癥引發(fā)的高燒,更是極其容易燒壞腦子,即使炎癥消退,也可能會留下抱憾終身的后遺癥。 直到七天過后,劉帶娣才硬挺過來。光藥渣子都倒?jié)M兩個木桶,要是再不起效,說不得這人就真沒救了。 藥材花了上百兩只是小事,陳青最擔憂的還是怕燒成個傻子,好在人醒后第一句問的就是娃娃,這才讓陳青懸了幾天的心徹底落肚。 得知陳平為了救他,不惜以身抵罪,劉帶娣幾欲掙扎下地,陳青勸了好半晌才讓抽噎不止的人暫且熄了尋人的心思。 感慨著將娃娃遞給他道“你就是不為身子著想,也得為你兒子想想吧?這么點的娃,你忍心扔下他不管?再說省城路途遙遠,你如何帶著仍在襁褓中的奶娃上路?” 劉帶娣側頭看向哇哇啼哭的嬰兒,淚流成河,夫君如今身陷牢獄,讓他如何能夠安心養(yǎng)傷? “先別想那么多,顧好身子要緊”陳青替他擦去淚水,沉聲勸道“事已至此,公文都下了,你就是去了也換不回他,還不如好生將養(yǎng)著等他回來……左右不過三年,等勞役過后你們一家三口就能得以團聚。我已經托人給打探了,等有了確切消息一準塞些好處,也好照拂一二” “大哥……帶娣求你,我下輩子就是做牛做馬也會償還你的恩情”劉帶娣伸出顫巍巍的雙手,勉力拉著陳青哭求。 “放心吧,都是一家人,說這些作甚?”陳青將娃娃塞進他懷里,免得他胡思亂想。 出的門來,見劉紅梅坐立不安的走來走去,陳青笑道“人清醒了,放心吧” “醒了就好……那個……你瞧帶娣還病著,別讓娃娃再累著他,不如……”劉紅梅眼巴巴的向里屋張望,惹的陳青噗嗤一笑“我曉得呢,這不人剛醒,也好讓父子倆親近親近,等他心緒平靜下來,我再把娃娃抱到你那院” “哎!那就這么定了”劉紅梅一拍手,笑著就欲往外走“我院里燉了補湯,這就給你端過來……” “紅梅嫂子……先別忙著走”陳青欲言又止的叫住人,想了想勸道“現(xiàn)如今帶娣也醒了,這娃終歸是人家的……” 劉紅梅惆悵的輕嘆口氣,幽幽說道“我曉得呢,就是覺得這娃跟我有緣,舍不得而已……” 再稀罕那也不是自己的娃,陳青送走劉紅梅,心下不免替她委屈,若非那對母女作孽,何至于讓兩個嫂子膝下無子承歡? 劉帶娣在梁家一養(yǎng)就是一個月,等他能下地走動后,就將兒子抱回來撫養(yǎng)。 陳青觀他氣色恢復的不錯,也就沒逼著他再喝些哭哈哈的湯藥,而是去林掌柜藥鋪給配了些滋補身子的補藥,用以調血養(yǎng)氣。 直到腿腳利索了,劉帶娣才委婉辭別。離家月余,他也惦記家里那幾畝田地。 陳青勸了幾次,就替他雇了個短工放人回家,又給提了十余副補藥帶上,以免產后進補不濟再留下病根。 “地里的活請人干就行,仔細別累壞身子”臨走前,陳青不放心的囑咐。 “曉得了”劉帶娣坐上牛車,抱緊娃娃對陳青彎腰一禮。 不等啟程,劉紅梅追出來喚道“等等……我給娃兒做了幾件包被,你給捎帶上” 陳青瞪眼看著大包小裹叫到“嫂子,你這是干啥?” “又不是給你的,啰嗦個啥?”劉紅梅摸摸奶娃粉嫩的小臉,舍不得的說道“這娃長的真好看……怪我沒那般福氣……要是得空,就帶娃回來看看,終歸養(yǎng)了一個多月,也算有些情分……” “嫂子若是稀罕的緊,不若等娃大點,認了你這干娘可好?”陳青在一旁打趣,沒成想劉紅梅眼睛一亮,立馬答應“好啊,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哪能……就是不知弟妹可否愿意?” 劉紅梅神色微怯的看向劉帶娣,見他笑著應了,才忙喊道“子壯!趕緊把家里的精米細面拎出來,給咱干兒子捎上!” “呵呵……”陳青笑的直彎腰,劉帶娣挽拒幾句就笑著收下了兒子的見面禮“娃娃得了紅梅嫂的眼緣可算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就是這次趕著回家,等得了空再讓娃娃給干娘敬茶” “好說,好說,娃還小不著急喝茶,我這有個金鎖,給娃娃戴上,些許米面哪算的上是見面禮啊”劉紅梅從懷里掏出一個娟帕,從里面拿出仔細包著的金鎖,親手給娃兒戴上才心滿意足的笑道“娃娃可要長命百歲哦,干娘還等你大了好孝敬我呢” “既然認了干親,自然是要孝順的”劉帶娣滿面喜色的答應。能攀上梁家嫂子做干娘,兒子不說將來能有所出息,也定能借力念個學堂。 夫君就是念過學堂的書生,雖說科舉不利吧,但終歸也是有些學識的,劉帶娣自己大字不識一個,自然期盼兒子能像夫君一般做個高人一等的書生。 “這娃兒原本就是阿青的外甥,眼下又認了你做干娘,可不就是親上加親?這回你可滿意了!”梁子壯好笑的攬過媳婦說道。 “怎了?我瞧你不也稀罕的緊?晚上娃兒肚子餓,你比我起的都勤快,平時半夜咋不見你爬起來呢?”劉紅梅戳著夫君,眼尾都笑出了細紋。 “呵呵……可不是嘛,這娃精致伶俐,誰看了都喜歡”梁子壯伸手逗弄一番,就勸陳青跟著護送一程,也好回去幫襯拾掇拾掇。 陳青惦記阿爺,又思及尚未給阿奶上香,便回家拿了些紙錢供果,一道跟著回了陳家溝。 剛進村,就聽村人提起陳阿爺之死,陳青心下憤然,可人都死了,再說什么都嫌多余。 劉帶娣聽聞阿爺是為了給自己換救命錢才吊死在阿奶墳頭,不等趕去新墳,就悲痛的暈死過去。 陳青安頓好劉帶娣,就趕去村長家。 村長見陳青回來,嗑嗑煙袋鍋說道“我原想等陳平回來再執(zhí)行族規(guī),如今他入獄,你回來也好,權當給做個見證” “苗仁翠在哪!”陳青眼眶通紅的沉聲問道。 “都關在宗祠呢,哎~你阿爹若還活著,哪至于落得這般境地?”村長重新審視陳青,也不免搖頭嘆息,若非陳老二身故,陳青哪能做哥兒嫁人? 那陳平就是爛泥扶不上墻,若是換了陳青娶親,不說把日子過紅火了也斷不會讓陳阿爺臨死都閉不上眼。 陳家溝開宗祠也不是第一次,可陳青畢竟是個嫁了人的哥兒,這會兒回娘家參與族事終歸站不住腳,但老村長一席話卻是讓一眾族親閉了嘴。 “陳青雖然出嫁,但到底還是老陳家的種,這會兒陳平入獄,帶娣又是媳婦。他個小哥出面雖然不合規(guī)矩,終歸也算是自家人,總不好讓族里私下執(zhí)行族規(guī)吧?” “罷了,往后陳家還得靠他扶持,這次就破例一回!”八十多歲的老輩一開口,眾人這才閉嘴不再議論。 陳青對村里一眾長輩點點頭,就安分站在一旁聽事,可等苗仁翠一被推出來,當先忍不住上前罵道“苗仁翠你個喪良心的東西!我阿爺阿奶對你千般好,你不記著也就算了,還逼死他老人家!今個就是族里不制裁你,我也定讓你血債血償!” 陳老大被綁縛手腳跪在地上,他沒臉去看陳青,更沒臉面對族親,老淚縱橫道“都怪我不孝……我有罪!” “陳老大……現(xiàn)如今說這些還頂什么用!唉~”族里一眾長輩頓足扭過頭去,不屑看他這副懺悔的模樣。 苗仁翠被一眾族人圍著,早已心慌害怕的縮成一團,可如今大錯已鑄,就算她苦苦哀求也是于事無補。 這會兒見陳青這個寄人籬下的東西竟然也赫然指責他,苗仁翠不免心中不忿的罵道“我喪良心?你好到哪去了?你阿奶病重的時候怎不見你這孝子賢孫伺候榻前?這會跑來指責我,你哪來的臉說?” “我……”陳青心里堵的難受,又聽族人竊竊私語,不免心中有愧,可說到底他都是凈身出嫁,即便不孝順也在情理之中。 “誰說大哥沒孝敬阿奶了?”劉帶娣懷抱娃娃,推開眾人站出來替陳青辯解。 “族里議事,你個婦道人家趕緊出去,這里沒你說話的份”劉帶娣一開口就被族里長輩訓斥。 劉帶娣向來不懼這些,掃視一周說道“大哥多方幫襯娘家,憑啥不許我說句公道話?出嫁從夫,又沒給陪送嫁妝,就這樣我大哥還在災年給了家里不少救命口糧。阿奶病重時也私下給了銀子買藥,如今苗仁翠這般血口噴人,你們不替大哥主持公道,我卻由不得她在這胡說!” 苗仁翠一見劉帶娣就火,剛還慫的縮成一團,這會卻爬起來撞過去罵道“你個小賤人,生娃兒都沒弄死你!真是個喪門星!自打娶你進門我這日子就沒好過……” 陳青一把推開苗仁翠,對大伙說道“大家伙可都聽清楚了?帶娣之所以性命垂危都是被這賊婦害的,她先是加害產夫又逼死我阿爺,還請族里給主持個公道!” 村長一聽這還得了?忙找來穩(wěn)婆對質,穩(wěn)婆氣急的罵道“作死啊!當初我就覺得不對勁,陳平說他阿娘騙他,我還當是慌了神,沒想到真是苗仁翠這個東西私下做主,好在人命大給救回來了,不然我婆子可要擔上大罪了!” “呸~你少胡說八道,當時也是你說不豁開娃娃就得憋死,這會兒愣沖什么好心!”苗仁翠立馬噴回去。 “要不是你說得了夫家同意,我哪敢下那么重的手!”穩(wěn)婆顧不得其他,忙上前廝打苗仁翠。 “都停手!”村長厲喝一聲,命小輩拉開兩個婆子“陳老大,你說!當時是不是你同意保娃的?” 陳老大泣不成聲的應到“作孽??!……她當時就說耽誤不得,不然娃娃就得憋死在肚子里,可也沒說要豁開產道取娃啊……” “老大你!”苗仁翠用頭去撞陳老大,這話怎敢當著外人面說,一準得被拉去見官不可。 “族長……我陳老大一生窩囊,害的阿爹枉死,阿娘無錢治病,兒媳又差點喪命,若非阿青相救,我怎還有臉活在世上……今個村里給什么懲罰我都接了,打死我倆也是應該應分……”陳老大用頭碰地,用力之猛直將額頭碰的頭破血流還不停歇。 “你要死也別害我??!”苗仁翠瘋了一樣撲在陳老大背上,用力撞他,讓他別再說了。 “好!既然這樣,那就執(zhí)行族規(guī),本朝向來不容不孝之輩,立法尚且施以絞刑,族里未免家丑外揚,就不見官處置了。今個就罰你夫妻亂棍三百,絞刑以慰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村長起身看向一眾族親,待得眾人紛紛點頭,這才看向陳青問道“可有不服?” 陳青曉得本朝立法對于不孝之徒的量刑,可苗仁翠死不足惜,陳老大被拖累致死卻終有些于心不忍“陳老大罪不至死,還請族里網開一面……” 眾人沉聲嘆氣,紛紛不予采納,連村長都不贊同的連連搖頭“他縱妻害死阿爹,經官也是難逃一死!” 劉帶娣本就大病初愈,這會剛醒難免有些體虛乏力,晃悠著拉住陳青勸道“他們罪有應得,大哥即便求情,怕是族里也不會放過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