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楚川終于抬眼看我，“成心便說是成心，何苦撒這黃口小兒都不信的謊?！?/br>
    “這不是為黎樓主著想么?！?/br>
    我歪歪倚在桌邊，挑眉，輕蔑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若本尊說確是成心之舉，就是故意在落黎樓主的面子，樓主又奈何不得本尊，豈不是徒生火氣?！?/br>
    黎楚川面色沉沉，抬眸看我，“如此說來，黎某還得多謝尊主才是?！?/br>
    對(duì)上他的眼神，我一怔，隨后便饒有興致地?fù)P了揚(yáng)眉毛。

    今天的黎楚川不太對(duì)勁。

    在青城見面時(shí)，他是游刃有余地與我扯皮，甚至還能占個(gè)上風(fēng)。

    后來再相見，他雖是做錯(cuò)了事，在我面前低一頭，卻仍是端著那么兩分風(fēng)度，除卻被我逼急了時(shí)候的瘋狗樣子，其他時(shí)候也還算是有禮。

    可今日，我不過就是殺了他幾個(gè)弟子，潑了他杯茶，他便是一副耐不住的兇相。

    如此看來，他是真的坐不住了。

    “你急了?！蔽覂A身到他面前，伸出手指在他胸口上點(diǎn)了點(diǎn)，語氣輕佻，語調(diào)嘲諷，“讓本尊猜一猜你在急什么?！?/br>
    “是連曲軒和鐵衣局在找你的麻煩，還是因?yàn)榈貌坏胶笊巢亟鸬牟貙殘D，亦或者是傀九將你丟出來做了顆棄子。”

    話音落下，黎楚川的手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他驚疑不定地盯著我看了好一會(huì)兒，又釋然地笑，“你的動(dòng)作真快?！?/br>
    他這一笑，才有了從前的影子，我也有了繼續(xù)與他說話的興致。

    我揪著他滾著金邊的衣襟，盯著他的眼睛說：“今夜，你為何而來？”

    黎楚川攥住我的手，直視著我，緩緩?fù)鲁鋈齻€(gè)字。

    “藏寶圖?！?/br>
    果然如此。

    我心下了然，卻又生了兩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這煩躁從何而起我不得而知，也懶得去深思。

    我緩?fù)鲁隹跐釟?，垂眸瞧著他手背上的疤痕，忍不住上手去摩挲，“若本尊沒猜錯(cuò)，這道疤，并非是白家人所留吧?！?/br>
    黎楚川輕笑，桃花眼微瞇，蕩漾出兩分旖旎，“是誰不重要，玄之覺得是白家人就好?！?/br>
    是了，當(dāng)初我心疼他，又有蕭祁的身份橫亙著，一怒之下就屠了白家。

    如今想想，他們的話也并非是滴水不漏，當(dāng)真是被美色迷了眼，豬油蒙了心。

    “無恥?！蔽遗拈_他的手，似笑非笑“夸他”。

    黎楚川欣然接受了我的“夸獎(jiǎng)”，轉(zhuǎn)而恭維起我，“尊主也是半點(diǎn)不差。”

    那夜在謝府屋頂上的酒，終究還是沒喝到黎楚川心里，他如今看著我的眼神，還是灼灼似火，像是隨時(shí)要將我吞了一般。

    果然是瘋狗。

    我站起身來，慢悠悠走到窗邊，將那扇窗開了一半，正對(duì)著街上那熱鬧的夜市。

    除了明面上的這些，不可見的黑暗里，不知還隱藏著多少人。

    “黎楚川?！卑橹巴獾男[，我輕聲地喚他。

    黎楚川走到我身邊，學(xué)著我的樣子倚在窗邊，“我在?！?/br>
    我勾了勾唇，抬眸看向他，“圖，你是拿不到了，死路，本尊倒是能賜你一條。”

    “你覺得如何？”

    黎楚川拉住我撐在窗臺(tái)上的手，用力扯了一把，直等我落進(jìn)他帶著淡淡香味的懷里，才帶著笑意地開口。

    “不怎么樣?！?/br>
    他暖烘烘的大手落在我的頸側(cè)，掌心的薄繭蹭得我肌膚微癢。

    只要他想，他立刻就能扭斷我的脖子，叫我悄無聲息死在這里，可他不會(huì)。

    掙脫無果，我也不再白費(fèi)力氣，只后仰著，將全身的重量都?jí)涸谒吭谖已g的手上。

    我挑了挑眉，“那你想如何？”

    黎楚川低下頭，鼻尖幾乎都與我蹭在一處，他微張開唇，帶著茶香的熱乎氣便噴灑在了我的臉上，“這話不應(yīng)該問我。”

    他又湊得離我近了些，微壓低磁的聲音一寸一寸充入我的耳道，“連蕭祁，你都肯饒了，更遑論是我。”

    “玄之，你該問問自己?！彼钤谖翌i側(cè)摩挲的手下移至我的胸膛，在我的心口處打起了轉(zhuǎn)，“你該問問自己，你要的，究竟是我的尸體，還是旁的什么?！?/br>
    他像是吃準(zhǔn)了我會(huì)心軟，眼角眉梢都透著志在必得，叫這張?jiān)究∶罒o鑄的臉看著生厭。

    我嗤笑：“你怎么就知道，本尊一定會(huì)心軟？”

    黎楚川反問：“難道不是嗎？”

    說罷，還不等我答，他便低下頭來，封住了我的嘴唇。

    這次的吻依舊是與他儒雅外表截然相反的粗放狂亂，他像個(gè)色鬼，急急地撬開我的齒關(guān)長驅(qū)直入，仿佛我嘴里有什么甘霖。

    我迷蒙著眼，從鼻子里哼出兩聲欲拒還迎的氣音。

    平心而論，跟黎楚川接吻的滋味的確不錯(cuò)，但還不足以叫我沉淪。

    我狠狠地咬了一口黎楚川的舌頭，與此同時(shí)，我袖中的短刀出鞘，刺入了他寬厚的后背。

    趁著他吃痛的空檔，我一腳踹翻了他。

    “現(xiàn)在，你覺得自己還了解我嗎？”

    我捋了捋腮邊的亂發(fā)，朝著黎楚川露出一口陰涼的笑。

    黎楚川后退兩步，穩(wěn)住了身子后，反手摸向背脊，粘了滿手的血后，臉上的笑終是落了下去。

    他瞧著指尖上的猩紅，目中劃過絲迷惘，“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