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羅上尉！”漢默頓將軍怒喝，“你簡直瘋了！”

    卡羅肌rou爆脹, 青筋曝露, 瘋狂掃射，同禁衛(wèi)撕打在了一起。

    場面頓時大亂。醫(yī)護人員尖叫逃竄，光子彈亂飛, 擊爆屋內(nèi)設(shè)施?；鸹?，碎屑四濺，夾雜著此起彼伏的嘶吼和垂死的哀嚎。

    斯坦伯格這樣的公子哥兒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親眼見到真刀真槍的廝殺，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 一個勁望楚淵身后躲。

    “不要驚慌，勛爵?！背Y慢條斯理地說著，退到房屋一角, 作壁上觀。

    “快走！”斯坦伯格大喊，“快離開這里！”

    可是卡羅觸動了大樓警報, 所有門窗第一時間落鎖卡死，竟然將一屋子人鎖在了房間里！

    卡羅徒手將一個士兵的胳膊活生生扯斷, 在飛濺鮮血中狂怒咆哮，展開了一場復(fù)仇的廝殺。

    ***

    兩分十九秒。

    激光刀切割過機械侍的金屬身軀時，發(fā)出令人牙齒發(fā)酸的尖銳摩擦聲。金屬斷肢橫飛, 被破壞得一分為二的機甲核心機電光亂竄。

    不過片刻，機房主機四周已是一地斷臂殘肢。黑發(fā)少女身形敏捷得如同幻影，果斷利落，仗著一把長刀打破了機械侍的圍剿，殺得遍地殘尸。

    高強度的運動卻消耗了大量的氧氣。口罩發(fā)出氧氣即將耗盡的急促的預(yù)警。

    楚環(huán)再度深呼吸，屏住氣，自機箱頂端一躍而下，跳進最后一群機械侍的包圍之中。

    激光刀的藍光猶如靈蛇在機械侍組成的繭中閃爍。片刻后，金屬繭轟然崩塌。楚環(huán)一躍而出，扯下臉上氧氣已耗盡的口罩，沖向核心主機。

    雖然連接網(wǎng)絡(luò)的線路被階段，無法向外界報警，但核心主機依舊處于高度封鎖狀態(tài)。楚環(huán)丟下激光刀，雙手放在面板上，抵抗著對方傳來的排斥，全力釋放出精神力。

    整個主機面板上燈光疾閃，抵御而產(chǎn)生的電流竄過楚環(huán)全身。楚環(huán)一聲大喝，一股強大的金色光芒自全身迸射，順著雙手，將主機籠罩住。

    ***

    靜室大樓的警報聲震耳欲聾。不過短短半分鐘，醫(yī)療室的窗戶上便糊滿了飛濺的血液。

    卡羅上尉爆發(fā)出來的戰(zhàn)斗力幾乎可以媲美準3s階，在楚淵不出手的情況下，他就是整個醫(yī)療室里最強悍的哨兵。

    警衛(wèi)們拼命保護著幾名官員朝門口退去，直到無路可退。而楚淵和威爾也抓著嚇得腿軟的斯坦伯格退到房間另外一處角落里。

    “開門！”漢默頓將軍對著手環(huán)咆哮，“啟動哨兵銷毀模式！”

    值班室的士兵驚慌地撲向總控板，按著開門鍵。

    機房深處，核心主機在金光中停止運轉(zhuǎn)，繼而又重啟。楚環(huán)松開了手，汗如雨下，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大口呼吸著，朝電梯門跌跌撞撞跑去。

    士兵一鍵按下，板面上所有的綠燈連串轉(zhuǎn)成紅燈，自頂樓一路向下，不過短短幾秒，總控板上已是紅燈一片。醫(yī)療室的門終于打開，可不僅僅只有這兩扇門。整棟大樓的門全部在急促的警報聲中逐一解開。

    “不不不——”士兵發(fā)出慘叫，瘋狂地按著關(guān)門鍵。

    可為時已晚，被關(guān)在門后的失狂哨兵全部都如同被盛怒中的困獸，咆哮著沖出了囚室，同前來攔截的士兵和機械侍打斗起來。

    楚淵丟開半癱軟的斯坦伯格，大步走出房門，憑欄眺望樓下混亂廝殺，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輕快而自豪的笑意。

    “寶貝，做得漂亮！”他手指摘下了領(lǐng)夾。

    所剩不多的警衛(wèi)正護送著漢默頓將軍撤退，根本顧不上落在后面的幾位客人。

    遍體鱗傷卻越戰(zhàn)越勇的卡羅一躍跳上高處，放聲高呼：“不要讓軍部這些背棄我們的雜種逃了！”

    在失狂中尚存幾分甚至的哨兵狂吼呼應(yīng)，結(jié)伴包抄而來。

    “該死！”漢默頓將軍大吼著，“為什么還不啟動毀滅模式？”

    控制室里的士兵徒勞地按著按鈕，可是大樓里驚恐的廝殺聲并未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環(huán)兒？”楚淵低聲呼喚著，卻沒有得到楚環(huán)的回應(yīng)。

    “時間來不及了！”威爾低聲催促，“你只有五分鐘時間來回通訊室，快！”

    一股窒息感沒由來地襲上楚淵心頭，化作一只無形的手掌，掐住了他的喉嚨。這是一種哨向伴侶之間才有的遙共感。他的感受，也正是楚環(huán)此刻的感受。

    楚淵面色倏然一變，刷地脫下西裝外套丟在地上。

    “拖著時間！”他丟下一句話，趁著樓里燈光閃爍，身影從原地消失。

    ***

    楚環(huán)噗通跪倒在距離電梯門口的轉(zhuǎn)換室還有數(shù)步的地上，竭盡全力地呼吸著，卻沒有一絲氧氣進入肺里。

    特殊設(shè)計的機房沒有通風(fēng)口和抽風(fēng)裝置，唯一的辦法就是打開僅有的一個大門，讓外面的空氣流通進來。但是轉(zhuǎn)換室因為只是個簡單的封閉門，其開關(guān)功能因為太簡單，竟然是手動cao控的。

    女媧系統(tǒng)或許無敵，但是它只能作用于所有能接受有線或者無線信號的電子儀器。

    而楚環(huán)已經(jīng)走不動了。缺氧讓她渾身乏力，身體不可抗拒地倒在地上。她用盡全部力量向轉(zhuǎn)換室爬去，抬手伸向門口的按鈕。

    視線模糊，雪亮的燈光在視網(wǎng)膜里逐漸暗沉。她聽到自己的心跳在急促而絕望地搏動著，肺最后一次徒勞地張開，妄圖吸取能帶來生機的氧氣。

    手垂落，黑暗從四面合來，將她包裹住。

    她在急速地下墜，落向地底的深淵。又像漂浮在風(fēng)中，被送上高高的云端。

    耳邊掠過各種聲音，有獸的嘶鳴，有槍炮的轟響，有人哭，有人笑，還有優(yōu)美的歌聲縈繞。

    短短一段聲音，仿佛帶著她掠過了人類史百萬年的光陰，自洪荒遠古的母星地球，跨越漫長的星河，抵達了璀璨的現(xiàn)代文明的彼岸。

    “九兒，你在看什么？”男子溫柔帶笑。

    “在看星空呀?！鄙倥崧曊f，“你看那星河多美。況且，它已經(jīng)這樣絢麗地存在于宇宙之中，已美了百萬年了。人類的生命之于天地，實在太渺小，不過時間滄海中的一瞬。”

    “而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瞬，都是幸福而滿足的。”男子低聲說，“我只愿意和你擁有這些短暫的一瞬，那那些永恒的百萬光陰，留給別人享受吧?！?/br>
    而在你離去后，我也會守著這些零碎的一瞬，茍延殘喘，直到我履行完對你的承諾為止。

    荒星，風(fēng)卷著沙土從狂野上掠過，沙丘在黯淡的夕照下起伏，猶如死去的獸的尸骨。

    男子英俊的面孔已被風(fēng)沙打磨地粗糙而滄桑，唯獨雙眼依舊清澈如雪融后的山泉，望過來的目光里，飽含著溫暖而強大的力量。

    那是一種熟悉的，父親一般的目光。

    “你好，我的孩子?！蹦凶游⑿χf，“我叫楚戟。你或許沒有聽過我的名字，不過這不重要。我整個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br>
    “我不知道是誰培育出了你，也不知道你將會在怎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覺醒，觸發(fā)女媧核心條，裝載程序，并且啟動了這一段記憶。但是我相信，基因會讓你擁有和她一樣美麗的容貌與黑發(fā)，擁有善良博愛的心靈，聰慧的頭腦，以及無畏奉獻的靈魂?！?/br>
    “我的愛人，名叫九兒。她的存在或許不會被記載在任何一段歷史里。但是她為整個人類社會作出的貢獻，是無與倫比的。很遺憾，人類一而再地背叛她。而我堂堂一個黑暗哨兵，卻無法以一人之力挽救她的生命?！?/br>
    男子神色悲涼，說到此，停頓了片刻，以調(diào)整情緒。

    “人類打算永久地銷毀她，將她掌握的力量瓦解?？晌也荒苎郾牨牽粗鴵磹壑司瓦@樣飛灰湮滅。我們倆商議，就算要死，也要將她的血脈流傳下去，讓她的力量能有后人繼承！”

    “所以，我將女媧的核心條偷偷安放在了大元宮的地宮里?！蹦腥俗旖枪雌鹱缘玫男σ猓坝心敲匆粋€足可以毀滅全朝歌的□□裝置遮掩，核心條會安然無恙地保存下去。然后——”

    男子抬起手，手中握著一串掛著零碎飾物的手串：“我將九兒的一滴血，藏在了這一枚狼牙里。特殊的材質(zhì)會將她的血液長久保存?！?/br>
    “我在這顆星球上獨自一人生活了十年了。每一天，每一秒，我都活在對九兒的思念里。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確保人類再也不會為所欲為地掌控你——這也是我對九兒的承諾。當年我救不了她，但是我或許能救你?！?/br>
    “我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我即將追隨九兒而去。他們會銷毀我的一起，遺體和物品?，F(xiàn)在我手里的鏈子是復(fù)制品，正品已經(jīng)在我兄長的手中。他是楚國的君王。他會以一國之力，秘密地、安穩(wěn)地，替我繼續(xù)守護著你?！?/br>
    “你會不斷地重生，并且越來越完美。你是永恒的女神。但是很遺憾，我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不會再從長眠中醒來。就像過去幾代像我一樣追隨、守護過你的那些哨兵們一樣。”男人悲涼一笑，眼角閃爍著水光。

    “但是我說過，我不重要。你會再有新的守護者，強大而忠誠的黑暗哨兵會來到你的身邊，為你奉獻一切。我的孩子，你不會孤單?！?/br>
    “我對你只有三點忠告，你務(wù)必聽進去：一，不要全心相信人類。對比你，他們太弱小。所以他們畏懼你的強大，將你當作不穩(wěn)定的假想敵，總是試圖消滅你；二，遠離白帝。就算他是你的復(fù)刻版，但是他依舊是人類。他擁有人類所有的缺點，瘋狂癡迷你，并且試圖掌控你；三，去愛你的哨兵吧！好好地享受你的這一生?！?/br>
    “如果你覺得迷惘，如果你覺得無處可去。那么，你可以還有一個地方可去?！蹦腥俗詈箝L嘆了一聲，“我真不希望你會去那里，但是我又對人類沒有信心。這是我和九兒為你修建的最后的堡壘。嚴格說起來，你是她的復(fù)制人，可你又像我們兩人的孩子。而我們愛你?！?/br>
    強勁的力量帶著生的氣息涌入肺部，楚環(huán)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驚醒過來，大口嗆咳，喘息。

    楚淵緊繃到極致的身軀驟然松懈下來，攬著她的頭摁在懷里，摁在他心臟狂亂跳動的胸膛上。

    “沒事了。你安全了……感謝老天爺，你差點要了我的命！”

    隨著楚環(huán)一次次呼吸，淚水不受控制地自眼眶里涌了出來。她渾身哆嗦，胸腔里激蕩著強烈的情緒，像一口沸騰的鍋，令她不可自抑。

    “怎么了？”楚淵捧著她的臉，緊張地注視著她。

    這張酷似楚戟的面孔映在楚環(huán)的雙瞳里，引得她心臟又是一陣急促搏動。

    那男人說他的生命只有一次，不會再從長眠中醒來?？墒茄矍斑@個男人，他又自何處而來？

    謎團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甚至有可能從她的身上，延伸向了她身邊的人。

    楚國王室歷代守護的秘密，父親是否知道？楚淵他……是否知道？

    而現(xiàn)在不是討論的最佳時機。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營地，外面一團混亂，士兵在奔走，靜室里能量流爆炸，已亂作了一團。而他們兩人正坐在電梯里。

    “你聯(lián)系朝歌了嗎？”楚環(huán)忙問。

    “我先來救你了?！背Y眉頭深鎖。

    “快去！”楚環(huán)也感受到有士兵正朝這邊奔來，“我給你掩護?！?/br>
    楚淵眉頭緊鎖，顯然還不放心。

    “相信我?！背h(huán)挑眉一笑。

    電梯忽然啟動，飛速向上升去，不過片刻就抵達了塔樓頂部。

    “是你？”楚淵驚訝。楚環(huán)已經(jīng)能夠不通過合金神經(jīng)接駁就能cao控機械了？

    “這是女媧給我的能力。”楚環(huán)說，“去吧，哥，一切有我?！?/br>
    楚淵輕嘆著低下頭，嘴唇擦過她還汗?jié)竦念~角，“保護好自己。在約定地點匯合！”

    話音落下，男人的身影就已消失在了塔樓外的疾風(fēng)亂雪之中。

    楚環(huán)迅速調(diào)整狀態(tài)，站在了塔樓的頂層。透過塔樓的玻璃窗，她將整片營地收入眼底。

    而此刻，視覺對于她來說，已成了沒有必要的功能。

    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她身體里涌動，從她指尖沖出來，傾瀉向四面八方。楚環(huán)就像一個降臨世間的神，開始揮霍她無所不能的力量。

    她一抬手，精神網(wǎng)將整個營地牢牢鎖定，中斷了他們同外界的聯(lián)絡(luò)。這個位于雪原深處的基地頓時成了汪洋大海之中的一座孤島。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得我有點難過。

    女孩兒會不停重生，但是她愛的男人卻不會再醒來了。

    第109章 返程7

    所有機械侍都被篡改了指令, 對失狂的哨兵從“擊殺”轉(zhuǎn)為“逮捕”。一條條錯誤的命令讓士兵們在營區(qū)里如無頭蒼蠅般疲于奔命。靜室大樓的門窗唰唰全部開啟。被困的軍官和警衛(wèi)狼狽地奔逃出來, 身后還緊追著失狂哨兵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