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煙寒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又讓江清玫由衷的感到不舒服，得意洋洋的走上前去:“你是不識字嗎？我表哥都已經(jīng)將你休棄，還想賴著不走？要不要我把休書讀給你聽？”

    她一把搶過顧煙寒的手上的休書，當即大聲朗誦起來:“立書人席斐然，系洛北王，從幼憑媒聘定江氏為妻……”

    江清玫讀著讀著忽然沒了聲。意識到這是誰寫的之時，她的臉色整個白了，不敢再說多一個字。

    顧煙寒瞥了眼因不敢相信而震驚的長大了嘴巴的老王妃，奪回江清玫手上的休書。

    “豈期過門之后，本婦多有過失，正和七出之條。因念夫妻之情，再三容忍。留此休書，若本王死后，江氏屢教不改，由兒席慕遠代父休妻。休妻之后，或退回本宗，聽憑改嫁，并無異言?；蛄砭觿e院，仍由洛北王府及吾兒重麟贍養(yǎng)，萬不可苛待。元祐十四年十二月二十日?！?/br>
    顧煙寒的聲音宛若夜鶯般婉轉(zhuǎn)動人，可老王妃卻如墜深淵！她急著將顧煙寒趕出去，也沒細看，看見休書上幾個關(guān)鍵詞就確定了是席慕遠寫的！

    誰知是老王爺寫給她的！

    那熟悉的筆跡如今想來，也是老王爺?shù)模?/br>
    她嘴唇發(fā)白的站在原處，身子發(fā)抖，望向顧煙寒的眼神像是一條怨懟的毒蛇。

    顧煙寒將休書穩(wěn)妥的收回木盒里:“既然您說不收回，如今是不是就可以去收拾東西了？您是選擇回遼東改嫁呢？還是繼續(xù)由王府贍養(yǎng)？”

    “你休想！我是王爺?shù)挠H生母親！誰也不能趕我走！”老王妃沖過來想要搶走顧煙寒手上的休書，被顏夏與夏至攔下。

    顧煙寒又看向江清玫，盈盈一笑:“王爺心軟，本不欲將老王爺留下的休書示人。辛苦表妹找出來了?！?/br>
    老王妃意識到這是江清玫給她的，頓時將所有的怒氣都撒到了她的頭上。反手對著江清玫就是一巴掌:“你也害我！”

    江清玫被打蒙的摔在地上，正巧被顧煙寒喊來的侯夫人看見，急忙沖過來:“玫兒！玫兒你怎么了！jiejie！你怎么能打玫兒！”

    老王妃被氣的直喘氣，胸口大塊大塊的起伏著。若是休書真的下來，她回遼東哪里還有好日子過！

    可是她不甘心！這不是玫兒這樣丫頭找來休書，她也而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

    侯夫人抱緊了懵掉的江清玫，一臉迷茫。

    顧煙寒提醒道:“夫人，表妹將老王爺留給老王妃的休書拿給了她?！?/br>
    侯夫人一愣，顧煙寒又道:“休書王爺一直都妥善的收在書房，今日王爺不在，表妹是怎么拿到的這份休書？”

    當然是用偷的。

    侯夫人原本還氣惱顧煙寒看戲的心一下子滿是羞愧，又見席慕遠走來，連忙找了個借口離開。

    老王妃見了他如同被打了雞血一般，掙脫開丫鬟便沖上前來:“遠哥兒”

    席慕遠瞥過顧煙寒手上的休書，神色凝重:“父親留給您的東西，您看到了？”

    “那是假的是不是！”老王妃連忙問。

    “是真的。父親突圍前，深知自己可能回不來，因此將休書給了我。”席慕遠面容沉靜，唯獨談及老王爺之時，眼中閃過異樣的光芒。

    老王妃拼命的搖頭:“不、不可能的！這不可能！什么七出之條！我沒有！”

    “父親說，平時您的任性他都可以容忍。但賣官鬻爵之事，踩了他的底線。”

    老王妃頓時面如死灰。

    她還記得那些年無論與她與老王爺發(fā)生什么爭執(zhí)，老王爺都讓著她，還會哄她。可是唯獨在賣官這件事上，老王爺?shù)谝淮螌λ齽恿伺?，甚至三個月不曾與她說話。

    “遠哥兒……不……娘不要走……遠哥兒……你讓娘可怎么活……嗚嗚嗚……”老王妃渾身如同被抽干了凄厲一般倒在地上嚎啕出聲。

    席慕遠試圖扶起她，卻被老王妃甩開。

    他站起身拿回顧煙寒手上的木盒，沉聲道:“這次的事，我可以當做沒有發(fā)生。休書還在我的手上，便不算生效。您是我母親，往后我與煙兒會贍養(yǎng)您。您年紀大了，王府的事便不要再cao勞。”

    老王妃的哭聲一頓，飛快的思考著問:“我還是洛北王妃？”

    “是?！毕竭h點頭，“只要您沒有再越距?！?/br>
    “我不越！不越……”老王妃說著抬起頭瞥見顧煙寒，眼中再次涌起一股不甘，又被席慕遠手上的木盒給壓了下去。

    派人送她回去，席慕遠推著顧煙寒進屋，當著她的面將休書藏入內(nèi)室一個不起眼的隔間里:“往后母親若是再鬧，你便用這個做后盾?！?/br>
    “好?！鳖櫉熀畱?yīng)聲。

    席慕遠心事重重的又離開，一直到晚膳都沒有回來?？蓡柫碎T子，又說席慕遠沒有出門。

    顧煙寒嘆了口氣，推著輪椅去了祠堂。席慕遠便挺直了背脊跪在最前面，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顧煙寒起身，一步步緩緩的走到他身旁:“王爺，用膳了?！?/br>
    “本王沒有胃口?！毕竭h盯著老王爺席斐然的靈位一眼不眨。

    顧煙寒上前點了三柱清香供上，又退回到席慕遠身旁:“老王爺不會怪你的?！?/br>
    席慕遠抬頭，眼中閃著一道詫異。

    顧煙寒面色沉靜:“我知道你是故意讓江清玫看到那份休書的。不然的話，你的書房把守那么嚴格，她怎么可能進去?！?/br>
    “休書本是父親留著在洛北王府賣官事敗之時，用來堵住悠悠眾口的。他想用母親一人來保全王府?！毕竭h垂眼道。

    顧煙寒這才意識到為何席慕遠當時說老王爺?shù)姆椒ㄋ幌胗谩?/br>
    “賣官事件結(jié)束后，本王便該毀了休書。那兩日被別的事耽擱，一直沒想起來。直到昨日。本王原只是想要他們看到休書收斂些。沒想到她們都不細看，便興沖沖的去找你的麻煩。”席慕遠又是失望又是氣憤。

    “約摸是命吧?！鳖櫉熀疅o奈道。不然的話，怎么會連著兩個人都沒有看清那份休書呢。

    同時，席慕遠也是想要給老王妃一個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