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

    甕聲甕氣的，甩臉給誰看？太子臉色一沉，剛要發(fā)作，卻聽得心上人輕快的笑聲。難得她笑得這么開心，不解地看向她，立時被迷暈了一一小jiejie笑得真好看！

    “有脾氣是吧？”

    顏歡歡撫掌而笑：“難得是個忠奴，可你就是恨透了我，覺得我下賤下作也沒用，我讓你跪，你現(xiàn)在還得跪在我面前，聽我訓(xùn)話。我叫你來，只是想告訴你，你是個不夠血性，有脾氣的人，我很欣賞你……”

    欣賞歸欣賞。

    她轉(zhuǎn)頭：“殿下，宮里的習(xí)慣，是賞十下棍子是吧？”

    “你愛打多少下就多少，別打死了就是?！?/br>
    他無所謂。

    太子身邊的小太監(jiān)暗忖，不愧是殿下看中的女人，這脾性和殿下真有三分像，想起上回總管挨的一頓抽，不也是因為‘說得有理，可是這話殿下不愛聽’么！

    伏姑姑鐵青著臉，卻沒分辯，也沒求饒，干脆的領(lǐng)了罰退下。

    顏歡歡一手支著下巴，久久不作聲。

    這還是她穿越過來后，頭一回體罰下人一一雖然她清楚丫鬟奴婢和主子的身份分別，但無論是心里還是態(tài)度，從來沒有像太子那般不將她們當(dāng)人看，檀紋秋蕓得她尊重，但只見過幾面的粗使丫鬟，她頂多無視，即便不小心沖撞了她，也不曾被她說過重話，反倒檀紋私底下會訓(xùn)一頓她們，讓犯了錯的丫鬟重新學(xué)一遍規(guī)矩。

    掌握他人的生殺大權(quán)，她卻不覺得興奮，反而更切身地感覺到，自己的生死，同樣掌握在更高位的人手里。

    “怎么了，還是不高興嗎？”

    太子只關(guān)心她的哀樂。

    顏歡歡回過神來，扯了扯唇角：“怎么會，妾身非常高興?！?/br>
    讓蔑視自己的人遭受苦難，當(dāng)然愉快了。

    她的笑容冷冷的，歡喜得有些殘酷，艷光不減，更是迷得太子生活不能自理，暗忖要是責(zé)罰一個下人能討得她這般笑容，那就是再送十個來供她取樂，也是值得的。

    惟有在想到母后時，那股被反對，被不認同的憋悶感驅(qū)之不散。

    太子開始急於證明自己，卻弄巧反拙，以往能和稀泥過去，由智囊代勞的事情，現(xiàn)在殿下堅持親自過目。效率拖低了不說，為了保證不出大紕漏，韓煜只能將殿下批過的公文再過濾一遍，這當(dāng)中能夠利用的空隙太多，顏歡歡的發(fā)泄，卻無意中助就了端親王一把。

    現(xiàn)在光是應(yīng)付太子，底下的人都已經(jīng)焦頭爛額了。

    經(jīng)顏歡歡提點，太子一查之下，果然發(fā)現(xiàn)有大量沒呈到自己面上來的公文，當(dāng)即勃然大怒，要不是左相趕來救火，恐怕殺了韓煜的心都有?？墒亲笙嗟募皶r趕到，更是證實了二人的關(guān)系極好一一韓煜是左相的學(xué)生，太子是一直知道的，只是沒放在心上，這下子所有事情都用同一個角度去看，變得不再單純。

    所有善意，都在積埋下的多疑不滿面前變成了別有用心的惡意。

    太子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想掌實權(quán)，恐怕不是那么簡單。

    惟一可信的靠山，父皇又病糊涂了，每日神智清明的時刻不多，而太子心里也清楚，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問題。

    端親王胡里胡涂的，還在斟酌攤牌的時機，太子就將自己為左膀右臂推開，鬧起了內(nèi)哄。

    ……難道是故意演出來的？

    多疑的端親王一邊利用著這空隙滲透，一邊防備著太子并不存在的后手。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87.087

    東華宮中的顏歡歡，是徹底不知道端親王的消息。

    太子自然不會告訴她，端親王妃來旁敲側(cè)擊過幾回，二弟求見皇后，又被搪塞過多少次，每次看見二弟難得露出的惱火神色，他都心頭大快。而被蒙在鼓里的顏歡歡，不能寄望趙湛的感情，深宮寂寞，只能跟系統(tǒng)和開始踢她的孩子聊聊天。

    她開始從混亂的情緒中穩(wěn)定下來，籍著和太子閑聊時回報給她的情報，在她的誘導(dǎo)之下，他對所有一心幫助他的長輩充滿懷疑，一但萌生逆反心理，就無法回到那個安心當(dāng)甩手掌柜的日子。

    太子和端親王能力差這么遠嗎？

    然而端親王本子亦很清楚，只不過是熟練程度之差而已，當(dāng)年進學(xué)時，最得先生和皇帝歡心的太子可不是光靠嫡出身份的花瓶。

    后來，沒養(yǎng)好，被小腦控制了大腦一段很長的時間。

    顏歡歡在宮中不好受，端親王亦然。

    少了一個女人而已一一這是徐王妃、皇后、良妃甚至是知道一切的吃瓜群眾趙澈，都這么想的，對端親王來說，也理應(yīng)如此，但對‘趙湛’來說，誰敢在他面前這么說，他得直接翻臉。

    ……雖然本來臉色就冷得像全世界欠他三百萬兩不還錢。

    容妙真是最清楚當(dāng)中利害的人，勸都沒勸他，只說：“無論你想干什么，兄弟奉陪到底?！?/br>
    “事后有用?！?/br>
    聽到這個回答，他眉頭一跳一一什么時候文官會事后有用？

    搞大事后站隊，歪曲事實。

    “看來這回是真的舍命陪君子了?！比菝钫鎳@氣，倒也不怕，他這二十來年的人生，該爽的都爽過了，該享受的一分也不少，雖然猜到好友要做的事，如同在刀鋒上舞劍，他也要幫到底。

    他頭一回，看見玄深這么難過。

    雖然整個端親王府的人，都只覺得這樣的趙湛生人勿近。

    以往他心情再壞，事情再忙，出於尊重徐王妃，都會到正院睡一兩晚或是坐一會，自從顏歡歡進宮侍疾，一點消息都沒有，皇后被煩了幾回之后，索性閉門不見。趙湛就像魔怔了一般，下朝后晚歸，回府也是一聲不響的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

    趙湛只責(zé)怪自己。

    他極少將責(zé)任歸於他人，只要他有足夠能力與權(quán)勢，就不會接二連三的失去重要的事物，現(xiàn)在的他，太子動不了，卻將手伸到他的人身上。

    皇后侍疾，確實是個好理由，這牌打得他拙不及防。

    后宮不好伸手，更別說是皇后的東華宮了，趙湛只知道自從皇后稱病后，太子每日都要到東華宮點個卯一一他有這么孝順？恐怕不是為了皇后，孤身一人的顏歡，在宮中受到何種待遇，不敢深想。

    有權(quán)有勢，就可為所欲為，借了皇后的勢，太子能將人堂而皇之地留在宮中。

    而端親王，除了去求皇后之外，短時間內(nèi)別無他法。

    “……”

    端親王府，書房里。

    批閱書信機密公文到深夜的趙湛，實在累極了，才在書房里的榻上蓋上一張薄被睡去，剛合眼不到一個時辰，在寂靜無聲的夜里，猛地驚醒，頭痛欲裂，一摸額頭，已冒出一層薄薄的冷汗，整只手都濕了。

    喉嚨難言干澀。

    腦中閃過大片大片的空白，似閃電般擊打著他的神經(jīng)，須臾，夢境浮上水面，每個殘忍細節(jié)都清晰得，就像昨日才發(fā)生的事情，他心臟跳得極快，胃里翻滾著的是晚膳和茶水。

    這是他今晚第三次驚醒。

    趙湛側(cè)過身，疲憊地閉上眼，腦海里的畫面卻越發(fā)清楚，拷問著他的意志。

    思憶是一場無聲的刑求。

    他想顏歡，而在逼宮前夕，更是想她溫暖柔軟的懷抱，嬌嬌小小的藏在被窩里，無論遇上什么煩心的事，只要有她在身邊……惟獨她最懂他，也最關(guān)心他。

    顏歡歡懂他嗎？她只是懂男人。

    孤獨如火，淬煉神智。

    以前，他很少去執(zhí)著短時間內(nèi)得不到的事物，徒添煩悶。

    現(xiàn)在，他憋得幾欲瘋狂，夜夜惡夢，夢見幼時因為太子死去的寵物，被太子搶走的珍愛物件，還有顏歡的溫柔笑臉。

    趙湛出宮建府后，以為自己已經(jīng)擺脫了這個夢魘，這才發(fā)現(xiàn)，它深藏在腦海深處，如影隨形，從未離去。

    恐怕，只有殺了太子，才能從中解脫。

    太子的一場決定，弄得兩個人都不安樂。

    顏歡歡不痛快了，就誘導(dǎo)太子發(fā)神經(jīng)，太子搞事，半個朝廷都得跟著心煩。隨著太子陣營亂成一鍋粥，所占勢力被更加不高興的端親王逐漸蠶食收買而不自知。

    當(dāng)重病在床的皇帝堅持上朝時，群臣在底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就這么見證了歷史一一皇帝一薨，就意味著最后的遮羞布被揭開，是蟲是龍，就此見真章。

    雖說上朝，已無力氣再揚著嗓子說話的皇帝，在一整個早上，只眸光沉靜地俯視底下一個又一個上前啟奏的大臣，也沒人不識相的要求皇帝回應(yīng)，橫豎下了朝是太子處理……想到這里，群臣一陣蛋疼。

    坐得高的好處，即使是風(fēng)中殘燭的容顏，也莊嚴得像和以往并無分別。

    有人哀傷，有人則已經(jīng)在想皇帝薨天后江山易主的事，各懷鬼胎，看誰孕育出來的寶站對了隊。

    和諧的默契，由一名御史打破。

    “啟奏皇上，臣要參太子殿下?！?/br>
    群臣暗抽一囗涼氣，定睛看清這人，登時不奇怪了，可不就是端親王以前的伴讀么！太子臉色不變，心底里將容妙真吊起來抽了千百回，要不是有言官身份護身，別說秋后算賬，下了朝他都想要他好看。

    沉默片刻，皇帝抬了抬手，讓太監(jiān)示意他說下去。

    “太子殿下，多次徇私舞弊，曾賄賂工部沈主事，將其親信安插其中……”容妙真一氣說完，揮手：“證據(jù)已隨奏折呈上，請皇上明鑒。”

    容妙真都覺得自己的首級已經(jīng)斷掉一半，在空中晃蕩了。

    此話一說，底下也顧不住肅靜了，竊竊議論如潮水，沈安夫率先出列，一跪請求皇上給其機會澄清。

    皇帝下巴微昂，聲音像破了的音箱，讓太監(jiān)將奏折呈上。

    眾官屏息靜氣，等候皇上作何決策。

    隨著皇帝的沉默，私語聲沉淀下來，整個大殿，靜得讓人心悸。

    “……皇上！”

    隨著一聲低呼，身體晃了晃的皇帝，終究被身邊兩個反應(yīng)極快的太監(jiān)堪堪扶?。骸皞魈t(yī)！”

    原本還很繃得住的太子亦臉色一變一一萬一父皇就這么去了，即使當(dāng)夜登基，恐怕他這氣死親爹的污名是去不掉了。

    隨著皇帝倒下，前朝亂成一鍋粥，東華宮里的顏歡歡只奇怪今日太子下了朝都沒來，樂得清靜，

    等到夜幕低垂，也沒人來問她要不要進晚膳，她才忐忑了起來。

    【太子不來，宿主不怕失寵嗎？】

    ‘太可憐了，怕一個男人不愛自己，’顏歡歡調(diào)侃了一下，接著承認：‘該怕的，不過即使他厭倦了，我多的是復(fù)寵的本領(lǐng)……而且他還沒睡我，不會在睡之前厭倦?！?/br>
    火雞還沒吃進囗，何以饜足？

    說到睡字，顏歡歡又覺得困了，可是閉了閉眼，精神又清醒得壓根睡不著。

    ‘等一切結(jié)束之后，我想好好睡一覺?！?/br>
    會結(jié)束嗎？

    顏歡歡眉目恍惚了一下。

    【有一句恭喜不知該不該說一一恭喜宿主激活特殊系列之flag臺詞！想結(jié)束？很難！你將得到‘倒帶重來’的機會一次，在接下來的人生之中，宿主只要遇上不對勁，就可以倒帶到一個時間節(jié)點重來，機會寶貴，請宿主珍惜！同時，你的幸運值將下降百分之三十一一你想回老家結(jié)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