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手機里傳來畢夏的聲音，經(jīng)過無線電傳輸，略微有些失真，秋鋃愣了一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是我?！?/br>
    “嗯?！?/br>
    虎牙輕咬舌尖，各種借口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秋鋃決定直接說：“今天天氣不錯，我們?nèi)シ棚L(fēng)箏吧？”

    “你找到第九棵樹了？”

    秋鋃心想他果然知道我找不到最后一棵，不過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秋鋃看看天，公園離這里不遠(yuǎn)，他這個角度能看到兩只風(fēng)箏。

    “我們說好的是我找到，我們就一起放風(fēng)箏……現(xiàn)在沒找到，那我來找你放風(fēng)箏?！?/br>
    這是要耍賴了。

    不知不覺間，畢夏臉上帶了笑意，他摸摸嘴角又壓下，收斂好了情緒才再次開口：“我沒時間。”

    明顯是敷衍。

    秋鋃很清楚，對畢夏來說不存在有沒有時間只存在想不想。

    他像是沒有聽到畢夏的話，自顧自說：“就這么說定了，待會我去找你?！?/br>
    說完他不給畢夏拒絕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黃老板已經(jīng)忙完了，秋鋃進去找他。

    一小時后，鈴聲再次響起，畢夏放下書，揉揉眉心，應(yīng)該是秋鋃到了。

    他還沒想到要怎么回話，手已經(jīng)先一步接通電話。

    秋鋃卻說：“我臨時點事，今天不來了?！?/br>
    “……嗯。”

    這次秋鋃掛得比剛才還急，確定對面聽不到了，他不再壓抑，重重喘著氣，調(diào)整呼吸緩解劇烈的疼痛。

    對面的小貓咪歪著腦袋沖他咪了一聲，秋鋃苦笑。

    他的車已經(jīng)被人扶起來停在路邊，秋鋃拒絕了別人要幫忙叫救護車的提議，坐在路邊綠化帶的草皮上，準(zhǔn)備等腿不那么痛了就自己回去。

    他回憶了一下剛剛的情景，覺得自己有點倒霉，這條路本來就不寬，雙車道的設(shè)計，勉強能開三輛車。

    最左側(cè)停滿了車，光這樣問題也不大，剩下的寬度勉強夠兩輛車交匯，偏偏還有人要在這種路上超車，秋鋃面對肆無忌憚?wù)妓赖脑揭败嚥桓夷妹ベ€，只能往右側(cè)綠化帶避讓。

    綠化帶沒什么灌木，只有草皮，摩托車沖上去，輪子勉強還能滾。車還沒停下他又看到前面無知無覺背對著他的小貓咪，秋鋃條件反射再次轉(zhuǎn)向，回到馬路上。

    短時間之內(nèi)猛轉(zhuǎn)兩次方向，還是在馬路和綠化帶之間竄，這一上一下，摩托車終于不能保持平衡，倒了。

    越野車早已不見蹤影，倒是邊上依舊在狀況外的小貓咪轉(zhuǎn)過來對著他喵喵喵。

    無證駕駛，他還真沒底氣報警，秋哥長那么大沒這么憋屈過。

    掛了電話畢夏重新拿起書，心思卻沒放在書上。

    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聲音，秋鋃的聲音，像是在忍著什么。周邊也有些嘈雜，應(yīng)該是在室外。

    臨時有事，什么事？

    畢夏重新?lián)芰穗娫掃^去，很快接通。

    “秋鋃?！?/br>
    秋鋃吹了聲口哨，喊他小師哥。故作輕松的語調(diào)，明顯是在掩蓋什么。

    “你怎么了？”

    電話對面靜默一秒，應(yīng)該是秋鋃捂了收音孔，轉(zhuǎn)瞬即逝的靜謐之后又是嬉皮笑臉地調(diào)侃：“我能怎么？你給我打電話，是又想放風(fēng)箏了？那我過來好了?！?/br>
    “嗯?！?/br>
    “……”

    秋鋃沒想到他直接應(yīng)了，語調(diào)中顯出幾分無奈：“真有事。”

    畢夏不再跟他廢話：“你在哪？”

    “路上唄?！?/br>
    “出什么事了？”

    秋鋃有點糾結(jié)要不要說，腿疼得厲害，傷筋動骨肯定瞞不過干脆就說了，但萬一沒有呢？平白招人擔(dān)心。

    “說話?！?/br>
    “那我說，你冷靜啊，沒什么大問題?！?/br>
    “好?！?/br>
    “出了個小車禍?！?/br>
    畢夏緊緊攥著手機，呼吸急促了幾分：“在哪？”

    秋鋃給他報了地址。

    “我現(xiàn)在過來?！?/br>
    “嗯。”

    秋鋃能給他打電話，確實應(yīng)該問題不大，畢夏卻無法再保持冷靜，出租車上，他難得開口催促。

    師傅看了他一眼，沒放在心上：“限速，快不了，現(xiàn)在還算好了，趕上早晚高峰那還真不如走?！?/br>
    著急忙慌的客人他見得多了，他開車按里程計費，不是速度。

    能快他當(dāng)然愿意快，快不了就慢慢來。

    畢夏盯著遠(yuǎn)處的紅燈，盯得久了，那紅色仿佛化開，流到地上匯在一起，血泊中，秋鋃對他說：“我們一起去放風(fēng)箏吧?！?/br>
    他后悔了。

    秋鋃本來就在來找他的路上出的事，離得不遠(yuǎn)，他感覺慢，其實從上車到下車也不過是五分鐘。

    路不寬，秋鋃屈折一條腿坐在路邊草地上跟小貓咪玩，看上去沒有很明顯的外傷。

    畢夏松了口氣，又看向不遠(yuǎn)處的車，那威風(fēng)凜凜的黑色摩托此時沾了點塵土，還有些變形，看起來很是狼狽，車上有一只被竹制骨架戳破了紙的燕子風(fēng)箏。

    紙糊的風(fēng)箏，像極了他記憶中的紙鳶。

    他走過去蹲下，秋鋃看他啊一眼對那只小貓咪說：“看，漂亮哥哥來了。”

    這么一會兒功夫，他倒是跟貓玩熟了。

    畢夏想問他為什么不報警，為什么不打120，最后卻只是看著他伸直的腿輕聲問：“能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