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里等著，我去廚房一下?！?/br>
    去廚房？

    對方打算做什么？

    盡管心中仍有疑惑，但沈霄卻沒有急著追問，放任江凌踏入廚房。

    沒過多久，對方走出廚房，手上依舊端著兩盤義大利面，不過沈霄一眼就認出那不是自己準備的食物。

    「這是……」

    「今天是你的生日，作為未婚夫的我卻什么都沒準備，連剛才的蛋糕也是工作人員準備的。」江凌瞧著他，露出微笑，「就把這當(dāng)作是生日禮物吧?！?/br>
    沈霄心里一陣激動，但表現(xiàn)仍十分得體，開玩笑道：「能讓你為我下廚，你的粉絲恐怕會很嫉妒我?！?/br>
    「反過來才對吧?！菇枨浦侏M道：「你的粉絲比我多了不只十倍，要說被嫉妒，也是我被嫉妒比較合理?！?/br>
    對方忽然伸出手，按住他的衣領(lǐng)，「沈哥，我一直想問，你為什么要接受這個節(jié)目？難道不覺得這是浪費時間？」

    攝影機的鏡頭還對著他們，不過沈霄倒不覺得緊張，反正在錄影播出之前，溫遠會替他檢查有沒有應(yīng)該刪掉的鏡頭，將不妥的部份刪掉。

    「我……」沈霄頓了頓，明明應(yīng)該用這個節(jié)目可能對社會造成的正面影響作為答案，話一出口，卻跟計劃中的措辭完全不同，「可能是一時沖動吧，我也不知道?！?/br>
    說實話，就是這么一回事。

    沈霄與江凌盡管在工作上毫無交集，但這圈子并沒有想像中的大，如果真要認識江凌，有的是方法與人脈，只是沈霄從未刻意去結(jié)交對方，一部分是不想打擾對方，一部分也是因為膽怯。

    這個特別節(jié)目的出現(xiàn)，給了他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他這樣說服自己，但也同樣無法否認自己的私心。

    江凌似乎隱約察覺了什么，并沒有追問下去，反而笑著道：「你這么說讓我打擊很大，還以為你是看上我才答應(yīng)的呢?！?/br>
    「那也是理由之一?！股蛳龌氐戒浻暗姆諊?，臉上浮現(xiàn)濃厚的笑意，「其實我悄悄暗戀你很久了，為了與你一起錄影，還特地賄賂了制作人。」

    江凌一瞬間就被他逗得笑出來，顯然以為他是在開玩笑，根本不信這個答案。

    自己說的明明是實話。沈霄這樣想道。不過江凌不相信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身為成年人，私下卻悄悄迷戀與自己同性別卻年幼許多的偶像，在這個圈子里，他也只知道自己一個人而已。

    沈霄笑了笑，低頭吃了一口面，頓時露出震驚的神態(tài)。

    「這、這是……」

    「稍微加了一點別的佐料進去，會不會太咸或太淡？」

    「不，很好吃?！?/br>
    不只是好吃，而且是超乎想像的好吃。

    沒想到江凌有這副好手藝，作為狂熱粉絲，沈霄卻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

    「也沒什么，醬汁還是你煮的，我只是稍微調(diào)味而已?！?/br>
    「剛才那盤面怎么了嗎？」沈霄十分困惑。

    「醬汁味道還不錯，但是口感……」江凌說到這里，露出了難以形容的神態(tài)，「以后在這里的話，還是由我來做飯吧。」

    「那我替你準備新的圍裙。」

    「我用你穿過的那件就行了?！菇枳匀坏氐馈?/br>
    盡管知道對方?jīng)]有其他意思，沈霄仍不禁心頭一跳。

    第三章

    吃過飯后，錄影工作也就差不多告一段落。

    沈霄關(guān)上門，帶著他走向電梯，卻按了往上的按鍵。

    江凌心有疑惑，但仍跟在對方身后，電梯開門，兩人往內(nèi)走去，瞧著沈霄毫不猶豫地打開門鎖，他也就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了。

    「這里才是你家？」

    「是啊，下面那層是借來的?！?/br>
    所以裝潢才那么像家居雜志的圖片，江凌先前還曾經(jīng)以為是對方偏好現(xiàn)代化兼具簡約的冰冷風(fēng)格，原來不是。

    不過，沈霄竟然直接告訴他這件事，不免讓人有些困惑。

    眾所周知，在拍電影之外，沈霄的私生活完全不曾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就連沈霄的兄長是沈霆，還是某次在機場送機時不小心被路過粉絲拍到傳上網(wǎng)路，被認出是兄弟后才承認的，在那之前，沈霄根本不曾提過家人。

    對方是那種公私分明的類型，江凌自認與沈霄才認識不久，沈霄卻這么直接地帶他上樓，受寵若驚之余，自然也感到困惑。

    「還有半年要相處，我想坦白一些比較好?！箤Ψ较袷遣鲁隽怂男那?，頭也不回地道。

    江凌跟在對方身后，走出電梯后踏入了門內(nèi)。

    這一次就跟樓下的裝潢完全不同，雖然同樣是風(fēng)格簡潔，但明顯有留下生活的痕跡，諸如看到一半的雜志，隨手扔在沙發(fā)上的外套等等，江凌不禁多看了幾眼。

    「不好意思，這里比較亂?！股蛳霭l(fā)現(xiàn)了他的目光，有些難為情地道。

    「沒什么，一般人都是這樣的?！菇璧故切α?。

    他其實不懂沈霄在窘迫什么，不過男性大多是這樣的，能維持基本的整潔已經(jīng)夠了，東西隨手放置以至于看起來有點亂，這也在他的接受范圍之內(nèi)。

    沈霄的緊張，大概是因為在外表現(xiàn)總是盡善盡美，讓他這個「外人」踏入私人領(lǐng)域，窺見私生活的一角，則是相當(dāng)少見的事情。

    「沈哥，你想跟我說什么？」江凌在沙發(fā)上坐下，順口問道。

    「事情是這樣的，關(guān)于節(jié)目的內(nèi)容，你有什么想法？」沈霄反問道。

    江凌微怔，沒料到會是這個問題。

    「我稍微考慮過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yīng)該不會偏好出外景錄影，而我也是?！股蛳鲱D了頓，仔細地向他解釋，「我之前跟制作人討論過這件事，他說可以安排讓我們大部分在住處錄影，除非有必要的任務(wù)才會出外景，但交換條件是要我提出能夠在室內(nèi)錄影又不會讓觀眾無聊的企劃。」

    江凌思考著這件事，陷入了沉思。

    沈霄的話有道理，比起《假想婚姻》之前的幾期節(jié)目，男女主角到海邊或戶外進行活動，朝夕相處，江凌更想待在住處，或者說室內(nèi)，不過沈霄提出的問題確實難倒了他。

    「這是我準備的企劃，你看一下。」沈霄找出一個資料夾，遞給了他。

    江凌翻開資料夾，閱讀著紙上文字，立刻就明白過來了。

    他們兩人都是男人，雖說可以照搬其他夫妻的模式，去看美麗的夜景，或在海灘漫步，然后羞澀地牽手或擁抱，但那樣并不適合他們，也跟他們的個性不搭調(diào)。

    沈霄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提出的企劃跟這些浪漫元素完全無關(guān)，反而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沈哥，你這根本是把真人秀改成別的節(jié)目了吧？」江凌忍不住笑了起來，深感有趣。

    「別笑，我是說真的?！股蛳錾袂闊o奈，「你覺得收看我們節(jié)目的人，到底想看到什么？我們確實可以像一般夫妻一樣，刻意制造浪漫氛圍，在計算好的時機做出相對親密的行為，但那跟這個特別節(jié)目的主旨無關(guān)，如果說我們非得要表現(xiàn)什么的話，也就只有『自然』了?！?/br>
    不管是同性伴侶或是異性伴侶，其實并沒有不同，他們要表現(xiàn)的不是尷尬的親密，而是在自然相處間漸漸培養(yǎng)出的默契，感情逐漸滋長……這樣的過程讓旁人知道感情是存在的。

    如果像其他配對一樣，在最初就開始極力營造羅曼蒂克的氣氛，偶爾不小心帶出幾分尷尬與陌生，或許會影響觀眾的看法。

    男女之間出現(xiàn)這種氛圍，只會讓人覺得他們還不熟悉，但在同性之間出現(xiàn)這種場景，觀眾卻會很自然地聯(lián)想到他們都是直男，對這種親近仍存有一絲無法消除的抗拒，甚至覺得他們并非心甘情愿，而是為了工作而不得不忍耐。

    所以相較于走老路，沈霄反而劍走偏鋒，找到了一個新的方向。

    沈霄的企劃讓江凌多少有點吃驚。

    對方提出的是六個月內(nèi)的競爭計劃，每回《假想婚姻》里，他們的部份至少占據(jù)二十到三十分鐘，每周都會播出，兩人將在每周進行一次特定挑戰(zhàn)，內(nèi)容豐富，涵括各類運動及游戲，甚至是綜藝節(jié)目上會出現(xiàn)的橋段，比如大胃王比賽，六個月后計算彼此輸贏累積次數(shù)，輸家必須滿足贏家的一個要求，也算是為節(jié)目埋下一個勝負的懸念。

    「你覺得如何？」

    「……很好?！菇杩赐曜詈笠恍凶?，不禁遲疑道：「這樣制作人不會有意見嗎？感情的部份好像有點薄弱？」

    沈霄的企劃好是好，但完全沒有提到兩人作為假扮的戀人該如何表現(xiàn)出感情。

    江凌不是行當(dāng)演員，平常拍mv時表現(xiàn)出深情已經(jīng)是極限了，況且沈霄或許也不擅長此道，所以他一方面同意對方的提議，一方面也仍存著些許疑慮。

    「不要緊，我們還是得照著節(jié)目方向走，他們也仍然會讓我們?nèi)ゼs會或去哪里游玩，與競賽放在一起的話，比例是二比一左右吧?！?/br>
    江凌一時沒有說話，沈霄也沒多說什么。

    「別急，先從自然相處開始吧?！股蛳瞿曋?，露出微笑，「你剛才就做得很好。」

    被這樣一說，江凌終于回想起自己在沈霄受到驚嚇后笑到停不下來的事情，一時有點尷尬。

    畢竟是早早出道，他不想被工作上合作的（交往）物件當(dāng)作小孩子，待人處事向來成熟，為這種事發(fā)笑可說是出道以來第一次，還都被攝影師錄下來了，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

    「那時有點失控了，抱歉。」他訕訕道。

    「不用道歉，我沒有生氣?！股蛳錾駪B(tài)自然，從容不迫，「以后就這樣，不管想做什么都沒關(guān)系，我會接下來的?！?/br>
    雖然說這種感覺很怪，但在這一瞬間，江凌竟然覺得沈霄很可靠。

    很少有人在他面前表露出這種姿態(tài)，好像不管他做出再過份的行為，沈霄都能接下，就像先前一樣，對方過來撓他癢，他那一陣失控的爆笑立刻就被打打鬧鬧的氣氛襯托得像是感情足夠好才能自然表現(xiàn)出來的行為。

    「嗯，我知道了?！菇杌貞?yīng)道，感覺輕松不少。

    他在這方面毫無經(jīng)驗，只能靠著沈霄引領(lǐng)，對方肯讓他到家里詳談，表現(xiàn)出想要做好節(jié)目的誠意，江凌當(dāng)然也感受到了。

    他沉默一會，忽然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br>
    「什么？」沈霄顯然有些意外。

    「節(jié)目中偶爾會需要肢體碰觸，但是我……不太習(xí)慣?！顾チ俗ヮ^，解釋道：「不是特意針對你，但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有點不知道怎么拿捏距離。」

    剛剛雖然臨時起意抱了沈霄一下，也不覺得抗拒，但江凌認為人與人的親密程度是以日常距離來判斷，他們之間的距離必須縮短，同時又必須表現(xiàn)得很自然，這點無論如何都需要對方配合。

    沈霄的表情有點微妙，「你希望跟我保持距離？」

    「不是?！菇枇⒖谭裾J，「因為不習(xí)慣，所以請你給我一點時間習(xí)慣?！?/br>
    說著，他起身到沈霄身邊坐下，輕輕靠著對方的肩膀，兩人的上臂也緊貼著。

    「你，這是……」沈霄的聲音從不遠處傳到他耳里。

    「我需要這樣的練習(xí)，不用太久，每次錄影前十分鐘就好?！菇璧念^靠在對方肩上，平靜道：「我也知道這是不合常理的要求，不過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要是讓你感到困擾或者受到冒犯，我可以道歉，你就當(dāng)作沒聽過這些話?！?/br>
    「不，沒關(guān)系?！股蛳鲱D了頓，「只要能讓你放松，讓工作順利進行，花點時間接觸也沒什么?！?/br>
    「謝謝你，沈哥?！?/br>
    「不客氣?！?/br>
    「那你呢？」江凌忽然想起這件事，「有沒有什么忌諱？比如說不想被碰到頭頂或背部？我們還是事先約定好比較方便，我個人的話，碰哪里都沒關(guān)系?；蛘呶覀兛梢约s定一個安全詞，如果錄影時你覺得不適可以直接表達?！?/br>
    「我……」沈霄似乎吸了口氣，「我也沒關(guān)系，你高興怎么做都行。」

    江凌登時笑了，「那就好?！?/br>
    兩人又隨口聊了一會，沈霄才道：「雖然制作人同意了這個企劃，但需要事先制作準備播出的影片讓他過目，如果他不同意，可能還是得完全照著節(jié)目提供的劇本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