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聽完了這幾句話,玉潤只覺得自己真得對洛陽王刮目相看,原來上位者,都得練就一身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見到洛陽王這樣給自己臺階下,慕容珂也不是個傻子,立刻順勢笑道:“王爺相信就好,畢竟秦軍人神共憤,此番我們?nèi)裟軐⑵湟慌e殲滅,于誰而言都是美事一樁。” “那是自然……” 看著那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漸行漸遠,玉潤狐疑的看了謝玨一眼。 “慕容珂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哈哈,我家卿卿問的還真是耿直?!敝x玨神秘一笑,竟是突然反問道:“卿卿以為,慕容珂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 玉潤斜了他一眼,有些無奈的回答:“想必是你和洛陽王又有什么打算了,否則以你們二人做事的謹慎,應當不會將這個消息泄露出去?!?/br> 誰知道聽了這話謝玨非但非但沒有開心,反而頗為埋怨的對玉潤道:“卿卿,你夸我也就罷了,何必還捎帶上那個匹夫?!?/br> 玉潤結(jié)舌,怔了半晌,終于按捺不住好奇問道:“阿絕,你同洛陽王,是不是有什么宿怨?” 她這話一問出口,原本還哀怨的望著他的謝玨面色一沉,立刻敷衍道:“不曾!” 玉潤縮了縮瞳孔,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故意激怒他道:“哦,我明白了,只怕是洛王曾經(jīng)欺負過你吧,你這個人,從來都是睚眥必報的。” “卿卿這般說我,我很傷心。”謝玨一臉受傷,那傾城絕色的容顏搭配著泫然欲泣的表情,著實讓玉潤有些招架不住,她連忙調(diào)整好情緒,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步步緊逼道:“阿絕這是想岔開話題,嘖嘖,難不成聰慧如你,也曾栽過跟頭?” “誰說的!” 謝玨果然上鉤,含恨向著車窗外望了一眼,卻早已沒了洛陽王的身影。 “少時我叔祖曾帶我去過老洛陽王的府上,那會兒洛陽王也不過是個紈绔世子,而我因著頂了一個神童的名號,老洛陽王總想要我同他兒子比試一場分出高下,而我叔祖他呢,也想要挫挫我的銳氣,便同意了?!?/br> 玉潤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插嘴道:“然后呢?” “呵,自然是我贏了?!敝x玨一臉自豪,卻見到玉潤果斷搖頭。 “我不信,若是你贏了,為何還總是對洛陽王耿耿于懷,非得詆毀他才行?” “為夫絕不是耿耿于懷,計較詆毀,為夫說的不過是事實罷了。” 事實?我看可未必。 玉潤撇了撇嘴,一臉我不相信的樣子,正準備再激他幾句,卻突然聽到車窗外傳來洛陽王低沉帶著微微質(zhì)感的嗓音。 “不錯,本王當初的確是輸了,如今想來,是不該揍你那頓的?!?/br> 這聲音一發(fā)出來,頓時將玉潤驚出了一身冷汗,她忙抬頭看向謝玨,卻見到對方看向車窗處不知何時冒出的俊朗的容顏,咬牙切齒的開口:“王爺?shù)妮p功越來越了得了,以您的身手,不去偷香竊玉可真是可惜?!?/br> 玉潤此時已全沒了旁的心思,滿腦子都是方才洛陽王的那句——是不該揍你那頓的。 原來如此!這樣就說的通了! 玉潤彎起眼睛,想想以洛陽王比謝玨大這幾歲的優(yōu)勢,的確有輸了比賽之后一怒之下將其胖揍的可能。 思及至此,玉潤立刻不厚道的笑了起來,看的謝玨面色愈發(fā)難看。 “卿卿,你相信那個匹夫的話?” 玉潤連忙十分正經(jīng)的搖了搖頭,用實際心動來守護了謝玨的那顆小玻璃心。 洛陽王冷冷的瞥了他們一眼,依舊板著一張臉正色道:“再過兩個時辰出發(fā),你……”他突然伸出手,指了指玉潤。 “也如葉綰綾那般,扮成男人?!?/br> 玉潤無奈的撇了撇嘴,表面上點了點頭,卻暗自腹誹這家伙果真無趣,說話的表情和強調(diào)都不曾改變分毫,壓根就是個面癱。 洛陽王留下這一句話,就又頭也不回的走了,玉潤無奈的看向謝玨道:“還請郎君回避一下?!?/br> 誰知謝玨非但不走,反而大言不慚的起身走到車窗處,將原本被洛陽王撕扯掉車簾的地方用身子擋住。 玉潤一愣,旋即明白過來笑道:“多謝阿絕,那還請你轉(zhuǎn)過去吧?!?/br> 只見謝玨抽了抽鼻子,頗為可憐的對上玉潤的目光:“卿卿,我……我昨晚上沒睡好,扭著脖子了?!?/br> 玉潤:“……” “卿卿就這般換吧,我會閉上眼睛的?!敝x玨如是說,果真將他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緊緊閉上。 玉潤嘴角抽了抽,終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竟是當著謝玨的面,毫不在意的解開了胸口的盤口。 她家卿卿什么時候竟是變得如此奔放豪邁了! 透過瞇起眼睛留下的那一點點視線,謝玨將眼前的場景看清,菱紅的櫻唇捕捉痕跡的露出一絲狡詐的笑容。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盤扣解開之后,露出來的竟然不是白皙柔嫩的肌膚,而是……另一件衣服。 “轟??!” 仿佛晴空霹靂,謝玨頓覺眼前漆黑一片。 “郎君,你面色看著好似不太舒服?要不要我請綰綾過來給你診一診脈?” 玉潤強忍著笑將衣服全部脫下,之間里面竟是著了一件藏青色男子常服。 謝玨不甘心的咬了咬唇,十分不甘心的囁嚅道:“無礙?!?/br> 車廂外,原本打扮成回鄉(xiāng)探親仆人的眾軍士也很快換上了平民百姓的麻布衣裳,眾人靜靜等到天黑,這才悄無聲息的上路。 約莫過了一個月,洛陽王一行人終于到了南安境內(nèi),為了防止暴露行蹤,眾人都喬裝打扮成當?shù)氐那甲?,令人沒有想到的是,慕容珂竟然對當?shù)氐恼Z言十分擅長。 見到這一幕,玉潤才恍然大悟,只怕是謝玨知道這一點,才會故意泄露消息給慕容珂知道,而慕容珂之所以這般大的敵意,多半是因為他來了以后,派人打聽才了解到洛陽王此行并沒有帶任何懂當?shù)卣Z言的向?qū)А?/br> 換言之就是,慕容珂本以為是自己消息靈通,想要趁機拿捏洛陽王,結(jié)果卻不料反落入謝玨的圈套,一塊兒上了賊船。 如他這般心高氣傲之人,自然會對謝玨恨之入骨了。 想到這里,玉潤無奈的笑了笑,走到謝玨身邊站定,陪著他一塊兒眺望向遠方。 此時正值盛夏時節(jié),烈日炎炎,前方不遠處的山脈綿延起伏,如同一條蒼翠的巨龍臥于地面之上,壯闊雄偉之極。 玉潤深吸一口氣,有些感慨的問道:“阿絕,你說那閩越王騶無諸的墓xue,就在這附近?” 謝玨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方才派人去查過,環(huán)山之中還有一處大湖,正是藏風聚氣的風水寶地,以我之見,這閩越王的陵墓,應當就葬在山中,只不過……”他輕咳一聲,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看向玉潤。 “是否確定,還須得卿卿親自陪我走一遭才成。” 玉潤自然不會拒絕,只是在她正準備應聲之際,眼前巨龍一般的山脈卻好似呼嘯一聲,那聲音伴著山風而來,如一把利刃般刺痛了玉潤的耳膜,驚得她向后倒退了一步。 這聲音……這聲音怎似有千鬼哭號,亡靈嘶吼一般? “卿卿,你怎么了?”謝玨頗為擔憂的看下個玉潤瞬間慘白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 “無礙。”玉潤果斷搖頭,立刻答道:“我們,出發(fā)吧?!?/br> 她一邊說,琥珀色的眸子順勢落在前方的巨龍身上,目光深邃而幽遠。 ☆、第087章:血洗 幽幽山風夾雜著淡淡的青草馨香鋪面而來,玉潤極為愜意的瞇起了眸子,剛深吸一大口氣,卻突然見到前方走來一個紫色的人,正是慕容珂。 “我們二人不懂羌語,很容易露出破綻,所以得有他同行?!敝x玨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玉潤順勢點了點頭。 “走吧。”慕容珂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二人,冷冷的丟下這一句,顯然并不是很情愿。 玉潤同謝玨對視一眼,正準備點頭,慕容珂卻突然蹙了蹙眉毛,指著玉潤道:“你,扮成病人,”然后又指了指謝玨:“你背著她,扮個啞巴?!?/br> 說到這里似乎又覺得不過癮,十分惡趣味的對著身后的士卒吩咐道:“來人吶,給那塊□□拿來給謝四公子用上?!?/br> 謝玨面不改色,似乎對慕容珂這般擅自決定并沒有什么異議。 玉潤也有些興奮,她見葉綰綾用過易容術,效果十分神奇,只是一想到謝玨這張臉也被變做別的樣子,她就有些躍躍欲試。 看著自家卿卿如此期待,謝玨暗嘆一口氣,任命的接過侍衛(wèi)遞過來的□□。 不一會兒,原本走進帳篷時的玄衣少年出來時立刻變成了一個鬢發(fā)微白的長者,那白皙滑膩吹彈可破的肌膚也變成了蠟黃的色澤,長長的髭須蓋住了大半張臉,竟是一點也不見了方才的樣子。 玉潤眼睛一亮,忍不住拍手贊道:“不錯不錯,這易容之術果真了得?!?/br> 謝玨頗為怨念的看了她一眼,嘆道:“為夫這般,卿卿可不許嫌棄?!闭f完這句,他話鋒一轉(zhuǎn),突然看向正在幸災樂禍的慕容珂道:“不知道秦人對慕容公子是否熟悉?若是慕容公子不打算喬裝易容,那我們這是扮作祖孫?” 慕容珂原本還滿是笑容的俊顏頓時一僵,漂亮的臉蛋有那么一瞬間的猙獰之色劃過。 玉潤強忍著笑意打圓場道:“快走吧,否則再過些時辰太陽都要下山了。” “哼!”慕容珂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玉潤無奈的看了謝玨一眼,嘆道:“他這種孩子脾氣,你干嘛又要招惹?!?/br> 謝玨聳了聳肩,滿是皺紋的臉上笑容尤為燦爛。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卿卿以為如何?” 得,就知道這廝睚眥必報,玉潤并沒有作答,只是跟上慕容珂的步伐,一行三人不多時就到了山腳。 走至密林的盡頭,有溪水聲潺潺不絕,和著陣陣鳥鳴,讓人只覺置身于世外桃源。 慕容珂蹙了蹙眉,有些狐疑的看向謝玨:“你確定這附近有墓xue?我瞧著這樹林中的岑天古木都生長的極好,泥土也沒有松動過的痕跡……” 不等他說完,謝玨就輕笑著將他打斷:“慕容皇子,你可知當年曹孟德手底下的發(fā)丘中郎將和摸金校尉?” 慕容珂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懶懶的應道:“曹賊為籌軍資,所過之處挖墳掘墓尸骸遍野,謝四公子以為這是什么光彩之事?” 語氣滿是嘲諷和不屑。 謝玨也不惱,仍舊淡笑道;“的確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不過若非如此,曹孟德也成不了一霸盤踞北方,說起來,還要多虧了他的發(fā)丘中郎將和摸金校尉,特別是這后者?!敝x玨瞇了瞇眼睛,認真道:“他們精通風水及《易經(jīng)》能夠極為準確的判斷墓xue的位置?!?/br> “如此說來 ,謝四公子對此也十分擅長了?”慕容珂一邊說,一邊不懷好意的的笑了笑,“謝四公子如此能耐,怪不得能在淝水之戰(zhàn)立下大功?!?/br> 這簡直就是在暗諷謝玨當初也為了擴充軍餉,干過挖墳掘墓的勾當了。 玉潤皺眉,替謝玨解圍道:“慕容皇子有所不知,我們漢人極其講究風水,前人郭璞所著《葬經(jīng)》中有云:‘葬者,乘生氣也。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此處前有湖泊水流,后靠山巒險峰,境內(nèi)層巒疊翠,正是《葬經(jīng)》中所說那般枕山面水的風水寶地。” 這一番話說的可謂是有理有據(jù),慕容珂面上原本輕蔑的神色褪去了一些,只是看向玉潤的目光仍有狐疑:“既然如此,我們就去前面打聽一番,走了這么久,應當也快有村落了?!?/br> 見到他終于不再質(zhì)疑,謝玨也松了一口氣,壓低嗓音用只有他們二人能夠聽見的聲音對玉潤道謝。 “卿卿替為夫解圍,為夫甚為歡喜?!?/br> 只是他說完這一句,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補問道:“只是卿卿什么時候也對風水學感興趣了?這些都是從何處看來的?” 聞言,玉潤頓覺心口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狠狠的蟄痛了一下。 其實前世阮氏自謝玨死后,就開始無休無止的鉆研起風水之術,自己耳濡目染也跟著研習了不少,特別是在洛陽城破之前,想要將阮氏送入謝家祖墳已經(jīng)沒有可能,她只得跟著法照大師研習不少風水之術,為的就是能在躲過這一劫之后,替她選址一塊兒風水寶地。 只可惜,最終誰也沒能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