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在心里腹誹著她的假情假意，面上卻又要裝作一副好姐妹的樣子。

    “meimei誤會了，jiejie只是怕別人抓了meimei把柄而已，這也是來提醒meimei。”

    “長卿自然明白jiejie用心良苦，在此謝過jiejie了。只是長卿今日還要教導(dǎo)教導(dǎo)下人，以免她們不知道誰主誰仆，總是拿捏著架子。就不送jiejie了。”

    顧長安臉色一白，隨即又恢復(fù)過來，笑得妖媚。

    “那jiejie就不叨擾了。meimei記住jiejie的話就好?！?/br>
    顧長卿先站起來開了門。顧長安也不好再作停留，也站起來往外走。

    顧蠻正在院子里練劍，顧長安看了他一眼。她早就聽說顧長卿從外面帶了個野孩子回來，她雖知道顧長卿是從城南帶回那個野孩子，但礙于顧長卿對父親和府里都說是在街上遇到的可憐的孩子，所以給帶了回來，她也不好說出實情。

    顧長安心里很清楚，若不是礙于這個野孩子的存在，顧長卿早就說出來她也去過城南一事。顧長卿只有掩埋城南一行，這個野孩子才能活下去，否則父親必然會讓人亂棍打死這個從疫病村來的人。

    顧長安有時候看不太懂顧長卿。明明是不會讓別人從她身上討到好處的性子，也明明就從來不心慈手軟，可有時候她卻如此泛濫同情心。

    顧長卿見她直勾勾看著顧蠻，不經(jīng)意間閃身到她面前，擋了她的視線。

    “jiejie，meimei突然想起我這院里還有點桂花釀，不知jiejie可要帶點回去？”

    顧長安收回眼神，看了她一眼。這又是在護著那個野種了。

    “不用了。meimei真是宅心仁厚啊，我就不打擾了。”

    第34章 顧長卿反擊

    顧長卿報仇的腳步，一刻也不曾停過。

    城南風(fēng)波過去之后，她常常會想，如果復(fù)仇這條路上，要發(fā)生更多與她一貫的原則而違背的事，那她到底是堅守復(fù)仇之路還是選擇做回上一世卑微的自己？

    顧長卿毫不猶豫選擇了前者。但是，既然重生，她就必然讓自己這一生不一樣，該去堅守的，她也會付出最大的努力去守住自己最后的本心。

    容赫近來在朝中頗為受賞，雖然朝臣中大部分還是支持太子，但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總有一部分大臣是看皇上的臉色而變動的。因容赫近來明顯比從前在皇上面前要受重視得多，皇上問了太子的看法后，大都是要再問問他的看法，有些大臣也見風(fēng)使舵，紛紛對容赫示好。

    雖然城南一事不曾讓容赫受傷，但好在，朝中還并不全是他安插的眼線，也算是與上一世大不相同了。

    自古以來母憑子貴，這句話一點也沒錯。容赫在皇上面前露臉的機會多了，皇上私下也會召他進宮去御書房商討政事，容赫的生母石婕妤也就常借著他的名頭去御書房送吃食。

    石婕妤本是瑯琊王府的婢女，偶然間得了當(dāng)時還是瑯琊王的容帝寵幸，原本容帝并不打算將她納入房下，可她肚皮爭氣，只那一次便懷上孩子。這個孩子是荀后剛剛生下容離一年后，府上迎來的第二個孩子，容帝甚為高興，也就不顧她出身，將她納入后室。但她畢竟婢女出身，自小不習(xí)詩書，更是一字不識，皇上不放心她來照顧容赫，于是將容赫交由當(dāng)時還是瑯琊王妃的荀后撫養(yǎng)。

    后來皇上登基，便將她封了婕妤。容赫卻一直沒有回到她膝下。

    這二十來年，容赫一直和容離一同受荀后教育和引導(dǎo)，荀后為他們找的師傅都是一樣的，但不管他怎么努力，他從來就不可能超過容離。

    一開始，容赫是不敢超過他，可后來他發(fā)現(xiàn)，其實自己是不能超過他。他年幼時，母妃一月中也只有幾次能偷偷把他接到自己的小院子，可就這寥寥時日，母妃卻總是讓他莫要在任何方面贏過容離，以免惹皇后不喜。那時候容赫就已經(jīng)明白，自己和母妃，只有一輩子活在容離和母后背后，才能到老死，一旦自己在任何方面超過容離，不僅是他會惹母后大怒，就連母妃也難辭其咎。

    但容赫沒敢告訴石婕妤，他從來就沒有贏過容離。

    晨曦宮。

    石婕妤捏著蘭花指挑了一塊糕點遞給容赫。容赫雖不喜甜食，但怕母妃多想，也就伸手接了過來。

    “赫兒，這一次我們算是轉(zhuǎn)危為安，但你莫要掉以輕心，容離已經(jīng)明擺著是要與你正面交戰(zhàn)，此次你又甚得你父皇重視，荀韶華這個女人必然容不下你我！”

    “母妃，您放心，既然兒子這一次能化險為夷，往后也會小心翼翼，斷不讓旁人占了便宜！”

    石婕妤看著兒子風(fēng)華正茂的樣子，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

    整整二十六年，她都活在荀韶華的陰影之下！曾經(jīng)鄭夫人最受寵，自己與荀韶華都是月月見不到皇上一面。但是，她荀韶華是皇后，沒有人敢說什么！可自己呢，只是個小小的婕妤！生的兒子還不在自己身邊撫養(yǎng)！一無所靠！

    她熬啊熬，終于熬到鄭夫人死了，她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再次走入皇上視線中，甚至能把兒子要回來。但她還是錯了，不管什么樣的場合，只要有荀韶華，她就從來不讓自己有露臉的機會！而赫兒，只能寄人籬下在她身邊受苦！

    確實，荀韶華給赫兒和她自己的兒子吃一樣的東西，讓一樣的師傅去教導(dǎo)他們，甚至讓他們住一樣的屋子，皇上被她蒙蔽，眾人被她忽悠，但她不會被蒙騙！荀韶華看似一視同仁，但只有她知道，這個女人從來不讓師傅盡心教赫兒，以至于赫兒小時候，每每被提問都答不上來！皇上這才慢慢冷落赫兒，覺得他不如容離！

    一想到那么多年自己和赫兒被壓迫、被嘲笑、被唾棄，石婕妤就忍不住全身顫抖。不過如今，他們終于熬出頭了。

    皇上最近半月大都來了晨曦宮，剩下的日子也只去過皇后那里一次?；噬像{臨的夜晚，她都與皇上對月吟詩?；噬险痼@于她的滿腹詩書，而她卻只是微微一笑。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皇上不知她早就會誦讀詩書，全是那荀韶華故意與皇上說她不曾識字！

    荀韶華對她所做的一切，三天三夜都數(shù)不完！這些年來，她沒有一夜是忘記的。不過一想到荀韶華要一個人獨守空閨，她就忍不住興奮起來。

    “赫兒，他們出了一手，這一次，該輪到我們還手了?！?/br>
    “母妃莫要掛心兒子，兒子會看著辦的，定不會讓母妃失望。如今父皇親近母妃，母妃需抓住時機將荀后打倒才好。只有荀后著了父皇的厭惡，容離才真正爬不起來?！?/br>
    石婕妤抬眼看了看窗外。

    夏日早就來臨了。

    “赫兒，我忍了這么多年，怎么會不趁此機會將她置于死地？”

    母子兩人想著過往又想著將來，又喜又悲，又怒又喜。

    戌時的鳳棲宮，從皇后到婢女，一個都沒有歇息。

    蕭云如看著皇后一直坐在窗前往外面望，心里頭很不是滋味。

    “娘娘，不早了，歇息吧?！?/br>
    荀后轉(zhuǎn)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毫無神采。

    “皇上還沒來?！?/br>
    “娘娘，皇上他...今晚去了晨曦宮?！?/br>
    荀后愣了愣，忽然就笑了。

    “又是晨曦宮...”

    “云如啊，你說我與皇上是否真的無法成為相知相伴之人？我熬等了那么多年，終于等來了鄭阿春的死，我以為我可以一輩子陪在他身邊，可是，這么些年，即使沒有她鄭阿春，沒有她石婕妤，即使皇上夜夜在我這里，但你我都知道，皇上...已經(jīng)多久沒有碰我?！?/br>
    “云如，我不知道自己哪里錯了。我相信我沒錯，可錯的又是誰呢？”

    “娘娘，您不要多想。雖然陛下如今確實被那石婕妤勾了魂兒，但也不過就是因為孝王上次在城南的事，她石婕妤沒什么本事，不過是憑著兒子而已。娘娘放心，即使現(xiàn)在陛下暫時怠慢了您，但陛下終究會明白，在這個世上，只有您能陪他到最后。百年之后，也只有您能與陛下共赴黃泉。”

    荀后站了起來，輕輕嘆氣。

    “共赴黃泉？生，尚且不能相伴，死，又怎可長存？”

    “我這一生，年少時將心交付他，于是從此走上不歸路。他要成王，我在后面為他料理好一切，讓他無后顧之憂。他成了王，我確實成了后，最尊貴的女人，可是，我卻失去了他。有時候我在想，如果他沒有稱帝，我不是皇后，我與他，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

    蕭云如接過荀后褪下的披風(fēng)，扶著她走向床榻。

    “這床榻，我都不知一人睡了多久。”

    寂寞深夜冷，人情難再回。這深宮中，最無情的便是皇上了。

    顧長卿近來倒是清閑。皇后常召見顧長安，顧長安自然沒工夫來對付自己，而鄭氏，上次臥病在床后，如今都沒有大好，走到哪里就咳到哪里，任顧謀再想親近她也沒了興致。她整日想著怎么才能治好這咳病，也是忘了顧長卿這個人。

    芍藥最見不慣小姐這般散漫，她怎么就不著急呢？

    “小姐！”

    顧長卿從盤中撿了一?；ㄉ橙舆M嘴里，一臉無謂地望向她。

    “怎么了？聽你這語氣，甚是不滿。”

    “小姐，您最近怎么就這樣懶散呢！整日不是看阿蠻習(xí)武就是和大少爺拌嘴，上次大小姐那樣欺負咱們，您怎么不還手呀！”

    顧長卿看著這丫頭認真的樣子，撲哧一笑。

    “你這小丫頭！還是我太慣著你了，你瞧你，說話都沒個大小了！”

    “小姐！芍藥這不是在為您著想嘛！”

    “誒！別別別！你這可不是為我著想，你這是怕...怕容離被顧長安勾去吧！”

    芍藥的心思被猜中，不覺有點不好意思。

    “小姐...”

    “你啊你，我還不了解你？不過我實在不明白，你怎么那么熱心撮合我跟容離？”

    “小姐，是您自己太愚鈍啦！太子殿下如此示好您都拒之門外，您看看大小姐，整日往宮中跑，皇后娘娘多喜歡她！您再不努把力，就要輸啦！”

    “你可要搞清楚，你家小姐沒想過要贏這個。”

    “小姐...”芍藥見她絲毫不為所動，急得直跺腳。

    “不過芍藥，有的人即使做了一百件事，也不見得能贏得了旁人做的一件事?！?/br>
    芍藥被她這句話弄得不明不白，正絞盡腦汁深思含義呢，院門卻被推開了。

    芍藥望過去，那站在門口的，竟然是皇后娘娘身邊的貼身婢女！她一陣興奮，趕緊回過頭要提醒小姐，卻不知何時，小姐已經(jīng)坐直了身子，手上還拿著書！

    顧長卿站起身，悠悠然行了禮。

    “長卿見過嬤嬤。嬤嬤今日來長卿這里，是有事嗎？”

    “三小姐莫要多禮。老奴今日來，是皇后娘娘讓老奴請您過去?！?/br>
    顧長卿笑了笑，什么也不收拾就跟著了。

    從芍藥身邊走過時，顧長卿對著她眨了眨眼。芍藥愣在那里，滿腦子都是對小姐的佩服！小姐就好像早就知道蕭嬤嬤會來一樣，一瞬間就變了樣，看起來真像是個名門小姐。

    鳳棲宮。

    荀后正坐在門前的院子里畫著畫，顧長卿輕輕走過去，站在她身后。

    “這畫里的是桃花吧。這桃花看起來開得甚好，繁華昌盛。但是，長卿為何卻感覺到這桃花的虛弱?！?/br>
    荀后停了筆，轉(zhuǎn)頭看她。

    “參見皇后娘娘?！?/br>
    “免禮。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回娘娘，娘娘畫中桃花開得極盛，甚是美好。大部分人看著這桃花，只覺得艷麗美妙，卻沒有想到，盛極必衰。這桃花開得確實盛了，但是，在這繁華背后，將是暗無天日的凋零?！?/br>
    第35章 顧長卿獻計

    皇后就那么看著顧長卿，顧長卿倒也不惶恐，看起來很是隨和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