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夫人!綠兒!你可得把話說清楚!”話至此,凄厲目光已然轉(zhuǎn)向綠兒,只當(dāng)她也是愛慕司寇一員,想趁機除了自個,眼神里□□裸的憤怒恨意。“你自個懷著見不得人的小心思,別和這鄉(xiāng)野丫頭一塊污蔑我!就算我被冤枉,你也入不了小少爺?shù)难?!?/br> 綠兒給駭?shù)猛肆艘徊?,眼兒睜得圓圓,一副不可置信她會說出這種話來,饒是心寒。再看向草木皆兵的夫人投過來的冷厲目光,忙是一陣用力搖頭,“奴婢沒有,是清竹胡說!”隨即一咬牙,囁喏道。“是清竹想當(dāng)小少爺通房……” “你……你你們……”司老夫人聽著悉悉索索的議論,一陣頭疼,扶著額頭踉蹌坐下。司夫人見狀忙是請人送客,道是招呼不周改日再聚,家里得懲治多心眼嘴碎的丫鬟,心里頭更怨恨辦事不利的崔林家的,一個都逃不了! 話雖如此,真信她了的就不知道有幾個了。 清竹已是跪著一聲聲替自己辯解,可架不住薛寶珠一通胡攪蠻纏咬定,何況薛寶珠說的那番話本來就是改了她的原話,真假摻半,讓清竹嘴皮子沒法利索反而把自己兜了進(jìn)去。 司夫人狠狠瞪著清竹,這丫頭平時存的什么心思她不是不知道,也有想過挑個日子給司寇做通房,誰想到就暗里散布這樣流言,要是那名聲傳出去,司寇以后還怎么娶媳婦,恐怕那丫頭存的就是那份心思。 司寇斜睨過去,打從薛寶珠扯出清竹開始,他掃過一眼就能瞧清楚她眼底的貪欲,讓人生厭,可偏生是母親身邊人,如今鬧出這么大的事兒,他顏面無光,司府同樣損名聲,“好個心思狠毒的,這么想爬小爺?shù)拇玻俊?/br> 清竹難得得了司寇正眼相看的機會,卻被扼住下顎,迫使相對,看到的是他眼里滿滿的惡意。 “真惡心?!彼究芏傅目s回手,一臉嫌惡地接過帕子像是要擦掉上面沾上的粉,這舉動將清竹的少女心思徹底碾成碎渣,卻是連最后一絲機會都沒了?!澳赣H,你的人你說了算,不過我是不想再瞧見了?!?/br> “混丫頭!”司夫人一腳踢在了清竹身上,后者歪了身子連連討?zhàn)垺?/br> “金管事,這人交給你了,也別讓我再瞧見!”司夫人胸口憋著悶火,連看一眼都討嫌,索性讓人帶下去。 金管事應(yīng)聲,想著前面確實冤枉了福丫頭,便給司夫人提了提,后者正煩心著自然讓她一并解決了。 薛寶珠暗吁口氣,一眨眼,發(fā)現(xiàn)對面坐著的俊俏少年竟看著自個,也不知看了多久,饒是一瞬,收拾妥當(dāng),依然是那個可憐兮兮的模樣。 司仲瞧著有趣,早在頭一回遇著時候就曉得是個膽大的,還機靈得很,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他其實也挺樂意被這丫頭攪和黃相親事兒,再說是讓司寇吃癟,他自然樂得看熱鬧。不過眼下看來,那丫頭似乎是為了那個福丫頭那么掰扯的。 “老夫人,事情都是這丫頭挑起了,您看怎么發(fā)落!” 薛寶珠只顧出了心中惡氣,也是有些料著結(jié)局的,心說總不至于被打死,受個皮rou苦也就皮rou苦,總比福丫頭進(jìn)去出不來好,沖著司老夫人方向咚咚磕頭,“老夫人,我錯了,我娘以前老說我一張口不過腦子容易闖禍,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那幾下腦袋磕得實誠,薛寶珠額頭一下就紅了,隱隱有磕破的跡象。她心里有打算,想說這會兒賣點苦rou,萬一能教老夫人心軟…… “也給弄禁房去,敢編排寇兒,我定叫她后悔張這個口!”司老夫人怨憤看著,陡得下令。 “……”薛寶珠眼前發(fā)昏,不知是磕的還是嚇的,這下真給逼出眼淚來。 兩名膀粗腰圓的婆子上來扣住她,不容薛寶珠抵抗地要帶下去。“放開我,你們憑什么抓人!” “憑什么,憑我們司家在這永安鎮(zhèn)是天!”憑司家在永安鎮(zhèn)連縣太爺都得上趕著巴結(jié),處置一個孤女,有何不可! 薛寶珠掙不開,不敢置信他們竟敢用私刑,腦海中劃過估摸還等著她回去的寶霖寶琴,一壁是怕,再憋不住眼淚,盡咬著嘴唇嗚咽了。 “祖母,母親身邊丫鬟惹的禍,這么追究太過了罷。”依舊是那道冷清聲音開口,司仲掃過薛寶珠額頭,對老夫人道,“再說您之前還夸她點心做的好,還要賞來著,功過相抵,算了罷?!?/br> 司寇在旁看著薛寶珠那嚇傻了的模樣,心里也略有不痛快,到底是為自個被污不行的名聲還是那丫頭的眼淚也說不清,看著怪是鬧心,“讓她滾,關(guān)家里我都堵心,滾!” 薛寶珠睜著淚眼迷蒙,看了眼似乎能拿正主意的司仲再次覺得這位大少爺是個好人,隨即看也沒看司寇麻溜滾了。 “……” 第27章 煨rou湯和焦年糕 薛寶珠幾乎是從司府逃出來的,一直跑出好遠(yuǎn)的地兒才停下來喘氣歇息,福丫頭應(yīng)該能沒事,回頭想想自個還惦記別個,她能全身而退都是運氣了,心底打定主意是半點不想再跟司家沾上關(guān)系。 一冷一熱,薛寶珠冒了一腦門的汗開始滲冷,被風(fēng)一吹不由打了個噴嚏,緊忙拿袖子抹了,又摸了摸一直緊攥著的錢袋子,心撲通撲通狂跳。袋子挺有分量,她攥緊了往四周看了看,站的地兒已經(jīng)快到鎮(zhèn)子口,根本沒人走動,遂找了個隱蔽角落查看起錢袋。 兩角翹翹的銀元寶有兩錠,一錠約莫有十兩重,薛寶珠到底忍著沒用牙磕,仔細(xì)收好放貼身兜兒里才心頭火熱地小跑著往家趕。 一輪半圓的月亮高懸天空,夜空無云,照得地上亮堂堂,即使走夜路,也叫人生了點底氣。二十兩可比她原來想的多多了,她這一天擺攤的也就凈賺個兩三百文錢,忙不停的擺了個把月的功夫刨去家用估摸能有十二三兩。 可司寇一出手就是二十兩,雖說討厭是討厭了點,但是這敗家子兒還是當(dāng)?shù)猛ΨQ職。薛寶珠跑得歡快,一邊在心里合計家里有近五十兩的家底,那可是豐厚一筆了,能好好過個年哩。等到了開年弄些花樣吃的,在鎮(zhèn)上探探租個鋪子要多少銀錢,要是合適就先租個門面,后頭弄個隔間出來安置弟弟meimei,就省得來回兩頭跑,自個也能看住。 這么一想想,那些錢就不夠看了,首要任務(wù)還是得賺錢,賺更多的錢。 薛寶珠一溜跑著,全身都帶動熱乎著,跑出鎮(zhèn)子后就是鄉(xiāng)間小路了,路沒了鎮(zhèn)面那么寬敞,得虧月光敞亮腳下不容易磕絆。聽說前幾個月村子里孤家寡人的老丁頭就是喝了酒從鎮(zhèn)上回來走夜路給摔了腿,在床上躺著將養(yǎng)了好幾月才好,李家吃酒那天還說要是再不當(dāng)心點兒,摔下了河,恐怕都上不來。 這么說是因為那條小路有道彎口就挨著曲河,農(nóng)忙的時候水閘都是開的,漲潮厲害了確實能淹著人。薛寶珠一壁想著一壁順勢往河邊掃過,跑出兩步又給退了回來,站定細(xì)看果然瞧見河邊躺著一模糊人影兒,身上有銀光一閃一閃晃人眼。 難道是……棄尸荒野?! 薛寶珠腦袋冒過這念頭,雖隔著遠(yuǎn)也覺得一陣瘆得慌。四周地勢平坦,將那處照得清楚,瞧著像是被沖上來的,她聽村子里人說過曲河連著海,一直延伸到北邊遠(yuǎn)著,站在彎道口那確實能撿著亂七八糟,多是飄過來的。 可飄來一具尸體,薛寶珠是頭回見。腳打著抖可愣是邁不開去,那一閃一閃的銀光好像是在召喚似的,驅(qū)使她往前,萬一是銀子呢!只要一想這可能薛寶珠就糾結(jié)得不行,那人死都死了,等明兒個天亮讓人看見指不定連那身好衣裳都給扒沒了,叫眼睜睜錯過怪不甘愿。 窮過活的自然有不忌諱的,薛寶珠到底沒抵過誘惑,一壁給自個打著氣,一壁一步一步往前挪,嘴里默默念著阿彌陀佛如來佛祖保佑。 這時節(jié)都是關(guān)閘的,潮水不漲,人被沖到這荒野犄角八成是沒命活了。薛寶珠顫顫巍巍挨近,嘴里的詞兒也念出了聲,不敢看‘尸體’正臉兒,就跟小時候看見墓碑上不能記名一個道理,低著頭徑直往銀閃閃地地方摸去。 等摸到那東西薛寶珠徹底愣了,“……”那銀光居然是個一同被沖上來的銅箔片折射出的,害自己空歡喜一場,大概是太過懊惱,連著緊張用力過度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正正對上‘尸體’的臉。 被水浸潤過的面龐蒼白,五官俊美異常,那種美叫薛寶珠這個粗糙慣的都不由屏住呼吸不敢驚擾,隨后才想起這人已經(jīng)死了的事實,驚恐稍褪后涌上的是惋惜。 嗯,好看歸好看,死了都是枯骨。 可能是因為尸體長得好,薛寶珠那點畏懼也消弭了,反而琢磨起其他的來。那人穿著的料子一看就跟司家那些夫人公子穿的是一樣的,破開不少道口子,傷口被河水沖的發(fā)泡,其中應(yīng)當(dāng)最深的那道是接近胸口致命的,不管是情殺還是兇殺,那動手的肯定是不想他活命,要不是掉了河里,估摸身上保持不住這么光鮮,這么好的衣服早就給扒了。 薛寶珠心思動了動,一點一點挨近前去,已經(jīng)到了這地步,要沒點實質(zhì)好處豈不白擔(dān)驚受怕這遭,遂抖著手朝著他身上衣服袋兒里摸去?!皡人蓝妓懒司彤?dāng)救濟(jì)一下窮苦百姓,我好給你燒點紙錢花,阿尼陀佛善哉善哉。”她念念有詞地翻摸著他身上的兜兒,倒是有張銀票可惜拿出來就已經(jīng)糊成一坨坨了,薛寶珠的臉也跟著那坨一塊糊住。 有了開端,后面就容易了,薛寶珠幾乎是帶著兇狠神色地把那人身上翻了個遍,最后終于不負(fù)希望的從他腰側(cè)腰帶內(nèi)層里摸出塊玉佩來,雕著牡丹花和月亮,極是精致細(xì)膩,拿在手里溫潤觸感都能覺出不菲,后世那些動輒幾十萬上百萬的古董玉佩,不就是這個樣兒的,應(yīng)該在現(xiàn)世也能值當(dāng)不少罷,總算不虛此行! 薛寶珠捧著玉佩仔細(xì)對著月亮一陣觀瞻,越看越覺著歡喜,拍了拍’尸體’胸口笑瞇縫眼,“荒郊野嶺這么也挺可憐的,看在玉佩的份上,我再給你買口棺材啊——!” “你你你你你你——”薛寶珠驚恐至極地看著不知什么時候睜開眼凝著自己的尸體,渾身寒毛都炸開了,頭皮一陣發(fā)麻,手腳并用地爬遠(yuǎn)了,至于為啥不是跑的,因為腿軟根本站不起來。等隔開了一段路,她才飛快的跑了起來,越是遠(yuǎn)了神志也越是清明。 不對!根本不是什么死人!那人……還活著!