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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簪纓問鼎在線閱讀 - 第159節(jié)

第159節(jié)

    只要提高警惕,總有應(yīng)對之法。

    打定了主意,石勒的動作就快起來了。他帳下騎兵不少,最愛用的戰(zhàn)術(shù),就是趁守軍不備,快馬奪城。只是一日,亂軍就閃電也似的奪下兩縣,眼看清河就在前方。

    一路上,石勒見慣了被嚇破膽子,棄城外逃的守將。誰料據(jù)守清河的冀州殘部,竟然大著膽子出城迎敵。只是幾千兵馬,能頂什么用處?無非是給那丁刺史制造機會,創(chuàng)造逃跑的機會。石勒當(dāng)機立斷,命偏師迎戰(zhàn),自己則繞過敵兵,向著清河城攻去。出乎意料,清河城門緊閉,還有兵勇堅守城池,戰(zhàn)斗意識也不算弱。難道這些都是崔氏的私兵?

    不過這點兵力,對石勒這種級別的戰(zhàn)將,構(gòu)不成威脅。這些吃飽喝足,覬覦城中錢糧的賊兵,更是各個當(dāng)先不讓,向著清河并不算高大的城墻攻去。騎在馬上,石勒瞇起了雙眼,照如此進度,不出兩日,當(dāng)能攻克此城。

    想是這么想,然而打了還沒兩個時辰,一支斥候攜著滾滾煙塵,狼狽不堪的逃了回來。

    “大將軍!偏師中伏!”

    第254章 構(gòu)兵

    “什么?!”石勒悚然一驚, “埋伏在何處?有多少人?!”

    “也, 也不算伏兵……”那斥候面色漲紅, 低聲道,“之前攔截咱們的那支晉軍,把偏師誘入了狹道, 王將軍命我向大將軍求援……”

    石勒一瞬間都要說不出話來了。那支出城野戰(zhàn)的兵馬,不是才五千多人嗎?他留下了心腹愛將王陽統(tǒng)領(lǐng)偏師,人數(shù)足有對方三倍,怎么還打成這個樣子?!

    等等!難道說,這是那支并州軍?

    想明白其中關(guān)竅, 石勒的臉色更冷了。這計策端是膽大, 用幾千兵馬, 分去了他一半兵力。若是出兵救援,是不是還要半路伏擊?他也太小瞧自己麾下人馬了!

    “停止攻城, 后撤三里, 扎營御敵!”石勒大聲命令道。

    “大將軍, 難道不救王將軍嗎?”身邊心腹皺眉道。

    偏師可是有一萬五千人馬啊!真的不救, 任那幾千兵吞掉嗎?

    石勒冷笑一聲:“當(dāng)然要救!而且要騎兵盡出!”

    這是典型的分兵誘敵策略。他手上還有五千騎兵,一萬步卒,若是只派兩三千人前去援救,說不好半路就被人截殺了。但是盡出騎兵,快馬援馳,就能把那支充作誘餌的敵軍打的落花流水。而剩下這一萬步卒,只要不再攻城,堅守營盤,也能撐到自己歸來。

    唯有如此,才能把兵力優(yōu)勢用到極致。打仗最忌“添兵”戰(zhàn)術(shù),把兵馬分批投入,永遠是放著讓人各個擊破的。唯有大軍齊動,方為正理!

    下面心腹并不一定都明白石勒的戰(zhàn)術(shù)安排,但是對他的命令言聽計從。只因石大將軍之強,人所公知。很快,攻城的人馬就全數(shù)撤回,擇地重新扎營,石勒則親率五千馬兵,前去救援偏師。

    兩邊戰(zhàn)場相距還不到二十里,快馬加鞭,須臾就能趕到。石勒并未全速行進,相反壓住了馬速,左右還有斥候相隨。一旦出現(xiàn)伏兵,立刻能展開反擊。這些騎兵都是跟隨自己最久的親信,身經(jīng)百戰(zhàn),絕不是什么人都能討去便宜的。他倒要看看,這群并州兵想玩什么花樣!

    ※

    “營正,敵軍派兵增援了。是騎兵,共五千騎!”

    聽到探馬傳來的最新消息,劉恭深深吸了口氣。將軍所料,果真不差!他之前奉奕延之命,帶了五千人馬,攔在了亂軍之前。若是敵人傾力進攻,這點兵力真不一定能擋住。但是那賊酋并未留下全部人馬,而是分出了一萬五千對付他們。

    他的任務(wù),就是誘敵分兵,并且拖住這批敵人。于是且戰(zhàn)且退,劉恭率兵來到了預(yù)設(shè)戰(zhàn)場,利用地勢挾制敵軍。沒費什么功夫,就打亂了對方陣腳。狹道兩段都有兵士防守,亂成一團的敵軍無法突圍,只得向大營請求增援。這也正是劉恭需要的結(jié)果!

    “傳令下去,讓開西側(cè)通道,放敵軍突圍!”劉恭大聲下令。

    其實用這些新兵圍困敵人,是件壓力頗大的事情。虧得兵士訓(xùn)練充足,戰(zhàn)場設(shè)置完備,又有槍林箭弩相助,才能勉力支撐。這一聲令下,外圍的兵士開始緩緩?fù)藚s,飛快讓出了通路。

    在陣中左沖右突,始終無法脫困的賊寇,哪會錯過這樣的機會?就像精疲力竭的鳥兒,見到羅網(wǎng)出現(xiàn)漏洞,立刻尋隙沖了出來。然而再怎么禍亂冀州,這群人也是從未經(jīng)過軍事訓(xùn)練的流民,哪里懂得撤退的門道?

    之前被圍困,沒傷多少人命,現(xiàn)在有了機會逃脫,反而出現(xiàn)了相踐局面。如潰堤的洪潮,突圍在短時間內(nèi)變成了潰??!

    “擂鼓!陣線推進!”劉恭騎上了戰(zhàn)馬,大聲吼道。在他身后,五百騎兵也跨上了坐騎,隨著嗚嗚號角,沖出陣列!

    任何時候,追擊潰兵都是有效的殺敵方式。他手下的新兵已經(jīng)在剛剛的戰(zhàn)爭中見過了血,有了勇氣,只要追擊的陣型不亂,就能讓潰軍按照自己所需的方向逃竄。

    他家將軍未曾料錯。抽出長刀,劉恭腔子里的血也沸騰了起來。他并非梁府勇銳營出身,而是虎狼營組建后才參軍入伍,憑著戰(zhàn)功一步步爬到了營副的位置。這次王隆授命回了并州,他就是軍中第二號人物。這可是真正展露頭角,建功立業(yè)的時機,怎能不好好抓???

    就像驅(qū)趕羊群的惡狼,五百騎兵隨著鼓聲號聲,直直刺入了潰軍之中。

    ※

    “大將軍!前面有敵!”斥候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敵情的人。

    然而聲音還未落定,又有人驚呼起來:“不是敵軍,是,是王陽部!”

    是了,只見滿山遍野都是潰逃的敗兵。一個個丟盔棄甲,抱頭鼠竄,連手中兵刃都扔的七七八八。對于他們而言,號令旗語已經(jīng)全無用處,恐懼凌駕在理智之上,沒人敢轉(zhuǎn)身戰(zhàn)斗,相反恨不得撞碎、撕爛面前一切障礙,只為逃出升天!

    面對這樣的潰兵,誰也無法收攏,更沒法子擋??!

    “舉弓!所有膽敢沖撞軍陣的,統(tǒng)統(tǒng)射殺!”石勒臉色鐵青,大聲喊道。

    若是置之不理,這群潰兵極有可能沖破自家陣列,到時候敵軍追上,連他們這支援兵也要遭殃!這可不是發(fā)善心的時候,必須要喝阻這群嚇破膽的逃兵!

    他們可都是自家兄弟……流民組成的大軍,畢竟和真正的朝廷軍隊不同。就算是這些馬兵,也有親人朋友在潰兵之列。有人遲疑了,然而石勒沒有,長弓在手,箭羽如電,向著面前的潰兵射去。

    一個兵士被射倒了,隨后是十人、百人……越來越多的騎兵放箭,或是射人,或是射地,在陣前僻出了一片空場。同樣的死亡威脅,終于讓那些潰兵有了些理智,開始繞行。

    看著在眼前分道的潰兵,石勒并沒有就此放松下來。他還在等,等那群并州兵趁亂殺來。然而待到所有潰兵都四散逃走,敵軍也未出現(xiàn)。

    “糟了!”石勒臉色劇變,“速速回營!”

    他們想偷襲的,根本就不是援馳的兵馬,而是留在清河城外的大營!

    ※

    馬兵走了不到一刻,被石勒留在大營中的親信趙鹿就發(fā)現(xiàn)了敵人的蹤影。

    “不到兩千,還全是騎兵?只憑這點人馬,就想來襲營!”趙鹿冷哼一聲,“命槍兵弓手出陣,堅守大營!”

    他也是馬戰(zhàn)出身,最了解騎兵的弱點所在。只要有長槍,有弓箭,加上扎營時設(shè)置的拒馬、鹿角,足以抵擋。就算兵士血勇,馬兒也嬌貴的很,根本無法硬沖營帳。所有被騎兵攻破的陣型,要么是攻其不備,要么是膽怯潰敗,正面硬抗,只能游射了事??墒沁@點騎兵,就算游射也構(gòu)不成威脅。

    只要擋住進攻,大將軍很快就能回返。屆時五千騎兵對兩千,還不殺的他們?nèi)搜鲴R翻?

    心中有了對敵策略,趙鹿親自披掛,來到了陣前。遠處,煙塵滾滾,千百匹馬的蹄聲猶若悶雷,擊打著寬廣荒野。那聲響,氣勢逼人,簡直比自家馬軍還要有威脅力。

    趙鹿瞇起了雙眼。不對,敵人的陣列,似乎有些地方不同尋?!?/br>
    兩百步、一百步、五十步,當(dāng)兩軍距離一箭之地,終于能看清敵軍全貌時,趙鹿驟然睜大了眼睛。那馬……那馬不對!

    沖在最前的,是五百匹裹著鐵甲的高頭大馬。和上面駕馭的騎士一般,這些馬兒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如同移動的鐵山,向著陣營飛馳而來。這是什么?!

    趙鹿沒有見過具裝甲騎,但是他知道,這樣的騎兵跟他所知的,全然不同!

    “放箭!放箭!”趙鹿大聲嘶吼。他身后,數(shù)百弓手齊齊放箭。這么近的距離,箭矢能穿透大部分輕騎的鎧甲,甚至有些準頭好的,能射中騎兵面門??墒乾F(xiàn)在,就像一陣急雨打在了鐵板之上。五馬一列,重騎兵分毫未曾損傷,所有人手中,已經(jīng)舉起了長長馬槍。

    轟的一聲,重騎撞在了守軍的陣列之上。木槍、刀劍,甚至連鹿角拒馬都無法阻擋這如同堅盾,如同壁壘的可怕騎兵。頃刻之間,陣線被撕裂了,就連守在前面的趙鹿,也被狂奔的馬匹撞了出去,筋斷骨折。重騎所過之處,遍地都是血污殘尸,而這只是開始。跟在重騎之后的,是帶甲的輕騎。長刀快馬,弓弩彎弓,馬上兵士高速有效的收割著面前的敵人。

    誰曾見過這樣的騎兵?

    失了主將,防御告破,在短暫的掙扎之后,整個大營崩潰了。一切準備,都抵不過沖入營帳,揮刀放箭的兇惡敵人。這些拿著刀槍的流寇,在十幾日前,還是種田的農(nóng)人。他們又用什么,來抵擋這勢不可擋的沖鋒呢?

    石勒的反應(yīng)速度,不可謂不快。然而當(dāng)策馬回到清河城前,迎接他的,是一片殘破廢墟,以及在廢墟旁列陣以待的兵馬。

    大營被攻破了,在半個時辰內(nèi)。任是石勒做了多少防備,能料到這樣的事情嗎?

    “大將軍!”親信之中,有人嘶吼出聲,“咱們攻上去吧!要奪回大營??!”

    那里有他們數(shù)月來積攢的財富,還有堆積成山的糧草輜重。若是不奪,豁出命來的拼殺豈不白費了。

    石勒的牙齒也在格格作響,然而只是一瞬,他就咬定了牙關(guān):“撤!收攏殘兵,我們殺出去!”

    清河,不能再待了。這五千騎兵,可是他的老本,怎能冒然行險?然而能守住這一城,還能守住這一州嗎?換個城池,看你能耐我何!

    帶著滿腹怨憎,和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那群騎兵須臾不停,向著遠方逃去。對面軍陣中,劉恭低聲道:“將軍,他們逃了?!?/br>
    其實他們在身旁的兵營中設(shè)了埋伏,只等殺紅了眼睛的敵人沖上,一網(wǎng)打盡。可是沒想到,這支賊兵如此狡猾,潰兵未能沖散,埋伏也毫無用處。就像設(shè)了陷阱,卻網(wǎng)不住狐貍。敵將用兵之老道,實在出人意料。

    身穿厚重冰冷的鐵甲,濃稠血腥凝在鼻端,可是這味道和瘋狂戰(zhàn)事,并未讓奕延失去冷靜??粗顷犗Р灰姷尿T兵,他冷聲道:“清掃戰(zhàn)場。其他人,隨我入城!”

    第255章  托付

    冀州刺史丁邵也在清河, 不過非在府衙, 而是在病榻之上。

    “咳咳咳……多虧奕將軍施援, 吾等方能脫困……”歪斜在榻上的男子壓住喉間咳喘,費力說道。

    他的長相不壞,眉宇之間亦有些卓然之氣, 只是如今被病色掩蓋。當(dāng)日堅守信都,直至城破,還是州兵拼死把他護送出來。可惜路上遭遇亂兵,丁邵力戰(zhàn)時身中一箭,加之驚郁過度, 到了清河就病倒了。就連接見奕延, 也只能在房中。

    面對滿面病容的丁刺史, 奕延難得沒有冷臉以對,勸道:“刺史當(dāng)養(yǎng)病為先。此次亂軍已被末將擊潰, 清河當(dāng)安。”

    然而這勸慰, 未曾讓丁邵滿意。他費力撐起身形:“亂軍走脫了不少, 絕不會善罷甘休。怕是冀州還有城池要遭兵禍。可嘆我自比王彭祖、茍道將, 卻連一支流寇都抵擋不住……”

    他說的,自然是王浚和茍晞。這兩人戰(zhàn)功赫赫,乃是朝中一等一的大將。丁邵早年也是靠戰(zhàn)功起家,治理州郡更是政平訟理,四境皆安。誰料一支驟然入境的流寇,竟然能讓冀州大亂至此。如今重病在床,丁邵的心中,更是郁憤難安。

    “此次匪首非同尋常,州郡兵馬恐怕難以應(yīng)付。若非刺史相助,末將也無法將之擊潰?!?/br>
    奕延所言,并非托辭。在離開趙郡時,他原打算直撲敵軍大營,趁其剛剛攻破信都,疏于防范,一舉將其剿滅。但是隨著斥候的信報,他發(fā)現(xiàn)這伙流寇的首領(lǐng),比想象中的還難對付。就連城破劫掠時,流寇大營也沒有太多破綻,諸部各司其職,防守極為嚴密。自家兵力終歸太少,奕延便改了策略,聯(lián)系身在清河的丁刺史,共同完成了這個分兵破敵的計策。

    再怎么善戰(zhàn),對方終究只有一人。只要把他和麾下大軍分割開來,就有可趁之機。而他手下這些人馬,是由民變匪的流寇。若是打順風(fēng)仗,各個都能身先士卒,一旦建制破壞,失了指揮,十有八九是要潰敗的。

    當(dāng)年漢末黃巾軍,也是這般。幾萬黃巾軍能被數(shù)千輕騎打得四野潰逃,爭霸的群雄,哪個不是靠此立功?也正因此,奕延才敢放手施為,兩次以弱破強,打了個時間差。當(dāng)然,這自信也離不開主公留給他的五百馬鎧。

    從劉聰手中繳獲的馬鎧,全數(shù)由他帶去了鄴城。只這一樣,就是旁人絕對無法給出的。

    看著面前榮辱不驚的羯將,丁邵長嘆一聲:“聽聞逃走的流寇,以馬兵居多,我會發(fā)令各郡,讓他們堅守城池。只是追上這伙賊兵,終是艱難?!?/br>
    騎兵攻城靠的就是速度,后面又有追兵,恐怕不會打那些堅守不出的城池。若是各個郡守都能嚴陣以待,減少城破的幾率,其實不難。但是同樣,賊寇速度太快,奕延手頭只有兩千騎兵,追是必然追不上的。這樣一支流竄的亂兵,帶來的危害依舊不小。

    “王都督未必會置之不顧,只要流寇襲擾幽州,必會引來鮮卑騎兵。”這一點,奕延也早有應(yīng)對方案。

    丁邵沉默了片刻,突然道:“聽聞奕將軍在趙郡安撫了數(shù)縣?”

    話題突然轉(zhuǎn)到了這上面,而且說得是他意圖奪權(quán)的問題,奕延眉峰一挑,并未遮掩:“正是。若是城中賊兵不消,百姓終歸難安?!?/br>
    咳了幾聲,丁邵艱難道:“還請奕將軍帶兵,助我安定冀州?!?/br>
    這話里的意思,是默許他的行動了?奕延猜不透對方的心思,卻也并不費心去猜,干脆點頭:“丁刺史只管安心養(yǎng)病,冀州乃司州壁障,我自會盡心?!?/br>
    看著這羯人肅然的表情,丁邵在心底暗嘆一聲。他又何嘗不知,王浚對于冀州的企圖?如今又多了個奕延,怕是跟他身后的并州刺史梁子熙不無關(guān)系。只是比較起來的話,丁邵還是更能接受奕延這樣的“幫助”。

    王浚兵馬雖強,但是鮮卑騎兵貪婪無度,當(dāng)初攻占鄴城、長安,燒殺擄掠難以計量,所到之處民不聊生。而奕延帶的兵,全不是這等模樣。安定郡縣,收容流民,是真正的救急,而非縱掠。只此一項,就分出了高下。

    丁邵自視甚高,也頗有才干,向來以董正四海為志。這次兵敗,著實大大打擊了他的自信,重傷難愈,更是身感時日無多。如果真要選,丁邵當(dāng)然要選一個能安民撫民,不負他畢生信念之人。這個人,絕不會是王浚!

    疲憊的閉上了眼,丁邵緩緩頷首:“有勞奕將軍?!?/br>
    走出那充滿藥味的臥房,奕延也呼出了胸中郁氣。這位丁刺史,讓他想起了遠在并州的那人。也許天下州郡的官吏,并非都如王屏、裴盾一般,只為一己之私,為禍蒼生。只是他們?nèi)鄙僦鞴前愕男男厥滞蟆?/br>
    清河城池未被攻破,城中仍舊一副難得的安定景象。路上行人雖然有些驚魂未定,但是并無流離失所的悲苦恐懼。奕延在一路上已經(jīng)見了不少慘不忍睹的景象。倒斃路邊的婦人,餓死宅中的孩童,甚至還有為了活命,吃下一切能吃之物的禽獸……那些無辜良善,又憑什么遭受此等劫難呢?

    總該有人,止住這亂世。

    想殺那個同族匪首的心,并沒有消減,但已不是奕延最關(guān)注的事情了。如何殲滅那支亂軍,如何救下更多百姓,才是他該做的。而這些,不全是為了主公。

    目光在熙攘的街道一掃而過,奕延再次邁步,向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