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節(jié)
靜王笑道:“我們可以輕松,哥哥可是輕松不得,還是及早準(zhǔn)備罷了?!?/br> 正說著,便見聽有一聲斥道:“誰讓你跑來這里的?如今兩位殿下都在宮內(nèi),被你沖撞了可怎么是好?” 另一個道:“別跟她多嘴,一把年紀(jì)的了,只怕動彈也不利索,哼,懶手懶腳,沒什么用處了。” 趙莊跟靜王對視一眼,皺眉走前一步,轉(zhuǎn)頭看去,卻見是兩名宮女正在斥責(zé)一名看似上了年紀(jì)的嬤嬤。 正那宮女繼續(xù)說道:“還不快回去干活呢?杵在這里做什么?又不能當(dāng)柴燒?!?/br> 兩人說到這里,嗤嗤地笑了兩聲。 任憑他們刻薄,那老嬤嬤低垂著頭,一聲不響,只聽到“當(dāng)柴燒”的一句,方抖了抖。 趙莊皺眉,便走了出去,道:“你們是在做什么?” 靜王也跟著走了出來,原來他認(rèn)得這兩名訓(xùn)斥人的,是淑妃娘娘殿內(nèi)的宮女,氣焰囂張慣了,自不把這低等嬤嬤放在眼里。 宮女們見太子跟王爺出現(xiàn),才都有些悚惕,忙垂首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靜王殿下?!?/br> 趙莊道:“人人皆都有年老的一日,你們可愿等上了年紀(jì),也被人這般對待?” 兩人越發(fā)懼怕,便忙求饒。 靜王知道趙莊不喜這些,便道:“太子宅心仁厚,你們也都記住,以后萬勿再這般放肆刻薄,若有發(fā)現(xiàn),定然不饒!” 兩人忙都答應(yīng),便都退了。 只那老嬤嬤仍立在原地,靜王瞥了眼道:“你如何不去?” 那嬤嬤才躬了躬身,道:“多謝太子殿下,靜王殿下。”聲音也有些木訥蒼老,倒退兩步,轉(zhuǎn)身而去。 趙穆見三個都去了,才對趙莊道:“哥哥息怒,不要跟底下人一般見識?!?/br> 勸著趙莊往外而行,忽地又道:“不過,倒也的確該管教管教這些人,他們方才訓(xùn)斥的那個,大概是昔日那個宮殿里的……” 趙莊一愣,道:“你說的是……” 靜王見內(nèi)侍們都離得遠(yuǎn),便道:“便是昔日英妃……” 趙莊深吸一口氣:“怎么那個宮內(nèi)還有人么?我聽說,當(dāng)日那一場大火,燒死了幾個貼身的宮女,其他的,也都給父皇打發(fā)到浣衣局,到如今只怕多半都死了。” 靜王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方才這個,原本曾在英妃的宮內(nèi)呆過一段日子,正當(dāng)時父皇大赦天下,也特赦了一些宮女出宮,這個也在其中。只不知后來為了什么,竟未曾出去,又因她不屬于英妃宮內(nèi)的人了,便隨意在別的什么地方當(dāng)差?!?/br> 趙莊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那嬤嬤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仿佛正也看著此處,雙目幽幽。 目光相對,趙莊竟打了個寒噤。 待要細(xì)看,那嬤嬤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很快消失不見。 這會兒,在謝府之中,趙黼聞訊快馬加鞭趕來,見他們都在,便問有何要事。 季陶然便將阮磬的事同他說明,又拜托他查這種子的來歷。 清輝看一眼云鬟,想到她先前那一句話。便對趙黼道:“殿下若是為難,便不必插手此事,我們再尋別的法子就是了?!?/br> 趙黼道:“阮磬也算我半個下屬,若能幫手,又推辭什么?!?/br> 說話間,就捻起那粒種子看,打量了片刻,忽然道:“這個東西,我在哪里見過?!?/br> 三人面面相覷,趙黼道:“是在哪里呢?”舉手在眉心里慢慢地?fù)崃藭?,忽然說道:“啊,想起來了,就是那遼女的廢殿?!?/br> 清輝跟季陶然兩人對視一眼,畢竟都是京城的官宦子弟,聽趙黼說“遼女廢殿”之時,便隱約知道是指的什么。 但是對云鬟而言,卻另有一種不同的意味,當(dāng)即色變,看向趙黼。 卻見趙黼舉著那種子,笑道:“沒有錯兒,就是那里的,有一次我打哪里經(jīng)過,就看到地上有這種玩意兒,這叫什么來著?據(jù)說不是咱們這里的東西,是遼國上京里才有的一種……不過,那個地方陰森可怖,又是禁地,沒有人會去,如何阮磬身上有此物?難道不留神沾上的?” 季陶然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您說的遼女,可就是當(dāng)初的‘英妃’娘娘?” “就是了?!壁w黼又哼了聲,道:“話說回來,這遼人便是遼人,非我族類,冷血兇殘,她自己尋死也就罷了,可她縱然是死,也要抱著那小皇子一塊兒……竟活生生被火燒得干干凈凈,可真是慘烈的很?!?/br> 第454章 趙黼正自顧自感嘆,忽地聽云鬟喚道:“六爺?!?/br> 趙黼忙???,轉(zhuǎn)頭看她。 因此事乃是皇室丑聞,且極為隱秘,季陶然先前只略知一二。 此刻正聽得入神,見云鬟出聲打斷,不知她有何事,暗暗失望,便也看過來。 卻見云鬟盯著趙黼,唇角微動,終于淡淡地問道:“六爺來的很急么?” 趙黼沒想到她是問的這話,笑道:“知道你找我,自然著急趕過來?!?/br> 云鬟道:“那么你先前在哪里?可正忙著?” 趙黼道:“在鎮(zhèn)撫司里,并不算太忙?!?/br> 云鬟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別耽擱了你自個兒的事才好?!?/br> 趙黼笑道:“并沒有?!?/br> 季陶然正焦急等待,見云鬟說起這些有的沒的打斷了,他便要催問趙黼再說。 誰知還未張口,就被清輝在袖底輕輕地扯了一把。 季陶然雖不知何事,卻也明白清輝自有用意,當(dāng)即回頭看向他。 清輝目光跟他一碰,又也波瀾不驚地看向趙黼,竟道:“既然如此,我回頭再自行追查就是。多謝殿下相助?!?/br> 趙黼道:“何必這樣客氣,再說我也并沒幫上什么。既然這種子是那宮內(nèi)廢址所有,那么……” 趙黼本想問是否還要繼續(xù)追查,不料清輝道:“正如殿下所說,多半是風(fēng)吹了碰巧沾到的,不必再提了。我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br> 季陶然皺眉,想了想,卻并未出聲。 趙黼見他不理會此情,雖看著淡淡地,態(tài)度卻隱隱帶著一股不由分說似的。 他本有些詫異,對上清輝的眼神,忽然道:“小白,你知道那阮磬是你前妹夫的相好了?” 清輝皺皺眉:“殿下,柳縱厚早跟表妹沒什么相干了,請勿如此戲言。” 趙黼笑道:“好好好,聽聞顧小姐如今住在白府,你跟她如何?” 清輝道:“表妹甚好?!?/br> 趙黼挑眉,看看清輝,又回頭看云鬟,見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趙黼就知道她已經(jīng)將顧芍舉止有異的話同清輝說了。 趙黼道:“你們?nèi)缃裰谎铐嗟纳矸萑ゲ?,甚至牽扯宮內(nèi)似的,如何竟沒想過,或許是因?yàn)樗饺酥拢科┤纭脙耗銈儼l(fā)現(xiàn)阮磬跟柳縱厚那件事,然后柳縱厚就退婚,再不多時,阮磬就死了?這難道都只是巧合?” 云鬟咳嗽了聲。 清輝臉上有些不自在,道:“殿下是什么意思?” 趙黼雖聽見云鬟示意,仍是疑惑難禁:“你既然也知道你表妹情形不對,心里總該有些想法兒,任憑是誰家的女孩兒被退婚,運(yùn)氣好些的,還使得,若有那些氣性大、又抵不過流言蜚語的,只怕早就尋了短見。且這阮磬跟柳縱厚關(guān)系非凡……你這么個聰明人,如何不往這上頭查一查?” 清輝怫然道:“殿下莫非是說,我表妹跟此案有關(guān)么?她一個閨閣女子,又有什么能為犯下如此重案,何況正如殿下所說,她遭柳縱厚的羞辱,如今尚且能心大寬和、好端端地,便已經(jīng)極難得了,如何竟要把阮磬之死這等不堪的情形往她身上說?難道真要逼人走上絕路不成?” 趙黼見他竟動了怒,越發(fā)咋舌,道:“我……也也并沒說顧芍就是兇手,不過提醒你留意這一則罷了。何況你們查案,難道還要先把親戚免除嫌疑的?” 清輝驀地起身,轉(zhuǎn)身就走。 趙黼呆怔,清輝卻又止步回頭,望著趙黼道:“那么,殿下如何不先問一問,謝主事為什么要暗暗苦心,把你從阮磬案中撥除出來?” 趙黼詫異:“你說什么?” 清輝眉頭一皺,面上透出些后悔之色。 但說出去的話,便如潑出去的水一般,再不可收回。 清輝緊閉雙唇,神色復(fù)雜看一眼云鬟,低頭道:“我先告辭了?!?/br> 不等回答,拂袖出門。 季陶然從頭到尾看著,有些呆了,他跟清輝打小兒的交情,卻極少見他當(dāng)面兒如此動怒。 忙叫道:“清輝!”又且莫名,又且生怕他含怒起了有個什么閃失,便對云鬟道:“我去看一看?!?/br> 季陶然追著白清輝出門之后,趙黼回過味來,轉(zhuǎn)頭看云鬟:“小白方才說的……是什么意思?” 云鬟沒想到清輝竟會點(diǎn)破這一節(jié),明明先前她有意攔阻趙黼、將宮內(nèi)那慘烈舊事不露痕跡地轉(zhuǎn)開之時,清輝還從旁一唱一和地相幫,顯然是因看出她的用意。 如今,竟為了顧芍這般翻臉。 云鬟無奈,道:“其實(shí)也沒什么?!?/br> 趙黼起了疑心,便傾身細(xì)看她:“萬萬別瞞著我,你知道我最恨人哄瞞我的。何況小白既然說了,必然是真?!銊?wù)必給我一個理由?!?/br> 云鬟幾乎無法直視他的眼神,苦笑說道:“你急什么?連我自己幾乎都不知道呢?!?/br> 趙黼道:“這可奇了,怎么不知道?” 云鬟扶額想了片刻:“我只是本能地不想你插手此事罷了,你身份特殊,雖然做起來事半功倍,但正因身份特殊,才要格外避嫌?!?/br> 趙黼細(xì)想,覺著有幾分道理。 云鬟又道:“何況那草種子自是小事,我也怕你的性子急壓不住,沒事也鬧出大事來。所以索性不讓你插手最好,我也放心……” 趙黼將信將疑:“真的?” 云鬟點(diǎn)點(diǎn)頭:“另外……近來你身上也不輕快,索性別再分神?!?/br> 趙黼問道:“你又知道我在做什么?” 云鬟道:“杜云鶴的事兒,跟沈相爺那邊兒尚且沒完,但一動相爺,自也要牽扯靜王殿下。這還不夠你忙的么?” 趙黼聽她娓娓道來,不由笑道:“你說你不知為何不叫我插手,我卻知道,你不過是‘關(guān)心情切’罷了。對不對?” 云鬟聽他笑了,心里暗松了一口氣:“那,你可聽我的?” 趙黼忍笑道:“我早說了,從此后我只聽你的話。難為你又說出這許多解釋來,我豈非更加要聽了?” 趙黼因知道她在自個兒身上用心,不免心花怒放,可想到白清輝方才之態(tài),又道:“不過,小白怎么這樣性急?我不過是私下里提醒他一句罷了。至于就跟我翻臉了么?” 云鬟道:“其實(shí)你方才所說的,我曾同清輝略提了一句,他明明是聽見了,卻只當(dāng)做沒聽見的,我便不提。偏偏你是個攔不住的?!?/br> 趙黼道:“為什么不提?” 云鬟道:“你難道還沒看出來么,清輝對顧芍……仿佛青眼有加?!?/br> 趙黼驚道:“你總不是要告訴我,他喜歡那個詭異的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