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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快穿之無限治愈在線閱讀 - 第134節(jié)

第134節(jié)

    是一本希伯來語法典的翻譯。

    他恍惚想起自己確實翻譯過這本法典,但是記憶里,分明沒有第二個人曾與他一同翻譯。

    他的目光,久久凝注在上面。

    “這是‘祭谷神’的意思,是用來懲罰在夜間竊取耕地莊稼者的死刑……神官大人……”

    像是有誰附在他耳邊,低低喃語,舌尖輕顫如同帶著小勾子般。

    男人驀地一驚,抬頭環(huán)顧空蕩蕩的祈禱室。

    逼仄狹小的暗室內(nèi),只有幾簇火苗,在燈嘴上輕輕跳躍,四周空無一人……

    “你到底是誰?給我滾出去??!”

    “砰啷啷……”男人一下子用力掃落桌上的所有東西。驟然暗下的祈禱室內(nèi),只有銅燈落地滾動,和角質(zhì)墨水瓶彈跳的聲響,片刻之后,便安靜得幾乎令人窒息。

    半晌,他弓下腰,雙臂撐在矮木桌上,嘶啞著聲音喊道:“給我滾開!要不就出來?。。?!”

    十一年了,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有時是在街道上,聽見吟游詩人抱著魯特琴,輕柔吟唱……

    有時是在艾洛克城中心廣場的噴泉旁,看到一群唱詩班童子在歌唱或嬉鬧……

    有時是途徑過某個旅館小店,聞到里面飄出的酒香或甜麥味面包香氣……

    有時僅僅是對著暗沉沉的夜色,空蕩蕩的房屋……

    無論什么時候,那縹緲的聲音,那像是從極遠處又像是從極近處傳來的聲音,在他抬起頭的一霎,永遠只剩下一片空無,連半聲回響也沒有網(wǎng)游之萬全之策。

    又或者,偶爾在草叢的噴泉旁、在一群身穿白色短外衣的唱詩班童子里面,余光瞥見了那一抹恍若真實的身影,但驚然回眸望去時,又是什么都沒有。

    每一次,都是這樣!明明聽見了,看到了,卻又什么都沒有聽見,什么都沒有看到。

    最初的幾年,他會被這種仿佛來自魔鬼的聲音所激怒,激怒于魔鬼無時無刻不擾亂他的心神,攪擾他的夢魂,甚至會覺得,這一定是哪位女巫可惡的魔法把戲。所以,他用盡一切惡毒的,偏激的話語,去咒罵這名糾纏不休的女巫。

    真是,多么可恨的女巫!只會藏在黑暗的陰溝里,使一些狡猾的伎倆,卻連在他面前露一面都不敢!

    如果真的恨他,那為什么……整整十一年,都不肯真正露面,出來殺了他?!

    “可惡的魔鬼,你給我出來啊——”

    他眼里的憎恨變得復雜難辨,壓抑著一種近乎是愛慕的,截然相反的光芒……怎樣都好,只要讓他真真切切見她一面,聽她一聲,感受她一次。不要是現(xiàn)在這樣,留下他徘徊在冰冷墳墓旁,只有死亡般的絕望,與深埋心底的沉沉壓抑。

    其實,那么多年過去了,他早就漸漸發(fā)覺,或許,他傾注了所有恨意的那位女巫,根本是不存在的。濃郁的憎恨,隱晦的愛意,在無所適從的茫然里,最終發(fā)酵成了沉冷的絕望。

    他快要被這種感覺逼瘋了!

    像是一只可憐的小蟲子,不幸落入了龐大的蜘蛛網(wǎng)中,像是上神將一只噬人肌骨的蛆蟲,放落在他冰冷的靈魂上,但他卻什么都不知道。到頭來,還告訴他,那個蜘蛛再不會到來,那只蛆蟲早已沉眠……

    他抬起手,頹然搭在眼瞼上——

    那兒也是什么都沒有。

    與其說是悲傷,不若說是空茫,連淚水都吝于在僵死的情感里孳生。

    “你出來啊……”

    低至沉郁的聲音,如同過去的十一年,無人回答。

    ※※

    這一日。

    城里,有一名女巫被發(fā)現(xiàn)使用了魔法,即將被送上絞刑架。

    艾洛克城所有的騎士,都整裝出動,在刑場上戒備。

    只除了此刻跪在他面前的一名年輕騎士。

    “神官大人破日?!蹦贻p的騎士輪廓線條冷硬,筆直下跪的姿勢,顯露出訓練有素的剛毅。然而此刻,這名鐵骨錚錚的男子,眼眶卻是一片的紅,淚水浸濕了騎士堅毅的目光:“神官大人,貝婭小姐只是為了替我治傷,她沒有用魔法傷害過任何人,她不應該被判處死刑。”

    “伊頓騎士,我能原諒你受女巫蠱惑,說出這番荒誕的說辭?!?/br>
    上座,身著神袍的男人不為所動,平靜垂著眼眸,用一種近乎專注的目光,望著左手食指上的黑歐泊戒指——那樣幽微又耀眼的黑,像是明亮星子懸綴于如洗夜空,說不出的沉靜清凌。

    僅僅是這么看著,就有種像是被誰的眸光深深凝視的微悸。

    “她是一名魔法師,這就是原罪。你身為曾向國王宣誓的騎士,不該質(zhì)疑國王親自定下的律法,更不該去心儀一名罪惡的女巫。”他說。

    “……那神官大人你呢?”年輕騎士緊攥的拳頭握了又握,最后驀地抬起頭,眼底血絲滿布。

    他微掀起眼瞼,眸光嚴厲:“什么意思?”

    “我聽老騎士們私底下說過,神官大人,你以前也曾心儀一名從異鄉(xiāng)來的女巫,不是嗎?”騎士昂起頭激烈反駁。

    他蹙緊了眉心,露出被冒犯的不悅:“一派胡言。”

    “既然你執(zhí)迷不悟……來人,將伊頓騎士先押關地牢,等那名女巫處刑后,再行審判?!?/br>
    “神官大人——”

    ……

    他閉了閉雙眼,復又睜開,邁步走到窗邊,視線落在熱鬧的艾洛克城廣場中心。

    還有一刻鐘。

    當尖塔鐘樓的撞鐘聲,在正午時分響起時,下面那一位女巫,就會被無情地綁上絞刑架。

    他站立在窗邊,合起眼,等待尖塔樓的大鐘被撞響那一霎。

    “你真想殺我呀?”遙遠的聲音輕至恍惚,淡淡的無奈,淡淡的低落。

    低垂的睫羽重重地一顫,握在窗框上的手,用力到指節(jié)都泛起蒼白。他緊閉著眼,心臟像是要被緊攥出血汁,絞痛到難以呼吸……

    突然,他右手迅速握上一旁的鏈劍,警惕轉(zhuǎn)身——

    “呵,神官,別來無恙?!?/br>
    女子掀下兜帽,正是艾薇兒。

    “又是一名魔法師?哼,你是想來救人的吧?”男子眸光了悟而冷沉,抬起鏈劍,劍尖對著艾薇兒,“居然敢親自來找我,女巫,你覺得你有能力殺了我,去救下面那個人嗎?”

    “確實不行,所以我是來和你談條件的?!卑眱簱u了搖頭,聽到樓下圍觀的人發(fā)出的陣陣歡呼聲,眼底的焦急更濃了幾分。

    聞言,男子冷哼一聲,冷褐色的眼眸浮出淡淡的不屑。“我不會和女巫談條件?!?/br>
    鏈劍一震,就要出手,對面的女人卻霍地提聲:“慢著!”

    “你就不想找回自己失去的記憶嗎?”艾薇兒盯著他,伸出攤開的手掌上,是一瓶魔法藥劑穿越之比翼雙飛。

    “失去的記憶?”男人擰眉。

    她眼底復雜而冰冷,說:“要是早知道有今天,我當初就不會答應她,不趁機入攻艾洛克城,更不會答應她……放了你?!?/br>
    “你說的她是誰?”他眉心擰得更緊。

    “呵,神官大人,你不會不知道的?!卑眱豪渎曅Φ溃澳Х梢阅ǔ粋€人的記憶,但卻沒辦法抹除一個人心底的情感?!?/br>
    男人眸光一閃。

    艾薇兒將藥劑從長桌上推過去,“這瓶魔法藥劑,可以讓你恢復被抹除的記憶,只有一個條件,放了貝婭。”

    “不可能?!蹦腥死淅涮ы?,窗外即將至正午的陽光,落在他嚴峻而沉穆的冷褐色眼眸里,映出不可動搖的堅定。

    “我是艾洛克城的神官,放了那位女巫,是對艾洛克城的不忠,而主動喝下魔法藥劑,更是對神學信仰的背叛。放棄你可笑的談判吧,罪惡狡詐的女巫?!?/br>
    “而且……”他冷然哂笑一聲,“如果我遺失記憶里的人,也是一名女巫,那么忘了便忘了,就算我要想起來,也是為了將她綁起來,像此刻下面那個可憐的女巫一樣,送她去地獄!”

    撞鐘人已經(jīng)攀上頂樓,解開鐘杵的繩索,樓下圍觀人的歡呼聲頓時變得更熱烈。

    “神官!”艾薇兒急得攥緊了手,她瞳孔緊縮地盯著他,換了一個理由,急切道:“這十一年來,你忘記了你愿意為之放下身份、背棄信仰的人,難道你不會感到痛苦,感到絕望嗎?”

    “你就不想知道,這種痛苦與絕望,到底因何而來?你就不想記起來,你曾經(jīng)瘋狂又卑微地愛過,最后甚至恨不得死在她手里的……那個叫做‘瑯’的人?”

    艾薇兒攥緊的手心滲出了汗,她的meimei貝婭,現(xiàn)在危在旦夕,如果現(xiàn)在無法說服眼前這男人,就一切都毀了。

    “瑯……”

    原來,她叫這個名字……

    男人默然了片刻,伸出手,拿起木桌前的魔法藥劑。

    艾薇兒眸光劇顫,眼睛卻連眨也不敢?!に?,飲下,只在他此刻的一念間。

    綁住鐘杵的長繩被解下,正午的陽光直直投照在修道院上。一只黃鶯被人群的歡呼聲驚起,飛落在屋檐處,不時怯怯展翅,將一片nongnong陰影,投落在窗邊男子低垂的眼眸上。

    他握著手中的魔法藥劑瓶,專注審視的目光,因為籠下的一層陰影,明滅不定——

    安靜的空氣中,蘊含著一股亟待迸發(fā)的張力,像是要將呼出吸入的氣息,都徹底攪碎湮滅。

    “嗤……”

    最終。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那壓抑笑聲里的nongnong譏嘲,不知是對她,還是對自己……

    第161章 、沈聞·番外 ...

    京城的初冬,隨著飛如飄絮的第一場雪降落, 如期而至。

    丞相府內(nèi), 一道天青色身影背館望月, 墨色的長發(fā)從銀冠下漏出, 如黑綢緞般散逸在木輪椅上。細碎飄飛的雪花,澹澹流瀉的月光, 襯顯得輪椅上那人的身影風姿綽約, 氣韻清貴端方。

    夜間寒風一吹, 便將他從宮中筵席上帶回的一身酒氣, 吹得淡薄了幾分, 淺淺的冷冽,淺淺的醺人。

    “公子, 這是三皇子特意吩咐, 今晚送來府中的一名姬侍, 公子你看……”小廝回稟著, 尾音為難地轉(zhuǎn)低。

    他知道, 公子素來不喜被卷入宮中的黨羽之爭,更不屑于此等桃色拉攏手段。怎么今晚三皇子偏偏如此作為呢?

    果然, 合眼倚在輪椅上的公子,聞言微蹙起了眉心。

    “公子……”女子的聲音喏喏在身后響起, 帶著些許羞澀與怯懼, “妾傾慕公子風采,愿伺候公子左右。”

    沈聞眉宇間劃過一絲冷意。

    他用左手緩緩推動木輪,轉(zhuǎn)過了身體, 揚起右手正要說話。然而,在不經(jīng)意瞥見那女子的容貌時,揮在空處的手霍地一頓。

    他眸光凝定,聲音幽冷:“抬起頭來。”

    女子順從仰起面容,一雙美目如云如霧,清麗嬌艷,恰似夜間一朵含羞帶露的玉蘭花——卻是有七八成像了那個遙不可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