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蔚熙道：“懷玉心里有數(shù)?！?/br>
    寧澄荊道：“趙侯像現(xiàn)在這樣也很好，來日太子即位，他也是有功之臣?！?/br>
    范蔚熙微微怔然，數(shù)息之后朝他看去，問道：“什么？”

    寧澄荊看他一臉愕然，反問：“他沒跟你講？”

    范蔚熙迅速地推測了出來，又問：“懷玉答應(yīng)了太子什么？”

    “左右不過是劍西的安寧?！睂幊吻G見他眼中還有些茫然，便寬慰道：“趙侯這個(gè)時(shí)候愿意回頭，倒也并不算晚。待到朝政清明，邊境也會(huì)是一片海晏河清。”

    范蔚熙許久沒有回過神，等到反應(yīng)過來，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范家祖宅。

    “哥哥，你去哪里了？”范芮跑來接他，嘟囔道，“爹剛剛還說要回梁州去看娘和可盈，想找你定個(gè)歸期來著?！?/br>
    “都行?！狈段滴蹼S口一說，他渾渾噩噩了一路，想著的盡是趙瑾日后的處境。

    “你怎么了？”范芮很是擔(dān)心他，“哥哥，你不會(huì)是生病了吧？”

    “我出去一趟?！狈段滴跣闹蟹磸?fù)不安，扒開范芮再次出門。

    “哥哥！”

    范芮的聲音落在耳后，范蔚熙充耳不聞，竟然一路跑來了侯府。

    門房看他這副模樣，驚道：“范公子，你、你怎么了？”

    “懷玉呢？”范蔚熙直接問。

    “侯爺今日剛好在，范公子你……”

    門房話沒說完，范蔚熙就沖了進(jìn)去。

    趙瑾從東宮回來后，一個(gè)人坐在蓮池邊發(fā)呆。她的余光瞧見有個(gè)人沿著池邊的廊子跑來，頭也跟著轉(zhuǎn)了過去。

    “怎么突然來了？”趙瑾看他來得這樣急，又問：“怎么了？”

    范蔚熙直接便問：“你要落得里外不是人嗎？”

    趙瑾松散的眼眸變得認(rèn)真起來，問他：“你從誰口中知道的？”

    范蔚熙道：“你別管我是從哪里知道的，我就問你，你究竟有沒有想過以后？”

    趙瑾道：“我就是因?yàn)橄胫院?，所以才這樣選擇?！?/br>
    范蔚熙道：“燕王才能漸露，你與他混跡一起這么久，是個(gè)人都會(huì)覺得你們之間非比尋常，你是要讓太子對你起多少疑心你才罷休？”

    “可我現(xiàn)在沒得選了?！壁w瑾看著他說道，“從前我能裝聾作啞，那是因?yàn)槲覠o所畏懼，可是現(xiàn)在我要顧及的太多了，若是不暫用此策，我寸步難行?！?/br>
    “懷玉……”

    “你不用勸我什么了?！壁w瑾急聲打斷，“天命賜予了我很多，同樣地，為了償還這些，我就得通通承受?！?/br>
    范蔚熙語竭。

    趙瑾拍拍他的肩，“放心，我會(huì)小心行事的。”

    “我也能挽弓拉箭的?！狈段滴醢醋∷氖滞?，看向趙瑾的目光在這一刻異常堅(jiān)定，“懷玉，我們回去，回梁州去?！?/br>
    “那是在逃避?！壁w瑾從他的指下抽回自己的手腕，說道：“我長到現(xiàn)在，事事都是身不由己，即便我想停滯不前，上天也要拽著我往前走。縱使現(xiàn)在回了梁州又能如何？我逃得了一時(shí)，卻絕不可能逃過邑京帶來的渾濁旋渦。蔚熙，我不想再任人拿捏，不論是為了我和阿珩，還是為了你們和劍西，我都要試著搏一搏?！?/br>
    范蔚熙看著她眼底的傲氣與執(zhí)著，喉頭苦澀而凝噎。

    趙瑾淡淡一笑，“哥，我想與天命斗一回。你護(hù)好家里，外面有我?！?/br>
    范蔚熙無奈地甩了一把衣袖離去，這一趟無功而返。

    趙瑾只身立于池邊，目送著他的背影遠(yuǎn)去后，一個(gè)人又滯然地站了好半天，直至有下人專程來尋她。

    “侯爺，云霓堂的人來給太夫人送衣料樣子了，太夫人讓侯爺也去瞧瞧?！?/br>
    “嗯?！壁w瑾往前堂去，還沒靠近就聽到那邊有聲音說：“太夫人，這個(gè)顏色好看，襯您?！?/br>
    鄒爍忙著給樊蕪看花樣的顏色，眼角瞥見有個(gè)人過來，他抬頭一看，忙低下頭喊：“侯爺?！?/br>
    趙瑾見同行的還有呂汀，便不動(dòng)聲色地笑了笑，對樊蕪道：“娘隨便給我挑兩身就行了，我穿什么都行?！?/br>
    鄒爍收到呂汀的暗示，有意吸引了樊蕪全部的注意，悄悄地為身后的兩人打著掩護(hù)。

    趙瑾退離到堂外，呂汀也小心地跟來，長話短說，“燕王被人上奏參了?！?/br>
    “什么？”趙瑾趕緊看了一眼堂內(nèi)，見樊蕪還沉浸在鄒爍的講說中，趕緊問呂汀道：“怎么回事？”

    呂汀半掩著口，對她道：“據(jù)說是燕王拿著征收的實(shí)礦在外高價(jià)倒賣，高于民間商價(jià)的那部分錢全入了燕王府。”

    趙瑾心中突突地猛跳。

    柳氏的商鋪遍布大楚，淮安道尤其之多。秦佑便借了淮安道富庶的往來生意，將原本的實(shí)礦直接以高于十倍的價(jià)格賣出。

    這條商路現(xiàn)在不能露于人前，因而這件事便放在暗中而行，連同高價(jià)換取的銀錢也一并暫存秦佑手中，還未入賬國庫。然而現(xiàn)如今不知是誰走漏了風(fēng)聲，竟然傳出秦佑私吞公款的謠言。

    趙瑾想到這里，眼皮又跳幾下，直覺后面還有更大的惡浪。

    呂汀又道：“給圣上上書的那些奏折里，全是要求對燕王嚴(yán)加處置的。聽說燕王今日還不曾出門，也不知道到底怎樣了?！?/br>
    趙瑾問：“能查出是誰傳出的風(fēng)聲嗎？”

    呂汀道：“已經(jīng)查過了，是從中州道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