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上——”

    瑞切爾手指一劃，全息屏上有關(guān)阮箏汀的個人信息幾秒到了底。

    她看著末尾那排【當前正服役于修黎311戰(zhàn)時醫(yī)院后勤保障科】的灰色小字，蹙眉壓著火氣，泠聲質(zhì)問道：“這樣一個，完全可以以傷病狀況自動退籍的向?qū)?，你們?yōu)槭裁匆獜娭剖者M來？”

    她對面端坐的男人氣質(zhì)淡雅，笑意溫淺，令人見之可親：“他是西約亞學院23級的學生?！?/br>
    但瑞切爾是個例外，她厭煩“精神力契合度”課題研究組的所有人。

    “我知道！當年救出來的試藥體全是西約亞學院23級的學生！”她把全息屏甩到那人面前，怫然作色，“那又怎樣？在你們眼里，這屆學生個個都是怪物嗎？精神力衰竭在醫(yī)學上是不可逆的。你們知道他現(xiàn)在的情況嗎？這相當于是把一個基礎全無的普通人往異種戰(zhàn)場上送。”

    男人目光似水，可透過鏡片和屏幕字符平和望過來時，像某種類人機械在安靜注視或者觀察，瑞切爾的精神體不適地抖了抖耳朵。

    機器人助理頭頂茶盤，踩著滾輪過來：“杰瑞德女士，檢測到您情緒波動超過正常閥值，您需要一針五號鎮(zhèn)定劑嗎？”

    “……”瑞切爾把奉茶的人工智能推開，嗤笑道：“你應該評估一下某位研究員的心理狀態(tài)，漠視生命，罔顧人權(quán)，毫無底線?！?/br>
    機器人助理的眼睛變成了旋轉(zhuǎn)的星星狀。

    助手忍不住辯白道：“那位向?qū)サ拿髅魇呛蠓健?/br>
    瑞切爾橫眉嗔呵：“這是前線和后方的問題嗎？”

    助手漲紅了臉：“這是每一名特殊人類的責任——”

    男人抬手及時制止了話題：“我們發(fā)現(xiàn)他和喻沛的精神力波幅在某些地方是同頻的，初步懷疑，他倆的契合度在70％以上?！?/br>
    他看著瑞切爾，像看著自家無理取鬧的幼妹，寬和而有耐心地解釋著：“如果首期數(shù)據(jù)樣本符合預期，他倆都會被安排去后方，后續(xù)的整個實驗過程也都很安全?！?/br>
    “多少年了，你們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倆人的精神力有淵源？”瑞切爾夸張嘖聲，漂亮的綠瞳緊鎖著他，那眼里蘊著怒，一時銳氣逼人。

    “你知道的，次級哨向的精神力信息并不在資料庫里。”男人細呷了一口茶，“況且，我們之前從未考慮過次級。”

    瑞切爾覺得十分荒謬。

    機器人助理在全息屏上調(diào)出內(nèi)容，送到她面前。

    “這是首次調(diào)試的部分資料，”男人示意她先看看，一副意料之中又愉悅至極的樣子，“阮箏汀的診療日志里，提到了之前從未出現(xiàn)過的元素。”

    *

    【……我打開“門”，瞬息之間被水流裹挾而入，那里冰冷混濁，不見天光，似是深湖……】

    *

    塞肯星區(qū)，線上會議室。

    “湖澤？”星區(qū)行政官皺著眉，電子紙張被他翻得嘩嘩作響，“我記得喻沛的領(lǐng)域信息里，沒有出現(xiàn)過有關(guān)水元素的記錄?！?/br>
    “是的，我們之后也確認過，喻沛的表層領(lǐng)域里一滴水都沒有?！笔紫?qū)蛩飞砦⑿?，“所以我們懷疑，他去的是里層領(lǐng)域。”

    某位副指揮官聞言有些遲疑：“不排除精神力排異或者攻擊？我剛從院區(qū)回來，那孩子精神狀況看著不是很好?！?/br>
    另一位副指揮官深表懷疑：“次級和亞特級這個搭配，能直接進入里層領(lǐng)域嗎？這太荒唐了。”

    “我也覺得不靠譜，你們看這次，好嚇人。”

    “危險系數(shù)過高，萬一療愈過程出了差錯，連挽回的余地都沒有……”

    “是啊，不能憑一次結(jié)果就草率決定，況且這次的測試并不理想?！?/br>
    “這次……”

    一時間，附和聲不絕。支持者廖廖，且沒一會兒就在圍攻下噤了聲。

    后勤部部長左看右看，夾縫中求生存：“領(lǐng)導啊，報修費用該哪個部門承擔啊？”

    “可是諸位，所有的所謂正統(tǒng)方法，我們都用完了?！笔紫?qū)У人麄兂尺^一輪，手指翻點，電子紙張噗噗噗地往外冒。

    轉(zhuǎn)瞬間，內(nèi)行看著都頭疼的各類分析報告鋪了滿滿當當一桌子。

    那上面的波段色彩鮮亮，把參會人員的半身全息影像也照得花花綠綠的。

    眾人木著臉：“……”

    首席向?qū)尤灰恍Γ骸拔覟榇蠹医忉屢幌?，請先看這個——”

    眾人聽了二十多分鐘的學術(shù)報告，被各種參數(shù)和專業(yè)用詞搞得頭昏腦脹，紛紛隱晦地向行政官求救。

    趁著首席向?qū)Ш人拈g隙，行政官清了清嗓子，側(cè)頭看向列席區(qū)，問：“瑾禾啊，那位向?qū)У念I(lǐng)域里是什么？”

    馮萊昏昏欲睡之際，被身旁突然出現(xiàn)的恭敬應答聲短暫嚇醒了。

    “與之前的病案記錄吻合，是一個很普通的城市，因為精神力衰竭的緣故，現(xiàn)下破敗荒涼?！?/br>
    馮萊小幅度點著頭，假裝自己對上述情況表示贊同。

    嵇瑾禾踩了他一腳，邊謹慎地補充：“不過，看建筑特點，大概率是水鄉(xiāng)遺跡?！?/br>
    *

    “就單憑一個似是而非的異常元素，和疑似結(jié)合熱前兆反應？你們就要——”

    “我有一點好奇，你所擔心的、所質(zhì)疑的，我都給出了萬全的保障，和充分的解釋，”男人輕聲打斷她，而后放下茶杯，起身繞過長桌，緩步靠近她，邊慢條斯理道，“所以，阮箏汀身上到底有什么東西，值得他的主治醫(yī)師、我們的杰瑞德向?qū)?，這么關(guān)注？或者說是……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