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閉嘴！”程知知突然大吼一聲，前座的司機(jī)和超市經(jīng)理俱是一抖，灰色的面包車也顫巍巍的在本來直行的路線上左右晃了一下。

    孟渝北笑意苦澀，“好，我閉嘴，我不說話?！笨伤脑捯魟偮洌陀X察到程知知抓著他的手在收緊。

    正巧趕上了晚下班的高峰期，城市主干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停車等待的時間每過一分，孟渝北胳膊上的紅色便更深一分，程知知的手便更收緊一份力道。

    最后，孟渝北終于忍不住，“知知，我疼?！毖垡娭讨稚系牧Φ烙忠o一分，孟渝北連忙開口，“你抓得我手疼?！?/br>
    程知知喉間忍不住一哽，趕緊松開自己的手，因為長時間地貼合和精神上的高度緊張，程知知的掌心已經(jīng)起了一層汗，黏膩膩的，握起來其實也很不舒服。

    可是剛剛才被松開的孟渝北反手再次握住了程知知的手，十指交叉，嚴(yán)絲合縫，程知知想掙開卻被孟渝北握得更緊。

    孟渝北握著程知知的手往自己的方向帶了帶，黑亮的眸子緊緊盯著程知知，“是你最開始拉住我的，除非我松手，否則你永遠(yuǎn)都逃不開。”

    孟渝北的眼神很認(rèn)真，是程知知從未見過的認(rèn)真，認(rèn)真到程知知明知他話里還有別的意思，認(rèn)真到程知知清楚他話里這層引申義，卻再也不想勉強(qiáng)自己去否認(rèn)去抗拒了。

    程知知不再掙扎，甚至還極輕極輕地回握了孟渝北一下，孟渝北卻激動地再次扣緊了程知知的手。

    程知知終于主動開口說話，“松一點，我手疼?！?/br>
    孟渝北松了一點點力道，卻仍是把程知知的手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控制范圍內(nèi)。

    超市經(jīng)理坐在副駕駛，是看不到后面孟渝北和程知知手上的小動作的，可是他們之間的對話卻分毫不差地傳進(jìn)超市經(jīng)理和司機(jī)的耳朵里——

    “知知你別擔(dān)心，我真的不疼。”

    “給我閉嘴，我現(xiàn)在不想和你說話?！?/br>
    “其實還是有一點疼的?！?/br>
    “……”

    “現(xiàn)在能說話了嗎？”

    “閉嘴！不準(zhǔn)說話！”

    “……哦?！?/br>
    一番周折，孟渝北程知知一行人終于趕到了醫(yī)院，而此時，孟渝北胳膊上的最外面一層紗布也被血跡染紅。

    治療孟渝北的仍是上次為孟渝北做手術(shù)的中年醫(yī)生，他一層一層拆開孟渝北胳膊上已經(jīng)濕了的繃帶，查看了傷口后才下了結(jié)論：“傷口有一部分裂開了，需要重新手術(shù)進(jìn)行消毒縫合。我這就去安排手術(shù)，病人家屬……”中年醫(yī)生朝孟渝北身后的程知知招手，“小姑娘，上次簽字的就是你吧？再過來跟我簽個字?！?/br>
    上次孟渝北被刀劃傷被送到急診的時候，就是程知知以家屬的身份簽的字，顯然，這個醫(yī)生還記得孟渝北和她。

    然而上次是在孟渝北已經(jīng)暈厥的情況下，而這次，在孟渝北含笑的目光下，程知知以病人家屬的身份為他手術(shù)簽字卻覺得有些發(fā)窘。

    “那個……”程知知突然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

    孟渝北卻像是知道程知知想要說什么一樣，打斷了程知知：“病人家屬，我身邊只有你一個，快跟醫(yī)生過去簽字，簽完字我也好動手術(shù)?！?/br>
    孟渝北以眼神示意程知知別亂說話，又抬了抬自己尚且猙獰的傷口，程知知這才忍下所有的話，老老實實跟著醫(yī)生過去簽字。

    手術(shù)進(jìn)行了2個小時，孟渝北被再度推出來時，窗外天色已黑，而宋菁菁也在一個小時前，在久等不到程知知回家后無可奈何地選擇了外賣。

    孟渝北只打了局部麻醉，從手術(shù)室里出來的時候他尚且還清醒，只是胳膊上的紗布明顯比之前要厚實了許多。

    護(hù)士為孟渝北調(diào)整好病床，程知知把剛剛在醫(yī)院對面的餐廳里買的粥端出來，打開后把粥連勺子一齊遞給了孟渝北，“餓了吧？吃點東西。”

    “是餓了，”孟渝北可憐兮兮地舉起纏著厚厚繃帶的右臂，“我這手，沒法吃啊。要不……你喂我？”

    程知知冷笑一聲，直接把粥放到了孟渝北面前的小桌子上，“沒法吃？那天晚上不是吃的挺好的嘛？”

    孟渝北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那天晚上？你是說我住院的那天晚上？你回來過？”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程知知就大大方方地承認(rèn)，“是啊，回來過，看你被伺候得挺舒服的，就沒進(jìn)去礙眼了?！?/br>
    程知知的語氣不好，孟渝北卻覺得十分受用，他義正言辭地開始強(qiáng)調(diào)，“我一點都不覺得舒服，你難道沒看見我一直堅持忍著疼自己喝粥嗎？”

    “那正好，你今晚也可以繼續(xù)忍著疼自己喝粥。”

    孟渝北明白，程知知這是真氣著了，比下午在法院門口還要生氣的多，嘴炮技能max。孟渝北摸摸鼻子，他覺得這個時候自己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可是程知知不是這樣想的，從孟渝北在超市里再度受傷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壓了一團(tuán)火氣，堵在她的心間讓她壓抑沉悶的不得了，她迫切地需要發(fā)泄出來。

    程知知歪過頭看了一眼安靜地單手喝粥的孟渝北，聲音有些惡聲惡氣的，“喂，你怎么不說話。”

    孟渝北吞了一口粥，才慢慢地答：“今天，你一直叫我閉嘴來著?！?/br>
    程知知繼續(xù)惡聲惡氣的，“哦，當(dāng)時怎么沒見你閉嘴啊？”

    孟渝北繼續(xù)慢慢地答，“當(dāng)時……我閉嘴了啊?！?/br>
    “那你就給我一直閉下去吧?。?！”說完程知知就從孟渝北病床邊的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了離孟渝北最遠(yuǎn)的沙發(fā)上背對著孟渝北坐下來。

    程知知突然顯露出來的一臉怒火讓孟渝北有些摸不著北，從小到大，孟渝北和女孩子相處的極少，其中的絕大部分還都給了以前的程知知，孟渝北是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程知知生氣了。

    剛巧孟渝北的手機(jī)在床邊的桌子上，趁著程知知不注意，孟渝北費勁地打了半天字發(fā)給了自己號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堂哥孟沂南。

    “惹女孩子生氣了怎么辦？”

    孟沂南的回復(fù)倒是很快，并且他列出的一系列解決方法里有一條孟渝北甚是滿意。

    “知知？”孟渝北喊道。

    “……”

    “知知我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