卲廣還是不說話。

    趙瑾又道：“離開邑京那晚，若不是有他從中相助，咱們未必能全身而退。這一路返回梁州，他沒有抱怨過半個(gè)字，也不曾有任何的不滿。這兩件事加起來，他為什么不能晉為參將？”

    卲廣低聲道：“是。屬下受教。”

    趙瑾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為我考慮，但是換一面想，若是一直這么壓著陳參，他和他帶出來的那些禁軍，能真正成為劍西的一部分嗎？他總要站出來的，不如我替他開個(gè)頭，往后營中即便有什么閑言碎語，也該他一個(gè)人來承受。他既然來了，就該有這個(gè)準(zhǔn)備?！?/br>
    卲廣點(diǎn)頭，接過她寫下的軍令，“屬下知道了?！?/br>
    不到半日，河州守備軍便進(jìn)入了梁州的界域，宣攬江與陳參程新忌同行一道，先來梁州邊營中述職寧遠(yuǎn)現(xiàn)況。

    幾人下馬入營，就見卲廣迎面走來。他對宣攬江先問候了兩聲，才對陳參道：“恭喜?！?/br>
    陳參不明所以，“恭喜什么？”

    卲廣將手中的軍令給他，“侯爺升你為參將。”

    二營禁軍們一聽，紛紛喝起了哄。陳參看著手上的白紙黑字，仍是有些不敢信，“真……真的??？”

    卲廣笑了笑，“侯爺說，你兩次相助，功勞甚高?！?/br>
    陳參這才信了，道：“我這就去向侯爺謝恩?！?/br>
    卲廣攔住他，“侯爺說了，謝就不必了，若無要緊的軍情，陳參將就先去休息吧。這一路奔波，怕是也累了?！?/br>
    禁軍們當(dāng)即就吆喝地圍著陳參往營帳里去，卲廣又對程新忌道：“程郎將請去營中吧，侯爺?shù)戎亍！?/br>
    趙瑾正看著淮州來的飛書，忽見簾子一掀，宣攬江和程新忌一前一后地來了。她把手中的事先放下，起身來迎，“此次能夠大捷，多虧兩位。”

    宣攬江卻擔(dān)心著羌和那邊，問道：“羌和反了？現(xiàn)在怎樣了？”

    趙瑾簡述一遍，宣攬江唏噓道：“羌和王也是，竟連問也不問就斷定我們不會(huì)出兵相助。如今落得個(gè)這樣的結(jié)果，真是……唉，罷了罷了。”

    “兩位先坐吧。”趙瑾給他們倒了茶，問道：“寧遠(yuǎn)如何了？”

    程新忌道：“錢一聞都交代了，他把大哥的尸首藏在了寧遠(yuǎn)大營里。郭浩讓人將他拿了，還有那個(gè)叫什么解合同的參事……”

    宣攬江咳嗽兩下，糾正他，“是解同合?！?/br>
    程新忌板著臉道：“我管他是解什么，反正就是那么個(gè)佞人，已經(jīng)審出來是寧黨的人，就是他們蛇鼠一窩害了我大哥?！?/br>
    趙瑾猜問：“寧遠(yuǎn)現(xiàn)在重歸郭浩之手了？”

    程新忌點(diǎn)頭，“但大哥出事的消息還被封鎖著，這事還不能傳到甘州和朔方，否則怕是要出大亂。不過，他已經(jīng)讓人給鄺將軍去了密信，請鄺將軍定奪后事。”

    趙瑾道：“這事瞞不過朝廷，除非寧遠(yuǎn)直接揭竿起義?！?/br>
    宣攬江問程新忌：“朔北的刺史是誰？這人如何？”

    程新忌想了想，道：“之前聽我大哥說，好像是賀尚書的同窗?！?/br>
    趙瑾一聽與賀朝運(yùn)搭著關(guān)系，便愁眉起來，“若是這樣，怕是有些難了。”

    程新忌快言快語，“有什么難的，若是不聽咱們的，殺了便是?！?/br>
    “不?！壁w瑾搖頭，看向程新忌道，“朔北這些年還能平靜，靠的是賀尚書在其中勉力維持。若是殺了朔北刺史，就失了賀尚書這股力。有這個(gè)人在，朝廷還能對朔北寬恕一二?！?/br>
    程新忌兩手一攤，“得，成死局了。”

    三人同時(shí)安靜下來，就這么短短的幾息工夫內(nèi)，外面便好似有一股喧鬧聲傳來。

    趙瑾沒當(dāng)回事，又對程新忌道：“算了，先不說這個(gè)。我問你，朔北如今的輜重可用嗎？”

    程新忌問：“侯爺是要問朔北借糧嗎？”

    趙瑾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那你借嗎？”

    程新忌道：“這事我可做不了主，但我可以替你去問問郭浩?！彼f完，又想起什么，問道：“侯爺?shù)募Z線斷了？”

    趙瑾道：“說不上斷，但總會(huì)有耽擱，尤其是在現(xiàn)在這種局面下?！?/br>
    程新忌點(diǎn)點(diǎn)頭，“好，這事先放我這里吧，我會(huì)去跟郭浩談糧食的事。”

    趙瑾笑笑，“那就先謝過你了?！?/br>
    程新忌道：“侯爺雪中送炭，又助我抓著了殘害我兄嫂的元兇，該是我謝侯爺才是?！?/br>
    一切初得商定，宣攬江道：“既然局勢暫得停緩，那我就先回河州……”

    外面的吵嚷聲越來越大，他忍不住看了帳簾處一眼，皺眉道：“怎么回事？”

    簾子這時(shí)從外一揭，卲廣快步進(jìn)來，對趙瑾道：“侯爺，察柯褚和禁軍們打起來了。”

    第158章 飭軍

    趙瑾不等他說完就沖了出去，直接被接下來的一聲吼震得耳朵發(fā)麻。

    “滾開！我他娘的看今天誰敢來勸！”

    察柯褚對著地面狠狠地啐了一口沫子，一雙眼睛就這么瞪著禁軍們，其間兇意非常。

    雷大擋在陳參面前，臉上還留著一道赤紅的新傷，面對察柯褚殺意一般的警告，他心里怵然一下，很快又撐起底氣來，沖他道：“我們老大的參將位置是侯爺準(zhǔn)的，你鬧也沒用！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沒本事！”

    最后這句話直接是火上澆油，察柯褚的眼神幾乎要將他生吞活剝，揮拳便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