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節(jié)
獨孤臧看了他一眼道:“俸料賣了還是可以換一點……” 考蘭揮了揮手:“就你這個價,一旬只能做一次。” 獨孤臧沒理解什么意思:“什么做一次?” 考蘭覺得自己都夠委屈自己了,雖然他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必要這樣把自己明碼標價,但好似這表明了他想走就走的架勢?;蛟S是他也有點自暴自棄的想離開崔季明,是他自己也有想過嘗試著接觸獨孤臧,只是給自己找個不得已的借口罷了。他不耐煩道:“說的是房事!一個月三次,不能更多了,你一看就是啥也不會的,平康坊的娘子都嫌你這種。我要不是太窮了,才不會找你?!?/br> 他才說完,就看著站在門口的獨孤臧漲紅了臉,死死盯著他又搖了搖頭,憋了半天說道:“不用不用,你、你就到我這兒來住就行?!?/br> 考蘭:“讓我白賺?我不白拿別人的錢?!?/br> 獨孤臧:“要不你看你能做點什么?” 考蘭:“殺人,上床,花錢。就會這三樣。你看你需要哪個?” 獨孤臧:“……你能老老實實當個花瓶么?” 獨孤臧沒好意思說,作為給錢的那個,他還挺高興的。畢竟除了那點銀子,他也不知道能給什么別的。 考蘭翹起二郎腿,拿起點心咬了一口:“不覺得我是在利用你?” 獨孤臧:“你能利用我也算是能扯上點關(guān)系,總比都不需要我的好?!?/br> 考蘭愣了愣,別過臉去一口把點心吞下,冷哼一聲:“白長一張精明的臉!你趕回來不就是為了要補覺的么?我走了,你睡吧。” 獨孤臧連忙道:“我家就一張床了,那你上哪兒去?” 考蘭:“我去榻上看書。睡你的吧?!?/br> 獨孤臧這才坐在了床沿,考蘭這個自私的小混蛋留了一床的渣滓都不知道給收拾收拾,獨孤臧抖了抖被褥,坐在床邊脫鞋都覺得尷尬起來。他渾身都臟透了,想換身衣服,可是一窮二白,屋里連個屏風都沒有,衣柜和鏡子就在榻邊。 他想換條褲子都沒辦法,雖然以前可以說是都是大老爺們,就算是讓他在同軍的士兵面前裸奔他都不覺得卻羞恥,但如今怎么就都變了味兒。獨孤臧到現(xiàn)在也沒想明白考蘭這話說的是同意了還是不同意了,索性把外衣隨便一脫,滾到床上去。他想說考蘭可以趴到旁邊來,他也想看著他,但又怕這小東西聯(lián)想成錢色交易,直接說沒兩句話跟被壓價的花柳女子似的滿臉嫌棄的脫衣服。獨孤臧沒敢蹦出一個字兒來,瞪著眼睛望著房梁,剛進屋時困得要死,如今卻半分睡意也沒有了。 卻不料考蘭看他居然沒換衣裳就這么躺到了床上,咂了咂嘴:“不但窮,還挺臟的不講究。我這日子怎么越過越倒退,吃不著珍饈貢品,也不至于撿垃圾吃啊?!?/br> 獨孤臧噎了噎。 考蘭等了一會兒,聽著獨孤臧那邊沒了動靜,以為他睡著了,還站在榻上朝床內(nèi)張望了幾眼。獨孤臧連忙閉眼裝睡,考蘭抱著自己那堆點心,光腳趿著鞋子朝床邊走來,抱怨道:“也不知道從哪個村兒里撿來的一張榻,硬的要死。要不是沒地兒去,真不愿意在這兒呆著。” 他還是湊到了床邊,找了一點地方趴下,繼續(xù)翻他的話本子了。 獨孤臧躺在床中間,旁邊只讓出來一小塊位置。他既然裝睡了,又不好再往里挪。考蘭拿屁股擠了擠他,就隔著被子貼在他旁邊趴著吃東西。 獨孤臧手臂搭在被褥外,好似只要再往下?lián)б稽c,就能把他抱到懷里似的,可終究還是不敢。 獨孤臧躺在一邊,只覺得神經(jīng)都繃緊到兩腿在被子下微微打顫了。他幾乎每次只能看見考蘭站在崔季明旁邊,跟他說笑耍賴,自己與他的對話卻少到半盞茶內(nèi)都能倒背完全,如今聽著他在旁邊跟個墻角里的小鼠一樣捧著點心吃,幾乎恍如隔世,腦子里想了半天沒想出什么能做的反應(yīng),只記得明日一定要掏存款買個新的矮榻去。 另一邊的宮內(nèi),崔季明也一身暗紅衣裳,懶懶斜倚在書房的榻上。圣人都在站著,她卻躺著,怎么都讓人忍不住側(cè)目。 殷胥也是不希望眾人太議論她驕縱,又強行給崔南邦賜了一張榻。崔南邦倒是一直不要臉,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崔季明也大抵明白了圣人的意思,自己不客氣的往榻上一倚。他放浪形骸的名聲在外,平時進宮只要不是朝會都穿的不像樣子,一身魏晉風骨的青色寬袖長衣,衣領(lǐng)低到一偏身子,半邊胸膛露在外頭,披頭散發(fā)還渾身透著一股酒味,另一邊的崔季明一身圓領(lǐng)衣袍,面上沉思,看起來不知道比他靠譜多少。 幾位被召來的大臣一路憂心忡忡,事出突然也就罷了,諸位大鄴名將全都在軍演之地,這要是商量起來就是他們紙上談兵,誰也不可能拿的定主意。眾臣被耐冬領(lǐng)進來,看見崔季明在場也都松了一口氣,看她似乎知曉此事也跟圣人提前商量過似的,一個個交換眼神,竟安心了幾分。 殷胥率先念了念送來的軍信,又說了幾條北機剛剛送到他手中的詳細消息。這次南周的攻勢和規(guī)模,已經(jīng)可以算得上雙方正式開戰(zhàn)了。 他率先道:“南周既然決議開戰(zhàn),朕不可能不正式回應(yīng)。預(yù)先所說要兵分三路的計劃自然不會改變,只是本來朕是打算大軍攻堅,逼壓建康一帶,此次卻稍有些變故。對方大軍攻打江寧,看中的是運河和泗水的交通,是揚州和州的富饒,但那里也是咱們南線兵力最強之地。強強對撞,不如打其七寸,而大軍攻打鄂州,才是擊潰他們而不只是擊退他們?!?/br> 第297章 294.0294.# 商議到后半截,夏辰、莫天平與劉原陽才著急忙慌的進宮,再加上殷胥要求的是立即準備出征,工部造船改弓的工程做了多少,戶部關(guān)于糧草的線路和供給量準備了多少,都是要各部的人來書房一一報來。 書房也愈發(fā)嘈雜起來。 中午暫時休憩的時間,崔季明跟殷胥到隔間一起用了午飯,群臣也都散了回各部回去用飯了。崔季明真是強挺出一張憂國憂民的臉躺在榻上,實際上腰酸背痛的恨不得來回變換姿勢趴著,氣的把殷胥那張小桌的東西全都奪回到自己桌上,不讓他上桌吃飯。 耐冬在旁邊心說御膳房里要多少有多少,卻看著殷胥都在一旁吃癟,自己也不敢隨便說話,甚至平日里跟盛湯的宮女都遠遠的退出隔間去。 崔季明惡狠狠的咬了一口軟餅,殷胥毫不懷疑她的胃口,就算平日也絕對能吃下桌子上出現(xiàn)的所有食物。他只得道:“你別吃那么快,我給你弄碗湯喝?!?/br> 崔季明也不知是噎的還是氣的直打嗝:“老子就是信了你的邪!嗝、跟個工地上加班的打樁機一樣,不插電運作這么久,你就沒感覺?” 殷胥死都不會說自己也腰疼。小年輕瘋起來都有股自討苦吃,殷胥心里得到了足以回味不知多少年的好,這些也都被他淡化了,道:“我也沒有想到。你、你也不能只怪我……” 崔季明正在喝湯,聽這話,氣的想掐死他瞪眼怒道:“不怪你怪我了? 殷胥連忙道:“我是說,你不也沒說堅決不愿么。你只要是說不愿意……我什么時候有不聽你的話。” 崔季明真是被他這話戳到痛點了。她本來許多日沒和他溫存,本來就心里愧疚,再加上殷胥認真學習的態(tài)度和手段,她這個沒自制力的連一句堅決的讓他滾蛋都沒說出口,往往是他還沒有再三征求她的意見,她就先抱住他不撒手了。 她知道自己態(tài)度不堅決,特別是對待他就是個沒底線的人 崔季明生氣:“你不老說我不懂事么!我不懂事了你就不能懂事一回!” 殷胥靠過來坐,他還不是那種貼著崔季明,而是抓著崔季明的左手,要她抱著他的腰,道:“我見了你,還有明白事理的時候么?以后絕對不會了!” 他以為崔季明不信,有點急了,連忙道:”真的絕對不會再這樣了!我只是太想你了,你要是以后讓我經(jīng)常見到你,我就不會這樣了?!?/br> 崔季明噎了噎,心道:也別,要是放假……偶爾這樣瘋一把,也是樂趣嘛。 她不好意思說,沒理他。殷胥實際上也沒用早飯,以為她這是說可以吃飯了,跟她肩膀抵在一起,試探般的悄悄伸手摸向了自己的筷子。 崔季明可是以前沒少給他剝蝦,這時候拿著筷子敲了敲飯碗:“我要吃蝦!” 殷胥連忙收回手來,反對她訓道:“不要用筷子敲碗!這樣不好。我給你剝就是了。” 崔季明簡直就成了脖子以下高位截癱,撒了手往他臂彎里一攤,殷胥背直的堪比一張帶靠背的椅子,她兩只手就搭在他膝頭只要負責張口吃就好了。 也就喂她的空檔,殷胥也早就不跟她講究分餐了,自己也跟著吃幾口,權(quán)當是一頓飯囫圇解決了。 她困得不行,吃飽了說著不睡不睡,一會兒幾乎翻身就掛在他脖子上睡著了。外頭人瞧見平日里背著手笑的風流倜儻的崔季明,此刻額頭抵在他脖頸上蜷在他臂彎里昏睡,大抵要驚掉了下巴。殷胥不忍心吵醒她,對外說自己頭痛有些累了,說自己要歇一會兒,也沒敢亂動,抱著她睡了一會兒。 崔季明真睡熟了還是相當?shù)膲撼拥?,殷胥就撐著她還不敢往后倒,崔季明還拳打腳踢的打著小呼嚕,痛苦程度簡直堪比他自己被搞了一夜…… 不過痛苦的也只有殷胥一人。平日里若是有大事發(fā)生,午間也不過給半個時辰讓諸位大臣休息,甚至連飯食都是放在廊下,一群高官坐在矮凳上用過的,頂多再加個去更衣的時間,就要著急忙慌的回來。這樣的高壓政策把一群高官壓的都夠慘的。 俱泰或崔南邦這類還能跟殷胥多說幾句閑話的大臣也偶爾倡議過這件事,殷胥卻道:“他們宮禁之后絕大多數(shù)就回家了,朕還要在這里忙到半夜。朝廷這個關(guān)頭,天下這個態(tài)勢,一個個都想著喝茶斗鳥了么?朕把俸祿提了一倍多,累些又如何,我說過不讓他們回家了么?我占用過幾次旬假?誰不愿意干誰就不用再來了,這活計天底下有的是不輸于他們才能的人愿意干。” 以至于今日見殷胥偷個懶,午間放了一個多時辰,諸位大臣都開始惶恐的覺得,是這事兒把圣人都給愁病了。 到了下午,書房已經(jīng)擠滿了人,凳子已經(jīng)擺不下了,崔季明也不再成為倚在榻上的特例,因為連帶著劉原陽等人都沒地兒坐,一個個風塵仆仆的大老爺們都擠到榻上來。 劉原陽不知外頭殷胥跟崔季明的傳言,看著崔季明扶著腰還以為她連夜奔波騎馬累的,老有一種把她當小時候看待的感覺,還特別關(guān)懷道:“要不你趴劉叔肩上一會兒?” 崔季明:“……叔啊,我都比你還高了。還當我是小時候讓你背么?現(xiàn)在我要是再跳到你背上,你那老腰都未必受得住?!?/br> 午后的議論中,戶部還整理了對于南周現(xiàn)有人口和可用兵力的預(yù)估,大批氏族庇護下的隱藏戶口,沒有完全廢止的奴隸部曲制度,使得南周民戶很難預(yù)測。南周反叛后內(nèi)部經(jīng)歷許多次內(nèi)戰(zhàn),曾經(jīng)南周皇帝占據(jù)的地區(qū)少戰(zhàn)事而富庶,人口自然也會比較多。 而如江南、嶺南一帶,則因為戰(zhàn)亂甚至發(fā)生了漢人屠漢人城的事情,市易人rou,人數(shù)銳減。就像是曾經(jīng)埋葬幾千將士尸骨的鄆州一般,被血染黑的南周土地也被車馬夯平,被拋至田野的刀槍長滿藤蔓。人們對于苦痛的忘卻和實際上斷臂殘肢的皮rou愈合一樣快百姓繼續(xù)背起籮筐和柴火開始了勞作的生活。 俱泰帶著戶部兩個侍郎,粗略的統(tǒng)計南周的人口,以及如今恢復(fù)軍戶制度下的南周到底能湊出兵力。殷胥記著數(shù)字,腦子里卻在想:雖說歷代皇帝說大政在民,水能載舟,說白了也不過是因為賦稅、軍力都要靠民,意識到民眾養(yǎng)著上層的利益關(guān)系,絕大多數(shù)的名句也不過只是想表達民有生路,國有進路罷了。說是不能把民眾當螻蟻草芥去榨干殺戮,但前朝歷代,絕大多數(shù)朝臣帝王總覺得他們確實麻木無知如草芥。 但從殷胥這些年經(jīng)歷的戰(zhàn)事而言,總是想,百姓的麻木是他們可以這樣高高在上評論的么? 他若是經(jīng)歷過屠城,若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又不想死,除了麻木又有什么辦法?麻木是活下去的最好辦法,一代代人正靠著麻木的良藥,才能愈合了血rou的傷口,空落落的活下去。 更何況他聽不少年輕朝臣,恨恨的說起來南周的百姓不知家國,無動于衷的生活在南周,更覺得有些想笑。憑什么要求一群連生活都做不到的人頭上掛著家國大義,人建立起強大的精神歸屬,一是因為酒飽飯足而知思考;二是連像狗一樣都活不下去而知抵抗。 就算南方有一大批的普通讀書人,他們也會覺得南方也是漢人王朝,而且世家聯(lián)合,不少姓氏都是漢代存在的氏族,不知道比半道殺出來建立王朝的殷姓“正統(tǒng)”多少了。 他們不會將這戰(zhàn)爭和當年五胡亂華相比,而認為不過是一場三國而已。 殷胥也曾有思考過,秦大一統(tǒng)前各國以存亡為目的,大秦富強便以統(tǒng)天下為目的,統(tǒng)天下后便內(nèi)抗權(quán)臣、外抵勁敵以和平安定為目的,和平安定久了大概就要開始昭告神仙祭祖以國家長久為目的。然而當歷史告訴世人,和平安定有可能,國家常立則不可能。 那他作為帝王,殷胥總要給自己找個目的。 和平穩(wěn)定是個長久維持的活計,除此之外呢。讓史書上書寫濃墨重彩的一筆?他不在乎史書怎么說他,一個字兒都不在乎;讓五湖四海朝臣來拜讓大鄴疆土不斷延伸?大鄴如今雖胡風風行卻是農(nóng)耕文明,那樣肆意開疆拓土只能是毀了國家。保障這個國度決不會腐朽?他不敢自比高祖顯宗,顯宗逝世四十多年,中宗肅宗還只是平庸而并不荒唐,四海臣服的大鄴變成了前兩幾年的千瘡百孔,他也沒自信立下這樣的誓言。 他前幾年受高祖影響很大,如今卻也漸漸的想,崔季明當時要他跳出高祖的“手掌心”也有她敏銳的看法。她心里應(yīng)該明白,至少是在殷胥這一代是不可能完全做到,她更是認為高祖提出的并不是絕對適合大鄴的道路,大鄴特殊的萌芽下特殊的改革下,必定會誕生無法抵抗的前路。 殷胥的勞碌命使他有時候想想,既然如此,他就陪大鄴看看,望著這擠滿了人議論紛紛的書房,就像是望著滿是水手的巨船,就看看他們能駛向何方了。 一群人雖說是集思廣益,但殷胥其實深知并不是人多就會讓決策更英明,他先是允許各部外圍人員將戰(zhàn)事雙方相關(guān)的內(nèi)容都講述一番,幾位高官聽取了意見后,大概對整體的態(tài)勢有了了解,然后書房內(nèi)的人一步一步減少。這次議論到最后的戰(zhàn)略時,連俱泰和崔南邦這樣的近臣都不留在屋內(nèi),只有軍將和圣人商議,群臣站在廊下,這才感覺出來圣人的堅決態(tài)度。 這是因為如果其余不上戰(zhàn)場的朝臣也在,必定會對某些戰(zhàn)場大略從自己的角度進行辯駁。戶部會說糧草為難,工部會說工期太趕質(zhì)量會達不到,這些問題當然也是客觀存在的,但殷胥了解了各部的狀況和極限以后,再去和軍將商量戰(zhàn)事,態(tài)度表明了這些都不重要,戰(zhàn)事勝利是首要目的,那些事情你們不用擔心,戰(zhàn)事需要的支援只要不過分就盡管提出。朕會替你們向下施壓,朕來保證你們的后方穩(wěn)定運行。 最終,殷胥確立了大的方向,劉原陽逼壓江南一帶,領(lǐng)水軍大軍以及部分朝廷中軍,將戰(zhàn)線沿長江鋪開,以持久為目的,堅決不退半步,以引誘并消耗為主要目的,拉住對方的主力不退。西線則讓夏辰帶兵從長安一帶進入蜀中,讓將面對敵的蜀軍專注對付南周,先是逼壓吐蕃,朝廷又準備會面吐蕃單于,加以開通商路之類的利誘,希望能讓吐蕃和大鄴聯(lián)手。 而打七寸的責任就落在了崔季明身上,她將先打鄂州為據(jù)點,而后進一步奪荊州,開辟長江中斷的戰(zhàn)場,上與蜀中對接,下可和江南合軍,卻也要迎接危機四伏,做壓力被集中在一點的刀尖。 不單是殷胥,眾人思前想后,鄂州的計謀是她出的,打仗的抗壓與應(yīng)變也是最強,她就在眾人心里一直擔的是這個刀尖的職責,誰也想不出來,還有誰會比她更適合這個職位了。 只是殷胥卻也頒布指令,劉原陽,夏辰和崔季明擁有各戰(zhàn)線的最高指揮權(quán)。人事調(diào)動,戰(zhàn)事計劃可以只要求通知朝廷而不是得到朝廷允許后再行動,只要不也隨意離開戰(zhàn)線都可以先斬后奏,更有權(quán)力求朝廷的各部門配合他們的行動。 總之就是一切以勝利為目的這個復(fù)蘇且活躍的國家將為之全力轉(zhuǎn)動! 第298章 294.0294.# 建元三年的夏日,長江南岸格外悶熱濕潤,渝州是蜀中的第二大城,其富饒與繁華幾乎讓剛剛攻下這里的南周的將士,對著斷壁殘垣卻依然猶如在夢中般。他們幾個月前攻打下了涪陵,涪陵是朝中鄭家點名要的重城,也是蜀商重要的船廠之一,在南周將士曾經(jīng)的印象中,南周與北鄴分離之前,涪陵不過是座渡口小城,戰(zhàn)事時卻樓閣林立,巨橋拱立城中,道路皆以青石鋪設(shè),四周鋪市林立,燈火輝煌通明,兼有不少他們都叫不上名的設(shè)施與鋪市。 涪陵攻的突然,逃走的百姓將士心中憤恨,卻來不及燒房子燒橋,只聽說渡口那位大蜀商沈先生,將船只用鐵鎖項鏈,一把火燒了幾百艘大小船只,派人搗毀渡口的所有搭橋和水臺,將能??看坏牡胤饺疾鸬墓舛d禿的,這才帶著小舟和自家手底下的仆人西往渝州而去。大部分城內(nèi)景致保留下來,涪陵一下子就在南周瘋傳起來,成了軍士們最想去的城池,成了夢中之鄉(xiāng)的大后方。 南周境內(nèi)沒有立國之前的大城本來就不多,建康和廣州幾乎成為了百姓心中的兩個傳說陷阱,但由于建康遭遇變故和修建王宮,廣州因為南周和阿拉伯的市易減少而蕭條,又加之昆侖奴和爪哇、交趾人大量滯留后生子成家,他們侵占廣州的資源,且和本地漢人發(fā)生不少沖突,廣州更是一落千丈。 而當南周攻打渝州而后進一步奪取成都府的戰(zhàn)略傳來,在涪陵一代沉迷的將士也都瘋狂了。聽聞渝州的富饒是涪陵的十倍,成都府的富饒是渝州的百倍!那該是什么樣子!傳聞之中的天府之國! 然而打渝州真是一場艱苦的戰(zhàn)役。渝州自東漢末年以來,就沒經(jīng)歷過什么重大的戰(zhàn)役,四面山地起伏,城墻也低矮,南周幾乎是很容易就進入了渝州城內(nèi),可是在城內(nèi)遭遇抵抗,被打出渝州城又再合圍進入,足足花了幾個月的時間! 為了震懾這些幫助大鄴士兵的百姓,帶兵的裴敬羽也使出了雷霆的手段,第一日就屠殺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一千一百多人。 而這些砍頭示眾、集體坑殺的雷霆手段非但沒有讓渝州百姓恐懼,反而把他們逼到了極點。房屋全部焚毀,糧草搬進渝州附近的洞峽之中,拿不走的就毀掉!南周境內(nèi)過的是什么日子他們可都清楚得很,渝州一切值錢的東西留下來只能讓他們養(yǎng)兵后再往上打成都。 蜀地是大鄴的明珠,是州府最多最集中的地方,是富饒的沃土—— 更是他們幾百年沒有發(fā)生過戰(zhàn)事的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 蜀中百姓,性子里有股狠勁兒。渝州有蜀地最大的絲織場,有最好的鐵器煉廠,他們不能容忍屠殺他們親人的南周人穿著蜀中的錦緞,用著蜀中的鐵器再來殺他們。上千張機床連帶著讓蜀中百姓最得意的錦緞,被一場連綿大火化為灰燼。多少年輕織娘含著淚,拿細柴點著了她們一日只能織一寸的緙絲。鐵器的坑礦全部被推入巨石封死,關(guān)鍵的器具和翻模全部被砸碎。 渝州百姓心里只有一個想法,我們?nèi)绻芑貋?,愿意用以前千百倍的努力重造這座城,畢竟幾年給這座城市繁華的也是我們,我們還能再做到一遍!若是回不來卻也不給你們留下一點! 幾個月后,南周終于攻下了渝州城,大軍損失慘重,打下了一片斷壁殘垣。他們卻仍不敢松懈,因為他們知道附近的小三峽、附近的七十多個溶洞里面,藏滿了隨時打算奪回來的渝州百姓和將士。 只是城春草木深的渝州還留有繁華的痕跡。寬闊的街道中間高處是青石板兩側(cè)是鋪著細沙的磚石瓷砌的溝渠,里頭還終有戰(zhàn)事后依然生長的荷花—— 哪怕就剩這點細節(jié),也足以讓南周的將士想象渝州曾經(jīng)的繁華了。 而此時此刻,他們還在渝州計劃著順水北上,攻打成都府,卻絲毫失去了黔中,被攻打許久的蜀地計劃著一次全面的反撲。 蜀中地勢復(fù)雜,夏辰在離開前,特意約見了劉原陽和崔季明,想要求點意見。三人在季府相見,崔季明或許還沒有什么感覺,夏辰卻明顯的感覺這座府宅很有人味,似乎不只是崔季明一人住在其中,仔細一看,不少家具器物上頭還有御造的標記,而且書架上也有些崔季明根本不會看的書,屋內(nèi)掛有崔季明根本欣賞不來的書畫,榻上的軟枕都是成對拿出來用的——夏辰還是心細,對于外頭某些傳言也信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