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脖子上仍帶有一個電子項圈。

    那是人們?yōu)榱朔乐顾鼈兂霈F(xiàn)過激反應(yīng)而為他們戴上的炸彈。

    他的表情戒備而充滿敵意，沉默著望著這個莫名其妙逆人流而來的人類。

    “彌賽亞?！彼犚娔侨司尤惠p輕喚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沒有由來的，他開始莫名焦躁不安了起來。

    他的聲音宛若明明柔和似水，卻如一擊閃電般擊中了自己。

    他的腦袋開始劇痛。

    為什么會有一種毫無緣由的熟悉感？

    一種對自己的身體完全喪失掌控權(quán)的危機感一點一點啃噬著他。

    他好像一頭落單了的狼，小心翼翼地在僅剩的領(lǐng)地前盤旋。

    “彌賽亞。”觀靈又喚道：“過來?！?/br>
    彌賽亞煩躁地移開目光，他全身肌rou緊繃著，四下尋找著出口。

    觀靈平靜地望著他，卻不因他的暴躁和危險而感到一絲緊張。

    相反，他一步步向彌賽亞走去。

    彌賽亞被他這行為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向后退去，卻聽觀靈溫聲道：

    “彌賽亞，我們要沒有時間了?！?/br>
    “我先把你帶走，然后我會向你解釋?！?/br>
    “原諒我，彌賽亞?！彼p輕念道，話里有一絲憂傷：“請原諒我當初沒有帶你走。”

    還沒等彌賽亞反應(yīng)過來他話里的意思，觀靈突然一個箭步上前，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繞到了他的身后。

    一雙手遮掩住了他的視線，毫無防備地，彌賽亞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閉眼?！蹦X后傳來一個溫和而不容拒絕的聲音。

    伴隨著一聲響指，彌賽亞徹底失去了意識。

    觀靈朝著四下無人的空地，自顧自說道：“對不起，我來遲了?！?/br>
    *

    與此同時，在地下城門口等著接應(yīng)的熱心市民希伯萊趁著等觀靈的間隙撥通了電話。

    “你好，bid辦事處，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到您。”

    “你好?！遍_著變聲器的希伯萊緩緩道：“我想舉報一家地下城組織非法仿生人仿生人虐殺秀?！?/br>
    “好的，請您提供一下地址?！?/br>
    “伯特路39號街記憶植入館正下方?！?/br>
    他電話剛掛，觀靈已經(jīng)帶著彌賽亞從對面一條街走了過來。

    眼見著觀靈將彌賽亞安頓在后座，希伯萊由衷感嘆道：“誒呀，還真是跟當年一模一樣?！?/br>
    “也真是緣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遇見他?！?/br>
    “怎么樣，鬧了好大的脾氣吧？”

    觀靈沉默半晌，望著車窗外飛逝的風景，突然答：“他不記得了?！?/br>
    “啊？”希伯萊吃了一驚，愣愣地道。

    “嗯。”

    沉默了好半晌，希伯萊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問：“他們……銷毀他了？”

    觀靈說：“看樣子是的，完全不認識了?！?/br>
    “cao……”希伯萊壓低聲音罵了一句，忽然他又回過神來，安慰觀靈：“你別太自責，我們也沒辦法的?！?/br>
    “本來bid一路追著我們咬，現(xiàn)在好了，連白塔和方舟數(shù)據(jù)庫都四處追殺我們，甩都甩不掉?！?/br>
    希伯萊嘆了一口氣。

    “現(xiàn)在到處都有白塔實驗室的天眼，我們根本不可能在逃脫天眼的情況下，還能找到曼德拉數(shù)據(jù)?！?/br>
    “白塔發(fā)布了曼德拉數(shù)據(jù)的懸賞通告，證明他們手里也沒有數(shù)據(jù)，我們還是有希望的，觀?！?/br>
    “我們分析過的，觀?！毕２R一邊開車，一邊覷著觀靈的神情，“現(xiàn)在不論是誰手上有曼德拉數(shù)據(jù)，凡是打開了數(shù)據(jù)流，就會留下痕跡?！?/br>
    “這不只是光明城的數(shù)據(jù)流，是整個世界的數(shù)據(jù)流。”他頓了頓，接著說：“能夠存儲如此大量的數(shù)據(jù)流的只有bid，只要我們能有bid系統(tǒng)的訪問密匙，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出曼德拉數(shù)據(jù)的位置。”

    “方舟數(shù)據(jù)庫已經(jīng)有自我意識了，它通過激活其他仿生人的自我意識來擴大自己的力量，只要我們能推斷出下一次暴.亂的發(fā)生地點，我們就能獲得薇芙麗的信任?！?/br>
    言及此，希伯萊忽然頓住了。

    觀靈沒有看他，接著他的話頭說：“你的義體裝置五年前被方舟入侵過，能反向偽裝黑入方舟外網(wǎng)，預(yù)測出他的下一步動向?！?/br>
    他說完抬頭，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神色黯淡的希伯萊：“你是被黑了，那不能怪你?！?/br>
    “不要再想那件事了。”

    希伯萊一時接不上話。

    事實上，直到今天，乃至于后來的很多天，他都一直會夢到那個夜晚。

    他的手.槍里僅剩三枚子彈，彈無虛發(fā)地射穿了觀靈的心臟。

    一束汽車的車頭燈迎面打來，慘白的白熾燈照亮了觀靈的臉

    ——那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他的雙手滿是鮮血。

    溫熱的，粘稠的鮮血，飛濺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睛難以自抑地眨了一下。

    后來，不出意外的，觀靈身上的傷又詭異地自愈了，甚至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希伯萊回想起他滿身如同縫紉線一般的傷疤。

    究竟是怎樣一種經(jīng)歷，會讓一個……連致命槍傷都能自愈的人，留下這樣的傷疤……

    “希伯萊！”他忽然被一聲叫喚拽出了回憶。

    觀靈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天要亮了，我們找個旅館等天黑了再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