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下，這樣的搭訕未免太過輕浮。

    許沁：“我沒有印象。”

    轉(zhuǎn)身欲走，那軍官卻說：“你沒有印象很正常，應(yīng)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br>
    許沁瞟了一眼他肩上的兩杠一星，再看他時，眼神已不太友善。

    軍官解釋：“我是xx裝甲軍團(tuán)第三師的，叫陸捷，不是壞人?！?/br>
    許沁仍不接話。這時，有新的重傷者被送進(jìn)來，她立即過去接人，將他晾在身后。

    一個士兵湊上來，問：“營長，你干嘛呢？這也太不合時宜了?！?/br>
    陸捷一巴掌拍那士兵后腦勺上：“我是那樣的人？——你老大當(dāng)年是偵察兵出身，記人不可能記錯?！@姑娘是真眼熟?！?/br>
    分明是個印象很深的人物，但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起來。

    陸捷蹙眉琢磨著，不經(jīng)意望了眼許沁的方向，后者早已消失在內(nèi)廳里。

    而陸捷也并未在這小插曲上多費心，迅速帶著部下們出去搶險了。

    地震后的第一夜，望鄉(xiāng)徹夜無眠。

    到處都有呼救聲，到處都需要人手。軍隊和醫(yī)生一撥撥地新增進(jìn)來，所有人都在救人，專業(yè)的，非專業(yè)的。

    許沁連續(xù)做完第三臺手術(shù)時，已是凌晨兩點，沒有休息的時間，新的傷者又送來，斷了一條腿，大出血。

    許沁跟在擔(dān)架旁，用力給病人摁壓止血，匆匆穿過大廳時，竟未注意到自己與宋焰擦肩而過。

    那時，宋焰剛把一個挖出來的傷患背到醫(yī)院，自己身上的傷都顧不上處理，就大步往外趕。

    急救中心里每個人都步履極快，腳步匆匆。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或許彼此潛意識里都閃過一個短暫的念頭。

    剛才余光里走過的那個橙衣消防員/白衣醫(yī)生似乎是他/她？

    但宋焰和許沁誰都沒有回頭，誰也都沒有放慢腳步。彼此都異常堅定迅速地走向了自己的方向。

    ……

    凌晨四點半，隨著前方救援難度增加，救人速度開始下降，送來急救中心的人也漸漸減少。

    但醫(yī)生們?nèi)耘f沒空休息，后期救出的人重傷居多，往往在漫長的救援過程中就需要醫(yī)生參與治療。

    許沁主動申請了去現(xiàn)場營救，小西小北她們也一同前往。

    那是夜最黑的時候，深冬的鎮(zhèn)上一片蕭索。

    許沁坐在破舊的面包車上，寒氣從腳底襲上來。

    路邊的廢墟旁偶爾擺著幾具挖出來的尸體，整個鎮(zhèn)子都爭分奪秒忙著搶救生命，沒人顧得上給他們掩埋。

    車燈打在前方，白光之中，一片寂靜恐怖景象。

    突然，前方傳來一聲犬吠，像在警告什么。

    車開過去，是一處廢墟。探照燈打著，把消防員們橙色的衣服照成了淺黃。一堆著迷彩服的軍人也在。

    兩撥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唯獨宋焰蹲在地上，在抽煙。

    一只警犬正沖宋焰狂吠，又跑到廢墟邊，沖著里頭狂喊。

    所有人都靜止在廢墟之上，只有那只狗和宋焰指尖的煙霧有運動的跡象。

    這景象著實太詭異。

    許沁下車走過去，隱隱約約聽見從哪里傳來女人的哭聲：“救救我，求你們救救我。”

    這虛弱的女人嗚咽摻雜在嗚嗚呼嘯的北風(fēng)中，格外滲人。

    警犬聽懂了人類的呼救，跑到廢墟的縫隙旁沖里頭狂吠，很快又沖到宋焰面前叫，告訴他有人埋在里頭了。

    可沒一個人有動靜。

    一旁迷彩服的少校下令：“上尉，你這是違抗命令！上邊說得很清楚。立即趕往下個地點?！?/br>
    宋焰一身泥土，滿面塵灰，手上血跡和污泥混在一起，眼睛也熬得滿是紅血絲，啞聲回了一句：“底下還有人?！?/br>
    “你也清楚她埋得太深，救不了了！”少校壓低了聲音走上前來，“其他地方還有更多人等著你救。別說救她的時間我們能再救十幾個人，現(xiàn)在花上幾個小時救她，還有可能半路塌方，搭命進(jìn)去?！?/br>
    深埋在地下的人或許感應(yīng)到什么，哭聲愈發(fā)凄慘：“你們不要走，求求你們不要丟下我，不要走！我不想死啊求求你們！”

    警犬小孟不懂人類的利弊權(quán)衡，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來回奔跑于宋焰和那道縫隙之間。

    “十里臺的，”宋焰開口，疲累讓他輕輕喘著氣，“來的時候發(fā)的誓，都記得吧？”

    他手下的兵們點頭。

    宋焰摁滅了煙，起身：“那就干吧。”

    小葛楊馳等人一言不發(fā)，跟著宋焰朝廢墟上走去。

    “你們！——你們在這兒耽誤時間是在害更多的人！”少校攥緊拳頭，回頭看自己的士兵，“趕去下個地點?！?/br>
    士兵們跟上他離開了。

    許沁看一眼現(xiàn)在的形勢，幸存者困在最底下，這是一個倒塌的五層民用住房，數(shù)面承重墻和屋梁交叉疊放，哪怕是宋焰他們?nèi)犇腥艘黄鹕?，也難抬動。

    許沁跑到車邊找司機：“現(xiàn)在去鎮(zhèn)上找人，路上逮到能幫忙的都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