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小魔頭又在裝白蓮、學(xué)霸不能偏科嗎?、帶著系統(tǒng)穿越到異世種田的日子、吟詩作辭三百守、六道犁天、棄妃狠絕色:王爺,請下榻!、不養(yǎng)魚了,勿擾、每個天之驕子都想強(qiáng)上我[np11男主]、你是我另一個粑粑嗎、現(xiàn)代關(guān)系
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階下眾臣紛紛稱是。劉淵卻沒一口應(yīng)下,而是道:“也不急于一時。并州大戰(zhàn)數(shù)載,又有離石蝗荒,就算打下也無甚好處。但是河?xùn)|不同。如今要務(wù),還是先占河?xùn)|!” 河?xùn)|郡可是真正的豐饒之地。不說那些良田沃土,只是河?xùn)|諸世家,就是大大一塊肥rou。聞喜裴氏、毋丘氏,安邑衛(wèi)氏,哪個不是一頂一的豪門?漢國與他們可沒什么交情,若是不降,便只有死路一條。侵占這些閥閱的田產(chǎn)家財,該有多少入賬? 更何況,河?xùn)|還有鹽池!如今晉國兵馬齊聚荊州,正跟偽帝司馬穎打得不可開交。冀州大亂,青州、揚州也有反賊,雍州剛被攪成一鍋爛粥,又被劉曜占去了馮翊。哪里不是兵力匱乏?而河?xùn)|同弘農(nóng)、洛陽還隔著條黃河,就算晉軍想回兵來援,也是無力??梢哉f此刻,才是發(fā)兵的最好時機(jī)!只要占了河?xùn)|,就是占了大大一座錢庫糧倉,那些燃眉之急,頓時煙消云散。 沉默良久的侍中王育也道:“且不說河?xùn)|之重,單是梁子熙那刺史名頭,就有機(jī)可趁。若是此子入主晉陽,壓不住舊臣,或是跟領(lǐng)兵之人發(fā)生沖突。屆時無需一兵一卒,就能讓并州陷入大亂!” 這才是劉淵最想看到的事情。撫須一笑,他道:“王侍中所言,深得孤心。聽聞劉虎最近也投漢之意,不如讓他聯(lián)合白部鮮卑,從新興郡一路攻打晉陽腹背。如此,待河?xùn)|安定之后,也能從容應(yīng)付并州兵馬?!?/br> 劉虎乃是匈奴右賢王去卑的孫子,號鐵弗氏。之前一直自理門戶,現(xiàn)在可能是見漢國勢大,起了投效之心。若是他能聯(lián)合鮮卑人攻打晉陽,可就為自己爭取了大大的喘息時間。 打定主意,劉淵不再猶豫,長身而起:“傳令點將!孤要領(lǐng)兵,親取河?xùn)|!” ※ 經(jīng)過幾日準(zhǔn)備,一支足有兩千人馬的隊伍離開了上黨,向晉陽而去。 畢竟是戰(zhàn)時,不宜大肆宣揚,梁峰走得可謂無聲無息,就連城中百姓,也多有不知。這當(dāng)然是為了安全考量,若是弄個夾道相送,說不定出了上黨就要遭伏。 然而一路行來,梁峰的心情卻不好受。潞城是上黨腹地,也是經(jīng)營最好的一塊地方。越是遠(yuǎn)離,環(huán)境就越差。抵達(dá)涅縣時,成片的農(nóng)田少得可憐,鄔堡反倒密集起來。而越過涅縣,真正進(jìn)入太原國地界,他面前的世界,全然變了個模樣。 道路早已荒蕪,田野中隱約可見未曾掩埋的白骨,方圓十?dāng)?shù)里都未必能見到一村一鎮(zhèn),偶爾出現(xiàn)的人跡,也是攜老扶弱的逃難流民。這還是他們?nèi)藬?shù)眾多,盔明甲亮,若是換個商隊,恐怕那些藏在山林之中的賊匪,已經(jīng)一擁而上了。 當(dāng)年自己命人僻出的商道,早就斷絕。上黨沒人敢犯,但是太原國這個打了足有兩年仗的地方,早就淪入了無政府狀態(tài)。怕是賣妻鬻子,也屢見不鮮。 只是隔著幾十里路,就成了如此模樣。被圍困一載的晉陽,又會如何? 越走,梁峰的心情就越發(fā)沉重。這可是并州的核心所在,是三晉大地最豐饒的晉中盆地。若是太原國都如此,并州其他地方,簡直不敢想象。 并沒有直接前往晉陽,到了陽邑,隊伍就停下了腳步。身為縣令的葛洪,親自迎出城來。 “半載未見,稚川也受累了?!备鸷榉堑萘?,還黑了不少,哪有當(dāng)初隱士道人的風(fēng)度。只是一見,梁峰就忍不住嘆道。 “使君你這模樣,才是病勞過度!”葛洪可沒跟他客氣,簡直恨不得抓住腕子號一號脈。 他是聽說了梁峰誤中寒食散的事情,但是沒想到竟然病的如此嚴(yán)重!這一年多的調(diào)養(yǎng),全都白費了! 梁峰見狀一笑,挽住了對方的衣袖:“季恩也跟著來了,不忙,你們有的是時間會診。先與我講講陽邑城中情形?!?/br> 這次姜達(dá)也跟在隊伍之中,倒不僅僅是為了給梁峰看病,更是要主持并州的防疫工作。大戰(zhàn)之后必有大疫,并州本就人口凋零,再碰上疫病,可就糟糕了。 這一城畢竟也是葛洪的心血所在,隨著梁峰登上車駕,他仔細(xì)介紹道:“陽邑城中如今只修復(fù)了城墻,城里不少屋舍毀于當(dāng)日奪城之時。我也沒讓他們?nèi)恐亟ǎ蟀敫某闪伺镂?,作為隔離區(qū),安置過往流民。奪下祁縣之后,城中的流民便分派下去,墾荒搶種。過些日子,應(yīng)當(dāng)還能收上一季大豆。” 梁峰邊聽葛洪講述,邊看著城中景象。果不其然,這荒敗的小城中,人口倒是比一路上所見的都多,就算人人面有菜色,終歸也不是那種麻木恐懼。又要守城,又要安民,葛洪身兼數(shù)職,沒有累垮,已經(jīng)是身體強(qiáng)健了。 待到了縣衙,看著燒白了一邊的屋舍,梁峰搖了搖頭:“只是一縣,著實屈居了稚川……” 這才是真正具備cao守和才能的古代官僚。而且是那種出則將,入則相,行則醫(yī),隱則仙的復(fù)合型人才。放在一縣之地,實在大材小用。 葛洪那曬的黑乎乎的面孔上,泛起一絲殷紅:“當(dāng)初洪在軍中,只覺軍旅殊險。未曾想主政一方,才知其險不亞于陣仗。半年以來,陽邑共收容三千丁口,這活下來的,終究是大晉子民?!?/br> 葛洪是個道者與儒者的混合體,他的人生理念,混合了道儒兩家對于生命的真切關(guān)懷。當(dāng)年離開軍旅,不過是暗恨南人無法通過正常渠道晉升,又被上官排擠,才憤然掛冠離去。但是現(xiàn)在身為縣令,治理一縣,立刻讓他心底一直壓抑的東西,復(fù)蘇醒來。 見葛洪那副神情,梁峰笑著點了點頭:“稚川有此一念,就是萬民之幸了。不過此去晉陽,我還需幫手?!?/br> 聽到梁峰如此說,葛洪眉峰不由一動,這是招他入幕。從縣令變?yōu)榇淌返哪涣牛此破竭w,實則擢升了一大步。然而卷入晉陽的政亂之中,他還能如現(xiàn)在一般嗎? 似乎明白葛洪的心思,梁峰又補(bǔ)了一句:“稚川無需擔(dān)憂,你所要輔佐的,只有我一人。那些繁雜人際,會有思若cao辦?!?/br> 葛洪不是交際型人才,相反,在人際關(guān)系上始終有些木訥呆板,不知是不是幼年喪父帶來的影響。處理具體事務(wù),完全可以勝任,但是其他仍需要磨礪。 聽梁峰如此說,葛洪終于點了點頭:“只要使君不棄,洪定盡心竭力!” 有了葛洪,就能再多一份助力。梁峰松了口氣:“如此一來,我就能放心前往晉陽了。不過當(dāng)務(wù)之急,是準(zhǔn)備一輛華蓋立車?!?/br> “立車?”葛洪莫名其妙的重復(fù)一遍。朝廷唯有祭拜郊廟明堂時,才會大車立乘。三公九卿、二千石者允許駕駟。向梁峰這樣的刺史,平時都應(yīng)該是安車駕二才是。怎么會突然想起來立車? 梁峰一哂:“有人拒不出迎,我自當(dāng)?shù)情T造訪。這晉陽,也需要一股新鮮之氣了?!?/br> 第200章 入主 看著面前年紀(jì)輕輕的刺史主簿, 張司馬矜持的笑道:“未曾想梁刺史來得如此之快, 明日我定召集府中上下, 恭迎使君?!?/br> 他出身安平張氏,門第雖然不顯,但是從叔張載可是大有文名。張載、張協(xié)、張亢兄弟三人并稱“三張”, 與陸機(jī)、陸云兄弟的“二陸”齊名,都是太康年間數(shù)一數(shù)二的文學(xué)大家。也正因為有這樣的家世,他才能搭上司馬騰,在其軍府中任司馬這樣的要職。 如今這晉陽城,就屬他位職最高, 新上任的刺史到來, 自然也要他率眾去迎。 不過這個“迎”, 可就有講究了。出城是迎,出府是迎, 端坐府中, 也是迎。但是意義截然不同。他這么說, 顯然就是不準(zhǔn)備興師動眾。而這樣的態(tài)度, 對新官上任的梁峰而言,無異是一個下馬威。 看來主公所料不差。心底慍怒不顯,段欽平和的笑了笑:“有張司馬這話,下官便安心了?!?/br> 兩人皮里陽秋的又閑聊幾句,段欽便起身告辭??粗鴮Ψ奖秤埃瑥埶抉R微微瞇了瞇眼睛。如今這局面,實在也怪不得他。 并州之前由司馬騰主政,以將軍府替代了刺史府。府中的“上佐”,也就是長史、司馬和諮議參軍三人是品階最高,最能說得上話的幕僚。相反身為刺史府綱紀(jì)吏的別駕從事和治中從事,被不同程度的架空。 而司馬騰逃出并州時,帶走了高長史和俞參軍,只留他在晉陽主持大局。這一年間,不知是因為疲憊還是害怕,原本在任的別駕和治中又相繼告病,刺史府中官吏,都在等待新任刺史到來,再選佐官。 這樣的情況下,刺史府就更是他一人說了算。如果朝廷派來一個帶戎號的刺史,那么一切都好說,依照循例即可。但是偏偏,朝廷派的是個單車刺史,沒有領(lǐng)將軍銜,而是另設(shè)都督人選。這樣,情況可就復(fù)雜了。他是將軍府出身的佐官,將來必然要對新任的寧北將軍負(fù)責(zé)。這可是立場問題,容不得半分馬虎。 刺史和都督這兩者,因為身份和職位的關(guān)系,從來不會融洽。有時甚至?xí)驒?quán)利爭奪打得不可開交。 而身為司馬,負(fù)責(zé)的本就是將軍府軍務(wù)。向一個單車刺史獻(xiàn)媚,說不定未來的長官會如何看待。但是反過來,若是對梁刺史不理不睬、不冷不熱,對方也不能如何。畢竟司馬一職由朝廷指派,選撥任用也是軍府說了算的,梁子熙難道能隨便罷免自己嗎? 這一加一減,就決定了張司馬最終的態(tài)度。等人進(jìn)了刺史府,歡迎一下也就行了,何必大張旗鼓? 說來,也是這梁子熙位分不夠。區(qū)區(qū)梁氏,門第平平,還不如張氏來的有人脈根底。聽傳言,他跟晉陽王氏的聯(lián)姻也沒能成功,還克死了對方一個待嫁女郎。如今王汶已經(jīng)離開并州,留下的王氏旁枝指不定如何待他呢! 要知道一州的別駕、治中必須從本地高門中選拔,本來就是代表地方利益的士人。到時候梁子熙能不能壓住那些眼高于頂?shù)臅x陽望族,還是未知。這么一個怎么看對沒什么前途的家伙,哪值得張司馬費心巴結(jié)。 轉(zhuǎn)眼就把那寒門主簿拋諸腦后,張司馬又仔細(xì)計算起,新任都督何時會到并州了。 牛車吱吱呀呀,行在破敗的大街上。看著眼前景象,段欽也是感慨萬千。當(dāng)初晉陽何等繁華,雖然不比洛陽、鄴城,也是北地一等一的大城??墒乾F(xiàn)如今呢?荊棘成林,府毀屋焚。那些豪門留下的華宅,更是像鬼宅一般,凋敝凄涼。 在這樣一座城中,百姓會是何等樣貌?當(dāng)初被圍的洛陽城、長安城,就是最佳的寫照。路上百姓各個面有菜色,衣不蔽體。眼中充滿了恐懼和麻木,如同行尸走rou。 晉陽可是剛剛解圍,百姓尚且如此。這樣一座死氣沉沉的疲城,如何才能喚起生機(jī)? 看來府君的計劃半點沒錯,且不說下馬威,最重要的還是讓晉陽百姓知道,他們并未被朝廷和他們新任的刺史拋棄。 嘆息聲隨風(fēng)飄過,牛車慢慢吞吞,繼續(xù)向著城西行去。 ※ 葛洪辦事還是相當(dāng)靠得住的,也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輛立車。一夜之間就更換了華蓋,還命工匠修復(fù)了車身。雖然比不得郊祭時的大車,但是也能過得去,又沒有違制的顧慮。 梁峰則命奕延尋來了兩匹神駿非凡的烏孫馬,那帶來的兩千精銳,也變作儀仗,跟隨車駕左右。一切收拾停當(dāng),車隊再次向晉陽駛?cè)?。不過這次,可就不是來時的低調(diào)作風(fēng)了。 一行人就這么浩浩蕩蕩,來到了晉陽城下。見是刺史的車駕,城里守兵哪敢怠慢,立刻開城。梁峰則登上了立車,憑軾而站。車輪滾滾,就這樣無遮無攔,駛?cè)肓藢掗煹臅x陽城門。 “來了!真的來了!佛子來晉陽了!” 一聲驚呼,劃破了朗朗晴空。在車隊前,出現(xiàn)了人影,密密麻麻的人影。不知哪里傳出了消息,竟然有百姓守在了道邊! 梁峰是來過晉陽城的,三載以前,為了懷恩寺的盂蘭盆法會而來。那時晉陽剛剛逃出疫病的威脅,他受邀前來禮佛,為晉陽百姓祈福消災(zāi)。有不少人都見識過他的真容,更被那神人之姿震懾折服。那千人山呼,花雨鋪路的場景,至今還為人稱道。 而這位佛子留下的,不僅僅是避疫一事。潞城星墜,陽邑落雷,那圍困晉陽一載,讓無數(shù)人妻離子散,命喪黃泉的可怕匈奴惡賊,都要對佛子退避三舍。就算這些傳聞都不曉得,也該知曉懷恩寺的粥場。若是沒有佛子首倡,又有多少人,要餓死困死在這孤城之中? 那個能救他們逃出苦難的佛子,終于回來!回來任并州刺史! 這個消息一經(jīng)傳出,立刻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晉陽內(nèi)外。那些高門顯貴,閥閱世家,早就拋棄了這座孤城,遠(yuǎn)走他鄉(xiāng)。留下來的,大多是無依無靠的窮苦百姓。他們不甘心拋棄這固有的家園,也不具備逃難遠(yuǎn)行的勇氣,就像籠中之鳥一樣,終日惶惶不安,被威脅和恐懼折磨。還有守城的重?fù)?dān),從軍的役征,除了眼巴巴等死,和臨死之前奮力一掙之外,沒有任何法子。 什么時候才能熬出個頭來?什么時候,才有人來拯救他們?! 如今,那個人,就在面前! 高車之上,華蓋之下,一位玉面郎君昂首而立。他身穿朝服,頭戴粱冠,代表身份的印綬就掛在身前。清風(fēng)吹起他寬大的袍袖,獵獵飄蕩,如同頭頂華蓋旗旂。 而在那天人之后,是盔甲鮮明的雄兵。十人一隊,并肩而行,浩浩蕩蕩,不見頭尾。那些兵士面上,是一往無前的兇煞肅然,槍頭紅纓,若被鮮血浸染! 腳步如一,蹄聲如雷,蓋過了人聲鼎沸。那些夾道相迎的百姓只是愣了片刻,就發(fā)出了更加響亮的呼喊。無數(shù)人跪倒在地,放聲嚎哭。他們有救了!佛子歸來,還帶著他的金剛護(hù)衛(wèi)!只要有這人留在并州,何愁并州不安?! 不知多少人呼喊著佛子之名,跌跌撞撞跟隨在長長的車隊兩側(cè),向著刺史府涌去! “你說什么?梁子熙入城了,還引動城內(nèi)百姓夾道而迎?!”刺史府中,張司馬面色驟變,豁然而起。 這怎么可能?!晉陽換過多少任刺史,有誰能引來這樣的sao動?那梁子熙何德何能,竟然讓那些黔首庶民如癲似狂?! 這可不行!只是驚愕片刻,張司馬便反應(yīng)了過來。若是對方以這種聲勢入城,自己卻高坐刺史府中,恐怕萬夫所指,就能讓他如芒在背。他必須出迎才行! “快!命令州府上下,出門相迎!” 一番兵荒馬亂,張司馬才帶齊了屬吏,開了刺史府中門,迎接這遠(yuǎn)道而來的新任長官。然而當(dāng)站在街上,看到那讓人畏懼的場面時,他還是忍不住目瞪口呆。 晉陽已經(jīng)被圍一年之久,在這之前,更有司馬騰帶領(lǐng)無數(shù)高門士族,離開并州。那時有多少人相隨?怕是整個晉陽城都空了大半。而現(xiàn)在,目所能及,全都是人!男女老幼,衣著各式,不分性別年齡,簡直像是傾城而出,只為迎那一人! 而那位梁刺史,也非乘坐安車,擺開儀隊,規(guī)規(guī)矩矩避道而行。他竟然站在一駕立車之上,由兩千精兵隨側(cè),就如同郊祭巡行,帶著讓人震撼的威懾,出現(xiàn)在這種荒城之中! 刺史是可以有私人部曲的,甚至不少刺史,正是因為私兵太強(qiáng),才被朝廷任命??墒沁@梁子熙,不是因為治郡有方,又有軍功,才升任刺史的嗎?難道當(dāng)初擊退匈奴時,他用的不是郡兵,而是私兵?! 在隊列前方,一個身穿明鎧,頭戴亮盔的羯人望了過來,一雙灰藍(lán)異眸鷹視狼顧,鎖住了出迎的人群。那眸光,似乎帶著寒氣和殺意,讓人兩股戰(zhàn)戰(zhàn)。 額頭冷汗都冒了出來,張司馬哪敢怠慢,趨步迎上,在那高高的車駕前低下了頭顱:“下官張臨,恭迎刺史入晉陽主政!” 兩匹高頭大馬整齊劃一的停住了腳步,梁峰步下了立車,卻為直接回禮。而是轉(zhuǎn)過身,提高了音量,對身后百姓道:“梁某此次入晉陽,正是為解并州兵危。某雖不才,卻也有心有力。愿為天子,為朝廷,為這泱泱黎庶,鞠躬盡瘁!” 他的聲音清亮,風(fēng)姿卓絕,所言之誠懇,更是讓人心折。哪里有刺史向百姓承諾的?可是這一諾,可比千金! 能聽清楚,聽不清的,所有人都漲紅了面孔,朝著對他們施禮的刺史跪拜還禮。梁峰倒也沒有勸他們起身,而是一展袍袖,對身旁有些發(fā)傻的張司馬道:“有勞張司馬出迎。鄙人初來乍到,還請司馬帶路?!?/br> “帶路”兩字,就敲定了兩人尊卑份位。然而張司馬此刻還能說什么?官本就卑,氣勢又遜,還有這洶洶民意。除了聽令,實無他法。 干笑兩聲,他做了個有請的手勢,帶著梁峰循階而上,踏入了刺史府大門。 第201章 如麻 晉陽刺史府, 原本是司馬騰暫住的居所。因此府衙遠(yuǎn)比一般的官衙來的要華美奢侈, 面積比上黨府衙大了一倍有余, 亭臺樓閣齊具,就連辦公的正堂,也修得富麗堂皇。 梁峰并未先參觀府衙, 而是開了正堂,升堂召見府內(nèi)諸官吏。須知新官上任,洗塵接風(fēng)總是難免的,不飲宴反倒升堂,實在是過于勤政了。然而此刻, 刺史府上下無意人膽敢嚼舌。聚在府外的百姓還沒散呢, 隔得老遠(yuǎn), 還能聽到那山呼一般的聲響。擺出這樣的下馬威,誰會傻到現(xiàn)在做個出頭椽? 在正堂坐定, 梁峰道:“此次晉陽被圍, 諸君守城, 亦人人有功。待我查過功曹薄, 定向朝廷請功!” 和眾人想象的不同,梁峰一上來竟然先是贊揚在場官吏,這一張之后的一合,頓時讓不少人心神為之一松。 梁峰卻沒有停下,繼續(xù)道:“朝廷派我前來,正是為了安定一州。并州連年遭禍,就連諸世家也無法在此地安居。想來各家都有遷出并州的支脈,然而人如樹,無根不可,并州畢竟是根基所在。若是一日不定,諸君心中也一日不寧。因此,還望諸君齊心協(xié)力,助我恢復(fù)一州治平?!?/br> 這話,則讓之前那些還有所警惕,甚至鄙夷的地方官員,也不由點了點頭。世家世家,累世為家。不論官升幾品,位高幾何,終歸還是要在一地安頓,繁衍生息。若是失了經(jīng)營幾代的根基,再大的世家,也是無根之萍。怎么可能夠保住往日的身家地位?所以沒有人比這些士族官吏,更希望并州恢復(fù)安定。 不過在未必每個人,都是傾向朝廷的,抱著坐山觀虎斗心思的人也不少。更別提那些非并州人士的外來官員。對于他們而言,保命可保一州安定要重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