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被撿來的龍崽纏上了、七十年代神算生涯、寶貝你什么時候發(fā)芽、熱搜CP[娛樂圈]、草上霜花、老祖她被人綠了、被獻祭后,師尊跪求我原諒、帝王之友(重生)、影帝大佬的小可愛聽說是修仙的、玫瑰色
江子燕依舊沒有直接遞給他,輕輕地擱到旁邊的大理石鐘桌臺里。 她說:“還給你。” 何紹禮優(yōu)雅地提著筷子,望也不望那方向,便說:“子燕姐,我有時候會等你回來吃飯。如果下次你晚上有類似的事,要提前告訴我。畢竟,”頓了頓,繼續(xù)語意平靜地說,“我這里不是你的旅館。” 江子燕被他寥寥幾句,說得幾乎面上無光。她可住不起這么貴的了旅館,不是嗎? 燈光打在擺滿家常菜的煙青大理石光滑桌面,像塊剔透的玉。 他好像知道她之前的心思,繼續(xù)說:“我不喜歡別人遲到,但更不喜歡催人回來。至于這個領(lǐng)帶夾,我既然說過送給你,你也不用還。” 她強笑了一聲:“……這個,我真的不能要?!?/br> 接著,何紹禮說了句話,江子燕徹底笑不出來了。 “原本就是你送我的東西,如今你回來了,自然應(yīng)該還給你?!?/br> 江子燕第一個反應(yīng),是抬頭重新盯著那軟呢子袋。她隱隱記得站在門口擦拭的時候,看到領(lǐng)帶夾的后彈簧處鑲著一細長條的藍寶石,藍得剔透,而彈簧是純凈的金,只是這些從正面根本看不出來,異常低調(diào)。 她腦海里連番地涌上太多不好的聯(lián)想,第一個想法就是:“我……我以前,是偷過別人東西嗎?” 何紹禮目光一閃,明白她的意思:“哦,你春節(jié)逛商城的時候,給胖子偷玩具嗎?” 江子燕沉下臉:“胡說八道!” 他摸摸鼻子:“那你以前也不可能去當(dāng)賊,這是你正經(jīng)拿錢買來送給我的?!?/br> 江子燕驚疑不定,把領(lǐng)帶夾重新倒在手心,細細地反復(fù)地看。可畢竟不懂行,看不出這領(lǐng)帶夾是否為假貨或者高仿。然而,她內(nèi)心又下意識地斷定,領(lǐng)帶夾應(yīng)該是一件真貨——假如這真的是她以前所送何紹禮的東西,那就絕對不是也不該是偽劣品。 問題是,曾經(jīng)自己好像是沒什么錢啊,又是如何負擔(dān)起這明顯價格不菲的領(lǐng)帶夾呢? 江子燕左思右想,偏偏沒有任何頭緒。 過了會,終于耐不住疑惑,她開口問:“這領(lǐng)帶夾多少錢?我為什么要送你這個?我又是從哪里來的錢?我以前就有這么喜歡你嗎?你不如從頭到尾都說給我聽聽,說不定我就能想起點什么?!?/br> 何紹禮瞧了她半晌。 “從頭到尾的說,”他似笑非笑,“好,最初你把我叫到cao場,足足遲到了十五分鐘,然后江學(xué)姐你通知我,你看上我了?!?/br> 輕響一聲,江子燕手里的領(lǐng)帶夾已經(jīng)墜落在地,同樣下沉的是她的臉色。 她噌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幾乎冷冰冰地喝止他:“別說了!” 何紹禮依舊坐著,他索性提起筷子,面色不變地開始吃起飯。 她額頭微汗,面色紅青相接。 自慚,尷尬、惱怒,糾結(jié)和說不清的巨大厭惡感,這就是江子燕每次聽到她曾瘋狂纏著何紹禮的真實感受。失去的記憶就像燙手的山芋,扔了顯得沒心肝,捧著又是厚臉皮,偏偏中間杵著個搜刮腹草生下來的何智堯。到如今,都分不清是惆悵多,還是丟臉更多,此刻聽到當(dāng)事人親口承認這些事實,內(nèi)心實在無法安寧。 江子燕再過了好半晌,略微鎮(zhèn)定地重新坐下來。 她來回捏著那領(lǐng)帶夾,骨節(jié)發(fā)白,換了一個中性問題。 “我以前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何紹禮故意沉吟了會,才緩緩回答:“我以為,子燕姐你已經(jīng)不想問了?!?/br> 江子燕無言以對。 胸中滋味頗為紛雜,問,總是要問的,還必須要問一個清清楚楚。但她確實還在惱羞成怒中,目前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表明自己已經(jīng)失去記憶,更和失憶前彼若兩人,于是醞釀片刻,索性祭出老招,對他緩慢地綻放出一個纖敏曼柔的微笑。 這是以前江子燕從不做的表情。 不料何紹禮看破她意圖,他微微一舔唇,居然也朝著她笑了。 江子燕默默發(fā)現(xiàn),何紹禮因為有那兩個極深的酒窩的關(guān)系,笑起來顯得多情又異常溫暖,下巴很尖,能勾人下蠱似的。 王不見王,她此刻精神再堅韌,終于裝不下去了。 “紹禮,剛剛是我的態(tài)度不好。”江子燕輕聲說,“你知道,我摔壞了頭,以前的事情全都想不起來。失憶這件事,我至今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只能先問問曾經(jīng)是什么樣子。可是別人說的話,我不能盡信,更希望由你來告訴我。” 她心中不停地打著小算盤,曾經(jīng)為什么送他領(lǐng)帶夾,而這筆錢又是怎么來的,這些真相固然重要,但都不比何紹禮目前的態(tài)度更有影響力。他如今把這領(lǐng)帶夾還回來,是想表示橋歸橋路歸路,還是一時興起別的意思?她到底應(yīng)該怎么做,才能找到能穩(wěn)定陪伴何智堯的方式呢? 何紹禮卻看了看表:“你今天回來得太晚,問題又太多。我還沒吃完飯,胖子馬上到家,說真話來不及?!?/br> 江子燕不由想瞪他,但剛剛瞇起眼睛,就醒悟地低頭,心想:他明明說了五句話啊......五句話!唯有忍氣說:“那你用兩個字,概括下我以前留給你的印象吧?!?/br> 何紹禮終于也不再賣關(guān)子,他想了會,就公正地說:“像鬼?!?/br> 世人大多以貌取人,江子燕落得女閻王的外號,因為她是一個知道什么有用,和怎么管用的狠角色。 jian似鬼,狠似鬼,行蹤更是神出鬼沒。 打了下課鈴后,何紹禮獨自走出教室,隱隱克制住自己回頭的沖動。果然沒一會,那名莫名其妙的黑衣學(xué)姐就又出現(xiàn)。她在cao場上說完那句話,就丟下他離開,再接著,每日等待何紹禮下課。 此刻,江子燕抱著書,從人流中擠到他身邊,一言不發(fā),只陪著他走路。這就是屬于她獨特追求方式,像是秋日梧桐樹下一抹安靜而克制的幽靈,頻繁地主動見他,不要求何紹禮的回應(yīng),偶爾會突然消失幾天再出現(xiàn)。好像一切看她心情,又好像在不緊不慢地進攻。 何紹禮也不是沒被女生主動追過,熱情含蓄的都有,但像這種如同塞到細口玻璃罐子里被套牢的感覺,卻從未遇到過。他想刻意忽視,又找不到緣由。兩人從走出教室開始,沒有多余交談。 下樓梯的時候,前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居然是蘭羽在前方等待何紹禮。這個小公主最近和他越來越疏遠,大概聽到校園里愈演愈烈地流言,今日居然肯主動出現(xiàn)。 何紹禮微微一笑,主動朝她走過去,但身后突有異響。默默跟隨他的江子燕把懷中專業(yè)書本,掉落了滿地,都是很厚的原版書,還有散亂的各種筆記和文具。她原地蹲下,罕見的手忙腳亂,拾起地上的書本紙筆。 老式教學(xué)樓走廊蜿蜒窄小,又是學(xué)生上下課的高峰時刻。兩人身后下樓的人流自動分開兩撥,不耐煩地咂嘴,紛紛冷漠地繞開她前行繼續(xù)。 何紹禮停頓片刻,俯身幫她撿起來各種書和筆。等兩人重新再站起來的功夫,前方的蘭羽果然已經(jīng)不見了。 他回眸的時候,江子燕同樣正從前方收回目光。 何紹禮一揚眉,把手里的書塞給她,要去追蘭羽。但步伐卻頓了頓,是她拉著他的手。 “幫人幫到底,你能借我飯卡用一次嗎,我今天沒帶飯卡。”江子燕重新開口,她有清沙低音,誘人不設(shè)防。 但何紹禮發(fā)現(xiàn)那平靜面容下,隱隱有些竊喜和得逞。江子燕天生的冷面孔,氣質(zhì)一流??上Ы鹩衿渫猓瑪⌒醯归L,做事就讓人看不過去,偶爾淪為下作。 他冷冷地望了她一眼,還未說話。江子燕就輕聲說:“你怕自己的青梅竹馬有誤會,那我待會主動去和她解釋。好不好?” 何紹禮終于皺眉:“江學(xué)姐,你還想怎么做?” 這話問得好,他沒有問“你想做什么”也沒說“不要打擾我”,而是說“你還想怎么做”。 江子燕微微一愣,隨后抿唇說:“我們不要站在走廊中央說話?!?/br> 不待他同意,就主動用冰涼柔軟的手拉著他下樓。何紹禮剛想掙脫,卻發(fā)現(xiàn)還幫她拿著很厚的書,略微一猶豫的功夫,就這么莫名其妙地被拉去了食堂,和她吃了頓極其難吃的燒茄子飯。 現(xiàn)在想想,何紹禮懷疑那天她的全部出現(xiàn),只是套路。對,套路。他一念之差,眼睜睜看著江子燕就這么直接闖入了他的生活,再順風(fēng)順?biāo)厝谌肷缃蝗?。用后來蘭羽的話形容,那些和所謂“上流人”去“上流場所”交流,那些能讓江子燕自我感覺跨越階層的機會,她都心懷鬼胎,不會放過。 很快的,何紹禮身邊的人也感覺到異樣。 有一次打牌,賭注是誰輸,誰就需要付第一輪的酒水賬單。始作俑者是朱煒,長著一張很精明的小白臉,帶頭叫嚷著把在座的信用卡都提前收上來。原本的水晶冰桶中,收集到黑卡銀卡金卡,只有一張是藍色的工商信用卡,自然是江子燕的。 蘭羽不在,她壓根就不屑江子燕。而在座的人交換著眼色,心照不宣,彼此一笑。富二代之間也分圈子和檔次,甚至等級更森明,家里做股票抄上來的無緣認識做房產(chǎn)行業(yè)圈子,而做實業(yè)的又不能輕易和能源的廝混。何家生意很好,兩子女相同出色,何紹禮沒有jiejie的信用卡額度高,但付個當(dāng)晚三四萬左右的餐費,根本不在話下,同樣只是漫不經(jīng)意地笑。 唯有坐在旁邊的江子燕,從聽到賬單這個數(shù)字后,就保持沉默。 縱然她也干脆地把自己的卡扔進碗里,但所有人,沒準(zhǔn)包括她自己,也知道她付不起這錢。就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光鮮亮麗的青年人此刻能允許她坐在卡座這里,無非只是因為何紹禮的存在,因為他不喜歡難為人。 江子燕打牌很好。可也許是因為心慌意亂,也許是因為別的。那晚,向來牌技絕佳的江子燕輸?shù)靡粩⊥康?。幸好場面尷尬前,何紹禮摸摸鼻子,不動聲色地出面幫她付錢。 后來這件事傳播得人盡皆知,何紹禮在之后很長時間,都從未承認過江子燕是什么身份,但一切好像不言而喻。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江子燕一頭熱的行為,開始正式和可鄙丑名沾邊,她足足消失了兩周,沒有再出現(xiàn)他面前。 何紹禮根本沒有在意。 這曾經(jīng)是他的典型做事風(fēng)格,他經(jīng)常會主動付賬單,好機會也經(jīng)常會主動找他,最要命的是,特別多的優(yōu)秀女孩子很喜歡主動找他,江子燕不過是其中年紀(jì)較大且較為古怪的一個。她看上了他,是他倒霉,他自己沒有做錯過。 直到兩周后,江子燕突然像鬼般重新又出現(xiàn),她塞給何紹禮這么一個鉆石領(lǐng)帶夾。里面附帶商場正規(guī)□□,而這上面的價格,正正好就是那晚他代付餐費的價格。 何紹禮盯著手里浮夸精致的領(lǐng)帶夾,腦子里警醒地說“還回去”,但拇指處卻被硌出深深的印子,一動不動。他五官極其俊美,臉型很小,大學(xué)時期雖然沒那么修邊幅,但確實是醒目校草。 他反復(fù)沉吟著,似乎在想如何拒絕,又似乎想詢問下文。 江子燕微微瞇起眼睛,不懷好意地:“喂,我今天又沒帶飯卡,要不要去吃燒茄子飯?”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收藏。 ☆、第 16 章 吳蜀親自把何智堯送到樓上,只看到何紹禮獨自在客廳里沉坐,像雕塑般。 他隨口問了句子燕在哪里,何紹禮一震,恍然回過神,臉上的表情有些令人動容。其實他和他jiejie長得很像,長眉秀目,因此吳蜀還能隱約記得,當(dāng)初何紹禮在江子燕病房前站著,等待消息,當(dāng)他得知她保住孩子,旋即又知道她徹底失憶了,便也是這副如同靈魂被灌了鉛似的神情。 吳蜀不動聲色地重復(fù):“我把智堯安全送回來了,子燕不在家?” 何紹禮頓了頓,他沙啞說:“她應(yīng)該在她房間里。” 話音剛落,剛回家的何智堯甚至吝嗇給當(dāng)爸的打聲招呼,喜滋滋地矮著身子鉆進了江子燕的房間。這個忘恩負義的胖子!何紹禮臉色有些無奈,還是要招呼自己姐夫在家稍坐。 吳蜀搖頭拒絕,何紹舒現(xiàn)在懷孕中期,激素作祟,開始吃平日不碰的各種古怪玩意。前兩天,急診的護士長送給他一小袋家鄉(xiāng)的鹵水咸香鵝腸,何紹舒嘗了幾口后居然愛上,吳蜀少不得又要厚著臉皮追到對方家里,再要了一小袋回來。 何紹禮聽聞后,笑了:“我姐以前從不碰那些五臟做的東西?!?/br> 吳蜀不以為然,但也打趣:“誰讓她嫁給醫(yī)生。” 江子燕聞聲,也從房間里輕步走出來,她手里牽著何智堯。“姐夫。”笑著對吳蜀打招呼。 何紹禮站在旁邊,打量著她的笑容和作態(tài)。 失憶后的江子燕別的沒學(xué)會,虛偽層次精進不少。曾經(jīng)她冠冕堂皇,但臉皮偶爾也薄得驚人,有時候?qū)︻櫩痛螂娫?,先生太太之類的稱呼居然都叫不了口。 如今,她面對他父母和對吳蜀,卻能親親熱熱的喊了爸媽和姐夫,半點抵觸都無。 江子燕對何紹禮的刁鉆目光似乎全然不知,她其實已經(jīng)被打擊到塵埃里。剛剛被何紹禮親口承認“像鬼”后,簡直無地自容,如今能神色不虞打招呼,無非只剩下那點驚人定力和丁點自尊。 吳蜀在旁邊,微微咳嗽了聲。 “紹舒上次從日本帶來的一個叫什么大福的零食,不知道你們這里還有沒有剩下?” 吳醫(yī)生說著確實有些抹不開臉,何紹舒自己在旅游時買了不少零食,偏偏覺得帶給侄子的那幾袋最好吃。吳蜀重新托人買了幾次,她都說沒買對,明媚的臉上全是哀傷失望。吳蜀今晚從護士長家打完秋風(fēng),又來到此處。 江子燕走進自己房間,隨后拿出的那幾袋包裝完整的零食,正是何紹舒想要的。 旁邊的何智堯不由伸長了脖子,眼巴巴地想看幾眼,但因為身高不夠,被她無聲壓著頭按了下去。 吳蜀只覺得一切得來全不費功夫,大喜:“智堯,今晚拿你一袋零食,你姑夫下次會賠你一箱……”江子燕突然在旁邊咳嗽聲,他略微改口說,“一箱……玩具?一箱……小人兒書,好,我下次賠你一箱小人兒書?!?/br> 江子燕微笑著點點頭:“姐夫費心了?!?/br> 何智堯在一瞬間福至心靈,突然就明白桌子上紅的綠的都是江子燕藏起來屬于自己的零食。他眼中迅速聚起汪汪的水,委屈地要流眼淚了。 何紹禮適時把他拉過去:“胖子,不準(zhǔn)哭。她房間里八成還藏有其他吃的,你現(xiàn)在就哭,不是早了點嗎?” 何智堯張大嘴,口水和眼淚都同時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